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爷不喜他人打扰,故而无论何人再大消息也只能在外禀报,曾经就有一个兄弟擅闯被一剑削去脑袋,之后再无人敢闯,除了一旁侍候的那小童。
马老六整理衣衫,昂首阔步走出院门,问道:“何事慌张,难不成赵正攻上山了?”
“这个···暂时没有,不过山下离堡被攻落了,一个兄弟死里逃生才回来报的信。”
“啊!”
“那离堡是豆腐做的吗,这么快就陷落了!”
第十四章 出兵 二()
八马大盗名为匪盗实为私军,盘踞太行如同一国,平日抢劫剪径也到远处,百姓倒还勉强得过且过。即使如此多疑的马老大还是不放心,围着大平顶按照八卦的方位建了八座堡垒,以乾坤震离等命名。
每座堡垒驻兵一百,中有百姓充其中,日常生活劳作缴纳税务同小县。而且有了风吹草动也可提前告知,烽火传递让大平顶早做防备。
离堡位于正南,可谓是大平顶南大门,防卫人数比之其他堡垒多一倍有余。二百强兵把守,加之据地势之利,赵正出兵才四天便陷落实在令马老六吃惊。
“先生,这个如何是好,您再不出个主意,恐怕就是大平顶陷落了。”
花奴浅酌一口清茶,这也是马老六从宜县商队劫掠,说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五百涿郡兵痞短短两月成军,此人不容小嘘。
不过用兵之险莫过于单兵直入,接下来赵正必定攻取巽堡,并通知姬冲支援。此地可以为我们设伏,里应外合。”
“妙,妙极。我这就传信于细作,叫赵正跟姬冲陨落巽堡。”
离堡,赵正笑着看着被熏黑的城墙,四周还有浓浓的汽油味。纯石头堆砌的堡垒着实惊了他一跳,还以为到了欧洲中世纪某个领主的地盘。若不是墙上飘扬着的马字认旗赵正或许以为自己二次穿越了。
“都清点过了,死了一百四十四人,余五十三个。这轻油弹威力太大了,许多匪徒不是被烧死就是被呛死,被炸死的到寥寥无几。”
荆轲手里把玩着一个黑色的陶罐,里面还有一层薄薄的猪皮包裹防止泄露,但塞口处还是有不小的刺鼻气味。
石油,工业社会的黑金。早在春秋战国时就已经被人类发现并使用,现在诸夏闻名的油田就有秦国的河西地,燕国的孤竹郡。这些地方由于油层浅薄,稍加挖掘就可得到。
原油燃烧起来味道大,烟浓但燃烧度小,赵正遂按照前世所学来的一点知识对其进行提炼。既铸造一个密封的炉子,上下各放置两个管子,加热后上方流出汽油,下方就是柴油,里面残留的就是类似沥青的油渣。
这种土法加工出的汽油没有经过脱硫脱铅等工序燃烧时会产生有害气体,加之离堡半封闭的军事防御结构,烟气散不出去被人吸入,堵塞气管致死。
“这东西有伤天和,能不用还是不用的好。”陶园不知何时过来将一本账册递给赵正,道:“这是离堡百姓花名册和一些粮食军械储备。”
赵正翻看了看,说道:“百姓和军械同置在一本账册上,看来这帮家伙是把百姓当作物资了,战时充当仆兵,平时征发徭役。”
“娘的,就该把他们全部杀了。”荆轲恨恨地说道。
赵正发下账册道:“是该都杀了,不过似乎跑了一个,这里的消息已经走漏,咱们得赶紧撤离。”
长途奔袭几百里,刚才又经历一番大战,将士们都想着休整几天,赵正却要赶快撤离。陶园劝道:“是否休息几日,将士们人困马乏的很辛苦。”
“五百士卒周旋太行,无影无踪方能有此成果,一旦停下被马匪锁定位置,届时大军设伏我们五百人死的渣都不剩。”
“可是··兄弟们好不容易才打下来的城堡,你让我们放弃了?”
古代的战争思维就是如此,谁占领了城池谁就是胜者,陶园一时也忘了己方只有五百士卒,根本无法分兵据守。
“不放弃又能如何,别忘了我们只有五百士卒,一场大战下来虽然凭着轻油罐之利未有折损,但大家受伤挂彩的也不少。
战力已经下降,这时再做分兵就是自寻死路,到时候人城皆失。存人失地,人地两得,存地失人,人地两失。”
战场上没有民主,赵正完全可以决定一切,但他不愿乾纲独断,总要把道理讲清楚了陶园他们心服口服。
陶园听罢这全新的战争理念,长大嘴巴愣了半晌,才重重点头道:“老夫马上吩咐弟兄们休整,黄昏前我们撤出。”
作为军事防御堡垒的离堡面积并不大,方圆不过二三里长,里面除了二百马匪驻守,还有几十户百姓。
刚刚攻击时百姓们按惯例帮马匪搬运物资,但当一波汽油弹扔过后没有人敢留在城墙。半个时辰后赵正入城,百姓们举着家里的粮食不停地磕头求饶。
赵正没有怪罪他们,如此这般大抵也是被逼无奈,不仅没有要他们的粮食,反倒把马匪囤积的粮食分给他们一部分。分量不多只够吃上几顿饱饭,赵正也不敢分太多,否则他们一走粮食又是马匪的,给的这些只是种下一个反抗的态度。
剩下的粮食全进了士卒们的锅里,鼓鼓的半袋子粟米,加上一块干裂裂的腊肉,每二十五人一伙埋锅炖煮起来。
炊烟渐渐从空地上升起,一帮子老兵捧着饭盒看着锅里不断翻滚的腊肉垂涎欲滴。嬉笑怒骂着说着刚才的战事,无非是我救了你你要把肉让我之类的,虽然知道对方不会让也是打发下时间。
赵正笑着看着大家高兴的样子不忍打扰,没有宣布刚才的决定打算等着大家吃完饭再说。
“吱吱~~”远离老兵的墙角处,一个瘦小的身影没有去吃饭,他背着弩弓插着短剑坐在台阶上逗弄一只小松鼠。这是路过山民村时才有的宠物,不过那个小身影更喜欢称其为朋友。
调皮的松鼠站在他手上不断追着尾巴转圈,他则笑着时不时给松鼠喂上一颗豆子。
“小布,怎么不跟老兵们一块用饭?”
“不饿,杀了两人。”
赵正皱皱眉头,随即笑着说道:“小布作战英勇,老兵们都佩服,鱼头刚说你帮他挡了一剑呢。我要嘉奖你,以后你就当我的亲卫兵如何,将军的亲卫可是等同伍长。”
英布嘿嘿笑着,像个普通孩子做了好事被家长夸奖一般。赵正强颜欢笑努力提醒自己他还是个孩子,当初怎么就听了荆轲的话顺其自然让他从军,不去消除内心的嗜杀恐惧而是去操纵。
“谢谢义父,我不做亲卫,也不当伍长。我就是要做个小卒,冲在最前杀光这些马匪,山民村一共是二百一十一人,我刚杀了两个还有二百零九个。”
看着他认真地数着指头计算的纯真样子,赵正一阵心寒,自己都做了什么,一个曾经天真无邪的孩子被自己搞成了小杀人狂。
“小布算错了,今天我军共斩首一百四十四个,还剩五十三个俘虏待会也会处死。这样加起来一共一百九十九个,小布还剩十二个。”
“不对不对”,英布摇着脑袋说道:“小布只杀了两个,其他的都是老兵们杀的,不算我的数。”
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红芒,惊得小松鼠缩在他怀里不敢露头,听他道:“阿母死了,石义死了,村子里的人都死了,马匪为什么还活着,我要杀光他们,杀光光,一个不留。”
英布边说体内涌出暴虐的气息,平地上起了阵风,阳春四月好似秋风萧瑟。赵正深吸口气逼回眼中的泪水,努力憋出笑容道:“好好好,小布要杀马匪,不过记得回家吃饭啊。义父和义母准备了小布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呢。”
“嗯”英布眼中红芒散尽,冲着赵正点了下头,笑着跑向老兵群里。鱼头端着马勺正给士卒们盛饭,远远看见英布跑来,大喊道:“小布过来,鱼叔谢你救我一命,这锅里的肉给你吃了。”
旁边的士卒虽然觊觎锅里唯一的那块肉,但都应和着笑着,一个老兵将英布抱过来放在怀里,就着他的饭盒英布美美吃了一顿。
“将军属下已经将多余粮食全数焚毁”,田十亩悄悄过来对赵正说道。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年代焚烧粮食算的上大罪过,故而赵正也只能秘密让最明事理的田十亩去干。
田十亩鼻子里还残留着粮食的清香,却化作飞灰留在天地,但他知道不这样做爱惜粮食的士卒们不是因为运粮被马匪歼灭,就是因烧粮引起哗变。
”诸般罪过尽付吾身“,田十亩喃喃道。
赵正看着他伤心欲绝的样子有些发笑,但知道笑了就彻底伤了这位智将的心,安慰道:“最多一年,我让弟兄们有吃不完的粮食,田校尉不必伤心。”
田十亩躬身一礼,道:“属下不敢,只是想起饿死的爹娘了。属下失礼,战场之上不该怀疑将军的命令。”
“民以食为天,但终要有个太平年间。”
第十四章 出兵 三 何不收藏一下()
不似保民军如此顺利,姬冲攻击巽堡的消息早被郑高透漏,是也姬冲手下精悍的五百城卫军折损十几人都没登上城头。姬冲不得悻悻而归,带着大军来到固城等候赵正。
祸兮福所依,因为姬冲一番攻击巽堡派出十几拨求援的信使向大平顶求救,正好被赵正拦下几个,因此赵正绕过巽堡直接赶往固城。
马老六率领八百准备设伏巽堡的马匪在半途接到救援信,当即大失所望,很好的一次围歼战让郑高的“善意提醒”变成了遭遇战。他自忖手下八百留守老弱正面碰不过保民军和城卫军的联军,也从北绕过巽堡准备在固城寻找机会。
赵正不知道马老大将大军调走,如今大平顶就是座空城,还想着依靠游击战术与之周旋,伺机将周边郡县托下浑水引来燕国大军进剿。
马老六也不知道虚虚实实的兵家要略,一路上东躲西藏生怕被赵正发现。
于是两只敌对军队从巽堡开始平行向东,直到固城头才“分别”,赵正率军入城驻扎,马老六则打开一个锦囊伺机行事。
固城昔日大城邑,晋燕商旅跨越太行行商必定从此地经过,因此虽然固城耕地不多三山一地,但也是居民熙攘的大城邑。但自从出了八马大盗,晋燕太行商路断绝,固城中来往商旅日渐稀少,酒肆教坊纷纷歇业。以往摩肩接踵拥有万户的大城邑变成了如今不足三千户的小城,县府办公的衙署都破败的像荒居之所。
“你就是固城长兼县丞兼县尉程荪,身上的职位倒是不少,如此渎职的也越多。”
战国时建制,万户以上大县主官称县令,不足者称县长。
程荪看着赵正玩味的眼神,推金山倒玉柱赶紧跪下,痛哭道:“卑职有负圣恩,大王派我牧守固城,三年竟一事无成,有愧大王,有愧百姓。”
果然官越多,戏越深,程荪身兼三职已经是影帝级别,哭天抹泪半晌,哭得旁边的荆轲都微微动容,要知道他刚入城看到这一番惨状大叫着杀了县长的。
“行了,我只是来此剿匪又不是御史府的御史拿你问罪,这些你留着见了御史说吧,现在我需要一处兵营供将士们歇息。”
程荪一听与他无事,当即收功也不尴尬,满脸堆笑道:“将军率义兵剿匪,实在是我固城百姓之福,下官在此先行祝福将军马到成功。”一番客套话说尽,丝毫没提军营的事。
赵正看着远处的炊烟,笑道:“程县长说这么多口应该渴了吧,来人给程大人来口水。”
一名士卒递过水筒,程荪笑着喝了一气,双手奉还。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赵正看起来比上一波好应付。
“将士们远道剿匪,虽说是为我宜县百姓报仇,但终究得利最多的是固城,程大人却连个歇脚的地方,热乎的饭食也不,居心何在?”
“仓~”
田十亩恰是时机抽出唐刀,寒光照耀,程荪吓得出了一脑门汗。急忙伏地道:“将军恕罪,不是下官不安排,而是昨日姬冲将军占了县中兵营,这实在没有空余之地了。”
“直娘贼,我们拼死拼活拿下一个堡垒,到头来姬冲这家伙却安生地享福,劳资不服去找他理论。”
鱼头怒吼着扯着程荪的衣领拽着他就要找姬冲,被田十亩一声喝止:“鱼大头不得无礼,一切由将军决定。”
“哼”,鱼头松开程荪衣领,却早把他吓得瘫软,才知道这波人不好对付,是真正的雄师,都拔了马匪一座堡垒。
“将军莫急,军营地方了,下官却还有一个去处。县府向北的集市以往本是商家大户居所,后来因为马匪纷纷搬离,留下的房子倒还完好,不如就委屈将军将就一番。”
固城北集市,倒是距离太行更近,程荪的“好心”倒也对了自己好,若是马匪攻城,保民军也能先行抵挡一番。
孤军征伐尚且不怕,据城而守更话下,赵正也不为难程荪,只是要他找些车子让保民军可以去姬冲大营运粮。来时郑袖已经安排,军粮郑家,随城卫军而行。
虽是联军但赵正却不敢信任姬冲,也知道他不会给自己好脸色,所以派了荆轲去运粮。荆轲燕地游侠,宜侯门客,姬冲如何也要卖他面子。
安排完一切赵正躺在床上,连日骑马他大腿内侧皮都要磨掉了,只是不知为何,总是第一时间自愈。
“随便出手我就小有成就,看来以后也能当个将军。唉,像以前连红警都打不好,没想到现在我这么厉害。”
赵正躺在床上暗自窃喜,顺便夸夸自己。却突然听得外间一阵喧闹,似是将士们跟谁有了争执,快打起来了。
“一声不响提前出发,又一声不响到我营中拉粮,真当本将军是你的运粮官啊。赵正你给我出来,否则一粒粮食也别想吃。”
姬冲跳脚对着内堂大喊,没拿佩剑也没带头盔,乱糟糟的丝毫没有当日翩翩风度。
赵正揉揉眼伸着懒腰出来,看见暴躁的姬冲笑道:“姬冲兄,多日未见别来无恙否。”
姬冲:“···”
赵正道:“看来那就是没事了,赶紧把粮草给我一部分,吃顿热乎饭咱们商议剿匪之事。”
提到剿匪姬冲便羞愧起来,赵正攻下离堡已经传遍固城,百姓纷纷出门拿出食物给保民军。反观自己却攻击无果,反倒折损了许多兄弟。
有了失败就要找原因,姬冲很自然地归到赵正没有通知自己自己孤军攻击的原因,丝毫不记得赵正也是孤军攻下离堡。
“不做谋略,不告友军,私自攻击,你这是乱命,我回去定要禀报给太子治你的罪。”
赵正也听说了他攻击巽堡的事,知道这股火气来源,虽然对姬冲无能表示愤恨却不能表露。
“姬冲兄不必心急,过两日咱们联合行动,我做策应你来主攻,也让兄得份战功如何?”
侮辱吗?姬冲觉得是。
姬冲怒道:“劳资不稀罕你策应,不过军粮是弟兄们辛苦押运,也不能白白让你们享用。这样我先给你们三日之粮,以后想吃拿相等得东西换,告辞。”
“不送。”
田十亩看着他得背影骂道:“自己无能怪罪同袍,无能至极。”
“而且这粮草分明是郑家所赠,言明用来剿匪,他竟当作私产,卑职建议今夜带兵抢粮。”
“不可,恐怕引起两军哗变。赵正我看还是让老夫去找唐昆要粮,实在不行先拿出箱子中的对付几天。”
游击战靠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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