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镜,往那颗建木根照去。
雾河流金,光阴再现,张原脸上露出喜色。
果然有用!
如此一来,他就只需买下年份最短的就可以了,而且还可以多买几份,以备万一之用。
破开洞口,张原缴纳了一枚灵石的费用,重新回到巨舰上,朝刚才那方石台走去,却意外地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正要收起那捆建木根。
他皱了皱眉头,快步走近,对着那人拱了拱手,“这位道友,可否将此物割爱一部分?”
那人摇了摇头,冷声道:“抱歉。”
说着,转身就要离去。
张原眯了眯眼,身形站在原地不动,神识传音过去道:“连兄,还是让给在下吧。”
那人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细细打量了他一眼,感到对方气息渊深莫测,似是筑基巅峰,不在自己之下,心中便有了不好预感,眉峰也渐渐蹙起,道:“你认识我?”
张原微笑道:“谁人不知连兄之名?那日反出星宿海,在下可是亲眼所见,在那么多人的追杀下逃得性命,在下实在佩服。不过听说老祖正发下悬赏,四处查缉连兄……。”
连羽神色一变,目光阴沉沉地盯着他,“这么说来,阁下是想领那份悬赏?”
“不敢,不敢。”张原语气温和地道:“在下绝无与连兄作对之意,只是希望阁下略微割爱一部份建木跟罢了……纵使连兄不愿,在下也不愿与你为敌,只是阁下的行踪所在,难免一个不留神便泄露了出去……”
“当然,连兄如今有宗门所倚,应该是不怕那位老祖了。只是此刻远在外海,山高势远,鞭长莫及啊。不知镇守此船的前辈,愿不愿意为了连兄与一位元婴大修碰撞呢?又或者,连兄离船而去,随便找个地方藏起来,也不虞被人找到,只是这次机会,连兄又舍得放弃吗?”
连羽抿住双唇,脸颊微微一抽,没有再说话。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别说连羽不知道这艘船上修为最高的人是否元婴,就算是,他也不会天真地认为,对方为了一个毫无根基的新入弟子,去得罪同级之士。
“你发誓。”纵然心有不甘,他也只有妥协一途。
“好,在下发誓,若是……。”
誓言娓娓道来,张原本不欲如此逼迫对方,但对方吃打不吃劝,这又事关晋阶之事,若是错过这一趟,他又能到哪里去寻找建木之根?
大道之争,容不得半点退让和留情,休说无端树一敌人,就是举世皆敌又如何?
“愿你有命来用。”
连羽沉默了片刻,然后丢下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将那一捆建木根干脆地抛给了张原,也不索要灵石,就这么扬长而去。
回味着对方临走之时望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复杂地情绪掺和在内,除了怨恨,似乎还混合着一丝怜悯,一丝戏谑,这又是什么缘故?
有一种躲在暗中的猎人,瞧着猎物一步步走近陷阱,脸上挂着冷笑等着看好戏的节奏。
这种感觉不会没来由,佛门的神通给他的带来的敏锐直觉不会出错,张原沉思良久,心中忽然划过一道闪电。
星宿海给他的古怪感觉,连羽被追杀的原因,与方才对方的古怪言语,忽然串联在一起。
莫非,那位元婴老祖有什么计划针对了所有的筑基修士?修真世界诡谲莫测,再坏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一念及此,张原有些后悔方才没能好好套话来,有玄狐的幻惑能力,定然能套出不少有用的信息,使自己防患于未然。
连羽已经走远,而这船上众多修士防守森严,也算是他的同门,他如果贸然深入很可能反惹一身骚,得不偿失。
“罢了,只有多添三分小心,筑基后尽早离开那里。”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筑基修士能逃离元婴大修的掌控,其中种种秘辛难为人知,但有了这道提醒,张原自信自己不会那么容易重蹈连羽的覆辙。
接下来几天,张原又将其余材料各自采买了几份,以应对炼丹失败或者其他可能存在的风险,这才准备打道回府。
临走之时,船队还未出发,杨法便下船来相送,几天不见,他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比往日。
一来是换了修持功法,宗门的传承,纵然再怎么三流,也不是那个魔修随手打发的地摊货所能比拟的,这也是无数心慕大道之人,不远千山万水,扬帆踏遍万域也要寻找宗门拜入的原因。
一宗之底蕴非同凡响,纵然不说资源上的优势,也是其得天独厚的吸引力。
少则千年,多则数万年,在无数岁月里所涌现出的无数英杰手中,每一家宗门的大道功法都得到了时间和前辈的鉴证,经受了无数次去芜存菁的删改,存有无数真知灼见的解析!
一朝录入门下,只要资质不差,道心坚定,便能顺阶踏足,沿着前人开扩出来的天梯扶摇直上!
有些心志高昂的天纵之士,宁愿绕过无数宗门的橄榄枝,冒险走过无数路程,也要拜入最顶尖的仙宗门下,可以想象其吸引力有多大。
二来,就是杨法自觉走出了张原的阴影,无形中高了对方一头,这才容光焕发,重振信心,不像前几日那般唯唯诺诺。
第189章 如云如水,海中缠绵
“张兄,告辞!”
飞剑离地三尺,杨法踏足在上,抱拳一揖。
“保重!”
张原望着对方的身影越升越高,最后没入船舱中。
这一去,不知道会走上多少年的路程,也不知道会是在哪一方大陆,更不知道前路会是如何,但是张原知道,自己离这么一天也不远了。
大魏之地虽有许多家族与宗门入驻,但终究不是大道昌盛之地,那些迁入这里的修真之人,大部分是在外界呆不下去,或者前来此处避祸养老,绝对不是可以倚靠的宗门首选,连三流都称不上!
经过数日的越洋赶路,张原回到了星宿海,在幻身术与幻空步的双重作用下,倒也顺利地躲过了明里暗里的宫家修士。
若非必要,他并不想回到此处,无论海外哪一座荒岛也比这里好,只因为连羽的话让他嗅出一丝令人不安的味道,心中不免生出警惕。
但完成筑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手中材料也需炼成丹药,一系列繁琐的过程不是荒僻之地就能完成的,星宿海这个散修汇聚的地方就是唯一的选择了。
一座小岛的沙滩上,张原走下飞剑,打量着岛上风景,这里与他离去时并无变化,布置好的剑阵没有发动过的痕迹,倒是一直安然无事。
他使出幻身法,不动声色地走入空旷地石室中,只见一张石床,一张石桌,和一个正端坐在蒲团上,闭目潜心修持的女子。
她完全没有察觉到张原的到来,正沉浸在美妙地修行世界中。白皙晶莹的肌肤上,一点樱桃小嘴微微翘起,泛着玫瑰色泽,一头青丝在脑后挽成一个道髻,有一种褪去红尘的清爽感,几丝刘海垂落在额头旁边,显得柔美无比。
张原默默地看着这个痴痴等了他数年的女子,一个人在这孤独之地清苦修持,想必这不是她希望的生活,若不是为了追赶他的步伐,此刻就不在这里等他了吧?
这是有人等候的感觉。
这种让人温暖窝心的感觉,却让张原的眼神中复现清冷,似乎想起某些不那么愉快的回忆,怔怔出神片刻,忽而暗叹一声,心念一动,那方古镜从胸口中缓缓飘出……
将近一年时间,这女子堪堪迈过凝气一层,他微微思考一番,决定用古镜略施一番手段不过必须在对方不知情下悄然完成。
这等骇人异宝,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种种术法神通,有的是办法挖掘出人的记忆,为防万一,不知不觉地完成这一过程是最好办法。
流金般的雾河从镜中流淌出来,没入魏云水的胸脯内,在玄狐无形的幻惑下,她不会对迅速提高的修为生出半点疑惑。
凝气二层……三层……四层,到了这里,张原收回古镜,中止了这一过程,太快提升对内对外来说都不是好事。
“咳。”
一个声音打断了洞府内的寂静,魏云水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睁了开来,深棕色的瞳孔内绽放出欢喜的光芒,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乳燕投林般扑入他的怀内,声音颤抖着道:“张原,你怎么走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张原一听就知道对方没能安心修炼,不然不会觉得时间太久,要知道修士一心修炼,双耳不闻窗外事,就是几十几百年过去都不过是睡上一觉的功夫。
本想责备几句,可话到了嘴边却吞了下去,拥着对方温软的娇躯,感受着手中战栗的身体,他感受得到,这女子心中对他是怎样一番深情厚意,不然不会一直留在这里苦苦等待、苦苦煎熬。
“或许,我不该把她带入修真界。”
张原的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魏云水已将那双樱桃般可爱的小嘴凑了上来,深深地吻向他,瞬间便打乱了方才的反思。
感受着贴面而来的柔软芬芳,怀内的饱满与丰隆,某些压抑已久的东西忽然爆发了出来,
张原忽然觉得,筑基的事儿可以再放一放,先把心中的魔头掐灭掉再开始行动也不迟,否则难免在关键时候捣乱作怪……
是的,修道人要讲求心性平和,念头通达……对,就是这样!
“张原……可以换个地方吗?”鬓钗凌乱的魏云水忽然喘息着道。
“……你想去哪里?”
“我们飞到天上……在云里面,好不好?”
“此处人多……。”
“那去海里面,好不好?”
怀中人儿的眼睛亮晶晶的,褪去了那层矜持的外衣,竟然是一颗比常人更加渴望狂热的心。
张原身体一滞,奇怪地望着对方:“你脑袋里在想什么?”
魏云水弱弱地道:“没有洞房花烛,人家想要海天共鉴,这都不行吗?”
张原心中歉疚,便不忍拂逆,随手施展了一个屏障术将二人隔绝在内,噗通一声飞入了星宿海中。
灵鱼成群,自身旁缓缓游过,完全察觉不到他二人的存在。绿幽幽的水草像玉带一般在水中飘摇招展,一张一合的巨大扇贝和五彩缤纷的珊瑚形成一副生趣盎然的画面,淋漓尽致地出现在二人眼前。
“张原……记住我。”魏云水美眸迷蒙,呢喃一声,随即轻解罗裳,女儿家的波峦起伏尽呈眼前。
很多年后,张原依然能够一丝不落地回忆起此时此刻的每一个细节,也包括这句“记住我”,也要到那个时候,他才真正明白魏云水为什么在那样的情景下说出这样一句话。
但现在,他显然是无暇分神去想这些,这一路尸山血海中淌过,心头积下的戾气早已浓郁得无以复加,若非道心坚如金石,恐怕早已失去斗志,或者发疯崩溃。
所以,当这个在往生寺中对他一念钟情的公主,将心中款款深情化为毫无保留的实质行动后,张原忽觉心中某些坚冰在缓缓消融,彻底沉入了如云如水的温柔乡中。
……
水面上的浪花忽然大了起来,一**冲刷着沙滩,周而复始,循环不休。洁白的沙粒被波浪反复席卷着,带得忽高忽低、忽上忽下,硕大而圆润的鹅卵石在渐渐上涨的潮水冲击下,不停地摇动、颤抖……
谢谢敖肆跨天和夏若明天!
这一章本想尺度写大点,用作全订阅的书友专享福利
但想了想也没几个人追订到现在,所以还是减轻尺度直接发上来了
第190章 被捕
一个正统的修士,一旦迈入了筑基境,二百年寿命可期,乃至后面的结丹、元婴,寿命会更加漫长。
在这悠长的生命中,除了攀援大道外,修士也有很多要学习的东西,譬如炼丹、炼器,或者研究阵法、发掘异界。
不论是哪一样,都需要穷尽一生的时光去学习,而炼丹与炼器,是修士必须掌握的两样技能。
不说皓首穷经,成为此道大师,至少也得达到满足自己所需的地步,才能避免许多麻烦。
所幸,张原筑基所需的丹药品级并不算太高,完全可以花费些许代价找丹士代炼,只是他不愿将这等涉及大道前程的重要之事交托在别人手中,考虑再三后,还是决定从头学起,亲手炼制。
丹道一途,有心无财莫进来。学习炼丹之术最难的一点,莫过于一个富有经验的前辈带领,以及源源不绝的材料供应,一个理论指导,止损避险,一个不断练习,在失败中进步。
虽然张原什么都没有,没有家世,更没有宗门倚靠,但在两仪镜的光阴威能下,再怎么都不会缺少材料来练手,至少这趟辛罗之行,所搜刮的大量低级灵材就够他用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两仪者,一阴一阳,也可对应古镜的一逝一溯,因此便被他命名为两仪镜。
有了此镜在手,若还要在丹道上有求于旁人,那张原真的可以弃而不用了。
星宿主岛,修士坊市,街道上人流如织,来往皆非凡人。
一座拔地百丈之高的酒楼内,两名青年正对席而坐,浅酌轻饮。
“此肉初嚼之时粗糙坚韧,嚼烂之后却有另一番滋味,张兄尝尝。”谢灵风笑意盈盈地说道,脸色如沐春风。
盘中之肉切得方方正正,烹得鲜嫩多汁的样子,张原依言夹了一块放进嘴里,果然口感又老又死,费了一番功夫嚼烂之后,肉质竟然渐渐融化开来,变得又软又糯,满口清灵芬香,毫无牲畜肉类的污浊之气。
“这是什么肉?”
谢灵风笑道:“一种妖肉,真正的妖,价值可不菲,这一盘就要八枚灵石,有去芜存菁之用。”
“谢兄今日如此阔绰,莫非是?”张原感受着谢灵风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气息,心中有所猜测。
“不错。”谢灵风强压着兴奋,传音道:“地位道基,我已成功修得,这多赖张兄的那部功法!”
不到三成机会,竟让他成功证得,也算大道垂青此人,只是我的天位道基又能否顺利完成呢?
一念至此,张原既是期待,又有些惶然。虽然明知龙丹奥妙,却依旧担上三分忧虑。
向谢灵风讨教了一些破关之时的心得事项,二人喝至酒酣耳热,各自留了信符后便分道扬镳。
谢灵风告别张原后,志得意满之下想起家中亲人,心中难免有些愧疚,便打算去坊市挑了几样法器,准备回岛送给自家小妹,在他走进一家店铺,刚刚挑拣好东西后,忽觉眼前一暗,背后的大门悄然关闭。
他回头一看,只见五个人影站在门口,似缓实快地了围了上来。看守店铺的是一位筑基老者,见状脸色一沉,呵斥道:“星宿岛不可闹事,你们是何人,胆敢违反此地契约,找死不成?”
一个神色冷硬的修士举起一个灵光四溢的令牌,低声道:“星宿峰办事,无关人退散。”
老者一愣,只有无奈地避到一边。星宿峰的后面是元婴老祖,也是整个星宿海的主人,尽管他心中不愉打搅到自己的生意,却也无可奈何。
谢灵风同样莫名其妙,微微一愣神就被对方几人迅速围上,连施展幻身法逃走的机会都失去。
为首的那人挤出一丝微笑,客气而疏离地作揖道:“在下林之洋,见过道兄。近日有外敌虎视眈眈,为加强大阵防务,星宿峰有诸多事务亟需解决,老祖有令,命我等征辟一批筑基之士入山,还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