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你说,是不是她一回国你们这样的啊?
不是,真的不是,妈,是我喜欢她的,是我告诉她喜欢她的,都是我的错,和她没关系。
我低头不再说话,我的眼泪一直流个不停,我想努力地止住这此时表现的很软弱的透明
液体,但是没有用,发现克制不住后,我给了眼泪自由,眼泪一滴滴的落在地板上。
天渐渐黑了,屋子里有点暗,爸爸扶妈妈进房间去了。
哥哥凑到跟前说:起来吧。
不,妈妈不原谅我,我不起来。
你真的决定和小贤就这样下去?他小声地问。
嗯。
可是她和她未婚夫似乎没取消婚约啊,幼幼。哥哥眼睛里充满了忧虑。
我知道。
唉。哥哥长叹一口气,起身进厨房了。
嫂子坐到离我最近的沙发上,她一边递给我面巾纸,一边蹲下身来把地板上的泪水轻轻的擦拭掉。她没有说话。我从她的慢动作里看出她是在考虑措辞。
你们过年的时候就已经是恋人了吧。她压低了声音问我。
我点点头。
那次我看到你们在沙发上,我就知道了。你们已经冲出了友谊,走进了爱情。
沉默,依然是沉默。 饼了很长时间,嫂子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其实,我理解你们的感情,但是又有多少人能接受呢,你毕竟是个社会人,这种感情至少目前是见不了光的,你这样走下去会很辛苦的,幼幼。我知道你哥哥也早看出了你们这种关系,但是我们彼此从来都没有交谈过这个问题。你在逃避,其实我们又何尝不是一种逃避呢,我们都不想面对这个问题,可是现在妈妈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真的希望你们还是退回到友谊,幼幼。
我感谢嫂子没有说出那三个字,因为在当时我怕听到那三个字,本来这三个字是区别异性恋而言,可是很多人都是曲解其意思的,诸多的贬义使这个词几乎和耻辱等同,精神疾并肮脏、淫乱、AIDS,这些都和我没有关系,所以我不要听到这三个字来形容我的性取向。
我没有接嫂子的话,只是继续低头沉默。
哥哥做好了饭,叫妈妈吃饭,妈妈没有出来,爸爸把饭端进房间。哥哥把饭端到我面前,我没有吃,我不想吃,我也没胃口吃。
哥哥没有坚持,和嫂子坐到一边吃饭,他们吃得很慢,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在想小贤,我突然想,妈妈会不会给她打电话。
我掏出手机,给小贤打电话。
幼幼,你什么时候回家?
你去把家里的电话线拔了。
什么?
()
先把家里电话线拔了再和我说话埃
好了,拔掉了,怎么了?
没什么,我家里有点事,可能今天回不去了,你自己弄点吃的吧,我忙完就回去,你别打我电话埃
怎么了幼幼,你的嗓子怎么这么沙哑啊?
没事,我今天忘记喝水了。对了,你今天到你公寓住,好不好?
为什么呢?
我家事情麻烦得很,就这样,几天时间就好了,好吗?
好吧,那你回来去公寓接我回家。
嗯,好!
我打了几遍那边家里的电话,是忙音。我删除了刚拨打的小贤的手机号码。
哥嫂进他们自己房间去了。我知道,妈妈没有表态,他们不好多说什么的。
大概很晚了,妈妈走了出来。
我的头垂得更低了,我觉得我没有错,但是看到妈妈,我就觉得我有错了。
幼幼?
嗯。
如果你离开小贤,妈妈就原谅你这次,以后再不提了。
妈,对不起。
你是吃了秤砣了吗?妈妈大声的斥责我。
妈,原谅我吧。我带着哭腔哀求着。
好,你跪着吧,我看你跪到什么时候!妈妈的话语是严厉的,但是她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无力,我想是我太伤妈妈的心了吧。
那一天,我一直跪到天明,瞌睡了就把头靠在旁边的沙发上。
我的腿已经麻木了,似乎失去了知觉。
当他们坐在那里吃早饭的时候,空气里依然弥漫着僵持的味道。
嫂子担忧地看着我,最后她还是走到我身边,拉起我胳膊说:幼幼,起来了,啊,你这样怎么能行埃
我推开她,她坚持要扶我起来,可是我麻木的双腿似乎动不了。
妈,幼幼的腿动不了了,妈,你就原谅她吧。嫂子几乎是哭着说的。
哥哥赶紧走了过来,他把我使劲抱起放到沙发上,我的膝盖似乎没有作用了,腿一直保持着跪姿,他们打算帮我扶正,可是轻轻的碰触我就疼得用头撞沙发,我推开他们坚持不要站起来。
哥哥突然对着妈妈跪了下去:妈妈,你就原谅幼幼吧,妈妈,我求你了,你就原谅她吧。
哥哥哭了。在我的记忆里,哥哥是从来不哭的,他是个很坚强的人,即使小时侯他做错事爸爸惩罚他的时候。
小雷,幼幼今天成这样你也有责任,你看到她和小贤那么好,你还护着她,说她们是好朋友,说她们没什么,啊,怎么现在幼幼说她爱小贤呢?我知道小贤喜欢幼幼,但是,喜欢就能这样吗?她们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啊?那天她们在楼下,就在小贤的车里抱着,邻居都看到了,我说幼幼都很久没回来了,他们一定是认错人了,你知道我当时心里多难受,你知不知道啊,你这个哥哥是怎么当的啊,你也跪着好了,你好好想想你这哥哥该怎么当!母亲说完就捂着脸进了卧室。
爸爸重重地长叹了一声,走进了卧室。
中午的时候,妈妈和爸爸又出来了,我因为没有吃饭也没有睡觉而且一直长跪已经有点精神萎靡了,我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把手机拿过来。妈妈说。
我掏出手机交给妈妈,心里暗自庆幸已经删去了小贤的号码,我知道小贤不会打过来的。
幼幼,妈妈现在好后悔让你去小贤的公司上班,如果不去那里,你就不会这样。我来告诉小贤,你辞职,她也会早点回国结婚的,你就断了这念想。
不怪她,妈妈,是我先说喜欢她的,不是她的原因。
你到现在还想护着小贤吗?一个巴掌能拍响吗,你是不是想气死妈妈啊?
不要难为她,妈妈,你要怪就怪我吧,我求你了,妈妈,你骂我吧,你打我吧,妈妈,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不该喜欢她的,可是我做不到,我很小就喜欢她啊,妈妈,你不要难为她,是我的错,你惩罚我吧,妈妈。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孩子啊,你这是什么啊,你要我们以后怎么出去见人,幼幼?我告诉你,如果你坚持和小贤在一起,那我就死给你看!妈妈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她狠狠地把手机摔到地上,手机在发出沉痛的撞击声后变成了被肢解的可怜电子废物了,巨痛撞击着我的心房,那是小贤送我的生日礼物埃
我看着妈妈,一夜的伤心,让妈妈憔悴万分,她也哭了一夜吧。看着她红肿的双眼,我更觉得自己像个罪人,我趴在地上,用头撞着地,我放声哭了起来。我哭诉着我的无奈,哭诉着我的痴情,哭诉着我们的爱情。我知道我们没有未来了,我的家人尚且如此,我们哪里还有勇气让我们的爱情天荒地老呢,我的一切一切都让我感到绝望,我用什么捍卫我的爱情,我该怎么办,我该如何做埃
哥哥和嫂子又跑过来把我的头抱住,我已经哭得几近虚脱,我感觉我有点头晕目眩。
我模糊记得我被他们抱进了卧室,在床上,嫂子抱着我,慢慢地拍打着我的后背,哥哥坐在床边,拉着我的手,房间里很静,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色渐晚,我睁着眼睛,看着屋顶,我该怎么办呢。
我听到门锁扭动的声音,赶紧闭起眼睛。
有手放在我额头上,从那光滑细腻的感觉来看是嫂子,在她收回去的时候我抓住了她的手,她显然被我吓了一跳。
我醒了,别怕,嫂子。
嗯,那起来吃点东西吧。她坐在了床边。
我什么也不想吃。妈妈怎么样了?
一直在哭。
让我死了算了。我说完这句话眼泪又无声地流了下来。
幼幼,别乱说,你总要给他们一点时间啊,爸爸也很难过的,他一直在抽烟,一句话也没说。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松开了嫂子的手。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我转过身,背对着嫂子,真的好想就这样死去算了。
嫂子悄然的离开了,过了一会,灯被打开,我眼前一片光明,我不想睁眼,所以继续装睡,一动也不动。
起来,吃点粥!扮哥过来,掀起我的被子,不管我是否睁眼,抱着我坐了起来。嫂子赶紧把靠枕垫在我身后。
我只有睁开眼睛,看着他们,哥哥的表情是阴郁的,他端起粥递到我面前。
吃一点,不然你怎么坚持你和她的爱!
我抬头看着他,他的眼神是哀伤和坚定的。我犹豫着接过碗。
快吃吧,幼幼。嫂子摸着我的头。
我头赶紧低下,眼泪立刻滚进粥里。
我慢慢地吃着这碗和着我的眼泪的粥,心就似落下的眼泪,从滚烫到冰凉,从晶莹到咸咸的水渍,一切都要化为乌有了,我该怎么去捍卫我的爱情,我又怎么能去捍卫我的爱情?如果我要爱情,妈妈真的会去寻死的,我知道她觉得我现在做着大逆不道的事情,至少现在她接受不了,我又怎能让母亲去训斥小贤?她没有错,她从国外回来,就是因为我们当初的承诺,因为我在等着她。既然我不能失去母亲和小贤,那就让她们失去我吧。
我的眼泪似乎已经流完了。对于心死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放不下。
我饿了,我想吃饭,米饭。我说。
哥哥和嫂子都吃惊的看着我。我吃那碗粥的速度很慢,如果是真饿了我不会这样吃粥。
幼幼,你刚想什么呢?哥哥凑过来问我。
没想什么,我就是饿了。
吃过饭,感觉有了力气,我慢慢地活动着我的腿脚,我在客厅里来回走着。
哥哥和嫂子都不知道我想干什么,目光随着我的脚步移动。
我终于鼓足勇气,敲门进了父母的房间。
妈,我错了。我跪了下去。
你,想通了?爸爸看着我,有点不敢相信地问。
我点点头。
我跪着挪到母亲和父亲的面前。
对不起,爸爸,妈妈,你们养我这么大,我知道这次我伤了你们的心,但是以后我肯定不会了。我迅速地磕了三个头,眼泪又落了下来,我站起冲出房间跑进自己的卧室。
哥哥和嫂子也跟进来,他们刚才站在父母卧室门口看到我的举动也听到我刚说的话。
幼幼?你别胡思乱想,我们会帮你的,爸爸也在帮你劝妈妈,你要等着妈妈祝福你们埃
我没有说话,我看着嫂子的腹部笑着说:我知道,我喜欢这个孩子。
哥哥走过来定定地看着我,然后他捂着脸出去了,我听到他大声对妈妈说:妈,你别逼
幼幼了,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然后是他跑进卧室“嘭”的关门声。
嫂子,你去看看哥哥吧,我没事。
你真的没事吗?嫂子不知道是该留还是该去陪哥哥了。
我真的没事,我想看会书,我累了。我笑着揽过嫂子的肩,和她一起走到门口。
别为这个家操心,你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母子平安吧。
把嫂子推出门,我把书桌上的台灯打开,摊开一本书。
站在窗前,今天有轮满月,天空是藏蓝色的,几颗孤零零的星星在点缀着苍茫的夜色。
我是要好好想想了,我的生活,我的爱情,我的家人,我哪个都不想失去,可是现在,我必须要失去其中的一个,在这样的时刻,我突然想到自己很像五马分尸中的那具尸体了,如果人真成了尸体,也许马都自由了,尸体也解脱了。我叹口气,觉得应该给小贤打个电话。
我拿起电话,发现没有拨号音,想想,可能是父母早拔了电话线。
我坐在那里,书上写的什么我不知道,那纸上幻化出7岁那年第一次见小贤的一幕,我好奇而拘谨地偷看着小贤,小贤那时候还不屑于我这个小孩呢,我坚持叫她小贤,从没叫过她姐姐,她的一笑一颦牵动着我的每根神经,我笑着看着小贤长大,她回国了,她和我相爱了,她和我的争执误会矛盾,她慢慢变老了,她一直都在看着我笑,我也笑,笑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当我被哥哥摇动晃着回过神时,我还笑着问他:你摇我干什么啊?
()
你在笑什么呢,幼幼?
我,我在看书啊,我在看书,这书真好,很好看,哥。
我合上了书,想告诉哥哥书的名字——《疯狂的意义》。
我看着这名字,再看看哥哥,错了,我在回忆,我没有看这书。
幼幼,你没事吧,你别吓我们啊!
我看着站在我身边的人儿,刻意地让面部肌肉呈现微笑的状态。
我没事,我想去洗澡了。我从衣柜里拿衣服的时候哥哥快步走了出去,留下一声叹息。
等我进入卫生间,看到里面的东西被刻意收拾过,我笑着摇摇头。
我累了,我真的感觉累了,到现在,我才发现我是个多么脆弱的人,我可以在所有人面前坚强,可是我却敌不过母亲的眼泪和哀求,那我就把她给我的一切都还给她吧。
洗好澡出来,看到他们都坐在客厅看电视,电视声音很小,我低着头走进自己的卧室。
我坐在桌前给父母写了封信,写到最后,我的眼泪也打湿了这薄薄的与亲书。
我把信认真地叠好,想了想该放哪里。
我在抽屉里找出了那个空钢笔,那是我和哥哥小时候拣的,因为没有笔芯也就没有用处,但笔杆很粗,于是那时的我们经常 把想说的话但又不想让父母知道的事情写成留言条,写好后放在钢笔里面。
已经好久不用了,我用纸巾把钢笔内外擦干净,把信卷成卷塞进去,拧好笔帽,放进笔筒;我取下脖子上带的玉,亲吻了一下,也放到笔筒里,这玉送给那未出世的侄子吧。
写完信,我长长地舒了口气。我把自己放在床上,让身体好好地伸展开,我还可以让它们舒服的时候就好好地释放它们吧。
小贤在干什么呢?
她应该在想我吧,她会不会因为我而睡不着呢,我突然很渴望再次见到小贤,我想见到她,我立刻就萌发了要立刻见到她的冲动,我穿好衣服,拉开卧室的门。
他们都看着我,我尽量用平静的口吻说:
我想去看看小贤,最后一次。让我去和她道个别,我明天回来。
妈妈想说什么,被爸爸拉住,爸爸看着我的眼睛,说:去吧,孩子,开心点。
哥哥仍然警惕地看着我的眼神,我躲闪了,低头说:我真的就是去看她,我以后再也不去见她了,我发誓!
我走到门口换鞋,哥哥也跟了过来,我说我想一个人去。
让小雷陪你去,你到了他再回来。 爸爸说。
我点了下头,看着妈妈爸爸和嫂子,我笑着深深地鞠了个躬,和哥哥出门了。
幼幼,你怎么打算的?哥哥在车上问我。
我摇摇头。
你肯定有打算,这么晚了你真的去看小贤吗?
我肯定地点点头。
哥哥看我不说话,也就不再说话,他扭头看着窗外,在下车的时候,我看到了他发红的眼睛。
哥,我上去,过了今天我再也不见小贤了,她在国内的时光你就帮我照顾吧。
()好看的txt电子书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幼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