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穆冥皱了皱眉,却并未说什么。
这样的事情,过段时间就会压下去,毕竟警局里的案子可多的是,稍微两三个就可以转移这些人的注意力,推开办公室的门,目光直接瞥向程曼的位置。
程曼接受到视线,慢悠悠的抬起眼,这事可不是她传出去的,所以她底气足的很,穆冥若来兴师问罪,她也早就准备好了措辞,现在看到穆冥平静无波的脸色,一时之间猜不出。
“今日不是要结了郑西的案子?”穆冥开口,却不是兴师问罪,这让程曼摸不着头脑,迷糊了一阵,想到穆冥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也就不再纠结,眼神清明。
“是,等你们一起去呢。”程曼视线暧昧的瞥向顾景柯,似在问你们来这么晚是为什么。
顾景柯眼尾轻扬,唇角轻抿,给人一种不可亵渎的神秘感,除此之外看不出任何表情,他语气低沉,目光在穆冥身上停驻流连,可话却是问的程曼:“我们来了,现在可以走了?”
似问非问的语气,程曼怎么会听不懂,看着眼前的顾景柯,嘴角扯了扯却没发声,身体从椅子上站起身,朝祁少晨递了个眼色就率先出了门,穆冥不用招呼就紧随其上。
祁少晨仍旧留守在警局等着秦川,昨夜秦川回去没多久他就让陈君去协助,现在看看时间,以陈君的办案速度应该是快回来了,而秦明在昨夜的审讯竟然是全都招了。
喜欢家暴的也不见得骨头多硬,将人锁在审讯室半小时,不闻不问,起初秦明倒是淡定的很,到最后受不了寂静的气氛,叫警官进去,自己都招了。
可他招的的却是秦川诬告他,他根本不曾家暴,他只是行驶父亲的权力!当场审讯他的警官气的愣怔,瞬间就过来禀告他,祁少晨只好吩咐下去,耐心等待证人、证物。
有了那些,他可不怕秦明再死鸭子嘴硬!
目送着程曼三人身影离去,他拉开一张椅子往上一座,倾长的身体窝进里面,阳光懒散。
这边的几人由小警官驱使着车,程曼坐在副驾驶座,顾景柯同穆冥坐在后座,开车的小警官难得近距离接触警局的两大女神和一个新晋男神,一般情况下可轮不上他。
若不是陈君出任务去了,今儿个坐在驾驶座上的他可得挪位置了,这样想着,小警官神经绷得很紧,像是在下一瞬就能断裂,手指也因为紧张捏紧方向盘,指骨凸出。
无意间看着窗外的程曼收回视线,淡淡的朝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一瞥,看到紧绷的手背就知道他内心浮躁,不由得皱了皱眉道:“开车最忌讳心情起伏大,你不知道?”
小警官脸色瞬间变得青白交加,他没想到程曼的眼睛这么狠辣,这么容易就看出他内心所想,不由得张口结舌的道:“程、程队,我知道,这些在警校都有教过!”
可是教过,他现在却还是激动的结巴,就算在心中告诫自己要平静,可那颗心总是浮躁,这不能怪他,谁让他这是头一次接触警局的传奇人物,若是多来几次,他肯定能收放自如。
吞了吞口水,小警官静等程曼的训话,可左等右等就是听不到半点声音,他心里凉了大半,莫不是人已经对他彻底失望,连话都懒得和他说?
这样想着,心里顿时寒了一片,比冰更冷、比雪更寒,在任意领域,得罪了上司的后果么都一样,额头渗出细细麻麻的冷汗,他故意将背挺直,而精神也高度集中。
等车开过一个红灯路口才听程曼缓缓道:“既然教过,就别将东西又还给教官了,那样对自己、对时间都是一种浪费,这个道理你懂还是不懂?”
小警官目光微闪,有些愣怔,握着方向盘的手却是紧了又紧,最后他彻底恢复冷静,握着方向盘的手力度轻重得当,已经能收放自如,他认真道:“谢谢程队教诲!”
她这是在教导他,不管遇到什么事、什么人,首先第一条就是要冷静,不因事物紧张不堪,否则日后在办案极有可能出现大过错,他接触过少,现在只当是提前一课。
现在再看几位警官,小警官的目光中多了敬重,少了几分痴迷,收敛心神,他认真开车,背影挺得笔直,这次却是因为自信,脚踩油门,车子犹如离弦之箭疾驰而去。
穆冥头枕着椅背,细碎的光拂面而来,清冷的身影仿佛笼罩在光晕之下,神秘、清贵,双腿并列整齐的撑着,姿势较为慵懒,可却是迷雾重重,让人瞧不出真切。
顾景柯坐在她右边,两人挨得并不近,甚至中间还隔了一个小孩身形大小的距离,可尽管如此,两人似乎能闻到彼此身上的冷香,夹杂着薄荷味的清冽,身体温度不受控制的攀高。
穆冥倾长的手指微微屈起,半眯着眼盯着车内的后视镜,她打量着驾驶座上的小警官,在程曼看来,她是在假寐,也只有顾景柯能看到她眸中的余光。
“你是新来的?”穆冥张了张嘴,语气平常,可却是将小警官一惊,他以为程曼会告诫指导已经是他幸运,可是现在连穆冥都开了口,这让他有瞬间的欣喜。
可也只是一瞬,程曼的话响在他脑子里,略微冷静下来,他答道:“我是一个月前调来的。”他顿了顿,不好意思的道:“我还没正式出过任务。”
言外之意就是,出了差错还请多担待,亦或是,请给他一个正式出任务的机会。
“名字。”穆冥吐词清晰,语气不冷不淡,就像是这话不是她说出来的般。
“魏晓光!”魏晓光掷地有声,听不出半点怠慢之意,接着交了全底道:“毕业于R市军校,年龄二十二、性别男、在校是优秀尖子生、恪守本分,于6月13调入市局!”
车厢回荡着他中气十足的声音,不用人问,他就全盘托出,老实交代了自己的底子,穆冥微微眯起眼,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警局和学校是两种不一样的天地,你自己体会。”
又是一句精辟良言!魏晓光记入心里,眼神透过后视镜看到穆冥的那张脸,却见她根本就没看他,不由得颤颤的低下头认真开车,应了声:“是!”
穆冥彻底转开眼,默不作声,而魏晓光期待的等着顾景柯也和他说上几句,可人家压根不打算搭理他,透过后视镜发现顾景柯根本就不曾给过他一个眼神。
甚至他隐隐觉得人家对他饱含敌意!这是为什么?他轻甩脑袋,赶紧将这怪异的感觉抛却,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怎么可能有仇,魏晓光一致觉得自己感觉出了错。
直到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住,顾景柯都不曾搭理他,他不由得抓了抓头发,心里觉得,或许顾景柯没什么可对他说的,将干燥的唇濡湿,他急忙追上已经进了医院的三人。
四人走到手术室门口,看到郑晓杰躺在床椅上,病床旁边站在四个年轻的女护士,分别握着四个方位,而郑西握着儿子的手不肯离开,慈爱的目光锁住郑晓杰苍白的脸。
“爸,你放心,我会没事的。”郑晓杰强打起精神笑了笑,这笑容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并不好看,可在郑西的目光中却是格外的好,他觉得,没有任何东西比儿子笑起来美。
“等我好起来你一定要陪我好好玩一场。”郑晓杰反握住郑西的手,一人苍白无力,一人满是老茧,郑西像是不想让郑晓杰发现他的老茧,飞快的想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
郑晓杰看他动作就知道他的意图,连忙阻止道:“爸,让我好好摸摸你、看看你!”
因为他不知道进了这手术室,还能不能出来,手术都有风险,倘若他在手术中死了,那他就看不到对他这么好的父亲,一辈子对人来说很长,可对他来说,或许今天就是最后一天。
郑西在他的目光下避无可避,黝黑的面孔下扬起一抹笑,可眼眶却是在泛红,不到一秒钟,他眼角淌泪,迅速蔓延开来:“我就在这不走,你尽管看、尽管摸。”
以前父亲都不会在他面前哭的,郑晓杰心里的不安扩大,却是皱着眉头猜不出具体原因,最后想到只要病好一切都会好起来,他释然一笑:“爸,你等我出来。”
“好。”郑西拉着他的手不舍得放开,他心中可知道,只要人进去,他就要进警局自首,到那时,谁来照顾刚手术完的郑晓杰?“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努力活着!”
郑晓杰认真的点头,这句话不知道被郑西强调了几次,可他每说一次,他就会更加坚定活下去的信念,他将目光投射到郑西的身上,张了张嘴还准备再说几句安抚的话。
这时,从手术室出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怎么还不进来?快点进来!”
病床旁的护士见医生催促,连忙做好推送的动作,口中劝道:“时间到了,他该进去了。”
说完,她的眼睛盯着郑西,想让他自动的走开,郑西用力的将手握了握,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退到一旁,护士看他识趣的离开,连忙推动着床,直奔手术室。
郑晓杰在手术室的门闭合的那一瞬,似乎看到昨日出现在他病房门口的人影,昨日他没看到面貌只看到身影,现在影影重重间竟然觉得身影甚为熟悉。
手术室的门彻底闭合,他被放到手术床上打了麻药,耳边却听到一种奇奇怪怪的询问声,他挣扎着睁开眼,可却因为麻药的效力眼皮愈发的沉重。
“华医生,你确定要这么做!”这声音满含诧异,似乎一点不确信自己的眼睛。
“是,必须这么做!”另一道声音响在耳边,仿佛来自大陆彼端,满是森冷!郑晓杰想,能出现在手术室里,那只能是医生,可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那是怎么做?还没等自己想完,脑子已经开始混沌,绞成一团浆糊。
接下来是无尽黑暗,郑晓杰觉得自己游荡在黑暗的没有一丝光亮的空中,脚下虚浮……
郑西目光怔忡的盯着手术室门口上方的荧色灯光,半晌回不过神来,他不担心手术不成功,因为主刀医生是从国外来的,在他手下,晓杰这样的病情已经有五种成功的病案。
这家医院想用晓杰的病情打响名声,不惜下重金聘请国外大夫,就连医药费也能减免一半,可就算减免一半,也不是他对郑晓杰说的那么少!
晓杰身体特殊,这才使得国外的医生研究了几个月,在上个月时告诉他成功的方案,他有百分之八十的成功率,这让他大喜过望,定好日子做手术。
他相信那位主刀医生,郑西眼神直勾勾的望着手术门口,就像是能看到一个健健康康的郑晓杰朝他走来,他黝黑的脸色凭空添了几分笑意。
过了半晌,他转过身看着一直站在他身后不出声穆冥等人,目光坚定道:“谢谢你们不拆穿我。”他这是真心实意的感谢,没有一点虚假意味。
若是让郑晓杰知道钱从哪来的,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不,这还是小事,他一定不会配合做这个手术!他耳根上的头发不知不觉中已经白了几分,视线没了从前的神采奕奕。
像是因为儿子即将要好,他全身松懈下来,精神也大打折扣,他默了默,静道:“我现在和你们去警局,现在就去。”他怕他再耽搁会舍不得走!
到那时晓杰出来,他也走不了!
程曼视线微顿,就连穆冥也是微愣,她们觉得这男人应该会在手术后再走的,没想到现在却是在她们还未出声就主动提起,实在有些让人意外。
她们为人子女,却未为人母、为人父,意外也是应该的,几人将目光转动,点点头,带着人返回市局,来时匆匆,去却平静无波,小护士看到人影,目光之中难掩经惊艳之色。
特别是其中一个粉衣护士,面色极为难看,耳旁有人问她:“你看看,那个男的不是前几天坐在过道上的那个男的吗?怎么换了身衣服就变了样,太帅了!”
粉衣护士的脸色犹如吞了只苍蝇,她那天可是中气十足的宣判顾景柯是落魄少爷,现在略一转换,竟然让人耳目一新,十足十的高富帅,而且还没有高富帅的轻佻之感!
可总不能在自己学妹的面前落了面子,不由冷声哼道:“你傻呀?你没看到他前面的两个女人?肯定是被他们包养的小白脸,不然怎么变化这么快?看起来,你信他是清白的?!”
信!白衣护士在心底狂呼,那男人可不像是小白脸,也不知道学姐怎么看出来的,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勉强附和道:“还是学姐眼光毒辣,一眼就看穿他。”
粉衣护士得意的昂起头,眼神故作轻蔑的盯着已经只剩下几个模糊黑点的人影:“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她可是号称全院眼光最为毒辣的护士,这样的还看不出来真当她白瞎?
白衣护士想反驳几句,可是看到她的眼神立马闭了嘴,反正那男人可不是她的,为他而得罪学姐,那明显不是明智之举,她刚来医院不久,自然是要搞好人脉关系。
否则以后还不被吃的死死的,欺负的死死的!
而顾景柯也不是耳聋目盲之人,在她们议论第一句话时他已经认出人是谁,可他嘴角只是轻抿,并未动怒,为这样的人动怒,着实不值得。
审讯室内,较为低沉的气氛缓缓攒动,能进这个屋子里的人大多都是案件的嫌疑人,这次,进这个屋子的就是方才还在医院和儿子惜别的郑西。
穆冥三人坐在椅子上,而郑西则坐在他们的对面,脑袋低垂,一副认罪伏法的模样,程曼将本子和笔重重的摆放在案桌上,审讯正式开始。
“姓名、年龄……”常规的问话,郑西也不隐瞒,只要问他就答,句句实在,直到问到关于医药费时他才抬起脑袋,眸子中闪动着恳求的光亮。
“7月14号晚上7点你人在哪,又在做什么!”程曼捏着笔,目光炯炯的盯着他。
“商场行窃。”郑西的声音波澜不兴,就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实,“那天晚上我和向建华打好招呼交接打扫地点,之后趁着人流多去了商场,本来我只是想碰碰运气的。”
程曼冷笑一声:“碰碰运气?然后你就在电梯上盯上了舒暇?”
郑西微怔,没想到警方掌握的这么准确:“是,我在一家店子门口划破了她的包包,偷了钱后巧妙的避开摄像头,在一堵墙后面将衣服外面套了工作服。”
几人静静的听着他陈述,顾景柯手指点了点,提出疑问:“包上的那道口子细长的很,想从包包里掏钱没有点技术可做不到那么快速流利,你是专业的?”
郑西快速的摇了摇头,解释道:“世上有种东西,叫做天分,一个巧合下,我得知自己居然拥有这种技术。”他顿了顿,满嘴苦涩,“你们一定很想笑,做事不行,犯法倒是在行。”
三人同样沉默,不发表丝毫看法,郑西也怕他们应一声,急忙又道:“而且做这样的事情不可能没有准备,我在家练习过很久,一个月前我就开始准备手术费。”
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那这二十万块全是偷的?心中不约而同的冒出这个想法,程曼敲了敲笔尖:“一个月之内,你偷过几次、抢过几次?”
郑西低着脑袋想了会:“偷过八次,抢过一次,也就是昨天在银行门口那次。”
像是想到什么,他匆匆解释道:“昨天我本来不打算抢的,可是没料到拦住我车的那两个女的居然就是前面我行窃的失主,而且还认出了我,我慌乱之中想关上窗开车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