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反应却很冷淡,她说,我倒不记得爸爸手下曾经有你。
我们三人的交谈不欢而散,阿寻跟公主唯一共同的一点就是都在驱逐似的赶我走,有一天公主突然不再来
找我,阿寻脸色苍白地跑来说:“公主已经被白鸦带走了……你还是赶快离开吧!”
我心中陡然升起不详的念头:“白鸦?该不会是……”
阿寻垂下头去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虽然我藏身的地点很隐蔽,可是白鸦已经产生怀疑,如果我再不离开,第二个“消失”的,可能就是阿寻
。
公主离奇地“消失”,她在的时候我们谈话间,一次次总见她欲言又止,我怎么也没想到,她的“消失”
居然为我留下了重要的线索。
公主的“线索”还带着她小女子娇媚的作风。她在一小块丝帕上,用脂粉和口红画了一副地图给我。这块
丝帕是阿寻带来给我的--公主消失的那个上午,他端来一盘餐点给我,我留下一部分当路上的干粮,就
在我离开苏门营地的当天晚上,我在点心里吃出公主的线索来。
地图上只简易地标明这个方向,非常模糊不清,不过按方向,地图上的目的地跟我现在正走的方向是相反
的,我不得不折回绕过苏门的营地向这个地方进发。
我还记得公主仓惶恐惧的眼神,她交托的必然是重要之极的事情。然而当我沿着她给的方位图到达目的地
时,才发现这里是澳大利亚的著名的观光盛地卡卡拉国家公园,那些自助旅游者看到我后惊喜不已,以为
他们又发现了某个不知名部落的原住民。
我几乎已经到达澳洲大陆边缘,水光倒映中我才发现这些天的野外生活已经让我比野人更象野人,跳进冰
凉的吉姆吉姆河中去游泳,用那种渗到骨子眼里的清爽使自己精神振奋起来。
这队自助旅游者里面有一位叫汤卜生的法国小伙子,他送了我一套崭新的衣服,我干干净净地从河水里钻
出来,他问:“嘿!美国人,你跟你的同伴失散了吗?”
我摇头否认,无法向他解释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一切都陷入了荒谬的境地。汤卜生问我是否要跟着他们
向澳洲最蛮荒的内陆探险时,我笑着拒绝了。
汤卜生临别之际跟我热情地拥抱,拍拍我的肩膀,然后神秘地靠在我耳边道:“你一定是去丛林里面寻找
宝藏的是吗?”
“宝藏?”我失笑,这个法兰西的小伙子,满脑子都是探险寻宝的念头,倒是很有冒险家的潜力。
“我知道从这里往南的柯果拉丛林,藏着……”
“什么!”我蓦然集中起全部注意力,紧紧抓住汤卜生的肩膀:“你说什么?柯果拉!”
汤卜生被我吓傻了,无奈地咧着嘴道:“不……不必那么激动吧!我是随便听别人说的,跟你开个玩笑…
…”
“你听谁说的?”我急切地问。
柯果拉在澳洲并不是著名的丛林,它处身在澳洲内陆中央,终年荒无人迹,丛林里景观平凡,没有让人注
目的价值。即使是热爱探险的旅游者,也很少有人叫得出它的名字。苏门的基地建立在那里隐蔽而万无一
失,而现在一个普通的旅游者的口中居然就能吐出它的名字!虽然是玩笑似的话语,可是这个声称柯果拉
丛林里有‘宝藏’的人,绝非空||||穴来风!
汤卜生挣出我的手,向后退退,对我凶狠的眼神有些畏惧,他朝身后的同伴指指,说:“这个我们都知道
,也是一个旅游者告诉我们的……”
“那人在哪儿?”
“他跟我们在一起呆了一个晚上后,就起程往南走了……”
“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他没有说,不过……他刚刚出现的时候,也跟你一样,象是从泥巴里钻出来那样灰头土脸,看不清容貌
……”
我心中钟鼓齐鸣,一道渐渐清晰的隐线浮现出来。
“对了。”汤卜生的一名同伴道:“那人还背着另一个人,他的同伴好象被野兽攻击,受了伤……”
汤卜生眨巴着眼睛,若有所思道:“我看不清他的容貌,不过他的眼睛非常独特,非常……”,他想了半
天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汇,接着说:“那天晚上,我们在河边扎营,深夜睡去的时候有鳄鱼攻击我们,
他很轻易就将鳄鱼击退,可惜我们看不到过程……那双眼睛……就象在黑暗中也能够看到东西似的!”
汤卜生证实了我的猜测,他说的这人是凌,他是这世界上少数几个能够在黑暗中视物的人!凌离开苏门的
营中后,居然沿着跟我同样的行迹来到卡卡拉,现在就在我的正南方!
我最后决定跟汤卜生结伴同行,但不是象他先前计划的旅程那样,没有时间给我们观光游玩,我必须要一
刻不停追赶!我需要熟悉澳洲内陆地形的汤卜生做向导,他是一名在墨尔本工大读书的学生,需要打工来
支付学杂费跟半年一次的远足,很欣然地接受了我开出的条件。
汤卜生问:“你要找的这个人是谁?他是伟大的探险家吗?”
汤卜生的话让我忍俊不禁,我答道:“这个人他身份尊贵,我要找他只是因为……他是我的神。”
汤卜生惊讶地张大嘴巴哈哈大笑:“他是上帝吗?还是丛林之神?”
“他是我的愿望之神。”
我一生的答案,都在他那里。
我们一路南行,几乎擦着我来时的荒地边缘经过,然而即使是寻求刺激的旅游探险者们也不敢涉足未知的
区域。我们沿着有公路的地方行驶,在内陆小镇爱丽斯泉停顿住,一路上汤卜生全力打听也再没有发现那
两人的踪迹,我们又失去了目标。
爱丽斯泉是澳洲内陆最孤立的小镇,我找了一部公共电话,拔通号码,几经周转后终于听到一个人的声音
。
“我是罗密欧。”
“一小时之内我要看到你。”
罗密欧要找到我非常容易,我们的合作使他一刻不停地紧盯着我的足迹,情报局的全球卫星监测系统可以
在地球任何方位锁定地面上一只奔跑的蚂蚁,何况他有意捕捉我。然而,即使有了罗密欧和情报局的强大
力量做后盾,凌仍然从我手中溜掉了。
罗密欧不仅不为他的失误羞愧,反倒理直气壮地训斥我:“你跟他在玩什么把戏!当你们进入丛林范围内
,无一例外都失去了踪影!”
“是的,我们进了柯果拉。”
“我知道!可是自从你们走入这个怪圈,就这么消失了!不管我们再努力地搜索,就连影子也寻不到!”
我望向罗密欧指定跟踪屏幕上的区域,在一个不太规则的圆圈内,是柯果拉丛林的范围,这个区域被罗密
欧打上“不明”的标记。苏门在柯果拉设立秘密基地,必然会有仪器来对抗卫星的探测,目标“不明”也
是很正常的。
“这么说凌不见了?”
罗密欧点点头:“你的追踪仪大概被他发现了。”
我一副了然在心的样子:“如果那么容易就捉到,他就不值得我们追逐了。”
“可是现在怎么办?”
“有人说,他往南走了。”
“不可能的!从这里往南,是广阔的荒地!只要他还没死,我就不可能找不到他!”
我轻嘲地笑道:“罗密欧,有时候不要太相信科技的力量。”
“那我相信谁?你吗?”
苏门说得没错,罗密欧也没错,只有我能够找到凌,就算他在地球的彼端死去,我也是那个唯一能够挖掘
到他尸体的人!
当我终于追逐到他的影迹后,就绝不肯放手,虽然一次次被他巧妙地逃之夭夭,虽然一次次被他玩弄于股
掌之间--凌是一列疯狂行驶并且没有轨道的列车,我无数次被他抛出轨道,也让我在一次次失败中摸索
出这列车的频率,这一次,终于让我攀上最后一节车厢!
他能够狡猾地隐没形迹,我也有办法逼他现身。
通过罗密欧跟澳洲的媒体取得联系,我们在各大电视台跟报纸上刊登大幅新闻:丛林之秘--柯果拉深处
的宝藏!
汤卜生拿着报纸惊讶地跑到我酒店的房间里来,问:“这是真的吗?柯果拉真的有宝藏!那个旅游者所说
的……”
汤卜生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背后几把黑枪抵住,吓得发不出声音来。
我朝持枪的守卫摆摆手,几个人不太情愿地收起枪,把贸然闯进来的汤卜生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了一番。
守卫们离开房间后,汤卜生长长呼了一口气,惊讶地望着我:“乔伊司!你是什么大人物?”
我哈哈大笑起来,哪里是什么大人物,顶多算只被人看管的猎犬,捕猎时需要我的帮助,主人自然对我格
外看重。
汤卜生是名非常活泼开朗的年轻人,他去过很多国家,见多识广,跟他谈话十分愉快,尤其是他对罗密欧
的评价经典至极:“他总让我想起那个对着风车作战的堂吉诃德,当代版。”
我忍住笑看向罗密欧,后者英俊的脸上阴晴不定:“乔伊司,可不可以让你的小朋友先出去一下。”
罗密欧说:“你的消息登出第二天,凌就从追踪仪上出现了,他现在位于阿易姆河的一个山涧间,我想我
们再不去找,他就会变成山顶洞人。”
柯果拉丛林宝藏这个谣言,是凌一路上留下的隐形线索,换言之是对我们的邀请。
阿易姆河区附近水美山清,罗密欧从直升机上跳下来时,念了一首莎翁的名诗来称颂这里,他还真把自己
当成罗密欧了。
凌在这个渡假盛地的别墅就在山涧瀑布的洞中,门口还有猛兽把守。我跟罗密欧涉水上岸时,水面上偷偷
浮起一个脑袋,缓慢地爬上岸后,迅速朝我们俩扑过来!
是只来势凶猛的鳄鱼,可惜我跟罗密欧都不曾把这血盆大口看在眼里。想要躲避鳄鱼的攻击其实很容易,
你只需要左闪右避,走曲折的路线,因为它们一亿九千万年都没有进化过,笨得只懂得走直线。
可是罗密欧不这样想,他是直接掏出枪来朝鳄鱼厚重的铠甲上打去,再坚硬的外壳也被合金子弹穿透,那
只鳄鱼马上翻肚从岸上掉了下去。
我很不满地看一眼罗密欧:“我还以为你不懂得用枪呢。”
“自从认识了你,枪就变得有必要了。”罗密欧说这话的时候,手中枪里的子弹,仿佛随时都要赐我一颗
似的。
我转身继续朝洞中走去,这个瀑布背后的山洞很深,别有洞天,沿着它被水流侵蚀得光滑不已的石头缝一
点点向上爬,就可以看到不远处的上方还有一个山洞。如果没有追踪器的指引,单凭人力恐怕永远发现不
了这里,有些时候,现代科技真是非常有用处的。
我朝下看看罗密欧,他还站在下方的山洞中,冲我摆摆手,这位优雅的骑士,不屑于做这类劳神费力的体
力活。
再往上看去,目的地的洞口边坐着一个人,就是这个人,惊得我险些从光滑的石壁上跌落下去!
第三十一章 背叛的真相
爱情本是毒药,丘比特翻脸就变身为死神。它害得娇俏迷人的公主死无葬身,也令得这个骄傲的少年将军
,象个失恋的小男生一样委屈伤心。
苏门坐在瀑布后面的洞口,半个身体已经悬空,瀑布扑溅的水珠将他淋得透湿,他的头发无精打采地搭拉
下来,摭住半张脸他也不去管。
如果不是他的抽泣令他的双肩抖动不停,我还以为那是一桩蜡像摆在那里!
他现在本该在柯果拉丛林深处为凌的失踪、我的逃脱、公主的背叛、白鸦的不服命令而暴跳如雷,他应该
威武凶悍地在飞机上四处搜寻,在我出现的一刹那,他就应该拿出枪来打爆我的头!
他唯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都到了门口,怎么不进去坐坐。”凌说。
不管何时何刻何种境地,他总是可以寻常百姓一般同你打招呼,仿佛我们只是家长里短的邻居。
我手下使劲,一跃而上那山洞的边缘。
凌走过来向我笑笑,扶起苏门将他拦腰抱起,我注意到苏门腿上绑了厚厚的绷带,他就是汤卜生口中说的
那个“受伤的同伴”?
我望向凌,再不可思议的事情,在这个男人摆弄下,都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凌将奥斯卡放在一块石头上面,拆下他腿上的绷带:“奥斯卡,不是不叫你再碰水的嘛,这样下去腿上的
伤口几时才会好?”
苏门恍然若失的眼神倏然变得尖利起来,迸射出愤怒的光芒:“最好永远不要好!让我永远记得这种疼痛
,永远认清那个人的面目!”
我对他的话十分迷惑,莫非苏门发现了白鸦的计划?在我离开营地的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一点
点一线线衔接不上似的,象是机械少了个重要的配件,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我转身朝山洞下面扔了根绳子,将罗密欧拉上来,他捋捋被水珠打湿的头发,恢复帅气的发型,四周望了
一下,看到苏门,顿时一副吞了整只熟鸡蛋入肚的表情。
“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跟我一样的迷惑。
可是罗密欧惊讶的不只这个,他的表情古怪,好似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苏门却完全不认得他。
“你你……你不是应该……应该在……”罗密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把该说的话说完。
“罗密欧,你见过苏门?”我问,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对!而且就在昨天晚上,你来质问我胡乱刊登新闻,当时我还奇怪,这件事跟以色列有什么关系?”
我已经想到解答,凌却快我一步道出:“你见的那个是公主。”
“嗯?”
“霍特堡的公主。”我说。
“可是……”罗密欧一时无法接受,他毕竟是这件事知情最少的人。
“ 我们都见过那个苏门,公主假扮的苏门。”
我几乎要轰然大笑,在苏门营地的地窖中,苏门鞭笞我时的凶猛残酷还历历在目,事实却是--公主曾经
是苏门最亲密的女人,由她来假扮,十足真假难辩。
“不,罗密欧见到的苏门不是公主。”我接下来,“公主几天前就死了。”
罗密欧哦了一声,他未曾见过公主,不知道那是个多么让人魂不守舍的女人,否则定然惋惜不已,“那是
……”
“有一个人,比公主更加熟悉苏门的人。”
我向苏门望去,后者此时的愤怒已经无以复加,咬着牙一字一字道:“我养了一只银鹰,以为它可以帮助
我飞翔,最后却被它折碎了我全部的尊严。”
我脑中一次次划过白鸦那张苍白的脸,他没有温度的眼睛,他偶尔含情的态度,他锵铿忠诚的声调,还有
他提起苏门起,那无与伦比的赤诚热爱。
谁来敲碎我,这一切都是假的?
又想起白鸦那句话,我同样是以色列的领导人,我跟苏门有同样的权利。然而苏门是世袭的王子,对白鸦
来说,他是永远无法逾越的障碍!
苏门根本不愿再提起这一切的前因后果,那无异于对他脆弱的骄傲再射出一道道冷箭,他的人生一帆风顺
,从未经过这般大的波折,从没人能够伤到他。一个从小就相伴在身边的属下,比父亲还要亲近的伙伴,
苏门把全部的信任交托于他,对方却毫不怜惜地将这一切狠狠摒弃!
苏门虽然成长在军事世家,从小经过严格残酷的训练,却养尊处优,从未在这么恶劣的条件下生活过,可
是为了躲避白鸦的搜捕,他被凌藏在这密不透风的山洞中,湿冷死寂,他被愤怒、仇恨、悲伤折磨着。
白鸦的心机深不可测,他的戏真真假假,直到今天我还在努力为他忠诚辩解,我还在找理由,解释他这一
切行为的合理性。我始终相信他是深爱着苏门的,即使这是在爱的名义下进行的伤害。
这件事要从“malakh”实验说起。本来一切进行顺利,苏门邀请世界上著名的数理化专家一起研发这种新
品种的生化武器,实验即将成功的时候,基地那边却传来噩耗,操作失误致使基地发生大爆炸,毒气泄漏
酿成巨大灾难,基地全部人员几乎全军覆没!
一名逃生的直升机师给苏门带来最后的信息,苏门得知后马上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