半个月后,完颜海叶离开汴梁,拿着那份得来不易的盟约,盟约中商定,金国负责攻取辽国的中京大定府,然后经平地松林南下趋长城边上密云北部的古北口;宋军负责经河北雄县的白沟镇出兵夹攻,攻取辽国的南京析津府,然后北上古北口,双方以古北口关隘为界。金国同意宋朝收回燕京旧地。
完颜海叶离开东京时对大宋已经是嗤之以鼻,不过是一个日益没落,外强中干的帝国罢了,还处处都不忘拿起天朝上国的架子,给完颜阿骨打地诏书更是用对番邦属国的语气。哼,当我女真人好欺么?暂时由得你,日后自有分说。
完颜海叶谢绝了宋廷派禁军护送的好意,无它,他还需去曾头市走一趟,又怎能由宋人在旁护送监视呢?曾头市在山东,正是前往登州地必经之路。也不会引起沿途接送宋人疑心。但若身边有宋人禁军可就去不成曾头市了。再者说了,完颜海叶随行地十几名护卫可是完颜部中百里挑一地勇士,又哪怕沿途的个把毛贼?
这日傍晚,山东凌州的一个小镇上,缓缓行来了十几骑,骑客打扮甚为寺怪,看起来就不是中原人士。镇上只有一处小小地客栈,这行人进入客栈,把整个院子包下,吩咐伙计没事不得打扰,然后就聚在房中再不出来,弄得掌柜和伙计一个劲儿念叨蛮夷怪人。
掌灯时分,这行人结伙离开客栈,头领问起镇子外有没有一座树林,掌柜好心提醒树林中有野兽出没,晚上还是不要去的好。那些人根本不听,掌柜无奈为他们指点树林方向,心中更是念叨。真是一堆怪人,大晚上地看风景么?
这伙人自然就是完颜海叶一行人了,和曾头市约好了在这小镇外树林会面,以免被人发觉。
村林距小镇几里路程,在干秃秃的一座小山旁。林木倒是十分浓密,如今眼见快到冬季。林中满地都是厚厚地落叶,踩上去沙沙的响。十分柔软舒适。
天上漆黑一团,想是乌云遮盖了月光,完颜海叶等人在树林里升起篝火,小声议论大宋见闻,完颜海叶不时看看通往远方的小路,天色愈黑,只能隐隐见到身外十步处的光景。
正等得心焦,忽听四周沙沙声响起,完颜海叶愣了一下,是曾头市来接应的人吗?怎么会四面八方都有人走来,他久和宋人,契丹人接触交易,早已丧失了野蛮人那种警觉,其余女真人却有野兽般的直觉,几名护卫猛地把篝火踢散扑灭,其中一名更飞身扑到完颜海叶的身上,此时,四周弓弦声响起,破空声中,乱箭飞来,几名金人当场惨叫毙命。
完颜海叶双手摸去,摸到的却是压在他身上护卫湿漉漉的鲜血,大惊之下不由得“啊”一声惊呼,声音未落,胳膊已经被人抓住,猛的拉到一旁,接着身侧“嗖嗖嗖”几声,几枝箭矢已经深深插入方才他所躺方位。
筹火即灭,林中顿时一片潦黑,完颜海叶心砰砰乱跳,伸手拍拍方才把自己拉开地护卫的脸,以示感激,护卫摇摇头,把完颜海叶拉到身后。
完颜海叶向四周看看,也不知道自己这方还有几人活命,再看四周黑潦漆一团,更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埋伏,又为何袭击自己一行人。
救下完颜海叶的女真勇士极小心地解下背上背的长弓,担心被敌人听到声响,动作极为缓慢,等他把背上箭矢搭上弓弦时,完颜海叶才松了一口气,想来这时间其余族众也做好了同样的动作,这些人可都各个是神射手,岂是宋人可比。
不远处忽然沙的一声响,不约而同的,几只雕翎似闪电般射去,“啊”一声惨叫,接着是扑嗵倒地声,想来是不小心发出声息地敌人已经被射翻在地。
女真人轻如狸猫,射出箭后理也不理,而是轻盈的闪过一旁,以防敌人通过弓弦声听得自己所在。
完颜海叶被护卫拉着闪到了另一棵树后,这名护卫又开始小心翼翼地抽出箭矢。
就这样,黑暗中双方不时对射,虽也有女真人不小心露出声息被射成蜂窝,但敌人丧命的却是更多,完颜海叶被护卫安置在一棵树后动也不动,紧紧抓着树干,心中紧张地要命,躲在暗处的敌人永远比浮出水面的敌人可怕,正因为不知道敌人是谁,又为什么要来杀自己,完颜海叶才越发惊骇,难道是辽人?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忽听“嗤”一声响,一个火团猛的燃起,虽然女真勇士马上把点燃落叶的黑衣人射翻,但火头却是再也扑不灭了,轻风吹来,那团火焰猛地暴涨,不多时林中已经一片火海。
火光中,就见四周噌噌蹿出数十名黑衣汉子,各个手持朴刀向女真人扑来,有女真人刚刚从树后露头,就“啊”一声惨叫,被圈外压阵的弓手射成了蜂窝,火光大放光明,黑衣人人数优势立刻体现出来,女真人却是再也不能靠天生聪颖的耳力和直觉偷袭了。
不多时,黑衣人已经冲到近前,和仅存的几名女真汉子搏杀起来,女真汉子虽皆是族中勇士,奈何人家人多势众,身手也十分高明,不多时,惨叫声中女真人被一一击杀。
火光一起,完颜海叶就伏在地上动也不动,只盼敌人能把自己当成死尸放过,此时他才暗暗后悔为何自己要穿和部族护卫不一样的服饰,体现自己高人一头吗?现在这服饰怕是会害死自己啊!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这些黑衣人挨个翻检女真人尸体,最后脚步声响起,有人向他这边奔来。
完颜海叶握紧胸前的匕首,心中惶恐不安,不知道自己是该和对方拼命好还是虚与伪蛇,打探清楚对方来历再做打算,他还未作出决定,已经被人一把拉起,接着胸前的匕首被人夺去,完颜海叶哀叹一声,和契丹人,宋人接触久了,自己却是再也没有完颜部的血性了。
睁开眼,面前站定一青脸汉子,正冷冷打量自己。
“你是什么人?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完颜海叶大声质问对方。
青脸汉子听得这名蛮子的宋语这般流畅,不由得微微一愣,旋即笑道:“当然知道,女真狗么?”和自己主上时间久了,主上的称呼自然而然的就学来了。
完颜海叶虽然双臂被人牢牢钳制,身子却向前猛冲,似乎要咬青脸汉子一般。
青脸汉子哈哈一笑:“果然是狗!”说着话一个大嘴巴狠狠抽在了完颜海叶脸上,完颜海叶“啊”一声惨叫,立时鼻涕眼泪直流,旋即鼻血也流了满嘴。
青脸汉子再不废话,伸手在完颜海叶怀里摸索,很快就把盖着大宋皇帝赵佶玉玺的“宋金盟约”掏了出来,打开看了几眼,自言自语道:“这次胜了石大哥一次,首功却是被我抢到了!”
声音虽轻,完颜海叶却听得清楚,愕然抬头道:“什么王爷?你们是谁?”
青脸汉子笑道:“我们是大辽魏王属下,到了地府可莫告错人!”说着话刀光一闪,完颜海叶人头滚落在地,在地上转了几圈,眼睛兀自睁大,似乎不相信自己就这般毙命一般。
青脸汉子把“宋金盟约”扔进还在熊熊燃烧的落叶上,眼看那绢绫一点点化做飞灰,才转身呼哨一声,众黑衣人跳纵间消失不见。
金国使者在凌州境内被盗匪杀得干干净净,随身财物被劫掠一空的消息传到东京,立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赵佶勃然大怒,下旨把凌州知州入狱,遣出尚书右丞张尚英亲自前往凌州查明真相,张尚英在凌州忙活了有半个月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最后事情只能不了了之,不过山东一地的盐枭可是遭了池鱼之殃,各地官府搜寻盗贼,自然常常会遇到持有器械的盐帮,这些盐枭一律被当作盗贼拿下,关入狱中严刑拷打,最后杀死金人的盗贼没捉到,山东大大小小的盐帮却是被剿灭了大半。
在张尚英去凌州的同时,赵佶急召武植回京,不召也不成了,金国使者在宋境被杀,对两国来说,这是头等大事了,金国就算马上对大宋宣战也无可厚非,当然现在金国和大宋尚不接壤,但赵佶苦心定下的联金灭辽之策却是眼看就要夭折。
庙堂上更是吵成一团,蔡京主张派出使者出使金国,解释误会,以盼把此事化解。
安公焘却是冷言冷语,言道蛮夷部族又岂会善罢甘休,只怕使者是去白白送死而已,还说既然蔡相有此妙策,不如由蔡相走上一遭。蔡京马上就苦了脸。
赵佶眼见他们也吵不出什么名堂,只有急召武植,盼望自己这神奇的二弟再施妙手,为自己分忧。
第054章 … 亲善使
大名府府衙后门处,一行快马自长街飞奔而来,正是武植和一众侍卫,接到赵佶的诏令,武植匆匆出了瀛州,想起经月未见金莲几女,去东京前自要回家瞧瞧。
府衙后门处,一名俏丽可人的黄裙少女正站在青石台阶上东张西望,见到武植众骑驶近,少女欢呼一声跳了出来,不想玉狮子猛然受惊,长嘶后仰,险些把武植掀翻马下,门前侍卫七手八脚的过去搀武植下马,黄裙少女见势不好,吐吐舌头,极快的溜进了府衙。
武植进了府衙,大步向后院走去,心里盘算着怎么收拾七巧一顿,走没几步,忽听一声闷雷似的声音:“哥哥,我等的你好苦!”
武植愕然转头,旁边蹿出名黑炭头似的大汉,见到武植纳头就拜:“哥哥,铁牛来投奔你了!”黑大汉正是李逵。
武植见到他自也欣喜异常,本还想怎么把这位兄弟弄到自己帐下呢,不想他自己来了,快步过去扶起李逵,微笑道:“铁牛快快起来,快一年未见了,这些日子可好?”
李逵起身摇摇大脑袋,瓮声瓮气道:“铁牛的日子不太好!”
武植一怔,问起情由,才知道这些日子山东盘查的厉害,李逵的盐帮受到波及,帮众被俘被杀大半,李逵为救被抓起来的兄弟,带几百亲信劫狱后逃离山东,思量之下,只有来投奔贵王哥哥。
武植听得摇头,这家伙做事就是不爱用脑子,劫狱?肯定会被人家绘影辑拿啊,杀了官兵,身上背了命案,却不是自己能简单化解的。
武植却是没想到山东的事情会闹成这样。李逵的盐帮受波及,想来晁盖的也好不到哪去,这厮定然会大举北进了,不过自己现在实在没时间和他们纠缠。只有先由朱武应对了。
至于李逵和他的部下也只有先安排入武家庄,由朱武好生看管,莫再惹出事来,也莫与晁盖等人碰头。
思量至此,武植正待和李逵讲,忽见李逵脑门上肿起两个青青的大包,和他地黑脸相映成趣,看得武植不禁展颜一笑:“铁牛。你这头是怎么弄得?”
李逵咧嘴憨厚一笑:“小嫂子发火,把铁牛弄了几个筋斗,蜘,”就这样了。”李逵的黑脸上也挂着些不好意思,虽然“小嫂子”的本事山东皆知,那可是能与入云龙恶斗几百合的高手,但被个娇滴滴地小姑娘三番两次欺负,说起来总有些羞愧。
武植笑着拍拍李逵的肩膀。知道这憨直的大汉肯定又说了什么怪话叫七巧着恼,李逵摸着脑袋,忽然对武植道:“哥哥,前几日铁牛给嫂夫人磕头,后来和小嫂嫂说嫂夫人比她生得俊,小嫂嫂就和铁牛发火,到现在俺也想不明白…”
武植微微一笑:“想不明白就莫想了,你那小嫂嫂我也想不明白…”
李逵点点大脑袋:“恩,小嫂嫂本事是够大了。就是脾气不好,比铁牛差远了!”
武植笑容一下滞住,望着李逵,久久无语。
和金莲等人欢聚了一日,武植带上十数名侍卫匆匆赶往京城。玉狮子跑得又快又稳,武植不由得又想起昨日惩治七巧。问她为何惊了自己马驾时小妮子那委屈的神情和满是“辛酸”的话语:“七巧是想你才大老远的从后花园跑出去接你,谁知道咱家这匹破马胆子这般小。能怪我嘛?”
想到这里武植不由笑笑,拍拍玉狮子的头,低声道:“可怜的玉狮子,转眼就从宝马跌落成破马,嘿嘿。”
玉狮子似乎听得懂他地话,长嘶一声,脚下不停,风驰电掣向前飞奔…”
日夜兼程下,不几日就到了东京,东京城还是那等繁华,熙熙攘攘的人流,高声叫卖的商贩,香气醉人的青楼,一切一切让武植不得不感叹一句,莫把北京作汴京啊。
回到阔别已久的王府,歇息了一日,第二日一大早,武植就匆匆赶往禁宫。
还是在御书房,武植进入御书房时,赵佶竟然猛地站起,笑着走过来拉住欲行大礼的武植,把武植亲热的拉到软墩上坐好,又喝令看得正在砸舌地太监退下,这才坐回书案后笑道:“二弟的精气神是越发好了,看来你在北京也不怎么辛劳哦。”
武植笑道:“臣弟哪有皇兄这般勤勉?”说着话看了看赵佶,却见赵佶虽然满面欢喜,脸色却有些苍白,不时轻咳几声。
“皇兄的身体无碍吧?”武植关切的问道。
赵佶笑着摆摆手:“无碍无碍,前些日子在师师那里偶感风寒,御医说多保养就无事。”
武植这才放心,“恩,皇兄莫为国事太过操劳,也要多歇息才好。”
赵佶笑道:“有二弟在,寡人又有什么可操心的,哈哈…”这些日子你可大大的给寡人争了一口气啊…”
武植急忙谦逊道:“臣弟不过有些运气而已,皇兄可莫这般说…”
赵佶笑看武植一眼,说道:“运气?二弟是越来越会做官了哦。”
武植苦笑摇头:“若不然臣弟说自己天纵奇才?文韬武略无人可比?”
赵佶哈哈一笑,起身道:“走吧,咱去紫寰殿说话,他们想必已经到了。”
武植微微一愕,起身问道:“紫寰殿?”
教佶已经当先走出,口中道:“不错,紫寰殿!“武植默默点头,跟在赵佶身后专出,紫寰殿是重臣议事所在,自己的**作要闪亮登场了?
前面太监引路,后面侍卫随行,赵佶和武植二人向会通门走去,正行间,忽听奶声奶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父…父皇…”
旁边白玉兰桥上摇摇晃晃走来一名幼童。看起来刚刚学会走路不久,走起路来一步三晃,仿佛随时有被自己绊倒的危险。
本来急步地赵佶见到那幼童立刻停下脚步,笑着迎了过去。走过去弯腰把幼童抱起,嘴里笑呵呵道:“缓缓,你怎么又自己到处乱跑?”
幼童眼睛很是灵动,嘴里吱吱呀呀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这时候,白玉兰桥那边才匆匆跑来一群人,有太监有宫女,跑在最前的却是嫔妃打扮的一位妇人。
这群人本来大呼小叫。见到赵佶銮驾,那些太监宫女立刻没了声,须叟间跪满一地,那妃子却是缓缓走到赵佶面前,有些惶恐道:“臣妾见过万岁,柔福枷“”,
赵佶笑着摆摆手:“没事,缓缓天生好动。也怪不得他们,倒是你这母亲该看紧点儿才是。”说着话一只手还在逗弄幼童,显见对这幼童十分疼爱。
武植呆了半晌,见赵佶似乎把自己忘掉,也只有悻悻地转身,也不好去打扰人家父女嬉戏。
“啊,二弟,你来,这是寡人的贵妃。来来…”赵佶忽然想起了武植,对他招手。
武植也只有走过去对那贵妃抱拳躬身,想说话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憋了半天来了句:“见过皇嫂!”
贵妃听得赵佶唤武植二弟,明显一愣。此时更是细细打量武植,忽听武植称呼自己“皇嫂”。不由得愕然,转而噗哧一笑。本来有些难看地脸色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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