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注1)
“乖女儿!”苏万鑫拉着苏琴萱的手,语重心长说道,“今后哪,要时时刻刻小心、恭敬、谨慎,莫要忤逆了公公婆婆的意愿,好生侍候,莫要再像在家这般胡闹!”
“吓?”苏琴萱有些莫名其妙,本来见到爹娘,苏琴萱心中颇为开心,可苏万鑫这般一边叮嘱,一边擦眼泪的模样,着实让她一头雾水,“公公婆婆?谁?”
“傻丫头,怎地还是这般顽皮!”梅若兰亦是双眼湿红,修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水,脸上满是不舍,“出了苏府,就差不多算是别人家的媳妇儿了,怎地连公公婆婆都不认识,说出去不是让人笑话么!”
“嫁人?”苏琴萱越发疑惑,皱眉思索,“二姐?唔,二姐终于想通了哇!”苏芷曾言不想嫁人,想就这样守在父母身边。
“你这丫头,平时顽劣就算了,怎地今日这般奇怪!”梅若兰玉指往苏琴萱脑袋上一戳,嗔怒道,“你莫不是睡糊涂了,你二姐几年前就嫁给张员外家公子了,今日可是你的大喜日子啊!”
“啊!”苏琴萱却是未曾听到最后一句话,而是一下子蹦了起来,把二老吓了一跳,只见苏琴萱翻箱倒柜,竟是在寻些趁手的兵刃,突然一拍脑袋,“哎呀,被气糊涂了!”说罢一挥手,想要让玄天宝相轮幻化出一根棍子,怒道,“那个肥头大耳,满脸流油张草包,竟然趁我不在家将芷姐姐给抢了去,我定饶不了他!咦?”
苏琴萱手握了半天,发现手中空空如也,玄天宝相轮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她疑惑不解,抬手往手腕上看去,哪里有什么玄天宝相轮,竟是戴了好几个金色镯子,颇为沉重,苏琴萱秀眉蹙敛,“怪哉,我的玄天宝相轮呢?”
“噫!”梅若兰难得面露怒容,苏万鑫亦是皱着眉头,有些不悦。
“怎地可以这般说你二姐夫,人家可是书香门第,仪表堂堂,知书达理,与你二姐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他们二人两情相悦,婚事水到渠成,哪里有你说的什么强娶豪夺!这话我与你爹爹听了就是,你莫要说与外人听去!”梅若兰寒着脸说道。
“唔!”苏琴萱何曾见过梅若兰这般模样,赶忙拉着梅若兰的手,撒娇道歉,梅若兰无奈,谁让她最吃这一套,笑逐颜开。
“爹娘,独孤呢?”苏琴萱问道。
“你这孩子,怎地这般让人操心,这样子怎么让我和你爹爹放心让你嫁过去!”梅若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以后可不许在这般叫了,你们夫妻二人私下如何称呼由着你们,若是当着外人对自己相公这般直呼名讳,可是犯忌讳的,到时候公公婆婆怪罪下来,我和你爹爹也帮不了你的!”
“嫁人?!我?!独孤?!”苏琴萱一头雾水,“爹,娘,我怎么听不懂你们在说些什么啊!”
“唔!”梅若兰转头与苏万鑫对视一眼,都看到了一丝担忧,梅若兰抬手往苏琴萱额头上探去,想看看是不是生病发烧,“也不烫啊,萱儿,你怎地今日尽说胡话!”
“唔,大概是要嫁人了,有些紧张吧!”苏万鑫笑着说道。
“老爷,夫人!吉时已到,新郎家的迎亲队伍已经来了!”管家老黄在门外说道。
梅若兰咬着嘴唇,泪如雨下,苏万鑫也是赶忙转过头去,生怕被人看到他流泪的模样。
苏琴萱虽然疑惑,但看不得爹娘这般模样,赶忙拉住二老的手,将他们拉到身前,一左一右将她们搂住。
“傻丫头,爹娘不是伤心,这是高兴!”梅若兰说道。
“老爷,夫人!”黄老在外面又催了一遍。
“急什么!我苏家的女儿想什么时候嫁,就什么时候嫁,让他们候着!不想娶拉到,我苏万鑫还舍不得呢!”苏万鑫大吼一声,更是用上了狮子吼,吓得老黄一哆嗦,不敢再言。
“哈哈!”苏琴萱大笑起来,梅若兰也是噗嗤一笑,苏万鑫尴尬地挠了挠头。
这么一闹,伤感的气氛缓和许多。
“好啦,我的宝贝女儿要出嫁咯!”梅若兰擦干眼泪,将苏琴萱拉了起来,好好打量一番,赞叹道,“当真是个大美人!”
“娘!”苏琴萱娇羞道,无意间瞥见一边的铜镜,“这是我?”
绛唇皓齿桃花钿,眉眼含黛香腮雪。
珠花凤钗绾青丝,宝气银光显贵气。
金冠霞帔朝凤袍,红裙摇曳绣花鞋。
花容月貌多温存,千娇百媚俏佳人。
“这傻丫头,不是你还能有谁!”苏万鑫抚须笑道,“罢了,纵使万般不舍,还是要放手,虽然适才那般说,但还是莫要误了吉时,图个吉利!”
苏琴萱越发疑惑,低头沉思,于是,竟然连梅若兰替她盖上盖头,在众人簇拥下送上了花娇都不知道。
苏家大喜之日,自是引来帝京百姓的围观,何况还是苏家最让人头疼的苏家四小姐,苏小狐。提起苏小狐,帝京城百姓是又爱又恨,爱的是这小姑娘模样美丽,心肠不错,不做为非作歹之事;恨得是着实调皮,大事不犯,小事不断,时常闹得帝京城鸡飞狗跳。可以说,苏琴萱是帝京城百姓看着一天天长大的,不想这一晃就要嫁人了,自是不舍得很。
“唔,别家女儿出嫁,新娘子都要‘哭嫁’,这苏小狐果然不一般,淡定得很哪!”有百姓说道。
“哈哈,要是哭了,还是苏小狐么!”有人立刻回应道。
“这倒是!”
鞭炮声起,花娇晃动,苏琴萱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掀起盖头,拉开帘子,想要钻出去,却被人给一把按了回去。苏琴萱又赶忙拉开窗帘,看到苏万鑫和梅若兰,还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大哥苏岸,大嫂蝴蝶;二姐苏芷,身旁一个书生气十足的想必就是那个本该肥头大耳,油头粉面的张公子;三哥苏汀,以及一个温婉可人的女子,估摸这应该是三嫂;几个少年少女聚在一起,也都在抹眼泪,一个小胖墩,一个瘦高个,一个不住吸着鼻子,以及一个曾经喜欢扎羊角辫的可人少女,正是她的儿时玩伴儿,小胖墩,小竹竿,小鼻涕,小羊角,他们正跟着花娇送嫁,有人喜,有人泣。
“爹娘!大家!”苏琴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突然泪流满面。
“傻丫头,快些把红盖头盖好,切记不可以自己拿下来啊!”梅若兰叮嘱道。
迎亲队伍渐行渐远,众人止步,苏琴萱没由来心理压抑,突然就哭出声来,伤心至极。
“哎呀,终于哭了!”一个百姓说道。
“唔,真舍不得呀!居然要嫁到蓝陵那么远!”一个百姓抹了抹眼泪。
“你们哭什么呀!是我苏万鑫嫁女儿,又不是你们嫁,哇!”苏万鑫突然哭了起来。
于是,一发不可收拾,围观百姓也被感染,纷纷落泪。
这苏家,当真不寻常,嫁个女儿都能让整个帝京城哭出一条河来,这苏小狐,着实了不得。
2
苏琴萱现在法力全无,什么步云履,镜花水月,太极劲,玄天宝相轮统统都消失不见了,手无缚鸡之力,与凡人无异,甚至更弱,几次三番想要钻出花娇都被一个浓妆艳抹,唇上有颗黑痣的胖女人给压回花娇之中,估摸着此人应该是个媒婆,不想竟是彪悍如斯。
掀开帘子时也看到了骑着高头大马,走在迎亲队伍最前,身着红袍,碧玉冠束黑发的独孤珏,她喊了几声,独孤珏听到了声音,却是并未回应她。反而招来了媒婆的几句数落,说她不懂规矩。苏琴萱想要回嘴,可看媒婆那凶神恶煞模样,终是忍了下来,委屈至极,小嘴一瘪,想起家人,不禁又梨花带雨,潸然泪下。
“新娘子,到蓝陵了呢!”媒婆的声音传来。
“吓!”苏琴萱更是疑惑,适才掀开帘子还走在帝京城的街道之上,不想这才一会儿工夫,竟是已经到了千里之外的蓝陵!
不待苏琴萱从惊讶中缓过劲儿来,鞭炮又鸣,更是传来许多孩童的声音,叽叽喳喳,似是在索要着什么。然后有人喊了一句,“撒满天星咯!”苏琴萱悄悄掀开帘子,只见有人手执花斗,往空中撒些铜钱、糖果、谷物、豆子,果真如漫天星辰,孩童们到处寻觅,乐得眉开眼笑。
不多时,花娇停下,微微倾斜,媒婆拉开帘子,苏琴萱不知所措,但透过盖头,看到独孤珏朝花轿行来,背身,弓腰,苏琴萱不解何意,媒婆在一旁干着急。
“哎哟,你这新娘子怎地啥都不懂,快些爬到新郎背上!新娘落轿脚是不可以沾地的,天地有神明,落地不吉利!快些快些,别误了吉时!”
“傻丫头,快些上来!”独孤珏转头,笑着说道。
苏琴萱一呆,她今日觉得一切都不甚真实,似梦,但又醒不过来,几次叫独孤珏他都不予理会,这会儿独孤珏与她说话,还是那般温柔,还是那般叫她傻丫头,突然觉得踏实。于是起身搂着他的脖子,任他将自己背出花轿。
纵使不是白衣胜雪,独孤珏的味道始终没变,苏琴萱嗅着他的气息,心境平和。
吃了一口丫鬟递来的甜米饭,象征着甜甜蜜蜜。接着,鞭炮齐鸣,贺喜声不绝于耳,在蓝陵百姓的欢呼声中,苏琴萱被迎娶进门。然后便是各种礼节,婚书立信成,玄酒告天地,同牢合卺礼,断发同心结,最后三拜礼成,独孤珏抱着苏琴萱走向洞房,喧闹声渐渐远去。
苏琴萱处于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之中,中间过程迷迷糊糊,好在有司仪引领,过程与苏岸和蝴蝶的婚礼大体相似,倒是没有闹出什么笑话。于是,哪怕进了洞房,端坐在挂着红帐的大床上,花烛烛火摇曳,她还是恍然如梦。
有脚步声传来,透过红盖头,苏琴萱看到了独孤珏,立在自己面前,红纱朦胧,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她想掀开盖头,但又想起梅若兰说不可以自己掀,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双手紧握置于腿上,竟是有些紧张起来,只得低下头去,娇羞至极。
独孤珏手握喜秤,将苏琴萱的红盖头轻轻挑起。苏琴萱面若桃花,耳根红透,颔首低头,不敢抬眼一看。
“呵,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怎地变成这般模样了?”独孤珏笑道。
“唔!”苏琴萱咬着嘴唇,鼓起勇气抬头,迎上了独孤珏的目光,依然那般温柔,到是极为真实,“独孤,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独孤珏微微皱眉,“什么怎么回事?”
“唔!就是”苏琴萱起身,走到桌边坐下,拄着下巴,美眸微眯,敛着柳眉,思考着该怎么解释,“独孤,我们不是在修真界么,怎地突然回到凡世了,而且为什么我要嫁给你呀!”
“嘶!”独孤珏颇为疑惑,亦走到桌边,拉过椅子坐到苏琴萱旁边,手轻轻按住她的后脑勺,往前一推,自己亦是闭着眼睛探头过来,二人额头相抵。苏琴萱何曾与独孤珏这般亲密接触过,他的鼻息近在咫尺,拂过脸颊,如温柔手掌轻轻抚摸,苏琴萱心砰砰直跳,脸颊越发滚烫。
“唔,似是有些发烧!”独孤珏回身,脸上满是忧色,“都怪爹娘逼得太急,没等你病完全康复就把你娶进门来!”
“生病?我?”苏琴萱问道,“我从来没有生过病呀!”
“傻丫头,是人就会生病。我两去闽越游山玩水,却遇到了台风海溢,你被大水给卷走了,幸好被好心人救起,可是却昏迷不醒。之后幸得一位医术高明的老郎中所救,你终于清醒过来。不过之后时常说些胡话,说什么修真界,法术,法宝,修士什么的,大家都颇为着急,以为你是中了什么邪术。爹娘不远千里去云中郡求巫云上仙,得知是邪灵作祟,需要大婚冲喜,以压邪祟,因此才这么着急操办婚事!”独孤珏握着苏琴萱的手,说了事情来龙去脉。
“诶?”苏琴萱越发不解,仔细回顾,“闽越游山玩水遭遇台风海溢好像有这么回事云中郡巫云神社也有老郎中自然也有”
苏琴萱揉着脑袋,难受至极,分不清到底那边才是真实。独孤珏看到她这般模样,颇为心疼,将她抱在怀中,柔声道,“傻丫头,莫要再想了!慢慢就会好起来的,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了!你可知,看你被海啸冲走时,我多么绝望,心想,若是寻不到你,或是寻到你,你已经那我便随你而去绝不苟活于世”
脖颈有微凉顺势滑落美背,苏琴萱微微远离独孤珏的怀抱,抬眼看去,只见独孤珏脸上满是泪水,苏琴萱没由来地心头一疼。如果修真界是个梦,那梦里独孤珏不食人间烟火,面对大乘期修士,生死边缘亦是嘴角含笑,充满不屑;可现实里的他却是这样,有血有肉,也有七情六欲,她从未见过看上去这般无助,甚至有些绝望的独孤珏。
她抬手替他拭去泪水,微微一笑,“独孤也会哭鼻子呀!”
“呵!”独孤珏拉过她的手,紧紧握住,在脸颊之上轻蹭,倒像个小猫撒娇一般。
“你我都已经拜过天地,怎地还这般叫我!娘子!”独孤珏笑着说道。
“唔!?那我该叫你什么?”苏琴萱歪着头问道。
“自然是‘相公’!”
“相公?”苏琴萱觉得颇为怪异,觉得还是叫“独孤”好听一些。
“诶!”独孤珏笑着应了一声,将她紧紧拥在怀中,抱着转了一圈,然后将她横抱入怀,往大床走去。
“哇,独孤,这是作甚!”苏琴萱吓得惊叫连连。
“你的病尚未痊愈,又有些发烧,自然是早些休息呀?”独孤珏说道,理所应当。
“唔!”苏琴萱好像没有反驳的理由,只不过这姿势太过暧昧,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独孤珏将她放到大床之上,靠着内侧。姿势上,撑着双臂落在她的上方,就这般四目相对,苏琴萱不禁吞了吞口水,不知为何,有些害怕,还有些许的期待。不过很快独孤珏便翻身,不像以前共乘车马时候一样会相隔老远,这回却是紧挨着躺了下来,就这般看着她,眼中有浓得化不开的柔情蜜意。
“唔!?”苏琴萱咬着嘴唇,脸颊越发红润,“那个独孤,不是说睡觉么?”
“是哈,你睡,不用管我!”独孤珏笑着说道。
“唔!”苏琴萱越发尴尬,“你这般看着我,我睡不着!”
“哦,这样便看不到了!”说罢独孤珏将苏琴萱拉过来抱在怀中,彼此都能听到对方有些沉重的呼吸。
苏琴萱身体崩的笔直,不敢动弹分毫。
“娘子,你的心跳得怎地这般快,好似舂米一般!”独孤珏问道,吐字时气息顺着苏琴萱脖颈顺流而下,激得她浑身酥软无力,意乱情迷,眼神越发迷离。
苏琴萱生怕被独孤珏看到自己这般窘样,紧紧贴在他的怀中,双手也环着他的腰肢。二人就这般保持着这个姿势,和衣而眠。不知是不是今日各种事情应接不暇,苏琴萱突然困意袭来,蹭了蹭独孤珏的胸口,沉沉睡去,呼吸均匀。独孤珏微微一笑,将她抱得更紧,亦是闭眼睡去,不知东方之既白。
第二日一大早,想要赖床的苏琴萱被独孤珏唤醒,因为今日要去给公婆敬茶。于是,虽然千般不愿,万般不想,还是只得起身,揉着酸麻的胳膊,将一脸错愕的独孤珏赶出房间,褪下新娘服,着上常服,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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