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知府喃喃地道:“你说的是他们?”赵异志道:“大人莫非见过那些人?”邱知府道:“五日前有人来报,说有几万妖怪攻占了金堤镇,他们说的那些妖兵跟你适才所描述的差不多。”
上官英狐道:“没错,就是他们,他们这一次想入驻进重庆府,将此地建成一个可以长驻的巢穴,他们奸计倘若得逞的话,不特危害这一方,只怕到时朝廷怪罪下来,大人的身家性命都难保。”
正说着,忽听外面大街上喧声大作,接着便响起几人的痛叫之声,间或夹着棍棒之声。室内三人顿时皱起了眉,上官英狐起身走向窗户,裂开了一条缝往外望去,只见街心有七个蒙面人各持着一根五尺长的短棒,正自殴打四个人。这四人是两个汉子,一个女子,一个七岁的小孩。那七个蒙面人下手着实是狠,没几下就抡的这四人头破血流。
上官英狐瞧行凶之人的手段并不似是江湖中人,那四个人也不像身怀武功,心里一时间颇为惊异。邱苇和赵异志也凑过来看,邱苇打开窗子喝道:“住手,本官在此,居然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当街行凶。”谁知那些七人听了这话,抬头向他看了一眼,又狠命朝身上淌血,滚倒在地的四人头上猛砸了几下,才掉头快步去了,当街围观之人竟无人敢拦。
上官英狐在桌上抓起一把筷子,掷了过去,那七人膝弯处各中一支,当即跪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邱知府急唤过酒楼伙计,说道:“你速去街上,把那四人送去医治,一应费用,待会到府衙去领。我给你写一个凭证。”那伙计道:“不用救了,全死了,脑浆全被打出来了。”三人都吃了一惊,赵异志愤愤地道:“我下去宰了那七个畜生。”
邱知府制止道:“你不要去,那七人不过是狗腿子而已。”赵异志道:“你知道那七个人是什么人?”邱知府走到窗口,往街上去看,果见那四口大小被打的脑浆都溅了一地,待看那七人时,被一帮刚赶过来的衙役套上锁链带走了。
上官英狐道:“大人似乎对这七个人没有办法?”
邱知府叹了口气,坐回桌旁,说道:“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们肯蒙着面行凶,已算是给足了官府面子了。”
赵异志怒道:“这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嚣张跋扈?”
第759章()
邱知府道:“这七人是重庆豪强薛敬贤的家丁。他们都被抓过好几次了,但每次要么找不到证人,证据不足,要么被害人自己撤去诉状,实在问题大了,说要押到上面去审,但每每下来,他们都能化险为夷被放出来。”赵异志道:“那薛员外是做什么的?”
邱知府道:“重庆府四成的钱庄、当铺、酒楼,九成的妓院、赌场全是他开的。前年冬天,可能是九月吧,他跟永盛钱庄的张老板说,想出二十万两白银入股永盛钱庄,年底到时按出资多少分利。但是还没有三个月,双方就产生了争执。
原来那薛员外拿了钱庄三十万两银子开了两家当铺,五万两去买这双庆酒楼。非但不给钱庄一文钱的贷款利息,而且到了年底时还要分成,于是双方闹到衙门,打起官司来。
可是官司没打完,那张员外就横死在了街头,这凶手也没有抓着。张家的家人清查钱庄帐目时,薛员外的资产竟占了八成多。据传言说,那张老板死了之后,这薛员外就买通钱庄里的掌柜伙计篡改了帐目。
薛员外用五万两银子买这双庆酒楼,但这酒楼却值二十万两,而且生意也非常红火,酒楼的曾老板本来也是万般不肯,但自从那张老板死后,他也活动了下来,好说歹说求那薛员外,又给他添了五千两银子,算是把酒楼割肉一般奉送给了这薛员外。再接下来的这两年,这种事多不胜数,直至现今,整个重庆但有赚钱的营生,这薛员外都是拿着大头。
又有一次薛员外的侄子看中了一个姓方家的地,说要买下来。那姓方的因他们出钱太少不肯卖。于是薛家就放出话来说,限他们三日内离开重庆,否则就将他们活埋。那姓方的如果敢惹他,便连忙拖儿带女背井离乡去了,老夫看他们可怜,便派人送了他们二十两银子。”
赵异志咬牙切齿道:“咱们幽家天不怕地不怕,还是正正当当的做生意,从未行过此等霸道之事,那个什么薛员外,是个什么东西?”
“时候不早了,本府要回去了,你们给我说的事,我会仔细斟酌的。”邱知府一面说着,离席下楼去了。
赵异志向上官英狐道:“你看到没有,官府都是烂泥扶不上墙,他们如何对付的了白杨这样的外敌?”
上官英狐思忖了一阵,道:“这邱知府,好像要对咱们暗示什么。诶,今天晚上,咱们就将那姓贾的给抓过来,我想从他身上能挖出一些事情来。”二人吃过饭后,出了酒楼,向街上卖干果的小贩询问适才街上打死人的内中详情。
那小贩听他问起这件事,神色惶恐,整理着车上的干果,连连摇头道:“我是刚来,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上官英狐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放在腰果上,道:“悄悄说给我,我们只是好奇,不会告诉任何人?”那小贩心想:“只为了心中好奇,便出手拿出二两银子,看此二人身着打扮,非官即贵,又不似是本地人,莫非是朝廷查案的。”思及此处,益发不敢说了。
赵异志一伸手,捉住了这小贩的手腕。那小贩惊道:“你要做什么,哎哟喂,我的娘!啊”只觉这矮子的手犹如铁钳也似,握得他的腕子只痛彻心扉。赵异志道:“我看你这只手是不想要了,你现在不说,就跟我到官府走一趟吧。”
那小贩额上冷汗涔涔而下,扭曲着脸低声道:“我说我说。”赵异志便松了他的手。
那小贩揉着腕子,沉吟了一下,道:“这死的一家四口,那个年龄大的叫顾青波,那女的是他老婆,那小女孩儿是他闺女,那个年轻点的男的是他的小舅子。其他的,你就是打死我,我也是真的不知道了。”
赵异志大怒,还要去教训他,上官英狐拦住他,道:“算了,他也是小人家,不过是怕惹事。”又向那小贩问道:“那个薛员外的家在哪个方向?”那小贩面色大变,正待摇手不说,上官英狐先道:“你既然在此做生意,他那么大的名头,你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家在什么地方,你说出来,我们决不会告诉第四个人。你如果不说,你就会很麻烦。”
那小贩知道难以推脱,只得道:“薛员外的家在北郊大溪沟河畔。”上官英狐向赵异志道:“咱们走。”那小贩急道:“二位且慢走。”二人转过头来,赵异志说道:“你有甚事?”小贩道:“请二位爷将你们的银子拿走,小人只求无祸,这银子可是万万不敢收的。”
上官英狐走过去,抓了两把瓜籽,说道:“我们只是来用这银子,买你的瓜籽,别的什么事也没问。”说毕,回身和赵异志自去,那小贩还待再说,但见二人一霎时,已去了好远,追不上了,只得将银子收进怀里,但求无祸上身。
上官英狐和赵异志骑马顺着大街往北出了城,又沿着官道,弯弯曲曲行了二十多里到了大溪沟。又经过一阵打听,才知道这薛员外大号为薛敬贤,并到了薛家庄院门前。这所庄院虽然宏大,却并非想象中那样雄伟。
上官英狐笑道:“这个姓薛的家伙看来还是个吝啬抠门的财主。”二人看看天色已近黄昏,于是又寻客店用了饭。到了夜间,二人来到贾宅西墙下,一纵身上了房顶,此时天色尚早,整个大院,多数房子里灯火通明,丫环仆役满院乱跑。
二人正琢磨去哪里寻找薛敬贤,忽见前厅后门走出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右臂搂着一个年近三十的美妇,左手搂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赵异志笑道:“这家伙倒是挺会享受,有大有小口味不同。”
上官英狐笑道:“赵兄日后也可以置办一片家业,然后养上一群妻妾,安安乐乐的过后半生。”
赵异志笑道:“我恨不得现在就让这姓薛的家业,妻妾孩子变成我的。”上官英狐道:“这想法却是很美,只是不知这老家伙让不让。”赵异志笑道:“我看你也有这想法吧。”
第760章()
上官英狐敛了笑容,将手指竖在唇边,道:“嘘,这可不是随口说的。”赵异志笑道:“嫂子不在旁边,你有什么好怕的。”说到这里,下面一男二女顺着厅后长廊,走到东面的一个院落门前,忽然不知房角处跑出一个人,道:“老爷。”那人转过身来,说道:“薛全,衙门里怎么说。”
那薛全道:“初审时,候七几个说什么也不招。只说跟那姓顾的一家有仇,本想只是教训教训那姓顾的,但不想那姓顾的这么不禁打。”
那人道:“先到屋里说去。”一面说着,进了院子,那两个美妾也不搂着了。
上官英狐和赵异志听这人的口气,已认定他就是那薛敬贤无疑。待他们进了屋里,二人纵身一跃,跳进了院里,然后伏身窗下。只听屋里薛敬贤道:“候七这几个混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怎么能让衙门里的人给抓了去。”
薛全道:“据听说当时那邱知府正在咱们的双庆楼上饮酒,候七几个揍那姓顾的一家人时,那邱知府在楼上听到了,便在窗子上吆喝了一声。他们几个就赶紧结果了那姓顾的四个人,然后就往南跑,可是从后头飞来一把筷子子,正扎在膝窝上,从前膝盖透了出来。恰好衙役赶到,他们无可抵挡,就被锁回衙门了。”
那薛敬贤沉默良久,才说道:“那姓顾的米店收了没有?”薛全道:“下午就搞完了,一丝不漏。那姓顾的真是太不识相,如果好说好谈,他一家四口又怎么会丢了性命,爷您也用不着惹这一身麻烦。不过我看爷也不用太伤脑筋,有熊公子在,还有什么事摆不平的?”
薛敬贤叱道:“放屁,他是救急用的,能随便拿来使吗?先去准备些银两,明早我去府衙拜访那邱知府。”那薛全道:“听爷的吩咐,小的这就去办。”说毕,躬身退了出来。
他一转身之际,蓦地见后面站着一个人,只差点一头撞在他的身上,他正要张口大骂,那人手抬了抬,便觉上身如针扎一般的刺痛,再想叫骂,却发不出一点声来。接着只见窗下又一个个子异常矮小的人站了出来,相貌甚是威严。
只听屋里薛敬贤的那两个小妾从里屋走了出来,说道:“那薛全也是,有什么老爷摆不平的事,在这里嚼这老半天的蛆。”薛敬贤骂道:“整日里只知道吃完了就睡的东西,你们懂个屁?都给我滚回你们的房里去。”
那二妾见他发火,哪里还敢再说,听她们的脚步声,正向门口走来。上官英狐于是推门而入,一伸手便将二女点了个目瞪口呆,僵在原地。
薛敬贤突见有生人进来,惊地赶紧站了起来,说道:“你们是什么人?”
上官英狐觑了那人一眼,只见这人有四十来岁年纪,身材不高不矮,颌下挂着三缕黑须,看上去倒也相貌端正,他将手放在嘴边咳了两声,道:“我是幽家的幽冥城主,今个制住你那七个人的就是我。”
薛敬贤一听“幽家”二字,只骇得面色如土,双腿弹琵琶,说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上官英狐道:“你先不用怕,你现在对我们还有点用,如果你听话的话,我还不会动你。”一面说着,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赵异志将薛全提了进来,将门随手关上,然后转过身来对着薛敬贤骂道:“你******做的那些个伤天害理的勾当,我们是打听了个一五一十,今日我正要一剑一剑零零碎碎割了你。”
那薛敬贤急忙辩解道:“你们二位实在是冤枉我了,我一向很安分守己的。今天早上打死的那四个人,是我手底下的几个奴才跟他们有些仇怨,他们居然背着我当街行凶,失手将人家殴打致死。这件事我事先是一点都不知道,放心,我一定好好的安置人家的家属,以恕我家教不严之过。”
赵异志道:“你放什么屁?我们早都问清楚了,你是要霸占人家的米店,所以才让那七条狗去把人当街打死,现在你偿命吧。”说着,拔出了刑天剑,
赵异志递剑架在了薛敬贤的脖子上。薛敬贤但觉脖子上砭凉侵骨,眼前青光如水,晃眼生花。他素常闻得幽家的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万不料今日会光降到自己的头上,知道自己顷刻之间有可能脑袋与身体相离,吓得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上官英狐道:“谁在你背后保护着你,让官府奈何你不得?如果说慢了,只好让你到阴曹地府去告诉阎王爷去。”
薛敬贤此时只求颈上的这柄剑莫要在横着移动,连忙说道:“我说我说。”赵异志将剑从他颈上拿下,寒光一收,还剑如鞘。
薛敬贤摸了摸脖子,还好没有血迹,完好无损,放下心来,同时眼珠子转了转,叹了口气道:“起初,我确实是一个做正当生意的安分守己之人,记得在六年前,我开了一家饭店,生意也相当红火。可是没多久,就有一个叫张宏伟的人,在我们那条街的斜对面也开了一家,也就是街上的双庆酒楼。但他的生意却远不如我这里。
时隔不久,有一个客人来我的店里吃饭吃坏了肚子,当时就有官衙的人涌进我的店里,强令我立时关门,我四处托人也没用,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张宏伟拿银子贿赂了重庆府的通判,并指使人故意说在我店里吃坏了肚子,然后他们过来强令我关门。
他既然扳倒了我,他的酒楼也就火了起来,他当然也跟着暴富起来。由此我才真的明白:要想富,靠官府。于是我用两年时间,也学他那样,用银子跟重庆府的主要官员们攀好了关系。由此,我才在这一带站得稳,行得开了。”
上官英狐道:“不止于此吧,这里的官员好像有些怕你。”
薛敬贤道:“这怎么会,这官家怎会怕我一介草民百姓,他们只要动一动手指头,就能像捏死一只蝼蚁一般整死我们,只不过我每年破费许多银两,上上下下都打点了个透,因此好像跟他们关系非同一般而已。”
第761章()
上官英狐坐在椅子上,淡淡地道:“你好像在刻意隐瞒你的那位真正后台。”
薛敬贤道:“哪还有什么后台,只要把这些官员全都搞定,其他的就都容易啊”话未说完,眼前寒光一闪,双目间的额上蓦地一痛,已刺出许多鲜血来。
赵异志道:“这一剑只是皮肉伤,如果你再不痛快些,我可要给你个痛快了。”
上官英狐也暗自一惊,他只看见赵异志右手微动,便将拔剑,出剑,还剑三个动作在这一刹那间,一气呵成,暗想:“这矮子的剑法迅疾至斯,我一直以为他剑法略逊于我,但适才这一手,即使换了我,也只能勉力做到,看来以往倒真的小觑他了。”
“是熊超,这一切都是他指使我的?”薛敬贤捂着额头,弯着腰,大叫道。
“你说的可是当今国舅,当朝太师之子熊超么?”赵异心头一震。
薛敬贤道:“正是他,他现在是重庆府的都指挥使。”赵异志呸了一声道:“凭他的样子还能做一方军事长官?”
薛敬贤道:“他老爷子是当朝太师,姐姐是皇后,他有什么不能干的?不过这小子实在是太贪了,他来的时候,我冲着他的背景,想好好的巴结他一下,不想反而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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