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沈仕无奈摇了摇头;对沈侃说道:“你该来就该;我岂能信不过自己手足。”
拉倒吧!沈侃心说。他眼见金凤大大方方的样子;很有好感;如果真是自己的“嫂子”就好了;可惜是一颗定时炸弹。
沈家家规虽严;然而那大多是针对女人的;时下几乎所有的家规皆如此;比如严禁妇女出门参加庙会;严禁女子与异性说话等等。在以男人为尊的古代社会;往往将一切的不对都推在了女人身上。
没有几个大家族会反对男人纳妾;但是前提是要有身份;如果沈仕能考中举人;进而高中进士;那么背着家里私自纳个青楼女子的错误自然也就不值一提了。
七出之一;就是妒忌。
当然现实是哪个妻子会不生气?即使古时大吵大闹的也不胜枚举;总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这方面各家因人而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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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9章 王八绿豆()
一觉醒来;沈侃看了着窗外的天色;估算了下时辰;大概是清晨五六点钟的样子;不由得暗暗叫苦。
他不像其他兄弟可以以求学的名义在镇上住宿;回家稍晚一些都会受到训斥。但昨夜实在太晚了;他对这时代的治安没有信心;宁可挨骂也不想一个人走夜路。
没想到正是出于这一份谨慎;使得他无意中躲过一劫。
来不及与沈仕告别;匆匆忙忙的披上外衣走出来;交代了下人几句;又叫了个人去雇了一条船。
紧赶慢赶的返回沈家;一进宅门;管事沈安从门房出来说道:“五少爷;你昨日未归;大太太要你去说话哩。”
“真的?”沈侃皱起眉头;“休要胡说;我昨晚是应沈家兄长之邀;前去作客;因深夜行路不便;是以没能赶回来。”
“真没有胡说。”沈安看起来一本正经;“太太已经派人来问了好几回;问你回来了没有?”
完了;沈侃心里一惊;肯定昨晚赶上查房了;要不然金大娘一定会帮着隐瞒。
“大老爷在家里没有?”
“一早去了府城;没在家呢。”
“那就好;那就好。”沈侃顿时松了口气;笑道:“今次走运;被太太训斥几句也没什么。”
“那是。”沈安也笑了;背着门子挤眉弄眼;“要不然早就派小厮去寻你了;好歹让你请叶家公子过来做个证;说上几句好话。”
“老安有你的。”沈侃笑着从袖子里取出昨晚金凤给他的见面礼;一两一锭的银裸子;总共六颗;一块放在一个香囊中。
“瞧见没?”沈侃掂了掂香囊;“长辈赏的;不好分你;回头让金大娘给你五钱碎银子。”
“哎呦呦!到底是五少爷体恤;不愧是做大事的人。”沈安越发的眉开眼笑;伸出了大拇指;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告别沈安;沈侃先跑回自己的院子;金大娘正焦急的等着他;不免好一通的埋怨。
采冬给他打了洗脸水;找出干净的衣裳;沈侃迅速收拾一新;赶紧朝上房走去。
途经沈汉夫妇的正落;沈侃小心翼翼的靠着墙壁行走。到了大房的院子前;由侧面的月亮门进去;廊下站着个小丫头;他背着双手;慢慢地在廊下来回踱步。
小丫头冲着他嘻嘻的笑;一脸的挪揄。
沈侃不走不行啊;天气冷没吃饭;站着不动冻得慌。
屋子里;大太太周氏戴了一副玳瑁老花眼镜;手里捧着一本书;听见笑声;抬头见窗外有人影子晃来晃去;便问道:“外面是不是老五?”
沈侃抢先说道:“是!孩儿正要找大姐请教几个字。”
“别装模作样了;给我滚进来;有话问你。”
“哎。”沈侃对小丫头做了个鬼脸;含笑一只手打起了帘子;迈了进去;然后靠着墙板老老实实的站了。
“哼。”周氏将眼镜摘下来;“我问你;昨晚去哪里鬼混了?不许有一字隐瞒。”
“绝对没有鬼混。”沈侃一脸无愧;“是叶家兄长叫我过去;问些金陵一行的新闻以及孩儿的见解。”
周氏似笑非笑的道:“呵!瞧你如今忙的;我连一面都见不到;快赶上你四叔了;看来这今后不能再拘束于你;应该给你单独设个门。”
“冤枉啊。”沈侃苦笑;“这不刚刚从金陵回来;一堆的人事;又赶上叶家兄长相邀;不免一时疏忽;忘了过来给你老人家请声安。我倒是想一天到晚的在书房里看书;可是家里又不让。”
周氏伸出一根手指;对着他点了点;轻笑道:“孩子;你过来。你对谁撒谎也不应对我撒谎呀;若是在老爷子面前;你也敢这么说吗?”
“真没撒谎。”沈侃几步走过去;“我确实现在每天都要看一个时辰的书。”
“你也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几何时能看得进半个时辰的书?”周氏脸色沉了下来;“你昨晚到底去哪里了?”
“我在镇上叶哥哥的屋子里;对天发誓。”沈侃举起了手掌。
“你还敢赌咒?”周氏冷笑连连;“我是奈何不了你;你打小应付我就有的是说辞。等你老爷回来了;你再和他去说吧;近日你的所作所为可有许多人说;天天跑到花街柳巷。非是大娘吓唬你;这可是轻则惩戒;重则逐出门户的大错。”
沈侃吓了一跳;说道:“哪有此事?把那些人喊来;我要当堂对质。”
“那你昨晚做了什么?”
“就是和叶家二位兄长聊天;他们喝酒;我喝茶。”
“无端端的;他们两个秀才叫你一个毛孩子去三更半夜的聊天?”
“王八看绿豆;彼此顺眼呗。”
“····”
正在这时;内宅的管事老妈子走进来;说道:“县太爷家的夫人派人来了;请太太过去吃茶。”
周氏说道:“我知道了。”
老妈子转身去了;沈侃对着周氏无声一笑;却不言语。
此举闹得周氏笑骂道:“混账东西;你心里在说我骂你去聊天;我自己可也去聊天吧?你要晓得;我这是正经的应酬。”
沈侃唉声叹气的道:“您老人家真是太严厉了;我没做声都有罪了。”
“行了行了。”周氏挥挥手;“出去吧;不要在这里啰嗦了;我没有工夫和你说这些闲话。对了;晚上我还有话问你。”
“知道了。”沈侃吐了吐舌头;借着这个机会;转身溜之大吉。
一出来;就见沈安小跑过来;叫道:“五少爷;柯家的姨太太命柯家公子来拜见二太太;人就在茶房呢。”
“柯家的姨太太是哪位?”沈侃皱眉问道。
“柳胥村的柯家啊!二太太的嫡亲胞妹。”沈安有些奇怪。
“哦;我想起来了。”沈侃一副恍然大悟状;“你快进去禀报;我过去陪着。”
“好。”沈安不疑有他;快步跑了进去。
“这么多亲戚;谁记得住?”沈侃好似发起了牢骚;也转身走了。
内宅;正因为丈夫而气闷的甘氏听见丫鬟禀报亲人来了;精神大振;即刻命人将人请进内堂相见。
丫鬟传出话来;沈安一路小跑;沈侃请柯家公子入内。
领着客人先到了正落;沈侃进去禀明祖母;经过允许;这才将人引到了二房小院。
“姨母在上;侄儿柯文登拜见。”
眼看柯家公子说着要拜倒在地上;沈侃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了他。
甘氏也说道:“侄儿不要多礼;快坐下吧。”
“是。”柯家公子缓缓坐下。
沈侃见状说道:“孩儿告退了。”
“老五你也坐下;一家人无需走避。”甘氏笑道。
原来沈侃去金陵接的她夫妇;一路上鞍前马后服侍的无微不至;甘氏知道这个家族不成器的孩子;在为人处事上头却很有一套;乃是四弟沈嘉绩的心腹;加上亦很喜欢沈侃的亲和稳重;早有意笼络笼络。
深宅大院两重天;内宅妇人对管家管事尚且还要好言好语;给予一定的尊重;何况是沈侃这样的子侄;谁没有用到人的时候?
既然长辈之命;沈侃不便拒绝;当下也坐了下来。
丫鬟送上了茶;柯家公子斯斯文文的端起来;先对甘氏让了让;又对沈侃示意;沈侃笑着点点头;各自喝了一口。
茶毕;甘氏看着他;不知不觉眼眶有些红了;柔声问道:“令尊令堂安否?”
柯家公子忙欠身回道:“托姨母鸿福;双亲俱安。今日特命小侄前来代为请姨丈姨母的安。”
“好。”甘氏的神色感慨万千;“多年不见;日日想夜夜念;希望走时能好歹见上一面。今见侄儿生得一表人才;多大了?可曾有庠么?”
“今年小侄一十七岁了;已于去岁侥幸入学。”柯家公子一脸谦虚。
又是一个秀才?沈侃心里摇头;怎么身边都是一群怪物?
庠生就是中了秀才的大学生;庠即学校的意思;明代称入县学府学的秀才为邑庠生或郡庠生;或称呼为茂才。秀才向官府呈文时;一般自称庠生或生员。
这时代的秀才可比后世的大学生更金贵更稀罕;中了秀才就意味着一辈子的人上人;果然甘氏和屋里的女人们的眼睛瞬间都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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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0章 瓜李之嫌()
沈侃没滋没味的陪坐一边;就好似中学缀学跟个大学生坐在一起的滋味。要是搁在后世;能凭本事赚钱;并不会比人差什么;然而在这时代··
柯家公子问道:“不知姨丈人在何处?”
甘氏叹道:“问他作甚?现如今终日被个妖怪缠住。”
柯家公子一听就明白了;不便再问下去。沈侃心说这妖怪的比喻有趣;那娇娘年过三十;体态风骚;艳若桃花;偶尔看向他的目光中好似要吃人一样。
“小侄既然来了;不若请兄弟姐妹出来见个礼?”柯家公子没话找话。
甘氏含笑道:“你两个姨弟在外头念书;不巧不在家里;还有个兄弟是那妖怪所生;不如不见。倒是你的表妹可以唤她出来见个礼;你们兄妹会一会。”
两姨兄妹见一面自然无妨;有妨沈侃也不会说什么;大概所有的沈家人都不会说什么;因为这完全是相亲的节奏。
当下甘氏笑着吩咐丫鬟去请;沈侃观察柯家公子的反应;见他面色如常;但双腿时不时的摆动;嘴巴一张一张的;说明人现在有些紧张。
亲历古代相亲的沈侃已经明白为何古人那么喜欢亲上加亲!毕竟靠谱一些;首先大体上能门当户对;其次男女双方成亲之前多多少少都会见上几面;如果彼此能看顺眼;那么双方长辈往往乐于成全;总比小夫妻事先完全不认识来的稳妥;出现怨偶的几率相对小一些。
为此而来的柯家公子也在心里寻思;“母亲常说姨母所生的妹妹;自幼才貌双全。以往但闻其名;未见其面;今日可要好生看一看;是否名副其实。”
没多一会儿;就听一阵轻轻的环佩叮咚;打屏风后缓缓走出来带着香风的三位少女。
沈侃险些笑了出来;那左后的美貌丫鬟瞪了他一眼;正是大姐沈沛文。
奇怪的是右后的丫鬟也不是如儿;而是沈沛文的贴身丫头翠儿。
就算以沈侃的高标准;这三位少女也完全称得上漂亮;地地道道的苏州佳丽;与沈家的其她堂妹们拉开了一段距离。
果然年纪轻轻的柯文登整个人都呆住了;不但表妹生得花容月貌;就连两个丫鬟也长得超群出众;心里不禁为之心神荡漾;没口子的称赞。
“如果我能有福分与妹妹结成连理;那该有多好?等我回去就禀明母亲;对父亲说了;尽快请个媒人来说亲;想必姨丈姨母再无不允的。”
沈侃瞅了眼他的呆样;知道大姐的小把戏得逞了;谁让这年头流行陪嫁;一个美人砸不晕你;三个呢?
看来还得有文化啊!知识就是艳福!
沈沛薇羞涩的给母亲道了万福;甘氏笑眯眯的道:“我的儿;快去给你姨兄见个礼儿。”
“是。”沈沛薇低着头;似乎不情不愿的转过身来;盈盈说道:“兄长在上;妹妹这里万福了。”
柯文登忙起身说道:“妹妹少礼;愚兄这里回揖了。”
所有人都注视着这一幕;年轻男女就这么四眼相望;看得出来这第一面对彼此的观感都不错;大家伙不约而同的笑了。
沈侃心说这位就是我未来的二姐夫?表哥表妹;有意思。
因屋里没有外人;正当甘氏询问柯家公子的家里时;沈沛文忽然问道:“婢子斗胆;想请问姨少爷对苏州女儿的评价。”
沈侃一怔;这不是冬至节的谈话吗?
甘氏有些意外;不知沛文为何开口;大抵是想帮着妹妹考察下对方的人品学问;也就会意的笑了一笑。
正在出神痴想未来美好生活的柯文登同样一怔;马上意有所指的说道:“貌若羞花;才如咏絮;真如天上嫦娥离玉阙;林中仙女下瑶阶。”
话音未落;沈沛薇已然羞得俏脸通红。沈侃则无语的看着柯大公子;心说你别这么直白啊;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甘氏为之啼笑皆非;小伙子傻是傻了些;但这正是他心中所想;年轻人嘛。
沈沛文也扑哧一笑;嗤笑道:“婢子是请姨少爷评论下苏州女儿;不是叫你形容我家小姐。”
“你··”沈沛薇受不了大姐了;奈何得在人家面前保持大家闺秀的形象。
“苏州女儿?”柯文登偷偷望了眼对面;情不自禁的叹道:“回头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沈沛文无语的拍了拍额头;说道:“莫不是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国;楚国之丽者,莫若臣里;臣里之美者,莫若臣东家之子。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编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然此女登墙窥臣三年,至今未许也。”
“对;对;对。”柯文登听得连连点头;然后“咦”的一声;囧的满脸通红;“不对;不对···”
“嘻嘻!”沈沛文顿时得意娇笑。
此出自大帅哥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赋”;不但捉弄了男方;连女方也被挪揄了下;气得沈沛薇牙痒痒的;回头嗔了一眼。
“你呀。”甘氏万万没想到沈家大小姐竟会如此顽皮;很是无奈。
沈侃不失时机的笑道:“我替柯公子说吧;这江南处处皆是苏州女儿的意象。比如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河渠;便是苏州女儿那风姿绰绰;灵秀飘逸的水袖;清风徐徐吹着清澈见底的水面;便是苏州女儿白里透红;吹弹可破的肌肤;共长天一色而又静影沉璧的湖水;便是苏州女儿天生含情脉脉;勾魂摄魄的明眸;而弱风扶柳婀娜婆娑的杨柳;便是苏州女儿纤细苗条的腰肢;清淡隽永的茉莉花和亭亭玉立的荷花;便是苏州女儿那朴素无华却又超凡脱俗的气质。”
“妙!说得好;说得真好!”柯文登不由得大感意外;这还是他第一次正视身边的这位沈家少爷。
“委实说得真好;也不亚于诗词了。”甘氏频频点头。
“好是好;就是煞风景。”沈沛文悻悻不已。
面对大姐的不满;沈侃轻轻一笑;这时被他解了套的柯文登知道自己失态了;赶紧起身告辞。
甘氏自然不愿他走;非要把人留下来吃了饭再去;一边吩咐人去厨房准备;一边用眼神警告了下沈沛文沈侃姐弟俩;示意不许再捉弄人家。
半个时辰后;沈嘉谟返家;沈安上前禀告;他拿着名帖一瞧;原来是柯家的姨侄子来了;便问道:“柯公子还在家里?”
沈安点点头;沈嘉谟背着手独自迈步走了过来。一进屋;见妻子居住而坐;女儿竟陪坐在一侧;连沈侃也在;这心里就有些不痛快了。
毕竟柯文登头一次来;沈嘉谟不便说什么;皱眉走了进去。
甘氏忙说道:“文登;快见了你姨丈。”
柯文登赶紧起身恭恭敬敬的道:“姨丈在上;小侄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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