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入门之时更要求义子自残肢体,想必那眼罩下就是个空洞的眼眶吧。
有个开始时神游物外,但韩拂霄走后就屡屡语出惊人的,那是焚月岛岛主大弟子辛焕风,看样子他是想成为这群金丹修士的领队,之前估计以为轮不到自己,但既然修为最高的那人走了,恐怕他那点小心思又活泛起来。
除了沐清秋外,地元金丹修士中还有位女修,她身段窈窕,面目美艳,颇具异族风情,自称阿娜依,是南海散修金蚕仙娘的徒弟。虽然是个少见的美人,但周围人大多都躲着她,或许是跟那微卷的及腰长发中偶尔探头的毒虫有关吧?夏元熙曾好奇问她为什么大老远从南海跑来,结果阿娜依回答:“其实我们蛊修艺成之后都喜欢远行,毕竟本地的同行多少会点防范手段,不出压箱底的本事很难毒到人,还是在外面方便些。”一席话说得旁边的修士又坐远了。
最后一位则是漓江山程家的程俞,也算是修真世家的公子哥,看的出他对沐清秋很有意思,所以也想在佳人面前好好表现,于是他跟辛焕风越来越两相看厌。虽然一个是想党带头大哥,一个想博得美人一笑,但都明里暗里较劲,希望自己大出风头。目前看来,还是鱼龙混杂的门派出身的辛焕风见识广博,凭借连珠妙语稍占上风;程俞则有些端着架子放不开,在辛焕风占据大家视线焦点的时候,他只能在一旁生闷气。好在沐清秋也能猜到三分,不时以美目凝视他片刻,立刻就让程俞打起精神来。
这群人中,沐清秋、阿娜依、辛焕风是地元中品,其余三人则是地元下品,剩下的十几名都是人元金丹。
不一会,一个看起来鹤发童颜的老者带着一群黄衣童子姗姗来迟,见到夏元熙他们先口中告罪:“老朽杜仲,暂领千草堂桐郡执事,各位上仙远道来此,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这名老者竟是地元上品金丹,虽然丹修普遍战力低下,但人家毕竟成就金丹的品级高,大家也不能托大,忙连称“不敢”。
杜仲接着说道:“本来各位不远万里,前来相助我千草堂,理应早早相迎。只是最近本堂要举办品丹大会,实在是事务繁忙,而城内又执行了最高戒严令,没有通关令牌是不得进的,只能请诸位在城外稍事歇息,待老朽迎接诸位入城。”
夏元熙一路行来,发现这桐城确实布置得跟铁桶一般,外墙描绘着各种玄奥的图案,看样子短短三十丈城墙上,就布置下了不下十余种阵法;墙头旌旗招展,也面面不是凡品,其上点缀的甲兵刺绣,可是与撒豆成兵的术法如出一源,只怕守城之人心念所致,就能招来成千上万符兵以供驱策;城内高塔林立,从城外都能看到飞檐斗拱的精致塔顶,塔尖部分明珠闪耀,颗颗皆是能够招雷落电的法宝,如果贸然御剑从空中进入,生死几乎掌握于塔中值守之人的心情。
夏元熙听到,身后一群人都发出了惊叹的抽气声,看样子是被这严阵以待的架势震撼了,同时也为千草堂展现出来的财力所折服。
不过所有人心中都有个疑问,品丹大会究竟是什么名堂?值得动用如此多的人力和财力。
沐清秋对杜仲一个万福,问道:“恕小女子孤陋寡闻。敢问杜执事,贵堂品丹大会又是怎么回事?”
“呵呵,沐仙子自谦了,这品丹大会确实是本堂初次举办。在回答之前,老朽斗胆请问诸位一个问题,各位平日所用的丹药都是从何处购得?”
“这个嘛……多是山门之中功德换取,不过我们焚月岛的炼丹师技艺也及不上千草堂诸位大师,所以珍贵的丹药还是向丹道门派购置。”辛焕风不轻不重奉承了杜仲一记。
“呵呵,多谢辛道友抬爱。确实,我丹道门派日常用度,也是靠诸位上仙平日里购买丹药所得。我们丹修平日枯坐烧丹炼药,斗法的实力实在不敢恭维,所以有些秘境、还有产出珍稀草药的险恶之地也是去不了的,还得靠辛道友这样胆识过人的英雄豪杰取来,我们从中赚点辛苦钱罢了。”
“但是。”杜仲话锋一转,接着说:“这也让我们丹道门派往往选择修士来往频繁的便利之地立派,这固然方便收购材料,但也让丹药的品质大打折扣。”
“此话怎讲?”程俞问道。
“非我丹道中人,采摘药物大多不得其法,要么因为与人争斗无暇他顾,有时候应该连根一并挖出,却只是草草折下茎干;或是应该用玉刀割取,却让草药沾染上五金之气和血秽……如果时间不长还可补救,但经过长途飞遁,休息后再来敝堂卖掉草药,已经落了下乘。”
“那应该怎么办?”所有人都睁大眼睛急切地问道。
“这次品丹大会就由此而来。会上的丹药都是敝堂分散在各个州岛的分舵收购,到手后就直接处理,炼制成丹。无论药性和药效都是上上之选,所以出了不少一转丹药,更有少量的达到了二转!品丹大会就是让天下修士一同来品鉴这次的成品丹药,这也是敝堂将多年积攒的财力物力悉数用尽的结果!如果成了,我们千草堂定然闯下诺大的名头,一跃成为一流的丹道门派;败,则多年辛苦付之一炬。”
一转二转吗?夏元熙在看过琉璃光如来留下的青灯后,开启了第三次黑白玉璧,已经会制作三转丹药。不过炼丹着实太耗时间,她平时不乐意去做而已,所以她很难想象这些珍贵的丹药在普通修士眼中的价值,听得周围变粗重的呼吸,她都有些不习惯。
“就在这几天,从各地分舵源源不断送来的丹药会先后抵达,桐城也是正邪修士经常来往之所,人多口杂,一定有人知道我们的布置,然后守株待兔等着强夺丹药,这巡逻护卫的事宜就要拜托诸位多多帮忙了!事成之后,一定少不得诸位的好处,还请放心……”
一边说着,杜仲带领众人来到一处大堂:“就是这里,本堂的少主在里面等候诸位。”
绕过影壁,夏元熙等人见到了千草堂的少主。不过除了她以外,旁人似乎对这位少主有所耳闻,不断有人上去见礼:“久闻季少主大名,幸会幸会。”
季少主名叫季辰旭,外貌约三十上下,颌下一缕胡须,但却没给他带来成熟稳重的气度,看着有些不伦不类。看得出,他对夏元熙这群金丹修士热情度不高,只是不冷不热一一回礼,也不怎么主动搭话。
众人敬他不过是因为身份在那,既然看出他没有结交的意愿,热络的气氛也都冷了下来。
一旁的杜仲见了,忙上来打圆场:“少主,这位是鼎鼎大名的元婴真人——无恨老人之……”
“我已知晓了。”
“是是,这些各派英杰此次来是为了……”
“不就是本堂的品丹会吗?自从我父亲故去,千草堂在诸位执事掌管下蒸蒸日上嘛……原也没我这个少主什么事,由杜先生一手操办即可,无须告知我。”季辰旭阴阳怪气道。
除了夏元熙外,其他修士大多是东海地头蛇,连阿娜依也在附近潜修多年,对这段公案一清二楚。千草堂虽然名义上的主人是季辰旭,但当年他父亲与人斗法死得早,于是这千草堂就一直是各地执事联合治理,季辰旭不过是个人形图章而已。
此次品丹会将炼丹的权利从总坛分到各地,虽说确实可以提高丹药品质,但更多则是把总坛架空的目的,不然别的炼丹门派可能早就做了。以前分舵还要上缴药材,让总坛下拨经费,现在收购制造都归了分舵,总坛不过销售而已,主客之势立刻逆转,也难怪季辰旭心中不满。
但杜仲却装作听不懂言外之意似的,慢吞吞道:“那是少主惇信明义,效人皇垂拱而治之德政,我等才能尽力辅佐。也亏得各路英杰抬爱,我千草堂才能在这东海闯下一份薄名,惭愧惭愧。”
“你!”这话让季辰旭一席夹针带刺的话如打在棉花上,顿时勃然大怒,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爹爹!孩儿前几日出去,让人给欺负了!爹爹可要给孩儿做主啊!”一名华服小孩推开门,哭着就直扑季辰旭怀中。
夏元熙怎么看怎么眼熟,这不就是岛上欺负璇龟那死小鬼嘛。
看着爱子啼哭得凄惨,季辰旭如火上浇油一般。这些年,诸位执事架空了他季家的大权,但日常用度上却不曾薄待,为了堵住其他宗派说闲话的嘴,父子二人的生活甚至比季辰旭父亲在世时更加优渥。只是季辰旭生来就是贪图享乐的性子,两百多年好丹好药供着,也不过灵寂修为,道业无成,经营祖业也不会,所以才能被手下的大执事们架空。
只是这人生活好了,一无聊就会胡思乱想,看着越来越强盛的千草堂,季辰旭总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但给他的远远不够,心中气闷之下只能拿仆役撒气,连带着儿子季铭也养成一幅飞扬跋扈的小霸王性子。
但作为季家唯一的骨血,季辰旭对这儿子可是宝贝得紧,加上刚刚心中又憋了一肚子火气,立刻发作怒喝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杂碎!敢在我千草堂的地界欺辱季家人!”
“我。”
“她!”
季铭手指还没伸直,夏元熙就站了出来。
“好,好的很呐!杜执事,你们请来的护卫,只怕是想要我季家人的项上人头吧!”刚刚找不到发泄的怒火,终于有突破口了。
杜仲清楚得很,季辰旭这是要借机生事呢!
第174章 丹方·祸乱始(四)()
“是我做的,你待如何?”夏元熙在背后的手示意神剑侍不要轻举妄动,平静地反问道。
“铭儿,当时情况究竟如何?”季辰旭虽然心中恼怒,却也耐着性子想要知道究竟该如何给她定罪。
“孩儿当时捉住一只璇龟,据李三那奴才说至少是活了四千年的好物,可是这个蛮不讲理的女人硬是强抢了孩儿东西!呜呜呜,孩儿技不如人,给爹爹丢脸了……”季铭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成功火上浇油。
“杜执事!你找来的究竟是什么偷鸡摸狗的鼠辈?兀那小丫头,我可问你,铭儿的话你可招认?”季辰旭一掀桌站了起来。
“不错,我觉得有德之物,他不配拿,所以就把璇龟放了。”
“放了?!四千年的璇龟内丹,你知道多少灵珠吗?把你卖了也赔不起吧!杜执事你可听着,这是她承认的!今天你找来的阿猫阿狗就能蹬鼻子上脸,夺了主人家东西,明天是不是要把这总坛也霸了去?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这就去赏善罚恶殿喊冤去!”季辰旭作势欲走。
“慢!”却是杜执事和夏元熙一同开口。
杜仲似乎还没想好应对方式,于是示意夏元熙先说。
“季少主,敢问这璇龟内丹取之何用?”夏元熙问。
“哼哼,真是孤陋寡闻,难道你不知自己闯下了多大祸事?”季辰旭冷哼道,“此物性凉如水,佩戴在身上,即使正值盛夏酷暑,也能感觉如深秋凉爽;沉入酒坛中,冰镇出的酒浆也是甘醇可口,回味无穷……可以说妙用无限,你这种穷酸怎么会了解?不过看在你初次冒犯,我也不是不能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把随身法宝扣押在我千草堂中,然后以璇龟内丹来换,我就让你能活着走出去,不然的话……”
“不,我现在就给你介绍味比璇龟内丹更好用的药,保证物超所值。”
“是药方?,你要有家传的珍贵药方献上,就让你将功折罪吧。但我告诉你,我们千草堂可是行家,胡诌一通可是罪加一等!”季辰旭眼中射出贪婪的光芒。
“夜明砂,白丁香,五灵脂,人中黄,淡秋石,人中白,望月砂磨为粉,以金汁和而为丸,对你的病情有奇效。”夏元熙一本正经地回答。
“噗嗤。”身后好几个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夏元熙所说的几味药全是凡药,这也就罢了,夜明砂是蝙蝠粪,白丁香是麻雀粪,五灵脂是鼯鼠粪……总之全是各种人畜排泄物,显然是讥讽季辰旭之语。
季辰旭身为丹修门派的少主,自然不可能对药理一窍不通,登时脸涨得跟猪肝色似的。
“你、你好大的胆子!来人!给我杀了她!”季辰旭一声怒喝,立刻有一队身穿鹅黄色服饰,看起来比仆役身份高很多的修士跑进来。
这也是千草堂蓄养的修士卫队,虽然丹修门派自己不出产战斗力强的亡命之徒,但招募那种身上犯了事,走投无路的法修剑修什么的很容易,只要供给丹药,就有大把人愿意卖命。以前的总坛掌管炼丹售药的大权,所以护卫的修士一直算是门中精锐,他们早就向季家立了心魔誓,连执事们也指挥不动。
这下连和夏元熙一同来的修士们也慌了,看这样子,季辰旭是想立威已久,只希望他能点到即止,不要把无关人员也卷进去,于是纷纷退后了几步。
然而,鹅黄服色的护卫们很多手才刚刚摸到自己的法宝,或掐诀掐到一半,就僵直不动了,宛如被人施加了定身术似的。
“你们站着干嘛?!还不快给本少爷杀了她?”季辰旭气急咆哮道。
“可是……”其中一名护卫僵着脖子,犹犹豫豫地回答。
“有什么可是的……不对!那是什么?!”季辰旭目光一缩。
只见所有的护卫额心的地方都停留着一柄一寸来长的淡淡剑影,让他们如同被蛇盯住的青蛙一样,动也不敢动。
没人看见是谁出的手,是怎么出手的。
然而场中众人唯一的变化是夏元熙身后的青面鬼,不知什么时候他手中已然握着一柄油纸伞,撑开的伞面描绘着九幽地狱的可怖图形,让他这位在室内撑伞而立、带着面具的白衣人看起来分外诡异。
“你是何人?是你做的手脚?”季辰旭颤抖着问。
千草堂的护卫虽然都是灵寂修为,但堂中早请高人布置下了一些阵法,在主场优势下,能将他们实力发挥到近乎金丹的水平,这也是千草堂平日能保障自己平安做生意的本钱。如果大厅中众金丹修士选择与他们交战,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加上各个角落暗藏的剧毒机簧,季辰旭自认为自己这边胜率反而更高,没想到这些招式还没使出来,一个照面就被人拿下了,怎不叫他心惊胆战?
“我是谁?你还不配问。让你老子季孟来和我说话。”青面鬼面具一掀,露出一对白多黑少的三白眼,还有狼一般残虐的面容。
这样独特的长相加上九幽地狱的伞面倒是分外搭调,也让大家的记忆清晰起来。
“鬼剑愁席泷?!他不是已经被剑湖宫贬黜为仆役了?这是来寻仇了?!”沐清秋最先叫出他的名字。
“小丫头好眼力。”青面鬼席泷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不过要说寻仇,却也是小看了席某。”
他一番话说得季辰旭心中稍定。
当年他父亲季孟一手创办千草堂,为了迅速扩张,确实做了不少灰色的勾当。比如“黑鹫”孙欧就是季孟长期合作人之一,此人专门低价收购一些来路不明赃物,然后自己私下再炼制,改头换面卖出去,和很多穷凶极恶的邪修都保持联系,替他们销赃、并提供一些外来肥羊的信息。
然而孙欧是名制器师,要草药无用,季孟就勾搭上这条线,从他手中收购死者的药材。
当年席泷也是初来东海,在孙鸥那购买一处遗迹的海图,结果行踪被孙鸥转手透给一群杀人夺宝的邪修。但这次他看走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