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母院(中)〔法〕雨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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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圣母院(中)〔法〕雨果-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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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没看过被毁的所罗门庙宇,也没有见过以色列王陵破碎的石门。我们只读手头上现有的赫尔墨斯著作的片断。我向您解释圣克里斯朵夫雕像、播种者的寓意,及圣小教堂门前那两个天使——一个把手插在水罐里,另一个把手伸入云端——的象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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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克。 库瓦提埃刚才受到副主教声色俱厉的驳斥,很难堪,当听到这些,又振作精神,打断副主教的话,洋洋得意,俨然像学者对另一个学者那般:“错了,克洛德朋友。 象征不是数。 你把俄尔甫斯错当成赫尔墨斯了。”

    “你才搞错了!”

    副主教严肃地反驳道。“代达洛斯是地基,俄尔甫斯是高墙,赫尔墨斯是大厦。 这是一个整体。”说到这里,转身对杜朗若说道:“你任何时候来都行,我要给你看一看尼古拉。 弗拉梅尔坩锅里残存的金属,您可以拿它同巴黎吉约姆的黄金作个比较。我要教你希腊文Peristera这个词的神秘功用。 但是,我首先要教您阅读一个个大理石字母,一页页花岗岩著作。 我们先从吉约姆主教的门廊和圆形圣约翰教堂的门廊起,进入到圣小教堂,而后再走到马里伏尔街尼古拉。 弗拉梅尔的宅邸,到他在圣婴公墓上的坟墓,到他在蒙莫朗锡街的两所医院。 我要教你读一读圣热尔韦医院和铁坊街门廊上四个大铁架上那密密的象形文字。 我们还要一同拼读圣科默教堂、圣马丁教堂、火刑者圣日芮维埃芙教堂、屠宰场圣雅各教堂等等门脸上的秘密……”

    杜朗若尽管目光何等聪慧,但似乎早就听不懂堂。 克洛德在说什么了,于是打断他的话:“天啊!你说的这些书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本!”副主教答道。这么说着,斗室的窗子被他推开了,指着宏伟的圣母院教堂。 见圣母院的两座钟楼、教堂的石头突角和奇形怪状的后部,黑黝黝的侧影映现在星空上,好象一只双首的带翼狮身巨怪蹲坐在城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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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主教对着这庞大的建筑物静静地凝视了片刻,接着轻轻叹息了一声,伸出右手,指向桌上摊开的那本书,又伸出左手,指向圣母院,忧郁的目光慢慢从书本移向教堂,说:“那个将被这个毁掉。”

    库瓦提埃急忙凑近那本书,并不禁叫了起来:“哎唷,就是个么!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无非是安东尼于斯。 科布尔歇一四七四年在纽伦堡印行的《圣保罗书信集注》嘛!这不是新书,而是格言大师皮埃尔。 隆巴尔的一本旧作。 难点因为它是印刷的?”

    “您说的没错!”克洛德答道,看上去沉浸在沉思默想中,一直站着,屈起的食指撑在纽伦堡著名出版社印出的那本对开书上。 接着又添上高深莫测的言语:“唉!唉!大的往往被小的战胜;一颗牙齿会战胜一个庞然大物。 尼罗河的老鼠会咬死鳄鱼,箭鱼能戳死鲸鱼,书籍将毁掉建筑!”

    正当雅克大夫低声对其同伴没完没了唠叨着“他是疯子”

    ,这时敲响了修道院的熄灯钟。 这回,他同伴应道:“我想是的。”

    到了这时刻,任何外人都不能留在修道院里。 两个客人不得不告退了。 杜朗若伙伴道别时说:“大师,我敬爱学者和贤士,尤其敬重您。 明日请您到小塔宫去,你问一下图尔圣马丁修道院的住持就行了。”

    副主教回到住处,惊恐万分,终于明白这个杜朗若伙伴是何人,因为记起图尔圣马丁修道院契据汇编里有这么一段文字:圣马丁修道院住持,即法兰西国王,据教会惯例,享有与圣弗南蒂于斯同样的僧侣薪俸,并应掌管教堂金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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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从此以后,只要路易十一回到巴黎,副主教常被召去同王上谈话;还说,堂。 克洛德的声誉,使奥利维埃。勒丹和雅克。 库瓦提埃黯然失色,因此库瓦提埃我行我素,常常对国王出言不逊。

    二 这个将毁灭那个

    “这个将毁灭那个。 书籍将毁灭建筑。”副主教这谜语般的话语有什么深刻含义,不妨在这里略做探讨,请阅读此书的女士多加包涵。据我们看来,这话包含有两方面的意思。 首先这是教士的一种思想状况,反映了僧侣对着印刷术这一新事物的出现所产生的恐惧心理。看到古腾堡发明的那光芒四射的印刷机,让圣殿里的人全看得惊恐万状,眼花缭乱,教坛和手稿,口说的话语和书写的话语,均由于印刷的话语的出现而惊慌失措,这有点像一只燕雀看见莱日翁天使张开其六百万支翅膀目瞪口呆。 这是预言家的惊呼:他已听见得到解放的人类欢腾的喧闹,看见未来睿智将破坏信条的根基,舆论将推翻信仰的宝座,世界将摆脱罗马的控制。哲学家的测断是这样的:他看到人类思想随着印刷机的问世而四处扩散,势必会像蒸汽一样从神权容器中冒了出来。 这是士兵在察看羊头青铜撞锤时,不由地发出“炮台定会被撞倒的”惊叫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恐怖心情。 这意味着一种威力将取代另一种威力。 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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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说:印刷机将毁灭教会。然而,在我们看来,在这种无疑是最基本和最简单的思想当中还蕴藏着另一种更新颖的想法,源自头一种思想,比较不易觉察,却更易引起异议;这也纯粹是一种哲学观点,不再仅是教士的观点,而且也是学者和艺术家的观点。 这是预感到,人的思维随着思维方式的改变,也改变其表达方式;每一代人的主要思想不要再用同样的材料和同样的方式来进行书写;石刻书,何等坚固,那么持久,即将让位给纸书,相比之下还更加持久,更加坚固。 这方面,副主教含糊之词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一个艺术将取代另一种艺术,即:印刷术将毁灭建筑艺术。其实,自开天辟古直至基督纪元十五世纪(包括十五世纪在内)

    ,建筑艺术向来就是人类最伟大的书,是人类在其力量或者才智发展的不同阶段的主要表达手段。随着最初的人感到记忆力负担过重,随着人类各种记忆的包袱变得太混杂、太沉重,以至于光凭直接和飘忽的言词就有可能在传递的途中丧失一部分的时候,人们就以最经久、最显现、最自然的方式,把各种记忆记载在地面上。 每种传统都凝结成为一座纪念物。早先的纪念物是一堆堆石头,就象摩西所说的,尚未被铁触及过。 建筑艺术也像任何文字一样,先从字母开始:竖起一块石头,就成了一个字母;每个字母是个象形,每个象形承受一组意念,好象圆柱承受着柱头一般。 原始部落在全世界地面上到处都同时这样做的。 在亚洲的西伯利亚,在美洲的潘帕斯草原,都可见到凯尔特人的那种擎天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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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后造出一个个词。 把石头垒石头,把花岗岩音节加以连结,进行言词某种组合的尝试。 克尔特人的平石坟和独石垣,伊特鲁立亚人的古冢,希伯来人的墓穴,这些全都是词。其中有些是专有名词,尤其是古墓。 有时候有的地方的石头又多又宽广,人们就书写一个句子。卡尔纳克的广大石堆群,就已是一个完整的语句了。最后才写出书来。传统滋生象征,反面被象征淹没了,这好像树干被树叶渐渐遮住一样。 所有这一切为人类所崇奉的象征,随着岁月的变迁,愈来愈繁多,愈来愈增加,愈来愈交错,越来愈复杂,早期的纪念物再也没法容纳了,遂从四面八方泛溢开来。早期的那种纪念物勉强还能表达原始传统,由于原始传统如同其纪念物一样,纯朴,简单,匍匐在地面上。 象征需要在建筑物上得到充分发展。 这样,建筑艺术随着人类思想的发展而突飞猛进,变成千首千臂的巨人,用一种永不磨灭、看得见,摸得着的形式,把这整个飘忽不定的象征主义全固定下来。 当力量的化身代达洛斯忙着测量,正当智慧的奥尔浦斯放声歌唱一样,此时作为字母的支柱,作为音节的拱廊,作为单词的金字塔,在几何规则和诗律的双重作用下,都活动起来了,聚集、组合、交融、升降、在地面上层层重叠、层层迭起高入云霄,直到在某一时代总观念的授意下,写出了那些令人叹止的奇书,就是座座奇妙的建筑物:埃克林加塔,埃及的朗塞伊翁陵墓,所罗门的神庙。这种观念,即真谛,不仅仅存在于所有这些建筑物的内部,而且还寓于其外部的形式。 例如所罗门的神庙,它不仅仅是经书的精装封面,而且就是经书本身。 祭司从每一道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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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圆心的墙垣上,可以释读出呈现在眼前它所表达的真谛。祭司就这样从这个圣殿到那个圣殿,逐一读出真谛的演变,直至最后的圣龛,通过体现真谛的最具体形式,仍然还是建筑物的圆拱,才终于掌握住真谛的含义。 所以,真谛寓于建筑物中,而其形象却体现在其外壳,正如死者的形象描画在木乃伊的棺木上面。且不仅是建筑物的形式,而且建筑物所选择的地点,都反映它们所要表现的思想。 根据所要表达的象征是优雅或是阴暗,希腊人把赏心悦目的神庙建造在山顶上,印度人则劈开山峦,在地里开凿出奇形怪状的塔,由一排排巨行的花岗岩大象驮着。这样,自开天辟地以后的最初六千年间,从印度斯坦最远古的宝塔起,直到科隆的大教堂,建筑艺术一直是人类的伟大文字。 不单是任何宗教象征,且一切人类思想,都在建筑艺术这部巨作中占有其一页,拥有丰碑,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所以文明均始自神权,终归为民主。 先统一后自由这一规律,也写在建筑艺术中。 我们必须强调,那种认为建造术仅仅在于能筑起神庙,能表达神话和宗教象征,会用象形文字在石头书页上记载法之神秘图解,不能要这种观点。 要是如此,由于在任何人类社会中,神圣象征会在自由思想冲击下消耗、磨灭,世人会逃脱教士的控制,层出不穷的哲学和体系会如赘疣一样腐蚀宗教的面孔,那么,建筑艺术就不可能再现人类的新精神面貌,尽管正面字迹密布于它的每一天,反面却大概是空白,它的合作就可能不全,建筑艺术作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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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便会不完整了。 其实并非如此。不妨以中世纪为例,它距离我们较近,可以看得更清楚。中世纪早期,神权政治正在缔造欧洲,梵蒂冈用坍倒在朱庇特神庙周围的古罗马残迹正聚集和组合各种因素来缔造一个新的罗马。 基督教日益忙于在昔日文明的废墟上寻找社会各个阶层,并利用残迹重建一个以僧侣制度为拱顶石的新等级制度的社会。 恰恰会在那个时期,神秘的罗曼建筑艺术这个埃及和印度神权筑造术的姐妹、正宗天主教的永恒徽记、教宗一统天下的亘古不变的象形文字,在那片混乱中先露出端倪,再逐渐在基督教潜移默化的影响下,经过蛮族劳作,才从衰亡的古希腊、古罗马建筑艺术的残迹中脱颖而出。 那里的任何思想,其实都反映在那阴沉沉的罗曼风格中。 我们可以感觉到无处不存在权威、奥秘、绝对、统一、格列高利七世的遗风;无处不存在教士的作用,而丝毫没有世人的位置;无处不存在种姓等级,而丝毫无人民。 但是,发生了十字军远征。 这是一场大规模的民众运动,而任何大规模的民众运动,不论其始因和目的是什么,总是从它的最后沉淀中产生出自由思想。便应运而生了革新运动。因此开始了雅克团、布拉格派和联盟那风起云涌的时期。 权威摇摇欲坠,统一分崩离析。 封建制度要求与神权政治平分权力,而其后是人民突如其来,并且一如既往,并占有了狮子的那一份。 因为狮子是王。 所以,领主制度冲破了僧侣制度,村社制度冲破了领主制度。 欧洲的面貌改变了。 可不!建筑艺术的面貌也改变了。 如文明一样,建筑艺术也翻开了新的一页,随时准备为新的时代精神谱写新的篇章。 随着十字军远征带回来了尖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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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艺术,建筑艺术得到了复兴,和十字军远征带回来了自由样,各民族因而得到了复兴一样。于是,随着罗马帝国逐渐解体,罗曼建筑艺术也日渐衰亡。 象形文字离开了大教堂,作为徽志去装饰城堡主塔,给封建制度增添一点光彩。大教堂本身,往日是道貌岸然的建筑物,从此受到市民、村社、自由的侵袭,摆脱了教士控制,落入艺术家的手里。 艺术家随意建造。什么神话,什么奥秘,什么法度,统统弃之不顾了。如今,取而代之的是奇思异想和别出心裁。教士只要有了教堂和祭坛,就万事大吉了。 教堂的四面垣墙,都是艺术家的。 建筑艺术这本书已不再属于僧侣、教会和罗马了,而属于想象力,属于诗歌,属于人民。 这种只有三百年历史的建筑艺术,迅速产生了无数的变化,这变化发生在已经有六、七百年历史之久的罗曼建筑艺术长期停滞之后,真令人胆颤心寒!与此同时,艺术阔步前进。 过去主教们才能干的活计,现在具有天才和独创精神的人民也能干了。 每个种族经过时,都在这本书上写下特有的一行文字,并将大教堂正面的罗曼象形文字涂掉,因而在各种族所留下的新象征下面,原来教条的痕迹偶尔还依稀可辨。 既然建筑艺术被人民披上了罗锦,几乎难以猜想出其宗教的骨架了。 当时建筑家们对教堂也如此放肆妄为,现在真是无法设想的。 比如,巴黎司法宫壁炉厅里柱头上装饰着男女僧侣羞羞答答交欢的雕刻;再比如,布尔日大教堂高大门廊下清清楚楚雕塑着挪亚的奇遇;还有,博舍维尔修道院漱洗室墙上画着一个长着驴耳的醉修士,手执酒杯,使从僧被当面嘲笑。 当时,在石头书写的思想方面存在着一种特权,完全可以同我们现在的出版自由相提并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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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建筑艺术的自由。这种自由四处远扬,有时是一道门廊、一堵门面、整座教堂,都带着某种象征意义,它和宗教崇拜截然风马牛不相及,与教会甚至不能相容。 在十三世纪巴黎的吉约姆,十五世纪的尼古拉。 弗拉梅尔,都写下这类叛逆的篇章。 屠宰场圣雅各教堂就全是一座叛经背道的教堂。当时,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思想才是自由的,所以它只好全部都写在那些被称为建筑物的书籍上面。 倘若不是采用建筑物这种形式,而是冒然写成书稿的形式,那它早就遭刽子手的毒手,当众被焚毁了;教堂门廊所体现的思想,早就目睹书籍所表现的思想所蒙受的苦难。 既然只有营造术这条出路,思想要得见天日,就从四面八方急速汇集到建造术上来了。 于是出现了许许多多大教堂,遍布整个欧洲,数目大的惊人,即使在核对之后,也令人难以置信。 社会的全部物质力量和一切精神力量都会聚到同一点上:建筑艺术。这样,假借给上帝建造教堂,建筑艺术便发展起来,其规模蔚为壮观。任何生为诗人的哪个人,都能成为建筑家。 分散在群众当中的天才,处于封建制度统治下,就好象处在青铜盾牌硬壳下那般,各方受到压制,唯有从建筑艺术可以找到出路,便通过这门艺术纷纷涌现出来,于是其《伊利亚德》就采纳了大教堂这种形式。 其他所有艺术,也随之甘拜下风,作为分支受建筑艺术所统辖。大师,诗人、建筑家、全部把雕刻、绘画、钟乐集中于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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