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蓬乱的贴在头上,他的两眼空洞无神。
严菲被吓了一跳,这还是那个气质不凡的骆老头吗?“爷爷,您这是怎么了?”
“小菲呀!你再不来,怕是就见不到爷爷了。”骆老头捂着被子躺在床上,侧头看着床边的严菲,说:“小菲长高了好多!愈发漂亮了。”
严菲眼圈红红的,一汪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她怕一开口,眼泪会止不住的流。
“咳咳咳~”
床上的咳嗽声撕裂着喉头,几乎要咳破了嗓子。
严菲一句话未说,她转身离开时,骆老头的心都慌了。他等了好久好久,终于听到院里有声响,似乎来了好些人。
“陈东,快把骆爷爷送往附近医院,待稳固了再拉到县医院去。算了,镇上的医生也没啥水平,还是直接往县医院走吧!”
骆老头听见严菲的声音,心终于落下了。而今,他是怕死了一个人,太孤独、太漫长了,每日盯着天花板发呆,他最担心的就是不能见严菲最后一面。
“小菲啊!爷爷的腿摔断了,家里也没个人来……”
严菲闻言又急忙安排人去找担架,心里焦急地不知如何好。
“爷爷,您还有哪儿疼?”
“没事没事!你别担心,已经不疼了。哎~就是肚子饿……”
骆老头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好好吃东西了,他这些天真担心自己会死在这屋里,然后很久后被人发现,那时也不知自己会臭成啥样?
“爷爷,您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您太不会照顾自己了,我当初要您跟我走,您就是不听!”
严菲哭了,这是她重生这么久以来内心最煎熬的一次。骆老头待她像亲孙女一样,教她如何掌握学习技巧,她能在两年内读完小学,骆老头功不可没。
而她眼前的老人没了初见时的意气风发,就好似一夜间垂垂老矣。
在赶往县城的路上,严菲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她想起了前世的很多人,也感念曾帮助过她的人,如果可以,她也很想去回报他们。
车窗外的夜色在快速滑行,严菲坐在副驾驶不断回头注意着躺在后座上的老人。
在威远县人民医院的急诊室里,严菲听到了此生最绝望的消息。
“股骨头坏死了,无法复位,你们耽误时间太久了,严重贫血不说,脏器衰竭,还是准备好后事吧!”
一位老医生取下口罩,满脸的鄙夷。或许他误以为严菲和她身旁的王青山不孝顺,害得老人这般模样。
严菲也觉得她自己差劲极了!
为什么不早点回来看看呢?为什么不打个电话问问呢?为什么不安排个人照看呢?
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骆老头还在昏睡,严菲望着他满脸病态,她鼻头泛酸,眼眶里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又淋湿了她的脸颊。
“王叔,你帮我守着,我出去一下!”严菲对王青山交代了句便匆匆离开病房,从医院大楼跑了出去。
寻一僻静处,严菲快速闪身进入空间。
“妖孽,妖孽大叔,大叔,你在哪儿?”严菲双眼通红,声音里还带着哭音,她直奔妖孽修建的篱笆院,推开门发现屋里没人。
空间里绿树成荫,找个人还真不容易。
严菲忽而记起,某妖孽最喜欢泡在水潭里了。好像是说她的水潭有修复功能,对他损伤的灵魂有好处。
“妖孽,你给我死出来!”严菲站在水潭边对着水底的身影吼道。
“小菲菲啊!你让我这样出去不好吧!”某只妖孽轻轻一甩头,水花飞溅,砸在水面上激起层层涟漪。他香肩微露,粉唇微启。
“艳鬼啊艳鬼!”严菲暗暗咬牙。
“你快穿上衣服出来,我找你有事。”
“什么事呢?人家刚刚下水啦!”严菲还没转过身呢,某只已经站起身了……
“喂~我是未成年,你这暴露狂。”
“你不是看得挺欢的吗?也没见你躲,我都没跟你收费呢,你还埋怨开了。”
严菲深深呼吸了几次,暗骂不该在空间里放杂七杂八的书,你看这人被教坏的,她沉着语调说到:“妖孽大叔,我求你救个人,可以吗?”
“哟~有求于我的时候就是'大叔'了,前些天你怎么欺负我来着,我记得……”
“你快点,人命关天,咱能不能不小肚鸡肠?我不就是吃了你两只鸡,一只鸭,一只兔子,数个鸡蛋嘛!”
严菲说话声越来越小,她一直觉得空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她的,她想干嘛就干嘛!可是,有求于这人的时候,为什么她就底气不足了呢!
“嗯?还想咋地?”妖孽慢吞吞地穿了件衣服,终于把一只大鸟遮住了。
“我赔给你,行嘛?咱先救人,好吗?”
严菲下定决心,以后要好吃好喝地供着这位爷,再也不惹他生气了。
“说说,什么情况?”
妖孽其实也不想惹她生气,万一她不高兴了,那这个小世界就会永无宁日的。
“就是骆爷爷,医生说他股骨头坏死了,还说脏器衰竭,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让我去准备后事。现在怎么办呢?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严菲急切地想知道答案,所以她一直注意着某妖的脸,只见他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第49章 回天乏术()
“不是我不救,这接骨也得看到伤才行。而且若真如你所说的,那情况还真不乐观。”妖孽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严菲气得想拔了他所有的头发。
“你就说,我该怎么做?废话少点。”严菲的耐心也不知怎么就没有了,以前她还是挺能沉得住气的。
“你别急呀!……”
“这是能不急的事吗?人命关天你知道不?”
妖孽想说的话直接被堵了回去,他无奈地咽了口唾沫。
“行,你把人弄晕了带进来,我看看他的伤!”
“带进来?”这空间里还没有带外人进去过。妖孽不算人,他是一缕魂,还是空间把他吸进去的,与严菲无关。
“你以为我想啊!我也不想让外人来打扰咱俩的二人世界。”
严菲无视妖孽做作的一脸酸样,她心里还在想,该怎么不知不觉的把人带进来呢?
“我去做接骨丹备用,你闲了给我弄个药炉来,想使唤我做事,那也得给个像样的工具呀!”
妖孽走路时脚步踏的很轻,若能忽视他脚上的那双黑布鞋的话,他飘若仙尘的气质会愈发强烈。
严菲回到病房时,王青山还守在病床边。
“王叔,你先回去吧!今晚我在这守着。”
“要不,菲小姐,你回去,今晚我守着。”王青山见严菲一副心神俱伤的样子,他有些担心。
“没事的,王叔明天再来接我吧!”
趁夜深人静严菲想试一试,看能不能带活人进空间里,所以王青山不能留在此处。她可不想节外生枝,然后被世人神化,也不想被当成小白鼠,所以保密性很重要。
王青山见拗不过她,便先行离开了。
医院的走廊很安静,病房里的灯光很暗,心电监护仪运行时的电流声在严菲耳边萦绕,骆老头戴着的氧气罩上有一层薄薄的雾水,忽而雾蒙蒙的,忽而又空荡荡的。
严菲注视着昏睡中的老人,窗外夜色正浓,距天亮还有些时候。她用三息时间调整好状态,方才弯下身轻轻握起骆老头干枯的大手,意念一动……
当她再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妖孽那张倾城倾国的脸。
“妖孽,快看看,我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你快点。”
严菲牵起妖孽的手,往骆老头的手腕上贴,她急切的想让他快点救人。
“小菲菲,你别急,我看我看。”
严菲见他开始切脉,她便尽可能的屏住呼吸,她不想因自己的呼吸声而扰乱妖孽的诊治和判断。
亦不知过了多久,严菲觉得等待很漫长很漫长。直到她听见妖孽说:
“呼~可以了,你先吸口气。”
“如何?能不能治?”
只见妖孽双眉凝结,眼中还带有怨念,这让严菲的心更是空落落的。
“这不同于你外公的病况,续命丹对他无用。若伤患是个年轻人,我能治,但这位老头太老了,刮骨疗伤他承受不住。脏器衰竭可以用药调养,但需要很多名贵的药材,你给我的那些便宜药材可起不了效果……”
妖孽起身倒了杯水,浅抿了口。
“……意思是治不了了,对吗?”
严菲后退了半步,眼神里满是悔恨。
“若你能找齐这几味药,或许我能试试,但你只有三天时间了。”
妖孽挥毫疾书,片刻后递给严菲一张纸片。
“千年人参,万年龟板,百层雪莲,九足虫……我艹,你玩我呢,是不是?”严菲看不下去了,这都是什么吗?还要蝉蜕、蜈蚣、全蝎……什么呀!这都是什么呀!
“你不信我,我也无可奈何。”妖孽耸耸肩,一副我仁至义尽了的表情。
“你……”
“小菲菲呀!药呢愈是稀有愈是有奇效。这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药,神仙也难治啊!”
“你种了那么多中药,难道就用不上么?”严菲指着篱笆外的三块土地,种的满满都是药材。
“那都是常用药,你可以拿去卖钱的,闲暇时,也可以拿来养生。但那药材不能起死回生。”
妖孽也想要名贵药材,但现在的小姑娘还搞不来。若是有了上好的药材,他或许可以弄个药人什么的,也可能有机会治好失忆。
“我回去了!”严菲握紧骆老头的手,心念一动又回到了病房里。
“爷爷,小菲对不起您!我太没用了。”
严菲之前想过让严强强下山后住在骆家小院里照顾骆老头,一边上学。可是严国庆不让严强强下山,她这想法就被搁置了。到后来竟给忙忘了!
早晨,严柱跑来了。
天蒙蒙亮时,严菲给严柱和招待所的严国栋去了电话,告知了这件事情。
严柱眼圈红了,明显已经哭过。
“小菲,我们把爷爷送省医院去看看吧!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爷爷年龄太大了,怕是能治也不能治啊!”
严菲又何尝不想呢!但是妖孽都说回天乏术了,其他医生更不可能治好了。
“那该怎么办好呢?爷爷是那么好的一个人,老天爷咋就不开眼呢!”
骆老头醒了。他听到了俩娃的谈话,眼里满是欣慰地笑。
“小菲,你来!”
“爷爷,爷爷,你醒了吗?你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严菲急忙来到病床前问道:“爷爷,您饿了吧!我给您买的稀饭,还温着,您吃点不?”
“小菲啊!吓坏了吧!我本想睡一会儿就醒来的,咋就睡了这么长时间呢!”
骆老头的声音虚浮,有气无力的。惹得站在床尾的严柱泪水翻滚。
“爷爷!”
“小子,你要照顾好小菲,以后要常听小菲的话,别惹她哭。”
“我明白的,爷爷。”严柱擦干眼泪,他撇过头不看病床上躺着的老人。
“小菲,小院和我的宝贝们都交给你照顾了。今后你要按我说的,定期护理它们,不然就保存不了太长时间。”
“爷爷,你不能交给我!您应该交给您的孩子们,你怎么能交给我呢!”
严菲有点焦虑难安,她觉得骆老头开始交代遗言了,这不是好兆头,她不想听。
第50章 送骆回家()
骆老头是哪里人?
他家庭成员有谁?
他真名叫什么?
严菲从未问过,她只知道邓营长称呼他'骆老头',与他在一个小院里住了两年多,也从没见他的家人出现过。现在想来,其实她对骆老头也只是一知半解。
“小菲,等你长大了,或许会想去看看江南水乡。乌镇是个风景秀美的古镇,镇上满是古色古香的建筑,雨水淋过石板桥,桥下渡船小儿郎。”骆老头回忆起过去,眼中多了几许亮点,“油纸伞下有位姑娘,我思念了很久,她是我青梅竹马的……朋友。是的,是朋友。若你有时间,去看看她,她叫晴和,赵晴和。”
骆老头陷入了回忆,他嘴角微微上扬,看似是一段十分美好的时光。
严菲俏皮的笑道:“她是爷爷您的恋人?”
“算吧!也不知道牵手算不算在一起了,但是最终还是我辜负了她。我插队时参加的高考,又上了几年学,在兰州参加工作时,因一句话被打成****,这便到了永顺镇。算来也有四十多年没见过面了,听我堂兄说后来她嫁人了,我更是没有回去的意义了。”
“爷爷,您终身不娶也是因为她?”
“我承诺过她,此生非她不娶。对她的承诺我得做到,这是唯一能为她做的。”
严菲没想到,骆老头原来是一个如此重情重义的男人,她由衷的敬佩。
“爷爷,那您没想过回骆家吗?”
“你想什么我知道。”骆老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看了眼吊瓶里的液体,又瞧了瞧手背上的针头,复又说道:“你不想接手我那堆破铜烂铁,你看不上。你还嫌麻烦,嫌别人说。对不对?”
“那可不是一堆破铜烂铁,来日可是要值大钱的,爷爷别以为只有您慧眼识珠,我可不是一般俗人。”严菲太明白未来的世界会是如何了,也太知道古董的价值了。
“那你为何要推辞?”
“……爷爷,就因为我太知道了,所以才不能收。骆家小院里的价值我比您更明白,您信不?”
骆老头笑了,原来自己的知音这般小。
“你听我的,你叫我一声'爷爷',我也有孙女了。若是你觉得过意不去,以后照拂骆家一二吧!那里确实有几个后辈。”
虽说有后辈,但感情不深。他从骆家出来的时间太久了。
“爷爷……”严菲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了,邓营长的那杆烟斗有古怪。”骆老头说到这里,久久地注视着严菲的脸,半晌后又摇了摇头。
“那我想办法把它弄到手?”严菲好笑,这老爷子到了现在还惦念着那杆烟斗。
“算了,已经没什么用了。”骆老头挥手制止,“若真能弄来,就拿去好好瞧瞧。我觉得那烟斗有点奇怪,但研究了半辈子,也没搞明白。”
“……”莫非骆老头能看出什么来?严菲心惊。那烟斗可以锁魂呀!当然有古怪了。
严国栋和严柱租了辆车停在了威远县人民医院门口。严菲推着骆老头出来了。
“小菲,真要回镇上?”
严柱还是不太理解,骆老头病成这样了,还不在医院好好住着,非要闹着回去。
“回吧!”骆老头时日无多了,再在医院待下去也是徒劳,“余下的日子里,还是顺着爷爷的心意吧!尽量满足他的小心愿。”
一辆小面包车缓慢地向永顺镇驶近,后排座椅被卸了,铺了一张简易床让骆老头躺在上面。
严柱学会开车没多久,严国栋在副驾驶紧张地监督着。
严菲在小床边陪着骆老头说话。她见骆老头睡着了,便对严国栋说道:“国栋叔,我这些日子一直在医院里,也没问问青香子她们你怎么安排的。”
“你忙你的,她们的事等你忙完再安排,也不急这十天半个月的。我让青香子和她妹妹们先在家住着,等吃过饭,都出去熟悉环境。”
严国栋回头看了看前方的路,正好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