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精气尽归于其中,原本的一点灵光也逐渐扩大,如同冬日暖阳,长夜明灯一般,这亮光即是真意,为太和一气所生,以其照耀丹田,调和阴阳,御使精元,是为旋照。
“修为精进,恭喜了。”张开眼,夏元熙觉得四肢百骸精气脉脉如潮,天色竟然已经到了黄昏。抬眼看向前方祝贺的孟子默,这个人刚才同时制止了自己和谷寒,想来水准应该相当高,不知道刚旋照的自己对上能支撑个几个回合?
像是看透了夏元熙的想法,一旁斜靠树站没站相的谷寒抱怨道:“跟他过招一点意思都没有,孟兄的功法源自奇门遁甲,最擅长便是刚才的‘孤虚之法’,惯以‘背孤击虚’,号称以一当十,又滑不溜秋,十分难打。”看着迷茫的夏元熙,他又解释道:“遁甲这玩意太过深奥,一般人学不来的,总之就是靠算,你会发现你想砍他的时候位置相当不顺手,他想揍你的时候你又不方便躲掉,反正他次次都在对他有利的位置,让人心中着实窝火,最可气的是他不占进攻优势位便一直躲,衣角都不让你沾一下。”
“你要是动了‘炽焰勾’,方才我也不敢贸然插手。”孟子默淡淡道:“水火交泰,阴阳相炼,混沌始生,威势比单一一口‘寒水勾’高了何止一倍?孤虚不是必胜之法,你我交手胜负也在五五之数,又何必自谦。”
好吧,原来还是在放水,这下轮到夏元熙一脸萧索了。
在二人争执中,她缓缓站起来,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倒把谷寒骇了一跳:“我们两个都是六七岁就开始修炼了,所以生长较慢,现在二十多岁快筑基也是情理之中,输了没什么可丢人的,不要想不开啊……”
“我哪有想不开?我是受到了前辈们爱的激励,准备回房修炼而已,今天多谢前辈指教。”阴沉着脸的答复怎么看也不像被激励的样子,倒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且慢,我观道友面相近日易犯小人,若有什么突发情况,还请往东行一里,见木樨为止。”孟子默依旧是摆着“爱信不信”的冷峻脸,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夏元熙远去后不久,林子里恢复了往常的寂静,只剩下沙沙作响的林叶和瀑布的水声。
良久,谷寒才对孟子默笑道:“看到没,十二三岁就会剑气外放的,还是个妹子,真是稀有啊~师父让我们来的这趟也算不虚此行,让我压力顿生。”
“看路子是刚猛一道,心性不知道该说纯真无邪还是少根筋。如果要习剑,据我所知,昆仑适合做她师父的那位前辈已说过不会收徒。”孟子默冷静地评价。
“好不容易有个女师弟的预备役,难道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对这个基本全是男弟子的门派绝望了。”谷寒唏嘘道。
“现在断言为时过早,再说也未必只有剑修一途。况且‘世家’那派的人这次也是野心勃勃,因果太多,这就不是你我能预料的了。”
“预料……噗……哈哈哈……”突然想起什么,谷寒一边狂笑着用头捶树,摇得一地落叶。
“轻儇不端,举动失仪,成何体统。”板着脸的孟子默架势十分唬人,可是架不住谷寒已经修炼得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了。
“哈哈哈……东行一里……呵、呵……亏你想的出来……”
“你有更好的化解方法?在下洗耳恭听。”
“这倒没有。不过,孟兄啊孟兄……其实你也很想来个女师弟吧?”
“闭嘴。”
第25章 真解·修罗道()
龙沙堂是分配给苏玉朗的居所,不过白思齐常受上级修士眷顾的名声他也有所耳闻,所以即便是对方只是凡人,苏玉朗也不敢托大。好在他惯于笑脸迎人,所以就算这样对修士来说算是“折节下交”的迎客方式心里也不会有什么阴影。更何况对方还带来了内幕消息,再观其言语谈吐滴水不漏,于是也不以前辈自居。
“此人当真如此狂妄?”当谈到在摩云崖让万恺行大失颜面的夏元熙,苏玉朗也忍不住嘴角上翘,连忙假装抚上嘴唇上两撇八字胡,才免于失态。
“当日出游的道友私下无不咬牙切齿,不过世家一贯护短,众人不敢轻举妄动而已。只是不知她是怎样的来历。”白思齐心中也是幸灾乐祸,姓夏的这位少女一向与白家不对盘。虽然因为她的关系家中才拿出祖产供他赴昆仑求仙缘,可是无论是对夏元熙还是白家他都无丝毫的感激,毕竟在他心中,这只是作为天才应有的待遇罢了。甚至连昆仑他也时常有“若不是昆仑势大,其他门派不敢捞过界,我早就被宗派挖掘了”的想法。
“夏元熙此人,我有过数面之缘。观其不像是世家出身,反倒像是得过什么机缘。只是这和白贤弟方才透露的消息有何联系?”
听闻“机缘”二字,白思齐眼睛亮了亮:“小弟听说她在居延飞扬跋扈,对苏兄很不恭敬,若是苏兄用得着小弟,白某义不容辞。”这是想让苏玉朗出面了。
“谁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我本也不愿意计较。可是听说她对白贤弟家族百般刁难,这可不是儿戏,更何况……”苏玉朗长叹一口气,“我那急性子的义弟李清川与她倾盖如故,原本邀夏道友回去好生招待,可是没过多久就传来四弟身陨的消息,而上下事务悉数归于夏道友掌控……明明四弟寿元未尽,此事我心中一直疑虑重重啊……”
哼!老狐狸,倒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了。
白思齐虽然这么腹诽,可是还是义正言辞表了态:“竟有这等事?我立刻去联系其他道友,大家一起把这事弄个水落石出!”
他努力结交昆仑下院的管事,据得到的内幕消息,这次遴选主要是考验与同门相处的能力,也就是说,人缘越好的人越有机会。然而一个凡人,如何让来自各个地方的修士高看一眼呢?正好上天送来了这个机会,夏元熙得罪不少修士,如果能为颜面被折的修士们复仇,也就有了晋身的途径。但若以“为被骂的修士讨回公道”这种难以启齿的理由找上门,显然会降低大家在考官心中的形象;如果有为义弟报仇这种借口,自然就显得自己义薄云天,嫉恶如仇。
白思齐希望借苏玉朗的修士名号起事,而苏玉朗想要除去之前就撕破脸的眼中钉,二人一拍即合。
夏元熙回到居所,又开始宅在家里闷头修炼。郭云欣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她也没往别的地方想。虽然外面暗流涌动,可是在暴风眼里的她依旧没心没肺。
但是这天,门外来了访客。
夏元熙开门一看,是那位大侠卢敬让,问道:“有事?”
“多谢那日夏姑娘援手,可是你我道不同,今日便与君割袍断义!”卢敬让说完便用剑切下衣袍下摆,扔向夏元熙。
她隐隐约约看见衣角上有几个字,拿过来一看:“此地危险,速离。”手心里冒出一团火焰,瞬间把衣角化为灰烬。
“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和你的交情好到需要绝交的地步。”
“如此甚好。”
看来这人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加上之前谷寒的告诫,夏元熙也觉得或许有什么事要发生。不过她并没有打算逃跑,毕竟能找自己麻烦的只有修士。之前她就发现修士中不少都能掐会算,这样的麻烦要躲是躲不掉的,还不如在家养精蓄锐。
半日后,浩浩荡荡一行修士就敲开了夏元熙的辛夷苑。
“夏道友请现身一叙。”万恺行在院内朗声道。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夏元熙伸着懒腰出来。
“我四弟于道友无冤无仇,为何下此毒手?!”一旁悲愤莫名的苏玉朗颤抖的食指对着她,“我刚接到书信,四弟竟然早已身故。我四弟近凝元的修为,百病不生,寿元未尽怎会轻易过世?而当时夏道友正在他府上做客,四弟故去后,基业尽数归于夏道友,还望诸位为我兄弟查明真相!”
苏玉朗越说越激动,旁边两位修士连忙在中间好言相劝,余下人人都对夏元熙同仇敌忾的模样。
“我直觉一直都比较准。”夏元熙缓缓开口。“第一眼看你就不顺眼,果然是正确的。”
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她立刻纵身越过围墙,往东方奔去。
擅长在战斗中占据有利位置的孟子默一定为她挑选了最适合发挥的战场!
“她想跑!”
“快追!”
飞奔中,夏元熙依旧很冷静,甚至心里还有一丝期待。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对上众多修士必定是死路一条,但是思维依旧飞蛾扑火般期待这一切,调动她所有的力量去博取胜利。
之前,自己虽然比常人胆大许多,可是遇到古墓里的骷髅仍然有过惊慌。现在才惊觉,她是如此渴望争斗,这一切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人世多苦,我辈当为现世未来世痴妄众生现大忿怒,起焚世红莲劫火,灭尽贪嗔痴诸毒!所以,杀戮吧!”脑中闪现过墓室内听到的话语。
她想,一定是听到这段话之后吧。
【修罗法界】
侍女进上莲实酿制的仙酒,偷眼瞥见上位者一丝笑意,大着胆子娇声问:“可是奴家做错了什么,引得尊主笑话?”
生为阿修罗的男性面貌丑陋,而她面前这位是修罗王中唯一的胎生。由于之前本是人身,这位大人比起天地之间化生的其他几位修罗王,容颜俊美不说,性子也十分和善。所以她凭借修罗女三界出众的美貌,才敢向统治此世界的王者献媚。
“我是在笑自己竟然看走了眼,漏过一块璞玉,硬生生揠苗助长,可惜可惜。”容貌昳丽的修罗王摩娑罗伽罹从珊瑚卧榻上起身,用宝石珠链松松束拢的宽大朱红薄袍半遮半掩,看得侍女霞飞双靥。
“万事万物无绝对的静止,故而大衍之数四十九,阴阳各二十四,共争其‘一’。天道尚且如此,又何况众生?猛兽捕杀猎物,强者奴役弱者,争斗不止,所以才有修罗降生。然而这大争之世,争斗因嗔、恨、慢、疑种种意念而生,究竟何者为贵呢?”愉悦的语调有如吟咏诗句,微微眯起的凤眼泛起几分妖娆,还有一种孩童撕碎蝴蝶般的残酷天真。
在那对魔性的金色瞳孔注视下,侍女如同被魇一样,脸蛋通红,只能愣愣地摇头。
“那是沉醉于生死果报,对争斗本身的迷恋啊……”
在昆仑山脚下的云台山,夏元熙也终于赶到了一里外的地方,果然有颗巨大的丹桂依着一栋宅院。
在呼啸而过的追兵到来之前,院门推开,一位清秀少年拄着一口泛着淡红光芒的奇型兵刃斜斜站立,一手拿着微蓝光芒的另一口挽个剑花,抱怨道:“怎么才来。”不是谷寒又是谁?
“原来东行一里是这么回事……”夏元熙震惊,孟子默作为神棍要沦落到亲自实现自己预言的地步,这是何等的悲哀。对比那些锦囊解厄,符水消灾的前辈真是业界耻辱。
“你以为是什么?”谷寒也是忍俊不禁。
“比如说东方对我有属性加成,有利于发挥之类的……”
“跟你说实话你也不会过来吧?”孟子默也从屋内走出来,机智地转移了话题:“不要闲聊了,动手吧。”
“谢啦,不过那个猥琐的人请留给我。”夏元熙拔刀,白金色的光辉顺着两指宽的苗刀细长刀身闪烁,宛如一轮眉月。
真是的,每次都要费一口刀,看来得找个趁手的玄兵了。
“这么多猥琐的人你说哪位?”谷寒把手掌举在眉间,作势观望。
“狐狸式的猥琐。”
“得令~”
二人也不管对面此起彼伏的“你们两个可要袒护这人?”“你知道我舅舅是谁吗?”之类的喊话,直接杀入人群。他们所学功法甚为精妙,对上几位和自己一样凝元的修士也游刃有余。更别说这当中只有两三人是凝元,其他都是旋照。
“诸位,我们人多势众,先解决这二人再为苏道友义弟报仇!”
于是一群人就战成一团,谷寒手持炽焰、寒水双钩在人群中大开大磕,轮转如圆舞,剑锋过处,冷热相激,等闲法宝纷纷龟裂,让不少人心疼不已。而孟子默挥洒着六棱青铜鞭,闲庭信步似的在人堆里进退自如,不时把鞭上的符文抖落在地面,布下一个个玄奥的小阵法,往往杀向他的攻势被莫名其面走偏,应验到其他人身上。
苏玉朗看出战况不利,就此逃走只怕会恶了双方,正准备硬着头皮加入战团。反正看着二人并未下杀手,而这当中有昆仑仙人的子侄,作为主人,昆仑也不会放任参加遴选的人有太大伤亡,就这么象征性地加入随便出两招吧。
“你的对手在这边!”看着用刀指向自己、刚刚旋照的夏元熙,差一线就能到凝元的苏玉朗冷笑着想,柿子当然要捡软的捏。
第26章 终试·太虚镜(一)()
苏玉朗也是动了杀意,可是他并未接招,一闪身向后退去,引诱夏元熙追上前来。
你追我赶了相当远的距离,他才停下脚步。自忖这个距离,就算他对夏元熙下杀手,那两人也来不及相救,这才祭出了自己轻易不动用的法宝——地皇令牌。
这枚令牌本是统一中原的前朝帝陵用以镇压陵寝的宝物,出自仙家,经过风水高手布局,安在墓室内与龙脉相连,不仅震慑魑魅魍魉,还能自发护主,让前来盗掘皇家陵寝的宵小统统葬身其中。
直到后来前朝气运耗尽,江山易主,随即被新朝掘断龙脉,这枚令牌才辗转流出,落到苏玉朗手中。虽然这令牌原本是作为镇压阵眼的宝物而炼制,失去龙脉滋养也从从中品宝器跌落到上品法器,可也是一件低阶修士难得的法宝。
夏元熙见苏玉朗摸出一块牌子,眼神若有若无看向自己脚下,心想有鬼。她扭身躲开,只见刚才站立的地面刹那间长出无数一人高的地刺,她躲闪之余还用刀敲了敲,听得铛铛作响,泥土竟变为花岗岩一般致密锋利。
苏玉朗狞笑着再度祭起地皇令牌,夏元熙就被脚下不断出现的地刺逼得左闪右躲,一根根石笋宛如一条择人而噬的巨蟒随着她移动的路线紧追不舍。
不一会,地面就面目全非,夏元熙的行动也受到了限制。她刚堪堪躲过一跟地刺,皱皱眉毛,心一横,剑尖点地弹起,借力向二十丈外的苏玉朗跃去,竟是要在空中追上他,近身作战。
“永别了。”
夏元熙正要落下时,苏玉朗露出奸计得逞的阴狠笑容。
这次沙土转瞬凝成一枚巨卵,将他罩住,而外壳上密密麻麻伸出一根根巨刺,眼看夏元熙就要落个万刃穿身的下场。
她连忙射出五张符箓,瞬间把前方的空气压缩成一点,然后剧烈爆炸开,借着这阵冲击波,夏元熙被弹开,安然滚落到一旁。她刚才蜷缩成一团,避过了大部分的石子冲击,不过正面和冲击波相抗的手臂和小腿还是有被刮伤,破破烂烂的衣袖挂在前臂上,如同鸟的羽翼一般。
这些许的疼痛对兴奋状态的夏元熙来说并没有什么,她立刻站起来,刀光暴涨,剑气外放一下子扫平了一大片地刺。
在壳内的苏玉朗觉得很奇怪,为何没有听到死前的哀嚎?反而叮叮当当的声音一直不停。
狐疑之下,他操纵地皇令牌把巨茧让出一个小洞。
这法宝原本是设计以用作杀人机关的东西,成物极快,还原则要慢一些,所以苏玉朗通过缓缓打开的洞口,看见依然健在的夏元熙抱着捆地刺,而后者立刻投枪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