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多人,叫她怎么好意思到船头去大声嚷嚷?她泄气地猛一跺脚。“你欺负我!”
“我喜欢欺负你。”他笑着低下头,深邃的眸子在她眼前,深情地注视着她。
“当我的娘子不好吗?就算只有一天,我也很高兴。”
可是她不想只有一天。
燕丫头悄悄地抬起眼睛,望进战野的眸子里,怯生生地,她唇角泛起羞涩笑
意。
“相公夫人这边请!要什么样的位子?我们最便宜的是通舱,里面可热闹啦!
大家一起吃吃喝喝顶快活的,还有——”
“给我们一间上等厢房,有什么好吃好喝的全打上来,再加两壶女儿红一壶
香片茶,别让人吵我们。”战野随手掏出一锭官银,看得招呼的小二眉开眼笑,
他立刻点头,领着他们到最靠近船畔的厢房。
舱房不大,布置却极为优雅,从窗口可以浏览整个太湖的风景,厢房里还有
着精致的床铺供人休息。
一看那,燕丫头的脸又红了。她咕哝着退到窗边,只差没跳下去。
战野忍不住大笑,他高高举起双手,认真的表情像是恶作剧的孩子。
“我允诺,除非你同意,不然我绝不碰你,哪里都不碰!”
瞧他那眼神就知道哪有此等便宜的事!燕丫头嘟着唇,狐疑地瞪着他。
“君子一诺千金,可你不是君子……”
“别这么坦白。”战野笑着悄悄欺近她身边,猛地一拉便将她拥进怀里,邪
气地凝视她惊慌的眸。“不过难得你这么坦白,我如果还当君子岂不是对不住
你?”
燕丫头吓得跳起来!只是舱房不够大,她的力气也不够大,根本挣脱不了他
的拥抱,燕丫头气红了脸。
“你看你看,你说的话根本不算话!”
“我说不碰你,又没说不抱你。”
“你——你——”
战野终于放开她,笑着轻点她的鼻尖,将她安置在窗边的位置上。
“傻丫头,我说过咱们今天痛痛快快的玩一场,你不喜欢的事我一件也不会
做,你放心吧。”
失去战野的体温,怅然若失。燕丫头别开脸,不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红晕—
—她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希望他靠近,还是别靠近?
“如果……”他抬起眼,默默地注视了她半晌。“如果我不是战野,你是不
是永远不可能爱上我?”
“你是战野。”她坚持。
“我是说如果我不是呢?”
会!燕丫头将到口的话又吞了回去。她怎么可以这么说?她答应过战野这一
生只当他的新娘,尽管那是儿时承诺,但对她来说却无此慎重,她从没想过要
背叛这诺言。
他的眸子垂了下来,燕丫头爱的是战野,那是过去的战野。说来荒谬,他自
己似乎老早已经遗忘那名字。看着燕丫头那纯真的小脸,他知道,自己深爱着
的,并不是过去。
他们再也不能回到过去。
他失落的沉默让燕丫头忍不住抬起眼,冲动地想把心里的话告诉他。可她说
不出口,只能红着脸,呐呐地喝着桌上的酒。那酒,让人脸红,让人心跳。
她喜欢他,如果不是,又怎么会偷偷的跟着他下山?又怎么会从水池边仓皇
而逃之后满脑子都是他的身影?他说过很多次,他不是战野。是她硬要为自己
找个理由,硬要为自己的感情找个出口……如果他是战野,这一切都名正言顺,
如果他不是……就算他不是,已经付出的感情也无法收回。
“酒喝太多会醉的。”他瞧着她红透的脸,不由得笑了。
“啊?”燕丫头傻傻地盯着眼前的酒杯,浑然忘了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杯酒,
怎么眼波如此迷蒙?
“别这么看我,要不然我很难守住自己的承诺。”他叹息着,移不开目光,
只觉得心底的感情正在沸腾,压抑的欲望几乎让他想立刻抱着她上床。
燕丫头连忙点头,头也点得太厉害,竟然觉得天旋地转。她傻气地笑了起来。
“这船……开得好快。”
战野无奈摇头,上前扶住她。
“不是船开得快,是你醉了。”
“醉了……”燕丫头呢哝低语,头埋在他宽广的胸前。“醉了也好……醉了
什么也不记得……”
“你醉过?”看着她红通通的小脸蛋,他快压抑不住自己的欲望,只能不断
逗她说话,但就这样抱着她,教人如何不冲动?
没……“她突然又笑了,圆圆的眸里波光闪耀,像是映着世上最美的湖、最
亮的星。
“人屠子叔叔都这么说……战野……”她轻喊他的名字,笑容褪去,换上一
副愁容。
“如果我再找不到战野,我就会变心了。”
如果这也算一种宣告,那么他的心将因此而飞扬!从没想过,他竟然要与过
去的自己争宠,而且还为了终于争到了而感到如此快乐。
他笑了起来,货真价实,怜爱的笑容。“哦?为了谁而变心?”
燕丫头瞪着他,不高兴地嘟起唇。
“你不该问我……是你不好,勾引我变心……我答应过战野……我不可以喜
欢上别人。”
“所以,就算我不是战野,你也喜欢我?”
“对。”燕丫头叹着气,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摇摇晃晃的脑袋,昏昏沉沉地靠
在他怀里沉沉睡去。“可是我答应过战野……这样不对……”
她恍恍惚惚地低喃着,却不知道自己的话让他的心悸动,让他觉得自己真正
活着、让他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与她相守一生更重要的事。
醒来的时候燕丫头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有一千个铜牛山的喽正在里面摇旗呐
喊。她的眼睛摇晃得没办法对上焦点,只能抱着头呻吟。
“别动,越动只会越痛苦。”战野沙哑的声音就在她身边,还夹带着笑意。
“我已经叫人去做醒酒汤了,再等等。”
“疼……”她抽着鼻子吸气,转头一看,赫然发现他竟然就躺在自己身边,
这一惊非同小可!她立刻跳起来,头却撞上床梁。“哎啊!”
战野忍不住大笑,边笑边抓着她细致的脚踝让她躺下来,燕丫头闪躲不及,
只能无助地抱住头,缩成一团小球。
“我不是说过要你别动?这下疼得更厉害了吧?撞着哪里了?让我瞧瞧。”
“你说过不碰我的。”顾不得疼,燕丫头伤心委屈地嚷。
“我没碰你啊。”绝对无辜的声音。
燕丫头检查自己身上的衣服,除了领口脱了两颗扣子,其它的的确完整无缺。
她有点愧疚,自己竟然冤枉好人。
“我……对不起……”
战野从背后搂着她的身子,大手细细地揉着她的额头。她撞着的地方根本不
在那里,但他的手那么温柔,燕丫头忍不住轻轻叹息,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窗外夕阳已红,没想到这一睡,竟然睡去了大半天。看着即将落入湖中的太
阳,她有些后悔。
“天快黑了……”
“咱们还有六个时辰。”
“六个时辰?”
战野偎在她细白的颈项上,闻着她身上特有的香气。
“十二个时辰,过了这十二个时辰,幸福便要走了。”
她听不懂这么深奥的话,但是她不敢回头,深怕破坏了这美好的一刻直到战
野的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移为止。
燕丫头惊跳一下!池边那惊恐的回忆再度回来。她不要那种感觉!她不要身
边的人再度变得那样邪恶恐怖!
“别怕。”战野依然偎在她细致的颈项旁,温柔地细语:“我不会伤害你…
…只要你不喜欢,我会立刻停手。”
“这……是夫妻才做的事。”燕丫头紧张得胡言乱语:“我已经许给战野了。
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我……我……”
“你不喜欢?”
说不喜欢未免有些违心,但她不懂他在自己身上撩起的火焰是什么又麻又酥,
教人眷恋,却又教人想要远远逃开。
他突然一个翻身压在她身上,他的发乱了,几撮发丝垂在眼前,令他充满危
险气息的面孔更显放肆;但他却有一双极为温柔的眸子,深情地注视着她——
燕丫头觉得自己恐怕就要在那样的目光之下融化……化为一摊水、化为一摊泥,
深深地溶进他的身子里,一辈子缠绵。
“当我的妻子。”
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因为激动、因为快乐、因为惶恐、因为无措。
“当我的妻。”他又说了一次,这次他的唇贴在她的唇边低喃,吐露着温热
的气息。
燕丫头闭上眼睛,任自己融化,不再抗拒。她叹息一声,低低地应声:“好。”
他不再犹豫,大手探进她纯真的身子里,碰着她细腻的肌肤,闻着她身上独
特的香味,他轻轻地咬啮她雪白的颈项,像要将她吃进肚子里。
他燃起的火焰让燕丫头迷乱,她的小手攀着他的肩,感受到手底下贲张的肌
肉、脉动的情欲。她无助得也只能攀住他的肩,嘤咛着呻吟,喘息着轻呼他的
名。
“战野……你当捕头,我跟着你,你当马贼我也跟着你,这辈子只有你。”
他从她细致的胸前抬起眸子,深深望进她眼中。她永远不会了解,听到这句
话,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震撼!经过了漫长孤独的十年、非人的十年,第一次,
他觉得自己有伴。
他抬起身子,将她柔软的娇躯拥进怀里,在温柔的结合中吻住了她的唇瓣。
“这辈子你当我的妻……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都当我的妻。”
他们又回到小水池,一轮明月照耀着,水池中波光潋滟。
战野拥着燕丫头的身子,略带阴沉地瞧着天上的月亮。如果这月可以停住,
那该有多好!
“你在想什么?”燕丫头侧着头,眼里写着无限娇羞。
“十二个时辰……快过了。”
“十二个时辰到底是什么?”
燕丫头蹙起眉。他一直说着十二个时辰,仿佛他们之间只能拥有这十二个时
辰。她不明白,他们难道不该从此过着幸福平静的生活吗?分开了十年,好不
容易才能在一起,为什么战野看起来这么……这么的悲伤?
战野叹口气,头埋在她的发间,激情之后他细细地替她梳洗过,如今她香得
像是初生的婴孩。情欲又不知不觉来到,他似乎永远要不够她,像要填补十年
的空白似的。
“你怎么不说话?”
他不能说,就算说了她也不会相信,只是时间一到,他又要变成冷血负心汉
——想到她可能受到的伤害,他觉得自己该死!
“战野……”
“呵,原来你们真在这里……好一对戏水鸳鸯!”
他们同时一震!月,不知道什么时候隐进乌云之中,再也看不到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战野将燕丫头的身子挡在自己身后,同时暗暗
咒骂自己的大意。早就该将燕丫头安排在其它的地方,不该让她回来这里涉险。
“整座铜牛山就这个地方可以躲人而不被发现,你们找得到,难道我打小在
这里长大的人会找不到吗?”水仙俏生生从树林子里姿态优雅地走了出来。
“只不过我也没想到真能找到,我还以为你们老早远走高飞了呢,戈总捕头。”
燕丫头一震!戈捕头?这么说他真的不是战野?
“单戈、戈捕头,啧啧!你名字不少,不过都代表着同一个意思。”水仙笑
着,娇俏地打量着他那张阴冷的面孔。“那就是叛徒。”
战野冷冷瞧着水仙,她敢这么大咧咧的出现在他面前,还揭穿他的身份,倚
靠的是什么?
“你想一举铲平铜牛山,何必依靠这小丫头?我不是更好吗?我听说了,朝
廷贴出告示,谁能拿下楚霸天的人头,谁就能胜任三省总捕头。”水仙笑得极
为娇艳。“这小丫头连楚霸天的脚趾头都碰不着,更别提杀他了,你想要他的
命,不如咱们合作你意下如何?”
燕丫头的身子晃了晃,惊喘的声音那么大,大得让水仙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出来。
“唷!我说死丫头,你该不会当真以为咱们戈捕头会喜欢上你吧?他只不过
是利用你,利用你打探铜牛山的情况,利用你摸熟铜牛山的一切,这山寨里除
了你还有谁那么容易受骗上当?”
“你到底想怎么样?”战野冷冷地眯起眼睛,杀意在他眼中浮现。
“我想分一杯羹。”水仙耸耸肩。“像我这样的人埋没在铜牛山多可惜,我
帮你铲平铜牛山,你所得到的一切都分我一半,五五分帐,公平得很。”
“死人是用不着金银珠宝的。”
水仙愣了一下!她满心以为自己没料错,到底拿她跟瘦弱不堪的燕丫头比,
谁也会选她,难不成这家伙比楚沛还笨?
“你不会杀人的,你是个捕头,可不能乱杀人……”水仙强笑着,眼角却正
为着自己的后路盘算。
“我现在不是捕头,只不过是个马贼。”他大步一跨,水仙立刻后退一步。
“我知道所有铜牛山的密道,那死丫头可是什么都不知道!你想铲平铜牛山,
非得有我的帮忙才行!”
“不用你,我一样可以铲平这里。”
眼前这男人不在乎杀了谁,更不会在乎杀了她——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她
不会笨到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我不会把这个地方说出去,更不会说我见过你们两个。”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水仙手一扬,白色烟雾立刻直喷向战野,烟雾带着诡异
的花香,战野直觉地闭气闪开,同时回身抱住燕丫头,只可惜已来不及。
燕丫头倒抽一口冷气,几乎立刻倒下。
战野愣了一下,咬牙狠道:“你敢伤她!”
“你想杀我,我当然要找一个垫背的。”水仙冷冷抬起下颚,娇艳的脸上布
满笑容,眼里却写着冰冷的杀意。“怎么样?你放我走,我就把解药给你,一
个换一个,这买卖应该还划算。”
“把解药交出来!不然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水仙儿玉手一扬,一瓶绿色药丸飞入战野的手中,人也借势往后退去,霎时
消失了身影。
战野立刻倒出药瓶子里的药丸,绿色的,有股奇异的香气。
“燕丫头,吃下去。”
“我不要……”燕丫头摇摇头,虚弱地将药丸推开。“你利用我……”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打算利用你,你是相信我?还是相信她?”战野认真
地说着。
看着他的眸,燕丫头不知道自己该相信什么。他到底是单戈?戈捕头?还是
战野?
或者他谁也不是,只是个想铲平铜牛山的捕头,而她只是他任务中的一小段
插曲。
“燕丫头!快吃下去!”
她的眉间隐约透出一股灰黑之气,眸子渐渐溃散,似乎已经听不到他的话—
—战野顾不了一切,将药丸含进嘴中,就着池水度进她的口中,等了半晌,那
灰黑色却没有褪去……反而泛出奇异的红色。
“燕丫头?燕丫头!”
08阵阵冷热交织而成的痛苦魔网将她紧紧缠住!燕丫头喘息着挣扎,想脱离
这非人的痛苦,但无论她如河挣扎,那魔网紧紧地缠绕着她,死命地摧折她每
一丝求生的意志。
她再也无法忍受地哭了起来。
“别哭……我会想办法救你的……别哭,燕丫头。”
她努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某个人的怀里,在山林之间狂奔。抬起眼,
她看到那张脸。带着又深又长的伤痕,额上还镶着颗奇怪的石头——那眼、那
眉,不知怎么地给了她好熟悉、好亲切的感觉。他是战野,但又不是战野。
“你……到底是谁?”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