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战,那么与南夷露露站在同一阵线的自己,一旦战败,是否会遭司珐尔杀害呢?
“看!月亮己经被吃掉了!”
指着天上,忽然有人高声叫着。本来在此时,禧沙该爬上祭塔的高顶,点燃圣火好安抚天下的民心,如今
皇宫外的人民看不到这把火,不知要陷入多大的恐慌之中。
“不行,不管仪式有没有进行到最后,我还是得去点上那把火。”禧沙自言自语着,推开了本来堵在他面
前的护卫们,不顾他们的阻止,往祭塔的方向跑过去。
“呃啊!”、“啊啊!”低头躲着乱箭,看着四周不时有人中刀或中箭而倒下,但禧沙都没有退缩,一心
往前冲刺。
“太危险了,殿下!殿下!”
对那些叫唤充耳不闻,禧沙眼看着祭塔就要到了——咦?
己经有人抢先他一步,不但己经攀爬到祭搭上,同时距离最高的塔顶也才不过几步路。是谁,竟然那般大
胆的,爬上唯有东宫或天子才能登上的塔顶!?
“该死的,快给我下来!”禧沙气得跺脚大吼。
“殿下!殿下!”
禧沙命令己经赶到的护卫说:“你们和我一起上去,将那个大胆攀塔的家伙拿下,绝不能让他到最上面!
”
“是。”
就在禧沙的手放在塔基横木上时,一股强劲的风吹得他往后跌,撞倒了两名护卫。“哇啊!这是什么?”
“是风的结界,殿下。”从塔基的另一头,一名男子恭敬地弯身说:“您就是东宫殿下吧?小人平满,见
过殿下。”
“既然知道我是东宫,还敢大胆地以法术制止我?说,你是逃出皇庙的贼人,替司珐尔办事的吗?”
“非也,殿下,请您稍安勿躁,这结界是为了不使周遭的混战伤及咱们的主子而设。”
“主子?你说谁是你的主子?为什么说「咱们」!”
平满不回答,只是仰头高望,那在夜色中奋力地往塔顶迈进的勇敢身影,此刻显得既渺小又神圣。是的,
主子,这是天下的主子。以惊人的毅力,接受寻常人所无法忍耐的痛苦疗程,吭都不吭一声的,默默在挫败人
心的练习中,挑战自己的极限,终于……能像现在这样,展现神迹的主子!
“喂,你别以为不吭声我就会放过你。来人啊!把他给我拿下,去找人来解开这结界!”禧沙等不及了,
他跨前一步揪住平满的衣襟。
“殿下,您看。”
禧沙不白自主地顺着他,往上望。
指着高空,平满说道:“现在——您明白了吧?”
呆愣住,脑中一片空白,禧沙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
“喝啊!”
挥刀砍下一名阻挡在自己身前的家伙的头颅,司珐尔连眼都不眨的,沾着鲜血往前进,那如鬼魅、如战神
般燃烧的气焰,使环绕在南夷露露身旁的几名士兵,恐惧地瑟缩了身子,不知该前进或后退,谁也不想抢先当
下一个抛头颅、洒热血的牺牲品。
南夷露露咋舌地嚷着。“你是真的要取我性命吗?司珐尔。”
“我给过你投降的机会。”冰冷的暗灰蓝眸注视着她,薄唇无情地一扬说。
南夷露露讽笑地说:“念在昔日的旧情上……”
“太迟了。”唰地,司珐尔再砍断一名笨得想借着他与南夷露露交谈的空隙偷袭的无耻之徒的手。
踩过满地哀嚎的家伙的脸,司珐尔靠近一步说:“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露露殿下。”
“哼,那要多谢你了。不过……”毫无惧色的南夷露露,突然挑剑遥指司珐尔的眉心说:“你的皇帝陛下
可不会允许!”
正想说:你搬出飒亚也没用的,然而此时司珐尔却听到,不,该说是所有战斗中的人都听到了,自祭台处
所发出「砰!,砰砰砰砰!」的声响。巨大的鼓声就像是雷鸣般震天价响。
忤逆了吞噬明月的黑夜之帝,于暗幕中燃起一簇光明,祭台顶端的火焰是那样的耀眼夺目,使得众人不由
得暂时停下战斗,像被光明所吸引般,望着那簇火光,并且注意到光轮的前方伫立着——“是陛下!”
“圣土在祭台顶端!”
“陛下!”
最靠近祭台的士兵首先爆出激动的叫喊,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抛下手中的兵器,停止战斗地走到祭台下方
,纷纷下跪。
司珐尔谔然地往祭台踏出一步,一双眼牢牢锁住塔顶的人影。
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是飒亚!
他怎么可能是站立着,并且又是如何上了祭台的顶端?他的双脚不是己经——飒亚!
“咚!”当最后一声鼓响停止时,成千上百人聚集的所在,却连一点点杂音都听不到,所有的人都屏住呼
吸,或讶异、或震惊、或无法反应,就像是此刻的司珐尔一样。他们都只能眺望着高高在上的……
白袂飘飘,悲怆悯天;黑发漆漆,肃穆宛如天神亲临;银瞳灼灼,撼动无数在场人的心。
“朕——愧对上苍、先祖、天下万民。”
虽然不是大声的喝叱,但每个字、每句话,都铿铿有力。
“西琉会遭受今日的灾难,都是朕的无能,领导臣子无方,放任朝廷官员专注于争权夺利,而非为天下谋
福。是朕失传,以至于众臣失去清廉的德行,万民失去对朕的信心。是朕的双眼被小人所蒙蔽,无控体察民心
,就像一头失去方向的马车,才令西琉朝四分五裂的局面前进。”
你在说什么!飒亚!
“可是今日,朕要冒着触怒神威的罪名,向毁灭我西琉的力量发出宣言。就像是此刻笼罩大地的黑暗一样
,朕要重新成为西琉人民心中的明光,朕要驱逐黑暗,向黑暗宣战!”
轰隆!轰隆!雷电交加闪过天边。
刹那间,隔着遥远的距离,灰蓝与银交会了。
迸射出火花。
飒亚,你……当真吗?
“朕,在此昭告天下万民,罪人司珐尔——拘禁朕,暗中策划革命,意图谋反,灭我西琉,篡位自立为王
,是我西琉皇朝的敌人!”
你……
手一挥,飒亚宣判道:“来人啊!立刻将叛党给朕拿下,如有抵抗,格杀勿论!”
讽刺的,大雨倾盆落下,瞬间熄灭了那盘伫立于天地间的唯一光明。
司珐尔动出不动,木然的,无视于数十支往自己脖子上架的剑,也任由雨幕冲刷他的脸庞。雨水流到肩膀
、手腕,湿滑的剑把从垂开的手心中,滑落到地面。
“就是这么回事,司珐尔。”来到他身前的南夷露露,怜悯地望着他说:“有些时候,人真的不能太自信
,就算是你掌握住了一切,命运依然不在你的手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来人啊,将司珐尔关入刑部大牢,听候审判!”
这——就是你所说的——阶梯吗?飒亚!
挺高了身,仰起没有半点表情的脸,司珐尔在大批士兵的羁押下,走出了皇宫内苑。
“皇兄!”
禧沙在大殿上激动地上前抱住飒亚,也不管自己己经大到可以凌驾兄长的身高,放声痛哭着。
“您害臣弟担心死了,我还以为、还以为这辈子都不能再见到您了。”哽咽着,禧沙红了一双眼说。
“哭什么呢?堂堂的东宫,这么做未免太丢人现眼了。”飒亚替他擦着脸颊说。“这么久不见,你真的长
大了。”
“皇兄……皇兄也是,看到您的双脚恢复……臣弟真是再高兴不过了。臣弟始终相信陛下绝不会轻易就被
那厮所骗,真弃天下于不顾。皇兄,您今日所为真是大快人心啊!”禧沙一想起司珐尔被带走的那一幕,真是
爽快、痛快!
飒亚淡淡地说:“你的关心,;令朕很欣慰。坐吧,别让所有的人都跟着我们站着。”
“是,皇兄。”被自己的喜悦冲昏头的禧沙,一点也没有发现,自己兄长眉宇间所刻划的沉重负荷。
恭敬地坐到飒亚身旁的位子上,两侧己经站满前来恭贺的臣子,当然南夷露露也在一旁。
“臣等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主宰官今日逃过一死,立刻就说:“现在恶贼司珐尔己被关入大牢,还请
陛下即刻下令处死,以免夜长梦多。”
“是的,主宰大人说得没错,陛下。以那恶贼所犯的罪行,理当受五马分尸之刑,定要让他曝尸城门,好
杀一儆百,让天下人都明白君主的权威是不容挑战的。”
“你们急什么,司珐尔那家伙是死定了,不必你们讲,皇兄自会决断的。”看他们那副心急的模样,禧沙
禁不住在一旁嗤鼻。想想皇兄落难时,这些人只知道巴结南夷露露,压根儿没把皇室放在眼中,现在一看皇兄
回来了,立刻转向,真是一群不知羞耻的墙头草。
“南夷大人,传朕旨意。”
“是。”
露露在心中吐舌,按照先前约定的宣布。“陛下意在诸位曾为国烦忧的分上,不计较你们贰臣之罪,但从
今日起免除诸位的现职,一律遣返原籍。待逆谋一事平息之后,再行检讨朝中人事。钦此。”
“陛下!”
露露喝斥。“还有什么好叫的,你们这些侍奉贰主的家伙,难道不知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吗?快出去吧!
”
万万没想到会被责难的臣子们,个个灰头土脸地走出大殿。
就连禧沙也大吃一惊。
皇兄这次回来,怎么和过去有点不同?以前他从未看过皇兄如此冷酷的决断事情,或许这一年多来真的改
变了皇兄?
“陛下,东蛮国使节,东蛮智出求见。”传呼小兵奔进来禀告。
“东蛮智也?”陌生的名字,让飒亚蹙眉。“现在朕并不想接见他国使节,先请他回去……”
“陛下,恕臣冒昧,您还记得小臣吗?”一名英伟的男子,身着他国朝服,遥遥地在殿门边一问。
“智?”
“正是小臣,东野智。”
再见故人,飒亚感慨万分地说:“看样子,我们有番话,得好好地谈谈了。”
另一方面。
羁押于刑部大牢中的司珐尔,正遭受着严苛的拷打。
“快招,还有多少党羽在外头?不说的话,小心这层皮就要不保了!”
无情的鞭子落在身上。
可是怕一点也不痛,真的一点也不痛。
一个心死的人,是不会痛的。
罪人司珐尔——拘禁朕,暗中策划革命,意图谋反,灭我西琉,篡位自立为王,是我西琉皇朝的敌人!
脑海中不断漂浮的,是那张曾经述说过会永远和他在一起,却又将他推入无尽深渊的脸。
策划革命?谋反?
“哈哈哈哈……”
“你还笑得出来!不要以为从前你是什么元帅的身分,就了不起了。只要关进这刑部,谁都一样,不打到
你皮开肉绽、跪地求饶地招出一切,是不会停手的,特别是,陛下还下令,要「格外」严厉地招待你,你就认
命吧!”
咻、咻咻!
长鞭划破了空气,也裂开了坚韧的皮,鲜血淌下。
司珐尔咬着牙、闭着眼,一股烧灼着空气的深深怨愤,正累积、正堆高,他唾弃着命运,也唾弃往日被爱
所蒙蔽的自己。
你就下令杀了我吧,飒亚。
要不——我将会杀了你!
第八章
景物依旧在,只是人事非。东野智举杯眺望着清冷的大殿,下令众人散去之后,飒亚高坐在皇位上,而他
则坐在台阶下的座位,这段距离表征着两人地位之悬殊。
或许两人儿时曾不分彼此地分享着读书、嬉戏的乐趣,也曾一同练习过武术、一起打滚,但那些都是儿时
的回忆了。如今,飒亚己经是一国之主,而他则是个被被逐于西琉之外,本该没有脸再踏上西琉半步的人。
数年来,他的人虽远离西琉,但心始终不曾离开故国半步,关于这块土地上所发生的一切,若有人提及,
自己都会像饥渴的大地吸收水分般拚命听取点滴消息。
好比飒亚迎娶了北狭的公主为妃;好比飒亚曾有段日子失踪;好比南夷露露进入了西琉的皇宫,而司珐尔
与飒亚却消失了……等等。
是的,他知道这些年来西琉所发生的一切。纵然他无法亲身在此,他却有种自己未曾离开过这儿半步的感
受。
而更令人扼腕的是,他嫉妒那名男人。
那名使得飒亚沉默、寂静;那名促使飒亚转变、成长;那名一手调教出飒亚,让飒亚成为拥有冷酷一面的
君王——得天独厚的占据住飒亚,直到今日为止,一路陪伴他并目睹一切过程的男人。
飒亚不是十五、六岁的孩子了,他当然知道。
光阴既在自己身上留下了痕迹,让自己成为嘴边留着小胡须、满口东蛮语、小腹微凸的商贾,也不可能放
过飒亚而不改变他。只是飒亚他……是怎样的一段岁月,造就今日令人无上敬畏,俊逸卓然的「飒亚陛下」呢
?
今日在皇宫内苑亲眼目睹整件「叛乱」事件经过的人,大概没有人不被臣服、不被撼动,不被笼络的。这
并非是那几句短短的话语所展现的魔力,真正打动人心的是飒亚所做的一切。
攀上高塔所展现的勇气,指着黑夜咒誓时的无畏,他说话时的表情,他声音中的威严,他每一个举措的优
雅高贵——银瞳在刹那间绽现的血腥、无情。
看过今日的飒亚,明日传遍天下各国的,毫无疑问的将会是西琉的「跛足」皇帝,终于抛弃了他那根拐杖
,成为一名真正的君主了。也再没有人敢背地里嘲笑,西琉是两个男人「共治」的皇朝———个是台面上的皇
帝,一个是台面下的谘政大臣。
任谁都会说,一夜之间,西琉的君主以高明的手腕,为自己重新夺回政权,并巩固了皇朝万年霸业的盘石
,这是奇迹中的奇迹,亦是一着值得千秋万载歌颂的高着。
然而,飒亚并没有开心地微笑。
“智哥,你怎么都不说话呢?”手持酒杯,连连喝了好几杯,飒亚才淡淡地望着他说。
“陛下如果不开口,小臣怎么好意思厚脸皮地说话呢?”东野智低头,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