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梓欣看着递过来的纸巾,没接。她抽噎了两下,嘴角微微一翘,然后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站着的陆言恒。
这个样子,谁见了都会不忍心。
陆言恒拿着纸巾的手几不可闻的颤了颤。他伸出手去,替她擦掉脸上滑落的泪水:“还是这么爱哭。梓欣,你倒是一点没变,变了的,是我。”
张梓欣突然站起来,紧紧的抱住了陆言恒。
“没变,什么都没变,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的,不是吗?”
重新······开始?陆言恒下意识的看向垃圾篓,里面撕碎的文件,还在里面,没有来得及让人去扔掉。
在他身后,张梓欣的下巴抵在他肩膀上,露出了笑容。陆言恒,你终于心软了。那么我,又向你靠近了一步。
林若若在想,这样的日子,数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真难熬。陆言恒依然没有回来,张梓欣也再没有来过。好像她已经是个被遗忘的人,在角落里,沉默绽放。
可是她不允许自己再这样下去。若单单是自己,她倒无所谓。现在不一样了,就算为了孩子,她都该让自己的心情好起来。林若若没有什么好争的,但是一名妈妈,要争取的就有很多了。她已经为自己的粗心付出了代价,要是检查结果出来,她该怎样去面对。
只希望是一场惊吓,有惊无险。
其实她要的,真的不多。
林若若穿好厚厚的羽绒服,把自己包裹得像个粽子一样出门了。很久没有去孤儿院了,今天有时间,还是得去看看。那些孩子好几天没有看见自己了,还得买点糖果去。
她就这样的计划着自己的生活。
可是有时候,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决定的。
陆言恒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张梓欣的后背,什么也没说。
张梓欣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适时的收住了话。她现在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要是再逼他再他,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已经懂得收敛把握自己了。
点到为止。
许久,陆言恒轻轻的握住她的肩膀:“是。”
张梓欣一愣。
他像很久以前一样,轻轻的碰了碰她的鼻尖:“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这句话,一说出来,就是非做不可的承诺。张梓欣知道,她成功了。她用尽心思,百般计算,终于成功了。
终究是爱过的两个人。
张梓欣笑了笑,勾着他的脖子,将嘴唇凑了上去。
陆言恒的手一紧,无声无息的加深了这个吻。
林若若将买来的糖果分发给小朋友。孤儿院的孩子们都很懂事,没有抢也没有挤,拿了糖果就安静的离开,顺便说上一句谢谢姐姐。
糖果分得好好的,一个八岁左右的小男孩突然冲了过来,他本来是想来拿糖果的,可是跑得太快一下子停不下去,生生的将林若若撞了一下。
小孩子没有多大的力气,只不过是林若若没有防备,手上的糖果全部掉了下来,散落一地。看着五颜六色包装精美的糖果,林若若心头一跳。
一直压抑的无措感瞬间涌了上来,她呆呆的站在那里,忘记了要去将地上糖果捡起来。小男孩一看闯了祸,张大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站在那里,不安的揪着衣摆。
稍大一点的孩子这个时候都跑了过来,将糖果捡起来,递给林若若:“姐姐,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
林若若这才回了神。
“没事,是我自己没拿稳。”她柔柔的笑了一下,弯下腰将糖果全都给了那个小男孩,“拿着,以后不要这么乱跑,撞到人很危险的。好了,去玩吧!”
小男孩点了点头:“谢谢姐姐。”
她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头:“好孩子。”
小男孩这才安下心来,一蹦一跳的走了。林若若笑笑,自己真的是越来越恍惚了,看把人家小孩子给吓的。
想着想着,她不由自主的摸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嘴角一抹淡淡的笑。
她坐在汽车后座上,望着窗外发呆。车里的温度比外面的高,她有点热,后背微微的出了层细汗。林若若没有脱下羽绒服,想着回家后再洗个澡就是了。
周叔开车一直都很稳当,她把头歪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安静的周叔忽然回过头来:“太太,陆先生回来了。”
她没有反应,好一会儿才直起身子迷茫的问:“啊?”
“陆先生回来了,看,他的车都停在那。”
林若若打开车窗探头去看,果然看见陆言恒最常开的路虎停在别墅外。她曾经问过他,他车库里有好几辆跑车,为什么停在那里,天天开着这辆越野车?他淡淡的回答说,去上班干嘛开那么显眼的车,那些偶尔出去玩玩开一下就好了。
那个时候刚结婚不久,林若若在心里直念叨资本家,钱都是这样浪费的。
现在想想,他有他的生活方式,他的身份他的地位这样的事对他来说不过是兴趣而已,她却是花费了好长的时间才理解。
他和她的世界,隔着很远,不曾交集。
下车的时候冷风直往她脖子里钻,微微的热意一下子被吹得无影无踪。林若若在心里庆幸,还好没脱掉羽绒服。
走进屋里,暖气让她的脸一下子暖和起来,她这才慢慢的取下围巾,脱下羽绒服,摘掉帽子。从一个胖乎乎的企鹅“噌”的一下瘦下来了,足见她穿得有多厚。
陆言恒站在楼梯口, 看着她一件一件脱下厚重的衣物,淡淡开口:“若若,到我书房来一下。”说完,也不等她回答,转身就上了楼。
林若若一边挂好衣服,一边应着:“好,我马上来。”
正好,他回来了。怀孕的事,他迟早也会知道。现在还是告诉他吧,她的心里,实在是很不安心。再说,他是孩子的爸爸,他有权利有义务知道这件事。
林若若不假思索的跑上了楼。其实别墅里的书房,根本就如同虚设。陆言恒基本就没在那里面办过公事,因为他连家都很少回。
书房也是红色,但是不那么张扬,上好的梨花木书桌,明亮却不刺眼的灯光。当初林若若考虑到这是书房,他会用到,所以特意用了点心思。
此刻陆言恒坐在书桌后面,见她走进来后,垂下了眼。
“你到哪里去了?”
“哦,我去了趟孤儿院。”林若若笑了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一会儿,没多久。”
陆言恒低头,指尖摩挲着静静摆放着的文件袋,略有些粗糙的封面刺着他的手,他却毫不在意。
“那吃饭了没有?我马上······”
“不用了,”陆言恒开口打断她的话,“我有事要跟你说。”
林若若停下准备走出去的脚步,转身望着他:“什么事?”
脑海里忽然闪过在孤儿院散落一地的糖果,鲜艳缤纷但是不动丝毫。就那样散落在那里,而她忘记去捡,好像被抽空了力气一样。
陆言恒抿了抿嘴,林若若又忽然笑笑:“刚好,我也有件事要跟你说。”
“没必要了,若若。”
他抬头看着她,不理会她脸上因为这句话而产生的不解。手上一直捏着的文件袋有些皱:“这个你拿去。”
林若若疑惑的接过,伸出去的手犹豫了一下,才把里面的文件取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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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置信的又看了一遍,脸色在一霎那变得苍白:“······离婚?”
“嗯。”
林若若觉得自己的手都在抖,连同心也一直在抖个不停:“陆言恒,······你······你要和我······和我离婚?”
依旧是平平淡淡的嗓音:“嗯。”
“为什么?”即使是淡雅如她,这一刻也问出了这一句,“为什么?陆言恒,我需要······一个理由。”
一个说服他说服她的理由。
其实心里已经很明白了,林若若还是紧紧的盯着他,声音颤抖,语气却是肯定:“······是因为张梓欣。陆言恒,我说对了吗?”
她看着他点了点头。
胸口一阵抽痛,简直让她无法呼吸。林若若死死的咬住嘴唇,哪怕脸色白得像张纸,下唇依旧红得刺眼:“你真的,就没有爱过我吗?”
陆言恒看着她,目光坦然。
“五年,陆言恒,五年可以改变这么多东西,可是还是改变不了你的心。我一直想,你总有一天会看见我的,你对我,始终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可是我自己看了自己五年的笑话,她一回来,就把我苦心经营的婚姻,漫不经心的推倒,踩了过去。我抱着你哭,一点一点的袒露心声,你却对我说你爱的是她。你知不知道,那样子对一个人,有多残忍。”
“协议书上有空白条款,你想要什么,写在上面就是了。就当作,我补偿给你的。”陆言恒指了指离婚协议书,轻轻说道。
“我什么都不要。财产还是房子,我一样都不要。”
陆言恒眯了眯眼:“林若若,你没必要把自己逼上绝路。对于你来说,钱能帮助你很多。”
“我不要,”她将手里捏着的协议书放在了书桌上,“因为,我不会同意离婚。”
“你的条件,说出来。”
“没有条件。我不同意。”
他修长的手指弯了弯,敲在光滑的桌面上:“像你这么一个举目无亲的女孩子,打官司是一件很吃亏的事情。签字,离婚,你会得到你该得到的。”
“是啊,”林若若勉强笑了笑,“当初在医务室,你说要和我结婚的时候,也把我的身世调查得很清楚。现在,你说离婚的时候,又把它强调了一遍。其实从一开始,你就提醒过我,我和你的区别。······可是陆言恒,怪我自己,是我没有看清楚。”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若若,三天后,我再来拿协议书。”
“陆言恒,你为什么不敢回答我的话?三天,三天又怎样呢?你为了她,能做这么多,能这样对我。”
他眉头一皱:“你和她,不一样。”
这句话将林若若彻底击得粉碎,她的身体摇摇欲坠,几乎要往下倒。
她再怎么坚强,再怎么坚韧,也只是一个女人。林若若终于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但是她不愿将这样软弱的一面展现在陆言恒面前,她只能用双手捂住了脸,仍凭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指缝滴落:“陆言恒,那么多人,为什么你偏偏选择我和你结婚。你告诉我,我有什么好。结婚的时候你那么霸道的决定,现在你要求离婚,一样没有问过我的意思。凭什么?你陆言恒凭什么这样对我!”
“若若,是我对不起你。”
“我不需要你这句话,”她放下双手,擦干泪水,努力让自己的看起来那么过激,“你就不该回来的。”
满心期盼着他回来,日子过得提心吊胆,张梓欣公然找上门来要她离婚。她都可以忍受,她心里隐隐有一点希冀——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在乎她的。所以,她把自己武装起来,从来不跟人起争执的她跟张梓欣红了脸。
女人在面对自己的爱情的时候,都会勇气可嘉。
可是现在陆言恒的话让她唯一的支撑点轰然倒塌,摔得体无完肤。
她红着眼,直视着对面的他。两个人之间。醒目的协议书摆在桌面上,就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又更像是,扯断他们之间唯一系着的纽带。
“若若,你学会展露你的软弱了,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她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以前的我,不会让你这么为难。你有什么事,只需要一个电话或者转告,我就立刻答应下来。我会陪着你去应付各种我根本不喜欢的商宴,我会扮演好陆太太的角色,我会安静的待在家里,不管晚上你是不是会回来。这样的我,你才稍微满意。现在我不顺着你的意思了,怎么,你很生气是吗?”
“签字,或者,打官司。”陆言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不希望我们下次见面,是在法庭上。协议你好好看看,想要什么,加在上面就是了。”
眼前的林若若变得很不像她,就像那天晚上搂着他哭的那个人,一样的脆弱无助,却对心里的执着死抓住不放。他想,哪个才是真正的她。或许乖巧文静的表面下,他从来不曾看到过真正的她,是个什么样子。
他收回思绪,以后,也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了。既然选择了梓欣,那么对她,只能是这样的结果,他会尽全力补偿她。
很久很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陆言恒淡然的看着她,林若若移开了目光,始终不再正视他投过来的眼神。
“······陆言恒,告诉我,这是你的决定么?”
他却连话都懒得再说一句,不再跟她耗下去,推开身旁的椅子,直接起身走人,留给她一个决绝孤傲的背影。
这是间接的默认。
她一败涂地,在他的女人面前。
心口和小腹处的疼痛一波接着一波席卷了她,她已经分不清是哪个地方如此痛了。强忍住的泪水再也不需要掩饰,决堤而出。脑海里最后一丝清醒在告诉自己,她还有宝宝,为了宝宝,她也不能这样萎靡。可是没有办法,铺天盖地的悲伤无法抑制,她死死的咬住手臂,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绝望,绝望。她已经绝望了。她苦苦守候不求回报的婚姻,在今天,就终结了。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再也不是她。晚上等他回家的那个人,也不会是她了。她就这样的,开始退出他的生活。
悲伤过度,她在书房的地板上,哭晕了过去。
“许棠,老大找你。”第二天上午,隔壁的同事从办公室出来后,半个身子探了过来,拍了拍许棠的肩,“估计是昨天你翘班那事,你也是运气不好。本来老大没有发现的,是陈总刚好下来视察,眼光一扫看见你这里没人,立马就开问了。这下我们想帮你掩饰也掩饰不了了。”
许棠大气的一拂长发:“老娘昨天翘班的时候就想好后果了!大不了扣奖金,写检讨,十八年之后,我还是一条好汉!”
于是她就在全体设计人员的目光的洗礼下往部长办公室走去。
一分钟后,许棠又走了出来,没有了刚刚进去时候的豪情万丈。大家面面相觑,老大什么时候这么有威力了,许棠又什么时候这么快就被驯服了?
许棠捂脸长叹:“老大叫我去陈总办公室一趟······”
瞬间大家低头忙碌,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世态炎凉呐~许棠来不及感叹,连忙乘电梯往顶楼去。她不就是一时激动翘了个班么?至于这么大费周章,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嘛!这下好了,总监都指明要亲自处理。
陈遇身边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门被敲响,他头也不抬:“进来。”
“总······总监,我是许棠,那个,您找我有什么事?”
“坐。”
“好······好的。”
陈遇继续埋头在文件里,一边批注一边问道:“昨天为什么翘班?”
“这个,是私人问题,不方便透露。”
“哦,你来公司多久了?”
“两年。”
“也不短。”陈遇“啪”的一声合上了文件夹,终于直视坐在他对面的许棠了,露出俊朗棱角分明的脸,眼神柔和,毫无商场人的犀利,“你觉得,什么处罚你能接受?”
“······处······处罚?”许棠嗫嚅着嘴唇,明明总监人和温和,还冲她微微笑着,语气也没有任何不悦的样子,可她就是莫名的被他身上的气势所压倒,完全没有在老大面前巧舌如簧的的样子了。难不成长得帅的人,就这么让人有自卑感吗?也不对,林若若她老公她也偶尔见过几次,也没有这种感觉啊!呃,也许是陆言恒生活中和工作上,是两个样子吧······
“你该不会以为,你这样翘班,公司会置之不理吧?”陈遇看着她,抬了抬棱角分明的下巴,“不过,第一次,我会从轻发落。”
“总监,我······我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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