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下界，我曾听说过一句话。大抵便是，在世界格局中，为了一部分人的利益，另一部分人就要做出牺牲。”
“其实一开始我并不觉得这句话哪里是对的。因为一个人的命，也是命，可……”
黄昏天下，周峰面色漠然，漠视中，出箴言：
“现在，我觉得很对，因为命运的天秤从来就不是公平的。我能做的，就是保证更大部分的人，能幸免于难。”
一语成箴，意味不尽。
然而妖天仙听了，却忍不住笑道：
“你是想扮演救世主的角色么？”
笑是讥笑，充满讽刺。
想来如果周峰真是这么想的，之前何必阻止他呢？明明可以保证那些人不枉死，却因为他的一时义气，导致更多的人有去无回。
这算什么，在打自己脸么？
“朝闻道，夕可死。若是我的死能够换来众生安，我会去死，但很可惜，现在我活着，比死去更重要！”
说不出的讥讽，伴随着周峰紧接着说出的话。
这话一出，妖天仙不觉怔了怔。
他没料到周峰会这么想。但他似乎相信在有必要的情况下，周峰真的会这么做。至于眼下尚且没有，又是因何？
“你到底想怎么做……别告诉我这就完了。”
疑惑中，妖天仙再次问道。
“如来欲灭轮回，我想要解众生！”
霍然一言，可震天地。周峰目色坚定，除了漠然外，犹有一丝不甘。
那是诸佛的不甘，也是他的不甘。
妖天仙见状，惊觉可畏，沉色间的瞳孔放大，仿佛是不敢想象，周峰居然抱有如此打算。
这何止是逆天而行？
“看来是孤想错了……但是孤并不认可你的这种行事方式。难道你就没想过，即便你成功了，以此事迹，日后也该入地狱？”
惊觉过后，妖天仙又泄天机。
以葬生命换众生，结果固然为好，可这依然犯了大忌。日后若轮回依在，周峰何以避天谴？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令妖天仙真正为之震动的话，恰是接着从周峰口中说出的这句话。这句话本该有个佛说的前缀，然而周峰却没有说出来。
直到这一刻，妖天仙才明白，周峰不只是学佛，他就是佛！
“不见一物名为见道，不行一物名为行道。我佛慈悲，但愿你能做到吧……”
最后，只望妖天仙神情悲悯。
继菩提世界无神佛后，这位天众之子初次露出了悲悯法相。那才是他的本心，非妖而誓愿。
听到这，周峰一笑而过。
恰在这时，底部传来动静，动静出自躲藏起来的李雀儿等人。
她在周峰同妖天仙遁入时空裂隙后尚未离去，只带着城主军躲到平原的另一头静观事变，直至此时此刻。
“周道友！”
说着，李雀儿火急火燎的浮上半空。这一浮，脱口而出的招呼，没忘记周峰与她说过的别提“没事吧”三字。
周峰见状，嘴角笑意不减。只经历一番事故后，更加珍惜起眼前人：“我没事，你也还好吧？”
“嗯！”
李雀儿重重的点头，眼角隐有泪光闪烁。
或许她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随着周峰柔声细语，她心中有所触动。
“既如此，孤就不打扰你了，有缘……再会！”
这时，一旁的妖天仙亦是意兴阑珊，说着便要拱手离去。
周峰深深看了这位妖族之主一眼，眸中意味，端是复杂难名。
“愚人除事不除心，智者除心不除事。不管我欲行之事成不成，但望阁下能在自己坚守的道路中越走越远！”
最后的最后，周峰对妖天仙作如是说道。
这次，妖天仙听了，却是没有讥笑，只打趣道：
“若是你欲行的事成不了，那孤坚守的道路，恐怕也走不远了。所以你还是成功最好！”
说完这句，妖天仙没等周峰回应，即刻便挥身离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周峰心境有所明朗。所谓成事在人，莫问前程，大抵便是如此。
至于身旁的李雀儿，倒是没看出什么眉头，只望着周峰同妖天仙，感觉其二人的关系似乎变的格外复杂，不禁在旁念道：
“周道友，你还是莫要与妖族牵扯的太深……”
时来念叨，确是佳人关心，不过周峰却无心牵挂这点。
周峰只想了想，既然菩提世界的时空裂隙是开端，那么三界内的其他地方，必然有更多的征兆。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找出这些征兆！
只是要想找出这些征兆并不容易。他来菩提世界之前，也没听说过三界还有哪些秘辛，如此看来，还得再去问问‘它’么？
“雀儿，你先带着城主军回侠星城，晚点我会回去找你。”
略一思忖，周峰先是对李雀儿嘱咐了这么一句。
后者闻言，不免看出他还打算行某些危险之事，然而这次，李雀儿未多嘴劝阻。
或是看出了他的决心，以及自己多次劝阻未果，她很快咬牙欲照做。
只在此前，李雀儿好生凝视了周峰一会，同时道：
“雀儿并不关心周道友在时空岛内是否堪到了造化，但望道友莫要因小失大。不管如何，人生在世，命为最大！”
丢下这话，李雀儿头也不回的掠空而下，周峰不由愣了会，再到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李雀儿已经带着城主军离去。
“我当然知道命为最大……可雀儿，我忽然想到要去的地方不知如何走法啊……”
苍茫长空，空留周峰一人无所适从。只忽而喃喃的口语，令人哭笑不得。
没人知道他到底想去哪，可那个它，却是指猕猴所化。
如果说菩提世界中，还有谁对佛祖寂灭轮回一事有所了解，恐怕也只有知前后，万物皆明的猕猴尊者了！
“从我离开阴山背面算起，也过去了不少时间。依那猕猴留化妖城多年，只为等我。眼下已然等过，这回应不会还呆在阴山背面。那么，它会选择皈依的地方，应该只有那一寺庙了吧……”
念及重重，周峰心智大开，没再想着去阴山背面找猕猴所化。这其中缘由，怕是只有他能想得通，至于那庙，却是再明显不过！
“金鸡独鸣晓天地，你应该会在那静待世界末日吧？”
随后一句自语，伴随着他下步举动。遥望东方，已然不见旭日，就像那早已不鸣的金鸡，于阴山背面，完成自己的誓愿举。
眼下又是否重归鸡鸣寺了呢？
不知不觉中，周峰朝东方摸索过去。
一去数百里，途中经过，乏善可陈。
虽说少了雀儿的指路，好在菩提世界扎根在东方线上的城池还有不少。边行边问下，周峰很快摸清楚了鸡鸣寺的方位，那是一处独立于遥远东方之地。
其地处菩提世界的东头，与西方阴山遥相呼应。
这里亦有群山重重。只不同的是，比起阴山之灰暗，鸡鸣寺独立的山头隐有霞光辉映。
然而那看似绮丽的满山霞光，却遮不住山中一寺的落寞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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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鸡鸣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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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光遮不住的孤寂，出于山头落寞的寺影，一眼望去，鲜为人见。（。。） 。。
周峰浮于半空，遥望千百米，终究没有下落步行。或是事从紧急，总之他没有过多滞留，直接飘飞至了孤立山头的寺前。
一至落定，方观大端，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寺前门坊上镌刻的“栖玄”二字。字呈金色，颇显辉煌。只两边无僧看守，周边满是落叶纷飞的情景，给人一种破败之感。再往里看去，乃是一拾台阶。
阶上青苔漫漫，尽头影绰现观，周峰略扫视了一圈。本以为此寺同时空岛的金山一般，早已被遗弃，不曾想就在这时，阶后走来一老僧。老僧穿着朴素，面目枯槁，似半只脚都跨入了棺材！
可便是这一位老僧，行走间矫健异常，不多时走至周峰跟前。
“施主方来，老僧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一语开场白，却是惊煞了周峰。
眼前老僧似乎早就猜到了会有人来，不过这话中所指，倒令人蹊跷。
“大师知道我是谁？”
略一思考，周峰且没急着进寺。只观眼前老僧，不觉多揣了份心思。
如果他要找的那位就在寺中，且早就在等着他了，那应该能猜到他此行何来吧。既如此，为何那次不说明白？
正如此思忖着，唯见眼前老僧眼角微眯，徒增莫名笑意道：
“老僧只知施主心中有诸多疑问，只是这些疑问都属老僧悟不透的。施主何不随老僧进寺一叙，再论他事呢？”
这话一出，周峰挑了挑眉眼：听上去，玄机还挺深？
“如此，有劳大师带路。”
说不出这其中到底有何名堂，那猕猴所化又究竟是否在寺中，周峰想了想，遂恭敬不如从命。
那老僧笑着宣了声佛号，接着便领着周峰拾阶而上。不一会，寺庙正观便映入眼帘。
不出意外，此处正是鸡鸣寺。
只同预想中不同的是，周峰本以为，这座早无金鸡鸣晓的寺庙会格外落魄，然而呈现在周峰眼中的画面却并不如此。
台阶之上，左右侧筑偏殿，正中矗立着大宝殿。
简单的看下来，哪里有之前所观的破败感，顶多是有些冷清而已。
而这种冷清，也随着三三两两走过的老僧烟消云散。
金鸡虽不在，鸡鸣仍有供？
目见重重，周峰不由心生奇怪。
然而这还不算完，更令他惊奇的场景犹在后面。领路老僧直接把他带进了正前方的大宝殿，殿内奉着一尊大佛。此佛面相慈善，仪态不尽庄严，且身呈蓝色！
周峰观其乌发肉髻，双耳垂肩，身穿佛衣，坦胸露右臂。右手膝前执尊胜诃子果枝，左手脐前捧佛钵，双足跏趺于莲花宝座中央。这巨细靡遗的姿态，着实比金山寺中的那位来得派头十足。
“药师佛？”
一番细视下来，他很快看出了此佛是哪一尊。之所以没有一眼看出，则是因为矗立在他面前的这尊佛像，左右无他相衬托。
要知道世间寺庙供奉的佛爷实在太多，没有参考物，的确难识明。
“庆哉幸哉，施主能辨出我佛，当得有缘！”
这时，领路老僧忽而回首合十示意。看上去，他对周峰能识药师佛感到很庆幸。
可这庆幸而非善哉，却令周峰更感讶异。
这鸡鸣寺的派头，好像不太符合传统寺庙啊！
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缘故么？
忽生不明，确非他找事。
来此前，他对三世诸佛的理解，已经达到了非常人所能及的地步。对于接下来想要解开佛祖遗留“棋局”的办法，恰恰要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也唯有如此，才能从十方如来做布之道下，戡出一丝破绽吧？
正如此想着，领路老僧把他带到了大殿后的卧室。
说是卧室，其实属于寺庙住持生活的地方。这种地方一般还会作为帮游客祈福讲道的法坛之地，因此很大，并且有小房间分割开来。
周峰跟随那老僧进入到了其中一个房间。
始一开门，一名穿着金色袈裟的老僧静坐于法**蒲团之上，其大抵便是鸡鸣方丈！
这个时候，那领路老僧又是对其颔首，旋即没再跟周峰打招呼，便悄然退出了房间。临走之际，还不忘从外面带上了房门。
气氛，陡然变的诡异起来。
房间内只剩下周峰和那老僧时，周峰不禁眯起眼睛，审视起眼前宛如入定一般的老僧。
老僧微闭着上，端坐的样子方丈姿态十足，全无在意周峰的意思。
然而周峰却从他的坐姿上看出了什么。不久，周峰道：
“尊者既已猜到我会前来，何必多此一举？”
主动打破的沉默，随着这并不客气的开场白逐渐明朗起来。那“方丈”闻言，眼角乍生出一条缝，缝中目光十色，一如猴儿狡黠。
接着，“方丈”缓缓开口：“归来去，你又是何苦如此？”
如此对多此，却如佛法高深。
然而周峰却没有闲心再同这位猕猴所化的“方丈”打机锋。要不是开悟了道心，他还真难把眼前这位状态十足，就差没说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方丈联想成那美女夜叉。
上色窟猕猴？还真是变化多端。
“你之前已经问过这句话了，所以在这，我不想重复自己的言辞。我已知晓了当年的真相，眼下到这来找你，你难道不该把上次没说完的事情告诉我么？”
略一酝酿，周峰神情郑重的说道。
这话一出，猕猴所化方丈依旧一动不动，只完全睁开了眼睛，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周峰，上下审视，眸光不断变化。
从有趣到惊奇，再到不可思议，最终化为沉静。
“在与你说之前，我必须承认，我没想过你真的能从时空岛回来，或者说，你能得万佛朝宗之残法……”
打量过后，猕猴所化方丈如是道。
“如果这就是你上次没把所有话都说清楚的原因，那现在你总该没理由搪塞我了吧？”
周峰脱口而出的话，不离此行目的。
“搪塞？我何曾搪塞过你？本以为赠你三境聚顶之力，已是我赐你的最大机缘。现在看来，我赠你的机缘，着实不足为道。”
猕猴所化方丈接着说道，说出这话时，神情有所唏嘘。
唏嘘出难明。或许，这位寄居于佛门法**下的上色窟尊者，怎么也想不到周峰能够在时空岛一来一回。而直到这时，周峰才知晓在原来自己从仙人境晋升到地仙后期，是拜眼前猕猴所赐。
然而讶异之余，周峰又不免狐疑起来。
若此猕猴当真如此好心，那岂非与他之前的说法自相矛盾？
“你说我改变不了因果，凡事早就被定下。可现在看来，你根本没料到我能从时空岛回来。这么说，因果已经有变了？”
思量之下，周峰道出了他的困惑。
以猕猴所化先前的因果说，周峰哪怕不死在时空岛，也必然得不到万佛造化。然而现在的情况，完全打破了那所谓的因果。
“佛说因果，我说不可。从你进入时空裂隙的那一刻，我就感受不到你的气息了。本以为，这会是终结的开始，可直到不久前你的气息有所变，从而再次现身菩提世界，我便想到你会来，”
莫名中，猕猴所化方丈再次开口。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抓着因果不放，只提及了自己猜到他会来的情况。
周峰听了，叹道：
“听闻猕猴若立一处，能知千里外之事；凡人说话，亦能知之；故此善聆音，能察理，这是真的么？”
“这个还重要么？”
猕猴所化显然不料这个时候，周峰居然会问起有关于他的事故，然而这个话题，貌似没什么直接叙说的。
可就在这么想的时候，周峰微微一笑，继道出了自己真正想说的话：“如果是真的，那在佛祖寂灭时，你该知晓一切细节，好比如来是如何做到断掉轮回的，如你知前后，不是么？”
直到这话出，猕猴所化才露出了动容之色，动非愕然于周峰对猕猴知前后的事故这般了解，而是他问出这话的动机。
知道如来是怎么做的，才有机会想出解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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