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还没弄出凶手来呢。许多出租车司机找他,说袁爷这事您
得出面问问了。袁志发就以出租车司机协会的名义打电话催了一
下。公安局一个接电话的挺横,在电话里嚷:“你以为这是什么
事呢。总不能随便抓一个人顶上吧。”袁志发以为对方不知道自
己是谁,就把名字报了。可对方不买账,还是横横地说:“你姓
圆姓方我不管。案子现在破不了。”就把电话放了。这事把袁志
发气坏了,他觉得自己的面子被人伤了,有了一种将要被人忘记
的感觉。他想了两天决定得闹点动静了。他要让人们知道他袁志
发还是一个跺跺脚地面上要颤一颤的人物,不是吃干饭的。他知
道刘振龙在一些司机里的威望,今天找刘振龙是想商量一下在市
委门口示威的事。
从心里讲,袁志发不想找刘振龙,他觉得这是在抬举刘振龙。
可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在出租车行业里一统天下了。想到这个,
他心里就生发出一种不是滋味的酸涩。他突然听到一声喇叭响,
他探头看看窗下,刘振龙来了。
刘振龙在四海茶楼的门口停了车,经理大赵就跑过来,一脸
不高兴地说:“刘师傅,您架子也太大了吧。袁爷等了老半天了。”
大赵黑乎乎的个子,平常总阴着张脸,像个黑社会。他过去也是
的爷,现在也不怎么开车了,开了这个四海茶楼。刘振龙笑笑:
“赵经理,袁师傅找我什么事啊?”大赵摇摇头:“不知道,袁爷
只说请你来。”
刘振龙把车锁了,跟着大赵进了茶楼。他这是第二次进这个
茶楼。城里的茶楼有几个,四海茶楼是装修气派的。他听人讲,
四海茶楼名义上是大赵开的,可是里边也有袁志发几个人的股份。
茶楼一共有四层。下边一层卖小吃什么的,坐了几个出租车司机。
有几个他认识,都是袁志发的小兄弟。刘振龙点点头算是打过了
招呼,就跟大赵上了三楼。
到了三楼,刘振龙感觉到一阵凉爽,空调嗡嗡开着。大赵把
他引进雅间。刘振龙一进去,就见袁志发正一个人坐着呷茶呢,
见他进来,也没起身,就点点头:“刘师傅来了,坐吧。”
大赵给刘振龙沏了杯茶就出去了。
刘振龙在袁志发对面坐下,看着袁志发,笑道:“袁师傅找
我有什么事?”
刘振龙看出袁志发胖了。他有时弄不明白,袁志发早就不开
车了,干嘛还在这出租车这一行乱搅和,还把他的几个哥们弄进
出租车司机协会当了什么理事,像要当霸主似的。
袁志发“哦”了一声就继续呷茶。刘振龙明白,这袁志发是
要摆谱,他要的是这个劲儿。刘振龙是觉得挺可笑,这什么年代
还摆出一副旧社会码头老大的派头。他总觉得袁志发旧小说或者
港台电视剧看多了,看出毛病来了。
两个就这样对坐着。刘振龙掏出烟来点着一支,朝窗外看去。
窗外是一片热烈的天气,马路边有一对情侣似乎在怄气,背着背
谁也不理谁。刘振龙看着挺好玩,想起自己当年搞对象的时候,
何芳也常常闹小性子。女人好像都有一个撒娇的年龄。可现在却
跟个母老虎似的,什么时候变的啊?刘振龙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袁志发咳嗽了一声。刘振龙回过头来,淡淡地看着他。
袁志发慢条斯理地说:“刘师傅,我们想有个行动。我们的
一个弟兄被人杀了。这事情你知道。现在公安局办案不痛快,咱
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得让他们有个准话儿。”
刘振龙点头道:“您说怎么办呢?”
袁志发突然骂道:“公安局的都是一帮草包饭桶,快一个月
了还破不了案,干什么吃的。我想咱们要集体罢工,给他们施加
点压力。我手底下这些弟兄好讲。你身边那些人还得靠你组织一
下。”
刘振龙摆手道:“不行。我们这些人还得靠每天干活吃饭呢。”
袁志发笑道:“这事我想过了,我算了算,你们一百多人的
每天的工钱我掏了。不行我还可以多拿一些,不会让弟兄们吃亏。”
刘振龙笑了:“老袁,不是我扫你的兴,咱们这些的爷干这
种事好吗?公安局还没破案,咱们不好再给政府添乱了啊。”
袁志发一下子闷住了,他没想到会被刘振龙拒绝,脸上就涨
红了,嘿嘿恶笑着站了起来:“
刘师傅,没想到您还挺进步的哟。袁某走了眼了。”说罢,手里
的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抬腿就走。
刘振龙突然哈哈笑了,笑得袁志发身上挺冷。他停住,回头
看着刘振龙。
刘振龙收住笑,眯起眼睛盯着袁志发,淡淡地说:“老袁,
我知道您在这街面上的威风,我刘振龙是凭力气吃饭的,不会看
谁的眼色行事。您要是好说好商量地谈这件事,咱们还能说说,
一个同行被不明不白地宰了,我心里也难受得很。可就您这副口
气,您把我当成什么了
?”他突然火了,啪地一声拍了一下桌子。桌子痛苦地颤了一下,
茶杯惊慌地跳起来,险些跌落下去。
袁志发也笑了,朝刘振龙点点头:“好小子,是挺横的。可
你别忘了,老袁在这街上混事的时候,还没有你呢。你问我把你
当什么了,我看得起你,你就是个什么;我看不起你,你在我眼
里就什么也不是,屁也不是!嗯?你以为你是谁啊?今天老袁请你来,
就是给你面子了。我告诉你,我姓袁的还没求过谁呢。”
刘振龙盯着袁志发:“您说得对,咱们谁也求不着谁。咱们
就各人干各人的活儿。我不想跟您怄气。您不是早就不开车了吗?
您还操这份心干什么啊?您不累吗?”
袁志发狠狠瞪了刘振龙一眼,摔门走了。刘振龙抓过桌上的
茶杯,一口喝尽了,抹抹嘴起身下楼。
到了楼下,正碰上一个去玉兰香酒店的胖男人。刘振龙忙开
车走,胖男人一劲跟他搭讪,刘振龙有一句没一句地瞎对付着,
就看到了放在身边的那轴画,忙掏出手机呼了一下关小丽,说画
拿回来了,在玉兰香酒店门口等她。玉兰香酒店离关小丽家很近。
到了玉兰香,胖男人下了车,扔给刘振龙二十块钱说不用找
了。刘振龙看着胖男人进了酒店,又看着酒店里出出进进的人,
心里感慨了一下,能进出这个豪华酒店的,一百个人里边他也认
识不了一个,看起来这人真是拉开档次了啊。这时有个打扮得花
枝招展的小姐拍着他的窗子问:“走吗?”刘振龙忙摆摆手,小姐
嘴一撇走了。刘振龙突然发现这样等关小丽挺麻烦,一会肯定还
得有人喊他出车。他正想把车顶的出租标志拿下来,就看到关小
丽的车开过来了。关小丽神采奕奕地下了车,招得几个男人直看
她。
刘振龙拿着那张画下了车。关小丽接过画,笑笑:“怎么到
这来接头?跟特务似的。想请我吃饭?”
刘振龙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个很愚蠢的错误,不该来这个地方
等关小丽。他没说自己已经吃过饭了,笑道:“真是想请你吃顿
饭了。”
两个人进了饭店,小姐把他们引到靠窗的一个火车座上。刘
振龙把菜单扔给关小丽,关小丽笑笑:“不怕我往死杀你啊?”刘
振龙笑道:“举起你的屠刀吧。我是挨宰只当风吹帽,喝死只当
睡着了。”
关小丽笑了:“什么时候学得壮怀激烈了。”就点了几道菜。
小姐走了。关小丽对刘振龙说:“明天我想去D县玩一趟,你跟我
去不?那里有一个水库,还能游泳呢。”刘振龙想了想:“算了,
改日吧,我还有点事。又要让咱们买书了,大家都不想买。弄不
好又要跟工商局干仗了。”刘振龙一阵心烦,他想今天真是杂事
特别多,都没拉几个活儿。
这时菜就开始上了,关小丽抄起筷子嘴一撇:“你就是爱出
风头,这种事碍着你什么了?”
刘振龙笑笑就给关小丽的杯子里倒饮料。这时他的呼机响了,他
看了看不知道是谁,想不理又放不下,就去服务台回话,却是老
张打来的,老张急火火地说,刚刚田小克的车在火车站停了一下,
就被袁志发的人打了。老张气呼呼地说:“真他妈的不讲道理,
怎么能随便打人呢。”刘振龙问:“田小克现在怎么着呢?”老张
说:“没事,在火车站派出所解决呢。那帮人还骂呢。”刘振龙
说:“我去看看。”他知道袁志发跟车站派出所的关系搞得很好,
平时常常送个锦旗什么的,去年还通过搞警民共建赞助过车站派
出所一些钱,田小克这件事,肯定派出所得向着袁志发那些人。
刘振龙放下电话,回来对关小丽说:“真不巧,我得去趟车站,
袁志发的手下把田小克打了。”关小丽不高兴地说:“你算什么
啊?怎么什么也管啊?
”刘振龙苦笑笑:“你一个吃吧,今天算我小请一回,改日一定
好好请请你。”说完就掏出二百块钱扔在桌上转身就走了。他听
到关小丽在后边直骂:“混蛋,谁用你请啊?把你的破钱拿走。”
刘振龙赶到了火车站,袁志发手下那帮人已经走了,田小克
跟老张几个刚刚从车站派出所出来,刘振龙看田小克脸上青一块
紫一块的,心里就火了:“怎么解决的?”老张说:“派出所和了
稀泥,说下来再调查调查。”田小克对刘振龙说:“刘哥,你别
闹事啊。就让派出所调查调查再说吧。”刘振龙瞪眼:“派出所?
他们调查个蛋啊?事情明摆着是袁志发占地盘。
”老张问:“怎么办?”刘振龙咬牙恨道:“我这就去找姓袁的说
理,他凭什么占着火车站。”
刘振龙开车到了四海茶楼,大赵阴着脸说袁爷没在。刘振龙
猜袁志发可能就在楼上,正想着怎么上楼去找,就接到了关小丽
的传呼。他以为关小丽准是为刚刚吃饭的事生气呢,就没回电话。
他心里想着就在楼下等姓袁的,今天一定要把话讲清楚,不能随
便划地盘。刚刚坐在车里等了一会,关小丽又呼他。他就有些动
摇了,掏出手机回了电话。关小丽在电话里一说,刘振龙只觉得
脑袋一下子跟洗脸盆似的了。
关小丽说,刚刚关亚平来过了,说那张画是假的,让人给换
了。刘振龙脑袋蒙蒙地说:“关小丽,我刘振龙从来不干这种坑
人的事。是不是你哥哥搞错了?”关小丽冷静地说:“我知道你不
会干,可你托的人是不是可能干这种事。反正画是换了。”刘振
龙忙说:“你过半个小时再打,我现在就去找人。”说完就呼姜
得奎,让他尽快赶到四海茶楼门口。刘振龙关了电话,心里就乱
成一个疙瘩。
过了几分钟,姜得奎来了。刘振龙跳下车把假画的事说了,
火冒冒地问:“得奎,你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姜得奎脸都白
了,赌咒发誓说:“振龙,我姜得奎穷死,也干不出这种没屁眼
的事来。”刘振龙生气地说:“你跟我赌什么誓。我要是怀疑你
我当初就不用你了。我是说谁在里边做手脚了?”姜得奎想了想。
咬牙切齿地说:“我是好心不得好报,走,找裴天明去。”二人
上了车,直奔白云宾馆。
到了白云宾馆,姜得奎开了裴天明的房间。可是没有人,房
间里的东西好像也没动过。姜得奎在写字台上看到了裴天明留给
的条子。裴天明走了。去哪儿了?也没有说。两个人泄气地坐着,
对着闷闷地抽烟。姜得奎抽完了一支烟,苦着脸说:“怎么办吧?
振龙,我可以赔你。可我一下子拿不出这几十万啊。”刘振龙瞪
了他一眼:“你赔得起吗?把你我都砸了骨头,也凑不出这些钱来
啊。也怪我,当初太不小心了。”姜得奎发愁地说:“怎么办啊?”
刘振龙想了想说:“你继续找你这个同学,搞清楚是他做了手脚,
还是他让别人坑了。我去找关小丽,再往后拖几天。走吧。”
二人闷头闷脑地下了楼,在宾馆门前分了手。刘振龙忙着去
找关小丽。车刚刚开到关小丽家门口,他发现有两辆车跟着自己,
他心里起疑就在路边停了车走下来。后边的车也停下了,张秘书
走下车来,后边还跟着两个人。张秘书走过来,脸上红扑扑的,
一身酒气,他冷笑一声:“刘振龙,今天路真窄啊。昨天在你家,
你挺威风啊。”说着就一拳打过来。刘振龙一闪,张秘书打空了。
他身后一个人蹿过来,照着刘振龙的肚子就是一拳。刘振龙被打
得退了几步,险些栽倒。张秘书哈哈笑了:“怎么样啊?”
刘振龙笑笑:“真是不错。”说着话猛地出拳击中张秘书的
脸。张秘书痛苦地叫了一声,仰面朝天跌出去了。
张秘书的门牙给打下来了,嘴里血乎乎的。他爬起来看看刘
振龙,含糊不清地嚷着:“你敢打人啊?”一挥手,他身后三个汉
子就冲过来。刘振龙猛地拉开车门钻进去,窗玻璃就被一个汉子
用砖头砸碎了。刘振龙觉得头上一阵发烫,骂了一句,调转车头
踩着油门朝张秘书压过去。
张秘书一闪,也钻进了车里,开车就跑,刘振龙追上去,把
张秘书的车撞到了马路边上。这一幕,看得行人都呆住了。刘振
龙跳下车来。把一脸是血的张秘书拖下来,也不管后边几个大汉
拳打脚踢,只是痛打身下的张秘书。就听到一阵尖锐的哨响,两
个巡警跑过来,扭住了发疯了一般的刘振龙。
刘振龙给抓起来了,有路过的出租车看到了,告诉了姜得奎。
姜得奎慌慌着拉着老张几个人来找何芳,他听刘振龙说过有一个
战友在公安局,想让何芳去找关系。可不知道何芳去哪儿打麻将
了,门锁着。几个人又慌着去找关小丽。姜得奎急着说先找熟人
把刘振龙保出来再说。
关小丽脑袋静了静,就想到了关亚平的同学凡也强。她打电
话一问,这案子正好归凡也强管。关小丽说凡大哥你得先把刘振
龙放出来,凡也强闷了一下说,那得罚款。关小丽就问罚多少。
凡也强说五千块钱,那个姓张的还在医院里赖着呢。关小丽从家
拿了五千块钱,几个人就去治安处保刘振龙。
到了公安局,关小丽让姜得奎几个在外边等着,她一个人进
去,直奔凡也强的办公室。凡也强看看关小丽放在桌上的钱,笑
道:“小丽,你还真上心了。”就喊人把刘振龙带来。
过了一会,刘振龙带来了。凡也强说:“振龙,有人保你出
去。”刘振龙看看关小丽,就苦笑:“我猜就是你。”凡也强讥
讽地笑了:“振龙,今后别再逞强。让大家为你着急。今天你破
点财,五千块钱,算买个平安吧。”刘振龙看着凡也强,冷笑道:
“五千块钱?强子,你还真下得了手治我啊?”凡也强说:“振龙,
你说谁治你?是你撞到网里来了。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
你自来投。五千块钱?这还算便宜你了。你刚刚说我下手治你,其
实我要是真治你,你今天就出不去。”刘振龙怒火从心里烧起来:
“强子,别废话了,我要是不掏这罚款你能怎么样我?”
凡也强掏出烟来,扔给刘振龙一支,自己也点着一支,深深
地吸了一口,徐徐吐了个烟圈儿:“你要是不认罚就得认打了。”
刘振龙冷笑一声:“怎么个打法?”凡也强笑笑:“打嘛
?只一条故意伤害罪,就关你个一年半年的。”刘振龙摇头:“那
得误事,那就罚吧。可五千块钱真是多了。”凡也强淡淡一笑:
“五千块钱真是不多。”刘振龙一听就跳起来了:“你说什么呢?
不多?五千块了!你要杀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