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为、廖陈氏以及齐家三十二口可是你杀?”
那人仍是不置可否,对展昭问话充耳不闻,凉凉站立原地,好似一抹荒魂。
白玉堂站在一旁听他呼吸吐纳,竟然无波无息,内功深厚至此,恐怕非他们其中一人可以应付。
画影,被牢牢握紧。
突然,他动了。
一炳薄如蝉翼的快剑破空刺来,直指展昭胸膛。
快如闪电,且措不及防。
展昭不敢怠慢,沉腰侧身多过夺命招数。怎料那薄剑竟在疾刺中收势,横削而来。展昭变招不及,眼见要遭腰斩。
“叮!”“叮叮叮叮叮——”便在此时,画影掠过展昭身侧,架住薄剑,随即剑华一散抢攻数招,将他缠住。
趁此空隙,展昭一拍腰间巨阙,加入战团。
一时间只闻剑身交击,清脆响声接连不断,如奏急弦。身影飘拂,交错卷起旋风,夹杂杀气令秋夜更寒。
二人多次联手抗敌,早有一番默契。
展昭剑走沉实,海静,但波涌。
白玉堂不掩锋芒,风轻,但云裂。
一守一攻,此消彼长,每有破绽总有另外一人封锁。
二人本就是高手翘楚,联手威力更不止加倍。能在御猫锦毛鼠手下走五十招,江湖上不出十人。
但此时百招已过,那人剑招极为诡秘,变化甚多,仿佛千针泻地,一时教人莫不着路数。且内力极为深厚,若比修为,定必高予二人。
一时间,也只是打个平手。
突然,不远处传来声音。
“有人打架!!”“是不是夜盗?”“快过去看看!”
一队巡逻的差卫打着灯笼冲了过来,看到三名高手在墙顶上打得不可开交,虽没人敢上前干涉,但吃了差饷,呐喊喝止总是得做的。
可他们这一来,让事情大有变化。
灯笼光亮虽暗,却已足够看清此人的容貌。
白玉堂不禁失声叫道:“唐兄?!是你!!”
紫色的衣袍,儒雅的面容,不是唐文逸却又是谁?!
玉鼠案
10
“小心!!”
高手过招,那容半分失神。白玉堂只唤得一声,已挡不及那柄朝他咽喉削来的锋利薄剑。
展昭见形势危急,顾不得自身安危,身形突前,一手搭抓白玉堂衣背狠力将他带离半步,手中巨阙挡格薄剑。
犹如夺魄夜鬼般冰冷的眸子闪过一丝寒光,薄剑翻转,如灵蛇盘棍顺剑身而上,直削展昭五指。
之前百招既过,展昭对这路变化诡秘的剑法多少摸着了道儿,巨阙自空旋圈,不退却进,反盘薄剑。瞬息间,两道剑华犹似双龙撕缠,击磨交噬飞溅点点火花。
“铿!!”
剑身交碰之声清脆利落,二道身影随即分开。
紫影持剑而立,毫发无伤,只用一种危险的眼光定视展昭。
展昭与他一般昂然而立,骤看去似无受伤,可身后白玉堂看得清楚,巨阙柄上,已被鲜血濡湿,一道绛红缓缓淌落剑身。
他的手,抖得厉害。
“猫儿!!”白玉堂抢上前去,画影横胸拦在展昭身前。
“不错。”
那人突然开口说话,声音略有低沉,二人不禁吃了一惊,虽然声线与唐文逸无异,却是连一丝温度亦没有的漠然。
若说此人便是唐文逸,倒不如说,他是与唐文逸极为相似的另一人……
另一人?!
白玉堂脑中闪过之前言语,失声道:“你不是唐文逸!!”
夺魄夜鬼般无情的眸子缓缓移到白玉堂身上,打量,然后再无兴趣。
紫影一晃,身形骤离,如同山魅一般往东疾奔而去。
“追!!”
展昭正要施展轻功追赶,却被白玉堂一把拉住。
“你拉我作甚?!”以为他还要包庇唐文逸,展昭不禁大怒。
“你受伤了。我去追。”听到这句话时,白色身影已在百步之遥。
知是误会他意,展昭不禁有些心歉。手掌传来剧痛,刚才硬接一招,虎口早已崩裂出血,即便追上此人,恐也难与之再斗。
巨阙入鞘,展昭脚下一点,往东追了过去。
那人如此厉害,怎能让白玉堂一人去追?!
白玉堂紧随那人不肯轻放。
虽然这紫衣人武功不弱,但白玉堂向以轻功为高,纵是奔了十里,二人仍未有拉开距离。
前面出现了一个诺大松林,紫衣人从树顶落入林内便不见了踪影。
虽疑有诈,但此时若豫,必失其踪。
白玉堂持了艺高,追入松林。
月本无华,林内更幽,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他屏息静气,凝听林中种种声息,却始终无法探闻到那人所在。
难道他消失了?
“啪!”
脚下一根小小枯枝发出踩裂的微声,在宁静得只闻呼吸的夜里却极为刺耳。白玉堂心叫不好,却已太迟。
那人就站在他身旁一般,轻易点了他背心三处大|穴。
如此靠近,居然未能察觉其存在,白玉堂更是吃惊,此人似根本不需呼吸吐纳,竟如石般蛰伏黑暗。
“不错。”
漆黑中,明明看不到那双令人心寒的冷眸,却感觉到他正用一种绝对危险的目光盯视自己。
|穴道遭制,白玉堂动弹不得,只好试探问道:“你可是唐文逸的兄长?”
那人不答。
没有感觉到他的靠近,但咽喉之上却有冰冷锋芒刺骨。
多年江湖打滚,白玉堂极为敏感地察觉到死亡在靠近,而且瞬即降临身上。他几乎可以看到当展昭带人来寻,发现一具冰冷的尸体倒卧松林时的情景……以那猫儿的性格,定会为此自责难过吧……
“沙——”
没风,草却动。
有人来了。
“哥!别杀他!!”
熟悉的嗓音,跟那人有别是因存了生人的温度。
喉前剑锋缓缓撤去,留下一丝热刺微痛。
随即,一个犹如无物的气息离开了。
“白兄!可有受伤?!”
温暖的手摸索着白玉堂的身体,似乎在检查有否受伤之处。
白玉堂只觉咬牙,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凶徒离开,自己却动弹不得,不仅如此,声音又发不出来,无法告知对方自己是|穴道受制,只能任由他上下乱摸一通。
暗自想道,幸好并非女子,否则为保名节定要悬梁自尽。
“白兄?你怎么不说话啊?”
能说早骂死你了!
“难道大哥封了你的|穴道?”
知道了还不给我解开!!
“可那是大哥的独门手法,我不会解啊!!怎么办?”
白玉堂只想立下昏死过去,从来只有他戏耍别人,想不到今夜却栽了。
“白兄若不介意,我就先抱你回去再作打算吧!”
介意!!怎么不介意?!
像女人一般被抱着走京城大街,还不如刚才让那薄剑将他咔喳掉比较干脆!!
感觉到一双手臂弯过他的腰身,就要将他抱起。白玉堂顿气得血脉翻涌,一股恼气猛冲咽喉,舌头甜腥突泛,竟生生顶出一口污血。
“白兄!你怎么了?!”
闻到血腥,唐文逸慌忙松手,扶住他虚软的身躯。
这口污血居然冲开了其中一|穴,白玉堂顿觉喉咙一松,已能说话,正要开骂,忽闻有人急奔而至。
“放开他!!”
展昭声到剑至,直指唐文逸。
“慢着!”
白玉堂连忙喝止。
剑尖猛定,险险抵在唐文逸胸前。
“适才那人并非唐兄,乃是他的同母胞兄。”
“……”展昭皱眉,今晚之事匪夷所思,就他与唐文逸几次交谈碰面,亦感觉到适才那人虽与唐文逸之容貌一般无异,但身上散发的气息却绝非同一。
唐文逸轻叹一声,道:“唐某虽不知家兄所犯何事,但适才企图杀伤白兄之人,确实是家兄不错。”
展昭未有轻信,又问:“时已深夜,你为何身在此地?”
“唐某今夜外出,是为访寻家兄行踪。恰而打听到有人曾在堰道隐约见过他一面,便连夜到堰道找寻。可惜终无所获,本打算就此放弃,怎料忽然看到家兄身影以及有白影紧随,唐某以为是家兄与人有斗,便匆匆追来以助家兄一臂,怎料后追之人竟是白兄。”
他话中并无破绽,展昭一时未找到可疑之处,但唐文逸乃凶徒之弟,是否知情,更甚者或参与其中亦未得可知。
只是此刻不便深作计较,一切还待带回开封府让包大人定夺。
展昭还剑入鞘,从身上取出火折子燃着,火光之下赫然看到白玉堂胸前一片血渍。
他冷静蹲下,探了脉门。
依旧是那份沉着自若,但白玉堂却没有错过他眼中难以隐藏的焦躁。
“没事。”白玉堂压声说道,“只是一时气血受阻。”
“幸好如此。”展昭虽非大夫,亦感觉到他脉象平顺并无大碍,看来是遭独门手法制了|穴道,一时无法解开。
眼神流转,却注意到裂在嫩弱咽喉上的刺眼殷红,脸色骤然冷凝:“他要杀你?”
“嗯,”白玉堂知道实难瞒过,只得老实点头,“幸而唐兄及时赶到。”
若那唐文逸来迟半步,待他赶到恐怕就只能见到一具尸体。
心脏猛然收紧,这是恐惧,他当然懂得。
纵是知道他已无生命之虞,依然为此难稳心慌,这他却又不懂了。
剑痕刺眼,因曾多次出现在尸体上而显得熟悉。手不禁伸向那脆弱的脖子,指腹企图抹去那骇人的颜色。
可惜他右手负伤染血,不仅无法擦去血渍,反而在那片雪白皮肤涂上更多殷红。
那片空间,又变得容不下第三人。
唐文逸剑眉深皱,凝视着他们,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微痛的心带动嘴角一丝不太自在的笑意。
“猫儿,”咽喉被揉得酥痒,早替代了剑伤刺痛,“是我一时大意,让凶徒跑了……”
展昭嘴唇一抿,方才觉察到自己在人前失态,连忙收回手指,抬头看向唐文逸,道:“唐侠士,请随展某到开封府一趟。”
“好的。”唐文逸神色凝重,似乎已料到事态严重。
看他并无逃脱之意,展昭点头,然后蹲身弯腰朝白玉堂探手而来。
白玉堂思及刚才险遭女人之待,连忙叫道:“等一下!你要干吗?!”
展昭剑峰轻挑:“带你回开封府。难道白兄尚有闲情逸致,打算在此露宿观星?”
“自然不是!!喂!!”
说话间,身体已腾空而起,牢牢抱在展昭怀中。
“死猫!!放开我!!快放开我!!如若不然……”
“不然又怎样?”那双黑砾眸子此刻竟闪烁了戏谑的神色。白玉堂心中更寒,这猫儿平日看似一板一眼,老实客气,可一旦露了江湖习气,还不是跟野猫子一般狡猾难缠!
展昭露出平和的微笑:“你若再吵,恐怕未入城门便已人尽皆知。”
“你——”
“唐侠士,我们走吧。”
“啊!”唐文逸方才回神,他发誓刚才看到那个人传温文儒雅、沉着干练的展南侠脸上,露出的是跟孩童无异的顽皮笑容。
之后有传,鼎鼎大名的开封府展护卫展大人昨夜搂抱一名白衣女子翻城而入,听说还是个绝色,这小道消息可是来自守城墙的一名侍卫军官,绝对可靠!!
只是这本来可以成为茶余饭后闲磕话题的事情,却被城西张大全一家三口被沉尸井中之骇人杀案所掩盖。
【猫鼠】玉鼠案 (11)——可爱滴鼠鼠^^
玉鼠案
11
至回到开封府上,天已蒙亮。
三人入后堂,见了包拯与公孙策。
公孙策见展昭与白玉堂身上沾血,十分顺手地从身边取出药箱,为二人上药包扎。
唐文逸在一旁看得有些愣忡,难道这二人是经常受伤,开封府连大夫都替他们准备好了?!还是说在京城当差就有这般待遇?
真不愧是天子脚下东京开封,果然是大异于西塞边陲之地啊!
展昭向包拯禀道:“大人,这位就是唐文逸。”
唐文逸自然听过开封府青天之誉,连忙弯膝跪拜:“草民唐文逸,见过包大人!”
“无需多礼。请起。”包拯拈着青须,打量眼前这位堇袍男子,看他眉宇之间存有正气,眼神清澈明亮,并无险恶之色,且气质儒雅,举止识体,不禁暗自点头。此人确是人中龙凤。
展昭急急问道:“大人,可有派人到过张大全家中查看?”
包拯摇头叹息,旁边公孙策代为答曰:“城西张大全一家三口被杀,沉尸井底。咽喉伤口同遭薄剑切割,乃是同一人所为。凶徒灭绝人性,连裹抱婴孩亦不放过。”
展昭闻言,狠一扼腕。只怪他一时大意,竟连累了三条人命。
“展护卫,昨夜到底发生何事?”
闻包拯问,展昭强压起伏心情,将经过详尽讲释一遍。
包拯看着展昭手上缠挂绷带以及那白玉堂衣袍血渍,心中不禁觉痛。
开封府上,虽说有他包拯坐镇,但他亦只能望察秋毫,判案断罪,大堂之上,他坐得是太平无虞。只是每每擒拿凶徒,哪一次不是让那二人历尽艰辛,刀光剑影之下,展昭与白玉堂面对是生死危险。
幸而二人虽时有争拗,一旦遇了惊险,总能把臂携手渡过危难……
那边正在运功解|穴的白玉堂突然睁开两眼,大声抗议展昭适才对他被制那段的不名誉说法:“喂!猫儿!是那个家伙藏在黑暗里偷袭白五爷,不然哪有如此容易给他得手!!”
展昭瞥了那个不安分的家伙一眼:“展某知道。”
白玉堂耳聪目明,怎会听不出他话中懒理之音。
“你啥意思?!”
“并无他意。”
“臭猫!你给我说清楚了!”
两人刚脱危险,竟又吵起来了,包拯只觉心痛被头痛取代,不禁摇头叹息。
公孙策早是习以为常,从容适时地插话道:“大人,据展护卫适才所言,那凶徒恐怕就是这位唐侠士的兄长。”
包拯点头,问那唐文逸道:“唐侠士,你与令兄可有联络?”
此时唐文逸听完一切,已是愁眉深锁,闻包拯问话,连忙答曰:“包大人,实不相瞒,唐某此来京城,为的就是要寻回家兄。不了他再此已犯下大错,唐某实在是……”
“如此说来,唐侠士在今夜之前未曾遇到令兄?”
“是的。”唐文逸轻轻苦笑,“纵是遇到家兄,只怕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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