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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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望族-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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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婶子,你吃了饭没?周怜叶笑着说道。

    春梅姐仿佛在梦呓:“没胃口吃,我今日像害了一身重病一样,哪里吃得下去?唉!”

    周怜叶说道:“你受委屈了,可是那一件事,你……”

    春梅姐笑了笑:“我的大姑娘,这人生一世,草木一春,为什么不为自己打算呢?放心吧,你的心事,我一定会帮到底。”

    这一句话,好像是对周怜叶说的,也好像是对自己说的,周怜叶感到自己的脸红了。(。)

第0145章 套路() 
见她这么容易害臊,太容易被人看出破绽来,春梅姐说道:“大姑娘,你回去吧,我说到做到。你在这里,也是会引起人家疑心的。”

    “婶子,是我祖母唤你过去。”周怜叶急忙解释。

    “哦。”春梅姐有些明白了,一时间愁眉苦脸,“老夫人叫我去?少不得又要教训我一顿。可我被那醉鬼无缘无故打一顿,难道还是我的错吗?”

    周怜叶说道:“不会的,我祖母也不过劝劝你罢了。”

    “那好,咱们走吧。”春梅姐一脸无奈。

    周家,周老太太和周秀才夫妇都在堂屋里坐着,见春梅姐进来,周秀才端正面孔,只微笑着点了一点头。

    周老太太却起身笑道:“他嫂子,你好多天不来了,我很是记挂,怎么现在还要我们去请你方肯来呢?”

    周怜叶的母亲过去倒了一杯茶,递到春梅姐手里,说“你快坐下吧。”

    周老太太笑呵呵的问道:“你男人还没有回来吧。”

    这越客气越像是鸿门宴,春梅姐偷眼看了看周秀才的脸色,一本严肃跟包公似的,便低着头说道:“他打了我一顿,倒好似受了气一般,死活不肯回来,这话从哪里说起呢?”

    “委屈你了。”周老太太一叹,“但常言道君为臣纲,夫为妻纲,被丈夫打了几下,也不算羞耻,何况女人本来就没有男人力气大,哪有不吃亏的?”

    春梅姐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不服,但周老太太养出了秀才儿子,那自然是懂得道理之人,再说年纪大辈分高,哪里敢和她争辩?当下说道:“是。”

    周老太太说道:“他晚上没回去,跑到学堂打地铺,大概受了凉,今天病了。”

    春梅姐撇嘴道:“我哪敢不让他回来?他自己总是这样子,我有什么法子呢?”

    忽然周秀才板着脸说道:“沈嫂子,你是一位贤德的人,大家伙都看在眼里,难道你能让你丈夫在外头睡吗?”

    “是呀!”周老太太接过话,“夫妻没有隔夜仇,你是委屈了,可还能记着丈夫的恨不成?他终究是你男人,你就让他一点,有什么要紧?村里人向来说谁怕丈夫,也是人家的贤惠。反过来叫他让着你,那话可不好听,你说是不是?”

    周怜叶的母亲也笑道:“我婆婆是最通情达理的老人家,她说得话都是有道理的,你就依了吧。现在去后头给大柱赔两句不是,请他回家,也就完了。”

    被这一家子连番说教,本来春梅姐是坐着的,听着听着站了起来,低着头。说实话,她巴不得丈夫不在家最好。

    周秀才见她还是一副万分委屈的样子,便对他母亲说道:“话说多了也没什么意思,我要去看书了。”

    对他母亲说话时,脸色非常平和,可是等转过脸来,那脸色一下子就沉了,袖子往后一摆,大步走了出去。

    毕竟现在自家要靠周家混饭吃,春梅姐清楚不能够得罪周秀才,何况如果不依周家的话去做,恐怕转眼间就成了不贤德的女人,那在村子里可没什么人会看得起你了。

    所以春梅姐忙对周老太太解释:“非是我不听你老人家的话,我是怕越小心服软,他越是长脾气,下一次吃醉了酒回来,又打我一顿。”

    周老太太说道:“如果这样,我也不能够饶他。他嫂子,你是三从四德的人,即使有什么想不开,还需要老身多说吗?”

    如果是现代人,所谓三从四德听着就是骂人话,而在这时代,周家人左一句三从四德,右一句三从四德,真真令春梅姐浑身舒畅,闹得她不能不贤惠起来,当下厚着脸皮去给丈夫赔不是了。

    次日,沈侃和阎相公找到北寺塔后街,溜达一圈,见一个巷子前,有一株百年老槐树,便询问附近一个卖云吞面的,“请问钱老爷家是住在这里吗?”

    商贩一指里面,说道:“进去右拐,门楼刻着石狮子的便是。”

    沈侃道了谢,二人走了进去,看见钱书办正蹲在小院里刷皮靴。

    看见他二人,钱书办丢下刷子,起身说道:“二位来了?请进房里坐。”

    钱家看起来很简陋,客房是两间旧瓦房,正面桌子上供奉着萧何的画像,墙壁都是用旧文书糊的。

    东墙还贴着一幅画,是《东方朔偷桃》,西墙则悬挂一条某任布政使给他庆贺生日的轴子。

    钱书办大概见沈侃不像是下人,连他也请坐了,叫了声看茶,一个小厮提了一壶沸水进来。钱书办取出个茶罐,泡了三碗功夫茶,递给二位客人,自己一碗奉陪。

    过了一会儿,钱书办说道:“昨日少敬,二位莫要在意。”

    “不敢不敢。”阎相公欠身说道。

    钱书办瞅了眼微笑的沈侃,说道:“昨天的话,我还不听得不大明白,烦先生仔细说一说。”

    阎相公便说道:“是吴兴沈氏,家中四老爷,名嘉绩,今次学里保举他为贤良方正。是以我们提前过来,一等文书到了司里,不知是哪位老师承办,先来打听一下,有劳你指引一二。”

    “我明白了。”钱书办想了想,“应该是礼科窦师傅管的,但这布政使司可非下面衙门,你们哪能见到他?他们呀是三个月一班,进去了就不让出来。有个大事小情,都是我们上号房传达文书手本时,顺便带个口信的。”

    沈侃心说长了见识,原来布政使司的规矩如此森严?随即他心里摇头,恐怕是套路,哪怕京城六部也不会这样。

    “那可怎么办?”阎相公也是头一次听闻,不禁露出苦恼神色。

    钱书办笑道:“沈乡绅此事乃是喜事,但也不能大意,也得务必托一位妥当之人。就像前日沧浪县的候选文书,这里头稍微有了分歧,文书就给驳回去了。如今一个多月了,还不见上来。”

    阎相公很惊讶,忙问道:“怎么驳了?”

    “还不是没打点好该打点之人。”钱书办低头吹了吹茶碗。

    见他如此模样,沈侃确定这就是套路,衙门的水,向来深着呢。(。)

第0146章 海底针() 
钱书办不时打量下若有所思的沈侃一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咱们交浅言深,我就直说了。”

    钱书办将盏茶缓缓放下,对着急于知道详情的阎相公,“那里头的书办有位资历最深的,也最受咱们老大爷信任,而那经办之人偏偏就遗忘了他。人家也不说什么,只是在文书上随便放了个签儿,说某处字体与例不合,所以老大爷就依着他批驳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冲着沈侃嘻嘻一笑,“兄弟你气度不凡,可是姓沈吧?”

    “是。”沈侃笑着点头。

    钱书办说道:“呵呵!不愧是吴兴沈氏,再瞧瞧那被保举的人家,且莫说别的,就算那文书处处合例,每个字都毫无破绽,但大院里的那位爷非说这纸张粗糙,有一个字得挖补后重写,咨不得部,也就给你驳了,你们说厉害不厉害?”

    “竟有此举?”阎相公更惊讶了。

    沈侃则明白的点点头,虽说也是头一次听闻,但现代人就这点好,资讯爆炸,不管什么事都会看过相似的事件。

    钱书办说道:“老兄显然不明白衙门事,你说那些文书,被上面反驳下来,下面自然少不得要观望一番,如此在各个衙门里,但凡一个压住了,往少说也得一两个月,才能上来。”

    “我还是不大懂。”阎相公搓搓手,“就一个字,改了不就是了。”

    “外行话不是。”钱书办大笑,“上面不满意,这文书印结岂能修改,得换新的啊!而咱们这些书办多苦?”

    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陋室,颇为无奈,“咱们领的工食,就只够文稿纸张还有徒弟们的笔墨,家里吃穿用度都得另想法子。甭说做文书的舍不得换新的,即使是司里也穷啊,下面什么事不也得过来打点?难道这保举文书就是义务的不成?所以遇见此种恭喜的事,必须讨几两喜钱哩。”

    阎相公看了下沈侃,说道:“那该得多少呢?”

    钱书办沉吟道:“保举此种事,大约比选官的少,比举节孝的多,只怕单单司里就得一百八十两左右,务必不落一人,你们说是不是?你们干脆不如听我的,找个人包办最好,连府衙学院都一并包揽了,仗着脸熟,门路正,下面衙门也能省些,二百两就差不多了。我是看你二位老实的很,怕你们走错了门路,不说花费多少,就怕出个纰漏。”

    “一百八十两?”阎相公为难了,比潜斋先生的估算多了整整一倍多。

    沈侃却认为很正常,一来潜斋先生毕竟对这些门道不熟知,二来也有物价的因素,二百多两从省一级到地方,真的不多。

    阎相公见他点了头,昨日亲眼看见五少爷的酒楼,二百两银子大概一天就赚到了,当下起身说道:“那就一客不烦二主,恳请钱老师包办如何?”

    沈侃也起身说道:“现在身上带了二百两,交给老师,如果不够,麻烦您先垫上,回头我即刻派人送银子来。”

    他们俩的想法一样,办事就要办成了,不能斤斤计较。

    钱书办见他们如此痛快,也起身欣然说道:“不瞒你们,昨日你们一说沈家村沈家,二十年前,沈老爷子与先父有过交情,故此我生怕二位走错了门路,特意邀来家里。也不怕你们笑话,即使不说出包办的话,你二位如若也托我,我必实话实说,单单这大院里写文房的规矩就是三十两。兄弟姓钱,单子一个飞,人送外号钱万里,二位各衙门不妨打听打听,我钱万里从来是实在办事的人。”

    阎相公担心家里有事,急着回去,把身上的银子取出,其实他只有几十两,沈侃担心不够,自己掏了一百多两,加在一起,正好二百两整。

    沈侃拱手道:“这是二百两足纹,不用称。劳烦您经心,即使够用,异日在下也会再送二十两来。总之钱家与沈家乃世交,一总承了情吧。”

    “小兄弟你这么说,倒叫我羞了。”钱书办一声苦笑,心说这沈家后生倒是个明白人,“也罢了,我一定办成就是。”

    于是二人告辞,钱书办一直送到了大门口,嘱咐道:“公门中事,第一要紧是慎言。”

    沈侃回道:“晓得。”当下拱手而别。

    常言道钱能通神,沈侃出手大方,加上事情也不麻烦,果然钱书办给办得水到渠成。事后他信守承诺,又送去了二十两银子,也不知钱万里自己赚了多少,但经此一事,可谓在布政使司也有了熟人,这钱花的并不冤。

    决定关了酒楼的沈侃不再牵挂酒楼之事,和阎相公一起返回沈家村。进了村,又马上回到学校。

    此刻已是下午,潜斋先生留了作业,因谭举人家的讣告到了,老母亲半夜病逝,他和沈嘉谟三兄弟等村里有身份的,一同去了县城谭宅吊唁。

    八字有了一撇,紫仙也不来上课了,陪母亲住在裴家尚未回来。

    沈侃问了吴淞作业,拿着书走到后头的菜园里,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看书。

    不料正好看见风雨亭附近,姚公子站在这边,周怜叶竟站在那边,两个人相隔不远,中间有一道门。

    “他俩什么时候有了来往?”沈侃很纳闷。

    就见姚公子几步走出院门,径自往前走去,周怜叶看了看周围,然后跟在了后面。

    那方向是要去太湖边的偏僻地带,遇到这种事,按理说沈侃不应该多管闲事,但这是古代……

    再说那天早上去请求了周秀才劝和春梅姐夫妇,周怜叶又在自家跟着大姐读书,并且周怜叶据说已经有了未婚夫,所以他不能视而不见,万一要整出什么幺蛾子,姚公子没什么,周怜叶却攸关性命或一辈子的名声。

    放不下心的他,偷偷跟着他们俩在山路上走了小半天,忽然周怜叶站住了脚,叫道:“喂!你要跑到哪里去?”

    姚公子转身笑道:“我走过这条山路,再走一会儿,就是湖边。”

    周怜叶也笑道:“你是要带我去投河吗?”

    “可别说这话,怎么会呢。”

    “哼!也许会有那么一天吧。”

    姚公子没了笑容,知道无意中引出了她的牢骚,赶紧说道:“说正经话,我第一次看见你,好像就是在渡口吧?每次想起当时,就觉得很有趣,仿佛你穿着那件好看的长裙,手里拿着一朵花走了过来。”

    躲在不远处的沈侃想笑,他不也有这嗜好嘛!总喜欢站在高处,远眺渡口上的大姑娘小媳妇。也曾经看到过一位非常有韵味的小姑娘。

    他对姚公子的话心有戚戚,不想女孩子却不愿听,就见周怜叶生气的道:“你活见鬼吗?我现在就在你面前站着呢,你倒去琢磨那个鬼影子。”

    沈侃无语,你连往日的自己都吃醋?真真女人心,海底针。(。)

第0147章 爱情() 
姚公子皱眉道:“你为何老说这样丧气的话?”

    周怜叶往后一仰,靠着一棵树干,用鞋尖去拨动地上的青草,低头瞅着脚,说道:“我就是这样,你应该知道吗?”

    “小小年纪,总是看起来很忧伤。”姚公子摇摇头,“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这样的女孩就应该快乐无忧。”

    “快乐无忧?”周怜叶冷笑了下,举起了手,扯下一截树枝到面前,轻轻去闻树叶子的气味,“我倒是想快乐无忧,可怎么能够呢?”

    姚公子学着她,也靠着一棵树站定,望着她,正色道:“你的一番心意,我自然感激于心,可是偏偏你命不好,早早就把亲事定了。我几次想不理会你,可心里怎么也不愿意,而理你呢,万一被人家知道,你成亲后要面对蜚短流长,可怎么办啊?”

    偷看中的沈侃不禁对姚公子高看一眼,虽说看起来不正经,实则还是很很善良的人。

    就见周怜叶手一松,树枝一下子摔了下来,沉着脸说道:“以后你不用理我就是了。”

    姚公子说道:“你看,我的话还未说完,你就急了。你想,府上是诗礼人家,那春梅嫂让丈夫无故打了一顿,你爹还劝她去赔礼。这对外人都如此,而你身为周家小姐,恐怕还要加倍的严厉吧?”

    对此,周怜叶无话可说,好一会儿,皱眉说道:“我很替春梅姐难过,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被醉鬼丈夫殴打,还要去道歉?是!我是自幼熟读三从四德,但如果换了我是春梅嫂子,就不赔礼,不说还没犯七出之条,就是犯了七出之条,我也情愿,总比窝囊委屈至死好些。”

    沈侃对她报以同情,问题是同情归同情,现代男人有哪个不羡慕古代男人?不同意的那都是还未结婚的单身狗!

    姚公子叹道:“那她不怕世人笑骂吗?谁不这么想,都不过是怕他人议论罢了。”

    周怜叶咬着嘴唇,不停地用脚尖来回拨弄青草,最终也长叹一口气,“这真是没法子。”

    “这就是我那句话的意思。”姚公子仰望着天,“我就是担心咱俩被人发现,村里人笑话你不守妇道,你怎么受得了?”

    周怜叶幽幽说道:“我也没想到竟会喜欢上你,等哪一天你看不到我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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