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的色彩 特里·普拉切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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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的色彩 特里·普拉切特-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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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扣人心弦!是不是?”马儿在朽木和落叶中缓步前进,一个声音在灵思风的膝盖下面赞叹道。
  这声音有一种奇异的金属质感。灵思风看着那把叫“克灵”
  的剑。剑柄的圆头上镶着两枚红宝石,他觉得它们正盯着他看呢。
  在树林边缘向的沼泽地里,他们停了下来,远远地瞧着树木与时间的战斗,结局只可能有一种。当然,停下来的主要目的不是观战,而是消费那头不小心误入赫伦弓箭射程之内的熊的相当大的一部分。欣赏表演只是吃饭的余兴节目。
  灵思风隔着一大块油乎乎的肉望着赫伦。他发现了一件事:流浪在外、经营自己的勇士事业的赫伦,偶尔出现在安科-莫波克城里酗酒闹事的赫伦,这二者相当不同。
  现在的他像猫一般谨慎,像豹一般敏捷,身在野外,却像在他真正的家里一样。
  还有,我竟然没被贝尔·杉哈洛斯弄死,灵思风提醒自己,这简直太棒了!
  双花正帮勇士将从庙里偷来的宝物分门别类。多数都是银器,镶嵌着令人不安的紫色石头。还有许多雕像,有蜘蛛、八爪鱼,还有中轴荒原特有的一种住在树上的八头跗猴。
  灵思风堵住耳朵,不想听身后发出的刺耳的摩擦声。但完全没用。
  “……之后,我就属于丽都拉的高官,在大奈夫战役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也就是在这场战役中,我留下了这道伤痕。您也许已经注意到了,就在我的刃三分之二长度的地方。”躺在草丛里的克灵侃侃而谈,“战场上的那些异教徒戴着第八元素的项圈,这种做法非常不合规矩。不过,我那时候自然比现在锋利多了,我的主人曾经用我裁丝绸手绢,就在空中那么一划……哦,我让您厌烦了吗?”
  “啊?哦,没,没有,一点都不烦。多有意思的经历啊。”
  灵思风说,目光仍然放在赫伦身上——他值得信赖吗?现在可是荒郊野外,巨怪出没……
  “我看得出来,您是个文化人。”克灵接着说,“我已经很久没能遇上有意思的人了,至少没能跟这种人盘桓一阵子。我特别希望自己能挂在一座漂亮的壁炉台上,四周安安静静的。我还曾在湖底待过几百年……”
  “肯定很好玩。”灵思风心不在焉地说。
  “不是那么好玩。”克灵说。
  “哦,那就不好玩吧。”
  “我最最希望的,就是成为一把犁头!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听上去应该有个尖儿。”
  双花匆匆地朝灵思风这边跑过来。
  “我有个好主意!”他兴奋地说。
  “是的,”灵思风懒懒地说,“让赫伦陪咱们去车尔姆好不好?”
  双花一脸惊奇,“你怎么知道的?”他说。
  “我一猜你就是这么想的。”灵思风说。
  赫伦正把银器往马鞍上的袋子里塞,这会儿停住了,鼓励似的冲他们咧嘴笑了笑。然后,他的目光飘到行李箱子上。
  “要是他能跟咱们一块儿走,谁敢碰咱们?”双花说。
  灵思风挠挠下巴。“赫伦?”他考虑着。
  “在庙里的时候,咱们救了他的命啊!”
  “如果你说的‘碰’指的是‘杀’的话,”灵思风说,“我想他不会做那种事。他不是那类人。
  我想他最多就是把东西抢走,然后把咱俩捆起来扔下,留着喂狼。”
  “哦,别这么想!”
  “喂,这就是现实!”灵思风厉声道,“我是说,你看看你,带着一大箱金子到处跑。任何一个有头脑的正常人都会一跃而起,抓住头一个机会把它夺走。”除了我——灵思风心里又补了一句——因为我见过这箱子怎么把小偷的手指头夹下来。
  突然,他有主意了。他的目光从赫伦身上转移到画画儿匣子上。画画儿的小鬼儿正用一个小盆子洗衣服,笼子里的火蜥蜴在呼呼大睡。
  “我有主意了!”他说,“你说勇士们最喜欢什么?”
  “金子?”双花说。
  “不。我是说,他们最最最喜欢的?”
  双花皱起眉头。“我不太明白。”他说。灵思风拾起画画儿匣子。
  “赫伦!”他叫道,“能过来一下吗?”
  之后的几天平安无事,只有桥洞底下一个连的巨怪想灭了他们,还有一伙土匪在夜里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幸亏他们犯了严重的错误:没杀睡觉的人,先跑去找行李箱子。)每场事件,赫伦都要求并得到了双份劳务费。
  “要是我们俩出了意外,”灵思风告诉他,“就没人知道如何操作这个魔法匣子了,也就再没有赫伦的画片儿了,懂吗?”
  赫伦点点头,双眼目不转睛,欣赏着刚刚照的画片儿。画面上的赫伦展现出勇士的风姿,一只脚踏在巨怪的尸堆上。
  “我,和你,和小朋友两朵花儿,我们是好朋友。”他说,“明天,我们再来一张侧面的,好吗?”
  他小心地用巨怪皮裹好画片儿,藏进鞍袋。那里面还装着别的画片。
  “这一招真管用!”赫伦骑到前面侦察路况后,双花钦佩地说。
  “当然。”灵思风说,“勇士们最喜欢的就是他们自己。”
  “知道吗,你现在越来越会用这个画画儿匣子了。”
  “是啊。”
  “那么你肯定想要这一张。”双花伸手递过来一张画片儿。
  “这是什么?”灵思风问。
  “哦,在庙里照的你的照片。”
  灵思风恐惧地看过去。画面边沿处隐约可见几只触手,包围着一个巨大的、有螺纹的、硬邦邦的、带着药水痕迹、而且还是照虚了的——大拇指。
  “我这辈子向来走背运。”灵思风疲倦地说。
  “你赢了。”命运之神说,把一堆灵魂推到棋桌对面。围观的神仙们都松了口气。“咱们另找时间再来!”他又说了一句。
  圣夫人望着他那双宇宙黑洞般的双眼,笑了。
  这里只剩下一片森林的废墟,远方地平线上一道灰尘随风飘散。一块坑坑洼洼、长满苔藓的石碑上坐着一个黑衣褴褛的人。
  他那样子,仿佛受了不公正的待遇。所有人都厌恶他,怕他,然而他是穷人惟一的朋友,是病危不起的人最好的大夫。
  死神,虽然没有眼睛,但也看见灵思风消失了。假如脸上能有表情,他的眉头一定皱起来了。
  死神,虽然无论何时都忙得不亦乐乎,发现自己如今竟也有了个嗜好——灵思风。这个巫师有许多地方都让他厌恶,比如不守约。
  我会抓住你的,伙计。死神说,声音仿佛铅制棺材板猛地盖上,等着瞧。 
 

《碟形世界-魔法的色彩》作者:'英' 特里·普拉切特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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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魏尔姆的诱惑
 
  这座山叫做魏尔姆堡,它屹立在绿谷之上,约有一里半那么高。这是一座大山,灰蒙蒙的,而且是头朝下倒着的。
  山脚处,它只有区区几十码。然后,它向上伸去,直入云间,以优美的弧线向外舒展开身子,逐渐变宽,仿佛一只倒过来的喇叭,最后形成顶部一片平坦的高原,直径有四分之一里地。
  高原上有一小片森林,在悬崖边缘垂下片片绿荫。还有建筑物和一条小河,河水奔腾流过高原边缘,变成一道瀑布。瀑布被风吹散,如雨点般落地。
  在高原之下几码的地方,还能看见一些洞穴的入口。洞穴雕刻得都很粗糙,如出一辙。在这个凉爽的秋日清晨,云间的魏尔姆堡看上去就像一座巨人的鸽舍。
  这意味着,住在这座“鸽舍”里的“鸽子”的翼展大约有四十多码。
  “我感觉到了,”灵思风说,“现在咱们周围的魔力场很强。”
  双花和赫伦看了看他们停下午休的这个小山谷,面面相觑。
  他们的马正在溪水边享用丰美的嫩草。黄蝴蝶在树丛间飞舞。空气里弥漫着百里香的味道。蜜蜂嗡嗡。野猪在烤架上“滋滋”轻响。
  赫伦耸耸肩,接着往胳臂上抹油,肌肉变得闪闪发亮。
  “感觉没什么两样。”他说。
  “扔个硬币!”灵思风说。
  “什么?”
  “来啊,扔个硬币试试。”
  “好吧。”赫伦说,“如果你觉得好玩的话。”他从钱袋里掏出一把零钱,不知是从多少地方抢来的。他考虑了一下,挑选了一枚茨洛蒂铅质角子,在紫色的拇指指甲上放稳。
  “你选,”他说,“正面是……”他认真观察硬币的正面,“一种长着腿儿的鱼。”
  “等扔上去再说。”灵思风说。赫伦咧咧嘴,拇指一弹。
  角子往上飞,打着转。
  “边儿先着地。”灵思风连看都不看就说。
  魔法永远不死。它们只是渐渐消失。
  在碟形世界那蔚蓝的大地上,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魔法师大战的战场更能体现这一点。这场大战爆发于创世之初。那个时候,尚处于原始状态的魔法被第一代人类拿去对抗神仙。
  魔法师大战的起源已经在时间的迷雾里失传了。然而碟形世界的哲学家们认为,第一代人类刚刚诞生不久,控制不住自个儿的情绪,这倒也有情可原。战争十分宏大,打得天花乱坠——太阳在空中乱转,海水沸腾,古怪的暴风袭击陆地,白色的小鸽子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人们的衣服里,连碟形世界本身的稳定性也受到了威胁(在宇宙空间里,碟形世界由骑在巨龟上的四头巨象驮着)。面对这些现象,“长老”们采取了严厉的措施。即使是天神,也要对长老言听计从。
  自此以后,神仙只能待在高处;人类经过重新塑造,变得比原先小了不少;而很多古老的野蛮魔法也被从陆地上吸走了。
  然而,这些措施还是没有彻底解决问题。碟形世界上还有很多在大战时直接受到咒语攻击的地方。魔法虽然渐渐消失,但速度缓慢,以千年为单位。魔法在衰退的过程中,散发出无数亚星际的微粒,严重扭曲了周边地区的现实……
  灵思风、双花跟赫伦一起盯着那枚硬币。
  “真是边儿先着地。”赫伦说,“当然啦,你是个巫师,还能错吗?”
  “我不是……不使这种咒语!”
  “你的意思是你不会使!”
  灵思风没理他,因为人家一语道破天机。“再试试。”他建议。
  赫伦又抓出一把硬币。
  前两个都正常落地,第四个也是。第三个却是边儿先着地,然后稳稳地立住了。第五个变成一条小黄毛虫爬走了。第六个飞到最高点的时候,“乓”地一声消失了。过了一会儿,空中响起一阵雷声。
  “嘿,那个可是银的!”赫伦叫起来。他站起身,往天空中看,“还给我!”
  “我不知道它哪儿去了。”
  灵思风厌倦地说,“可能还在往上冲呢。今天早上我就试了一枚,到现在还没掉下来。”
  赫伦仍旧望着天。
  “真的?”双花问。
  灵思风叹了口气。就怕这个。
  “我们走进了一个魔法指数很高的地段,”他说,“别问我是怎么走进来的。从前这里可能形成过很强的魔法力场,我们感受到的,是它的后劲儿。”
  “完全正确。”一棵灌木边走边说。
  赫伦迅速低下头。
  “你说这儿也是那种地方?”他问,“咱们赶紧离开这里!”
  “好的!”灵思风表示同意,“如果咱们按来时的路往回走,也许能走出去。每走约摸一里地,咱们就扔个硬币试试。”
  他匆匆站起身来,开始往鞍袋里塞东西。
  “为什么?”双花问。
  灵思风停下。“嘿,”他突然说,“能不能别老唱反调?跟着走吧!”
  “这里看上去很正常啊,”双花说,“就是人少点儿而已……”
  “是的。”灵思风说,“难道不奇怪吗?快走吧!”
  他们头项上空传来一记响声,仿佛用皮带抽打水淋淋的石头。一种光滑透明、外形模糊的东西从灵思风脑袋边上掠过,扑腾起火堆里的灰。吃剩的烤猪离开了架子,向上飞去。
  烤猪侧身躲过一丛树木,摆正身子,原地转了个小圈,随后朝中轴向飞走了,嘀嗒下一路热猪油点子。
  “他们正干什么呢?”老人问。
  年轻的女子望了望水晶玻璃。
  “冲着边缘向,加速赶路。”她说道,“还有……他们还带着那个长着腿儿的箱子呢。”
  那个老人笑了,笑声仿佛来自黑暗肮脏的地下墓室一般古怪,令人不安。“智慧梨花木,”他说,“着实不错。是的,我想咱们能把它搞到。亲爱的,好好地看着它——千万别等他们逃出你的掌心……”
  “闭嘴,否则我……”
  “否则你怎么样,黎耶萨?”老人说。(昏暗的灯光下,他坐在石椅里的姿势有点古怪。)“你都已经杀过我一回了,不记得了?”
  她“哼”了一声,站了起来,似乎很看不起他,把头发甩到背后。她的头发是红色的,夹杂着缕缕金丝。“魏尔姆召唤者”黎耶萨一站起身来,那真是光彩照人。她几乎赤身裸体,身上只披着两片最轻的锁子甲,脚穿散发着珍珠光彩的龙皮马靴,其中一只还插着马鞭。奇怪的是,这马鞭几乎像矛一样长,尖上还带着小钢刺。
  “我的力量足够对付他们。”她冷冰冰地说。
  朦胧中,老人似乎点了点头,或者只是晃了晃。“你总是这么保证。”他说。黎耶萨又哼了一声,大步走出厅堂。
  她的爸爸没有看着她离开。原因之一,他既然已经死了三个月了,眼睛肯定不会很好使。原因之二,他既然是个巫师——已经死掉的十五级巫师——他的眼睛早已习惯了那些超现实的层面和空间,尘世间的东西反而看不清楚。(生前,别人都觉得他的眼球是个八面体,很像昆虫的复眼。)另外,因为他现在正在死之暗影与生之世界中间的窄道里徘徊,他能够洞悉一切“因果必然”。于是现在,除了暗暗希望他那可恨的女儿这回能丧命,他并没有特别花工夫去研究那三个正拼命从他的地盘里往外逃的旅客。
  几百码之外,黎耶萨大步踏过磨损的台阶,走进魏尔姆堡的空心里去,身后跟着十几个“骑手”。她的心情十分复杂。这是个机会吗?也许这就是打破僵局的关键,通向魏尔姆堡王座的锁钥?这王座是她的,天经地义。然而按照传统,统治魏尔姆堡的只能是男人。黎耶萨恨透了这一点。她一生气,四周漂浮的力场便增强了,龙也变得越发庞大丑陋。
  要是能找个男人,情况就不一样了。最好能找个高大魁伟的,而且头脑简单,你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正从龙栖息地往外逃的这三个人里,块头最大的那个就行。若他不理想,反正龙总是饿着肚子,随时需要喂。
  她知道它们现在越发丑陋了。
  或者说,比平时更丑。
  这道台阶穿过一座石头拱门,尽头是一道狭窄的凸岩,离魏尔姆们栖息的大洞穴顶部非常近。
  道道阳光,从墙上巨大的入口斜射进来。在这片充满灰尘的黑暗里,光线仿佛一根根琥珀柱子,照出藏匿在这里的上百万只金色飞虫。脚下,除了一片薄雾,什么都看不清楚。上面……
  步行环离黎耶萨的脑袋非常近,伸手就能够着一个。它们的数量多到成千上万,布满这个倒过来的洞穴顶。为了安装支撑这些步行环的岩钉,几十个泥水匠花了几十年工夫,装好一批,倒吊在上面继续安装下一批,最后终于完工。然而,比起拱顶最上方那八十八个大环来,这些步行环简直微不足道。还有五十个大环已经丢失,当时,汗流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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