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做得还行,他慢慢的一口一口吃着,有点心不在焉。满桌子的菜肴在他眼里,完全没有一点食欲,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饭桌上一时间安静得只有陆言恒手里勺子碰着精致的小瓷碗发出的清脆声音。
陆老夫人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的用着饭,眼角瞥着张梓欣忙前忙后的身影,一会儿照顾着陆言恒,一会儿又抬头和佣人吩咐着什么,关心的那样子,让她的心里很是欣慰。
咬想做陆家的儿媳妇,就该有这个样子。
于是她慢慢的开口,语气像是在讨论天气一样的无关紧要,吹了吹眼前热气腾腾的鲜甜鱼汤:“言恒啊,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梓欣订婚呢?”
陆言恒的手顿了顿。
张梓欣看到他的反应,心里一紧:“伯母,我们······”
“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陆言恒把她的话截了下来。
她愣愣的看着陆言恒,眼睛里的迫切光芒一点一点的暗淡下去。就算她和他现在已经生活在一起,哪怕他已经离了婚,在他的心里,还不想和她结婚么?
难道,他在乎那个林若若?
不可能,如果在乎,他就不会好端端的坐在她身边,喝着她舀的粥了。
陆老夫人放下手里的碗:“为什么?”
张梓欣也同样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如果没有结婚,没有坐上陆太太这个位置,那么一切都是假的,她和陆言恒之间的种种,都极有可能在某一天被统统抹去。
感受到老夫人的眼光朝她瞟来,她心里一慌。
“现在还早了点,等过完年再说。”
陆言恒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既没说不订婚,也没有答应订婚,活生生的把这个话题赌死在这里。
自己的东西自己要去争取,老夫人已经给她开了个头,她就不能这样轻易的放弃。张梓欣掩好心里的慌乱,把声音刻意放得柔柔的,好显示她是有多么的懂他:“年底了,是有很多事情要忙的。订婚的事,过完年再说也好。”
“就趁过年的时候把消息宣布出去,邀请大家来,这样多好。”老夫人却不赞同张梓欣的说法,“陆家已经很久没有举办什么喜事了,这次也该好好热闹热闹。”
“我也是这么想的······”她窃喜了一下,转头为难的看着陆言恒,“可是还是按言恒说的去做好了。”
这样的体贴入微,这样的善解人意。
陆言恒听着她们的谈话,一边也把粥喝完了,淡然抬眼:“媒体才报道我离婚的事情,现在马上又宣布订婚,外界会怎么传?怎么想?这些私事全被挖出来的话,对我们公司的形象也有所影响,甚至会波及到股票的价格。”
他完全是从陆总经理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情,想得很周密,从全局来把握。
陆老夫人点点头:“那就这样吧,照你说的办。”
她想了想,也认为陆言恒说得很有道理。现在的狗仔消息灵通的很,说不定从哪里挖来的小道消息,大肆报道,损坏他的形象,那事情远远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张梓欣还想说些什么,被老夫人的眼神一盯,也全都咽下去了。那么,她就再等等好了,现在离过年也只有大半个月了,只有老夫人是站在她这一边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
有未来婆婆的撑腰,陆言恒对她也坦白了态度,所有的事情也只差时间问题了。张梓欣的底气一下子足了很多,脸上的笑容也更多的堆积起来。
“好,都听伯母的。言恒,年底的话你还是忙工作吧!订婚的事情,退后一点没事的,我等得起。五年我都等过来了,还差这么大半个月么?”
轻言细语,在他耳边,说出的话又这么的漂亮,陆言恒转头对她淡淡一笑,说道:“嗯,我说过的,就会做到。”
陆老夫人满意的一笑。
陆言恒没再吃什么,靠在椅子上,神情慵懒。等她们吃完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这样的一个时间,说早也不早,说晚,都市留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他准备起身去拿大衣,张梓欣拉住他的手:“言恒,我们今晚就在这里睡好不好?”
陆言恒皱眉:“怎么了?”
“刚刚楼上那个房间,不是你一直住着的么?我今晚想和你在那里睡,你也好久没有在这里睡了,对不对?”
看着陆言恒蹙眉的样子,张梓欣又撒娇的晃了晃他的手:“好不好?好不好?你说你头痛,如果开车回去的话,我不放心。”
楼上的那间房,在结婚之前,陆言恒一直是住在里面的,是一间主卧,很宽,一切都和以前的样子一样,就连窗帘的花色都没有变过。
陆老夫人适时的开口:“就在这里住一晚吧。天又冷,下雨路滑。”
不等陆言恒回答,张梓欣已经站起来挽着他的手甜甜应着:“好的伯母,今晚我就和言恒在这里住了啦。”
老夫人欣慰的点点头。
她挽着陆言恒,整个人都快贴到他身上去了:“走,我去你房间看看,你也该休息了。”
上楼的时候,陆老夫人对一旁的佣人说道:“你们今天也早点休息吧,不要在这里走来走去的。”
说完,看着两个人的背影,眼角微微挑了挑。她养大的儿子,就是脾气再这么倔,还得是陆家的继承人。唉,她精心挑好的沈家儿媳妇不要,那就随他去吧,张梓欣出身也不差,比那个无父无母的林若若是要有面子得多。
房间里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味道,很久没人住了,只能喷点清新剂,好让房间里有些生气。简明的风格,宽敞的大*,张梓欣打开衣柜,还看见一列列熨烫整齐的西装,尺码都是按照陆言恒的身材量身定做的。剃须刀放在桌面上,旁边摆着一盒香烟。
*上散落着陆言恒的衣服,浴室哗哗的水声已经响了很久了,张梓欣坐在*边,伸手拿起他的毛衣,放在鼻尖轻轻嗅着,还有他的味道。在一起这么久,他都没碰她,那她就主动一点,这样也好。
抓住他的人,才能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把他曾经放在她身上的心收回来。
水声停止,陆言恒穿着浴袍走了出来,拿干毛巾擦着头发,有水从头发上滴下来,落在脖子上,滑进胸膛里去了。
他在*上坐下,张梓欣从*另一边爬到他身边,接过他的毛巾,替他细细的擦着湿发。
“我让人送了水果上来,你要不要吃?”
“不用了。”
陆言恒握住她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我自己来擦就好了,你先睡吧!”
“我不困。”
他“嗯”了一声,将被子铺开:“盖着,穿了睡衣别着凉。”
从窗户漏进来的风掀起窗帘的一点点角,橘黄色的灯光恰到好处的亮在*边。张梓欣从后面一把抱住他的肩膀:“我要你陪我睡。”
他的身体僵了僵。
张梓欣穿着丝质的睡衣,这样紧紧的贴着他的后背,双手箍着他的结实的腰,脸蹭着他的肩膀,说话的声音近在耳边。
陆言恒把腰间的手掰开,握在手里转过身来:“嗯。”
张梓欣倾身靠在他耳边:“言恒,我们要个孩子吧?”
孩子······他的眼睛一眯,蓦然闪过林若若躺在满地碎瓷片上,捂着肚子,身下满是血的样子。
回想起来,才觉得当时他是怎么做的。那个时候,他怀里搂着的,是不小心摔倒的张梓欣。
陆言恒手指轻颤。
张梓欣的声音从他耳边移了过来,几乎快要碰上他抿着的唇:“我们有个孩子,一切就圆满了·····”
他没有动作。
陆言恒的头几不可闻的往后仰了仰,婉转的拒绝,伸手去拉台灯:“很晚了。”
黑暗中,陆言恒躺了下来,她不死心的把头挪在他胸膛上:“为什么?”
为什么?
他也不知道。
陆言恒仔细想了想,最近这段时间,他都把时间花在了工作上面,用清心寡欲这个词来形容,最好不过了。
可能是最近烦心事太多了吧,他微微侧过头,眼睛一闭:“我说了,头痛。”
“言恒,”张梓欣轻轻的叫了他一句,“我可以等。但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
她在他身边睡下,看着他闭着的双眼:“你是不是,喜欢林若若。”
那双眼睛霍然睁开,一刹那的光芒划过,他清楚的听见自己说:“没有。”
“我信。陆言恒,或许五年前,我就不该离开的。我应该,更坚持一点,就不会让你的生活,多出一个她了······”
张梓欣的声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语,难道她这么补救,都不能将那个女人的所有痕迹统统抹去吗?不,林若若什么都不是,陆言恒对她,没有任何感情的!可是刚刚自己问出的那句话,都是在确认这个事实。
她该再努力一把,林若若,在她面前,只是一个失败者而已。她该相信,陆言恒的心,始终还是向着自她的。
感情分个先来后到,林若若才是小三!张梓欣现在有多庆幸那个孩子流产了,否则,陆言恒一看到孩子,就会想起那个女人!
夜深人静。
第九十章 回到半山别墅
已经到了年底。
许棠加班变成了常事,早出晚归,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抱着一大堆的资料图纸,往桌上一扔又开始工作起来。顾子升每天早上依旧在楼下等着她,不管多晚都会亲自送她回来。这让林若若心里踏实了很多。看着许棠脸上越来越明显的小女人神态,林若若只抿着唇在心里乐,顾子升和她,进展的很好。
只是林若若再也没有去过许棠的公司。
她每天早上做好早餐送走许棠后,就把家里上上下下打扫干净,去超级市场买些瓜果蔬菜,把冰箱塞得满满的。到了中午就坐公交车去孤儿院,陪孩子们玩耍补习功课,孩子们因为她来得这么频繁,心里也是很高兴的,只是会疑惑的看着她问:“若若姐姐,上次那个哥哥,他怎么不来了呢?”刚开始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还愣了两下。后来就能自如的回答他们:“哥哥工作忙呀!”或者是“若若姐姐陪你们不好么?”
坐公交车是最消磨时间的,往往回到家里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西沉下去了。
充实又忙碌。
也好,把伤口用时间裹着,慢慢痊愈,关于那个人的一切,她再没有听说过。
但是今天比平常不一样。
许棠前脚出门,她后脚也换了衣服出了门。
天气依然严寒,她围着白色的围脖,穿了一件鲜艳的鹅黄色毛呢大衣,挑了双靴子穿上。满意的照了照镜子,林若若刚走出门,又被冷风吹了回来。
“真冷。”她嘀咕了一句,走进房里拿了顶白色的毛线帽戴着,帽子上两个毛茸茸的球在肩膀上晃悠,更添几分俏皮。
只有十来天就要过年了,林若若这趟出门,是为了去一个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半山别墅。
那栋囚禁了她的身和心长达五年的别墅。
上次只拿了一部分贴身的衣服回来,这一次,她要把在那里所有的她的东西统统清理出来。林若若想的是,就趁今年的最后几天,把一切了结在今年。
来年,她将会是一个全新的林若若。
虽然说,陆言恒把这栋别墅给了她,她也不想住在那里,多待一秒都觉得是煎熬。
空在那里吧,就好像她已经荒芜的心。
站在铁门外,她不由自主的望向二楼那个阳台。以前多少个晚上,她就坐在那里,静静的等他的回来。
她呼出一口白气,收回目光,把手从大衣口袋里伸了出来,按了铁门旁的门铃。
李嫂应该还在这里,上次陆言恒有说过。
果然,李嫂探出半个身子:“是谁啊?”
自从陆先生和陆太太离婚之后,这里就再没有外人来过。唉,说起来也怪作孽的,好好的一对人,太太又是性子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平时她这个做佣人的看在眼里,太太和先生两个人,架都没吵过一回,甚至连重话都没有说过一句,怎么就离婚了呢?
“李嫂,是我,若若。”
若若?李嫂想了两秒,才拍着脑袋跑去开门。陆太太回来了!
“太太,你可算是回来了!”李嫂动作利索的打开门,“我还以为……回来就还好回来就好!”
林若若脸上带着一抹笑意走了进来:“嗯。”
她不想多说什么。
若若径直走进屋里,一切都干净如新,只是有点冰冷空荡的感觉。
“李嫂,麻烦你给我找个大纸箱来,我有用。”
“好的,太太。”
“不要叫我太太了,”林若若转身一笑,“我已经和陆先生离婚了。”
接过李嫂拿来的纸箱,她垂了眉眼道了声谢。
看着林若若抱着往楼上走的背影,李嫂连连叹气。
握上门把的时候,她的手极轻的颤了一下。应该是金属门把太凉了一点,她想,打开门走了进去。
大红的颜色,张扬却不妖艳。
实木地板没有一点灰尘,*铺的整整齐齐,她平时看的书也好好的摆在*头,随意的翻开几页。窗帘微微拉开了一点,光线从厚重的窗帘透了进来,在有些暗的房间里投下一束光线。
林若若没有开灯,也没有拉开窗帘。
她沉默的把纸箱放在脚边,半跪在那里,拉开抽屉,慢慢的,一样一样的拿出她的东西。
尽量的让自己目不斜视的整理着东西,从她打算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她把钢笔拿出来放进纸箱的时候,另一只手手不经意的划过地面,被一个尖锐的东西刮了一下手。
林若若疑惑低头,手伸进*底边,把刚才刮着她手的东西摸索出来。
先是被那耀眼的闪烁璀璨光晃了晃眼睛。
一枚镶钻的胸针静静的躺在她手心,是陆言恒送给她的礼物。
那天她握着胸针哭得凶,到最后她也没记得,这东西从她手里到哪里去了。今天无意间捡到,才明白那天落在这里了。
望着那镶钻的胸针,林若若面无表情的把它塞进口袋,然后继续清理起她的东西来。
说多也不多,说少也有满满的大半箱。林若若抱着纸箱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咔嚓一声门响,她站了两秒,然后下楼去。
李嫂一直在楼下等着,看着她抱着纸箱下来,问道:“太……林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回家。”
“啊?这……这……您就是住在这里的呀!”
林若若把纸箱往上提了提:“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那……”
“李嫂,这里怎么处置,是空着还是卖了,你还是去问陆先生的意见比较好。”她低头看来看纸箱,“我的东西已经全部拿走了,不会影响到这里什么的。”
李嫂急得直搓手,声音也加快了许多:“陆先生说过,这房子就是您的。”
她摇了摇头:“我先走了。”
李嫂还想说什么,最后只是连叹气,欲言又止,把她送到门口:“住在这里有什么不好的呢?虽然说和陆先生已经离婚了,但是他又不会来这里。如果您担心的是遇见陆先生会尴尬,这个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不是这样。”林若若只是笑着摇头,“李嫂,你回去吧。”
她的心思,别人又怎么会理解呢?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抱着纸箱,林若若一个人慢慢的往山下走。这别墅林立的半山腰,是没有可以载她回去的出租车或者公交的。
这一段山路,她也足足走了半个小时。要是一个人走还好,偏偏手里抱着个大纸箱,走到山下的时候她有些气喘,脸也有些红,后背也有了湿意,出了点汗。
一路上从她身边呼啸而过的不是法拉利,就是奔驰劳斯莱斯,彰显着住在这里的人是多么的有钱有势。自热而然的,也就对她这个徒步的人不屑一顾。
林若若也不在意,抱得手臂酸麻了也不停下歇歇。她想起大学的时候,有段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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