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十之**入姬冲手,然而器劫控制的南郡,乐间驻守的昌国,姬不灸的宜县,仍听命于流亡南郡的姬丹。
子嗣封地,宜侯将来可能会让姬景效忠姬丹,但若姬景有了自己的爵位,万钟于他何加焉。
“可怜本公子刚从齐国赶回,又要押粮入周,辛苦辛苦。”
吃了甜枣还嫌弃枣小的姬景,躺在粮车上,枕着厚厚的麻袋,一路颠簸中找到海上的感觉,逐渐睡去。
梦里他梦见自己率领十万海军支援望海城,数十艘战船上火炮齐鸣,炸得东胡兵人仰马翻。
“吱”
马车突然停下,姬景猛地一顿,差点没从车上滚落。他面有怒意,好容易做个大将军的梦,正要凯旋而归接受万民朝拜,突然从台阶上滚下来,好不丢人。
“你拿了驾照没,咋个突然刹车?”
扶着白露刀,姬景一手叉腰指责马夫道。马夫低头不语,手向前面一指,大路中间赫然躺着一个破衣烂衫的白老者。
“腾”地一声,姬景跳下马车,他自小受贵族礼数教育,尊老爱幼基本美德牢记于心,登时过去将老者扶起,也不担心是个刺客。
“老伯,你没事吧,是不是饿昏了。”一边说着,一边招呼手下拿过来馒头清水。
老者头遮着脸,看着姬景的眼神闪过一丝惊异,再没说一个字,吃完馒头摇摇晃晃离开。
看着衣衫被老者弄脏的姬景,手下忿忿不平道:“这老头太不礼貌,公子好心救下他,临走连句谢谢也不说。”
姬景毫意,拍拍身上土,看着远去的老者背影笑道:“不妨事,我救他又不为那句谢谢,咱们早日上路吧。”
车队再度启程,二三十辆粮车加上两百多护卫,浩浩荡荡约有一里,蜿蜒向远处函谷关走去。
方才被姬景救下的老者,站在一棵枣树下,撩开脸前的头,他赫然是失去武功的高渐离。被赵正放走后回到洛邑,毫无意外被姬战扫地出门,随身仅带了一架古琴,春去秋来,这唯一的古琴只剩下三根弦。
搬了块石头坐下,高渐离盘腿将琴放置膝上,手指微动,三弦琴竟被他弹出七弦琴的乐调。
“铮铮”
琴声豪迈奔放,一如关中老秦汉子,沉沉婉转犹如秦军出战,锵锵战歌恰如秦军士卒与敌厮杀。
“此情此景,此树此桥,歌之赋之,不枉我千辛万苦从安邑赶来。也罢,且再多走几处,多看几眼,为秦王壮举谱一曲秦颂。”
天降大雨,中州百姓流离失所,洛邑占据地势之利三五后无恙,荥阳低洼之所恐十数年泽国。
周遭大灾,列国窃喜,暗叹新一轮霸权争夺开启,纷纷作壁上观,唯独赵正率先话,秦卖周百万石粮,平价直售。
高渐离甫一听闻,倾尽一年来攒下钱财,买了匹快马赶往秦国一查虚实,不想半道被流民劫道,失了马匹,仅凭一双脚五日内赶了三百里,才饿昏在路边。
既已查证属实,便歌之赋之,赵正可能乎,但高渐离希冀用自己绵薄之力记载下这一刻,告知后人说。
第234章 姬期流浪记()
真正的并非一开始是史家,比如孔老夫子,一部春秋记录平王东迁后两百年混战。e1君王不仁,臣子不义,以百姓为刍狗,以畜生为宠臣。君不见卫灵公,劳民伤财为仙鹤修建宫殿,最后国人暴动,将其驱赶他国,终至老死未曾回归故国。
孔老夫子对其评价咎由自取,姬期少时诵读此处时浑身打冷颤,最后忍痛将养了数年的白兔杀死。
“勤学苦读十数载,我从未玩物丧志,因何也要仓惶出逃,一路上饥寒交迫,难不成要饿死他乡。”
赶往宜阳的官道上,姬期牵着一匹比他还瘦的驴子,逃出洛邑后乘船北上,谁料大风突起,将船卷入江心,他拼劲全力九死一生回到岸上。
衣裳细软尽皆在船上,浑身湿漉漉的姬期第一次感到无力和绝望,在此之前二十年他是大周天子的九王子,自小勤奋好学饱读诗书,备受士大夫的赞誉。
百无一用是书生,幸好我并不完全是书生。
姬期摸着腰间的玉佩,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本钱。迈着八字步向附近城中一家商行走去。此时还没有专业当铺,商行更像杂货批商,不仅出售各种东西,还收购些不常见的玩意。
彼时大雨初停,洪灾犹在,城中一片混乱,商行唯独四壁犹在,其余的都被城中乱民抢走。掌柜的呆呆坐在地上,已经三天没有动弹,双目无神看着门口,以为姬期也是赶来抢东西的流民。
“来晚了,没东西了。”
掌柜的嘴角撇着不屑的微笑,说完话脸再没力气恢复,就这么歪着嘴有气无力吐着字。
“世态炎凉,你个贵族公子都沦为难民。”
“胡诌”,就算饿死了,那也是尊贵的王室血脉,姬期拉起掌柜,“本公子怎会行那鸡鸣狗盗之事,这是我的随身玉佩,乃南疆火云,市值一千两黄金,不过念在灾年,一百两卖你了。”
贵族,时时刻刻都要有范,包括在空无一物的商行里蹲着,姬期也要蹲出个虎踞龙盘,露出天生自带的王霸之气。
“阿嚏”
许是被姬冲的王霸之气吓到,掌柜的一连打了七个喷嚏,边打边退,知道退到门口,才扶着门框捧腹大笑。
“一百两黄金,呵呵,若老夫仍有百两黄金,何须在此枯坐,早出城逃命去了。
大雨成灾,城中刚巧处于洼地,不日洪水袭来,不知何年重见天日,可笑你却拿着块玉佩进城贩卖。”
掌柜的话怕是不假,姬期想到,他入城时看到百姓拖着门板或是抱着树桩,向西北逃去,原来城中将进大水。
“即然如此,焉何你不逃”姬期向街上看去,水已经漫上来,寥寥无几人。
“生于斯长于斯,何不死于斯。”
姬期一怔,摇着头叹气离开。他不想死,他还有自己的使命。
跟着最后几人逃出小城时,姬期站在一处小山丘上,眼看着洪水一点点吞没城池。
“天下大势何尝不是如此,浩浩汤汤奔腾而至,顺之则生,逆之则亡”姬冲在心中感慨道,他终于明白赵正为何能迅崛起,从一个一文不名的平民,到闻名天下的固山君,之后到秦国认亲,毫无争议拿下王位。
“敢问路在何方?”
姬期仰天问道。
“低头”
天空传来一道声音,姬期赶忙四处仔细寻找声音来源,可他怎么看也找不到人。
“我叫你低头,傻蛋。”却是一个侏儒站在他背后,难怪方才他怎么找也找不到人。
“兄台有礼了”,姬期不好意思地作揖道。
那侏儒乎地一挥手,“看你像个贵族,怎么说这种傻话。敢问路在何方,路当然在脚下啦。”
“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姬期呆呆站在原地,似是悟到什么至理。脑子一下子也灵光不少,对于局势的把控逐渐清晰起来。
“多谢兄台指点,敢问尊姓大名,日后在下定将厚报。”
侏儒已然走远,姬期扯着嗓子喊道。那侏儒仍是一挥手,云淡风轻地说道:“叫我屠笛弓吧,有土的地方就有我。”
“屠笛弓,好奇怪的名字,不过我记下了。”
姬期前行,向宜阳进,走了五日后他终于将身上的玉佩卖掉,换了十两黄金,买了匹好马,住上设施的旅店。
一夜好梦,再醒来时姬期大惊,他昨夜栓好的骏马,成了匹瘦弱的驴子。
“店家,赔我的骏马?”
满面油光的店家留着鼠须,绿豆大小的眼漫不经心瞥了驴子一眼后道:“一匹驴子就想换一匹骏马,客官想钱想疯了吧。”
“放肆”姬期本想亮明身份,吓唬吓唬店家。可转念一想,暴露身份招致姬战追杀不智,于是忍下这口气,尽量使用和善的语气。
“昨夜在下住店时还是一匹骏马,今日便被歹人偷换成驴子,若店家如此经营,恐怕声誉有损。故而”
“说完了没有”,姬期还没说完,店家猛然打断,一拍手四个壮汉站在他四周,抱着胳膊凶神恶煞瞪着他。
“哼,讲不出道理来,想动手吗?”姬期好歹是卫庄教出来的弟子,文武双全,即便手无寸铁,几个回合下来,还是将四个壮汉一一打倒在地。
“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鼠须店家沿着口水,紧张地向后退去,一边退一边说道:“你别过来,千万别过来,我会喊救命,我会报官的。”
“嘿嘿,报官又如何,能拿本公子怎样。”
姬期占据上风后不饶人,亦步亦趋逼着店家到了墙脚。
“救命啊,杀人了。”
胖子总适合唱高音,鼠须店家一声狂吼,声彻四方,姬期一怔,他趁机逃脱。
“光天化日之下,谁敢杀人?”
外间吃饭的食客不无游侠儿,抄着剑向后院走来,不一会十几人仗剑与姬期对峙。
地上四个壮汉哀嚎不绝,至今未能站起来。游侠儿也非智障,知道姬期武功不低,故而拔剑对峙,期望将他吓退。
姬期也很紧张,他大清早饭都没吃,又跟四个壮汉打了一架,此时是腿软手软,即便功夫高再也经不住与十几个剑客过招。
趁着他们对峙,姬期慢步走向驴子,慢悠悠解开缰绳,眼神始终保持强势,瞪着众人直到跨上驴子离开。
“呼”
众人长舒口气,鼠须店家也长舒口气,总算解决了这个煞星。
“哎呦,我的驴。”
一个麻衣老头,腰间系着个酒葫芦,跳脚大骂道:“好你个无良店家,欺负老夫年迈昨夜让老夫睡柴房不说,今个竟将老夫的毛驴弄丢了,你欺人太甚。”
“啪”
老者一掌打在栓驴的木桩上,留下一个清晰的五指掌印。
鼠须店家哭的心都有了,心里咒骂姬期,好死不死牵走别人家的驴,却害他惹上个高手。
“老丈勿恼,在下赔你的驴子便是,伙计,去账房取五两银子,到城西车马市为老先生买匹好马来。”
破财免灾,何况那些剑客见老者内力深厚,早已经开溜。鼠须店家苦着脸跟丢了媳妇似得。
“嗒嗒”
“嘀律律”
话音未落,一匹骏马出现在院门口,鼠须店家一惊,何时伙计度这么快,不到片刻买回匹骏马,看模样至少五两黄金。
“东家,这匹马看着好像刚才那位客人的。”伙计弱弱地说道。
“闭嘴”,鼠须店家怒斥他一声,转脸堆笑道:“老先生见谅,小店弄丢您一头驴,还您一匹马,您看如何?”
老者摸着马脸点头微笑道:“不错不错,你这店家很会做生意。既然你给老夫面子,老夫也给你个面子,刚才那后生马都不会栓,估计是个初出茅庐的贵族公子,你去他房里看看,八成能挣点精神损失费。”
精神损失费,没听说过,不过店家果然从姬期房里找到五两黄金,且先捂嘴窃笑。
“嗯哼”
老毛驴不满地扯了一嗓子,姬期厌恶地看了它一眼,若不是因为它姬期也不必丢了五两黄金一匹骏马,颠沛流离活像个逃难的灾民。
“别叫了,再叫老子吃了你。”
老驴不满地低吼一声,低下头扒拉路两旁的青草。
“你好歹还有口草,可怜本殿连口稀粥都喝不得。”
夕阳西下,姬期和一匹驴子。
第235章 老汉是山里人()
宽敞的官道上,路中央比两侧稍洼,明显刚修建不久,走过那些石桥,桥墩上依稀可见施工的铁钎痕迹。
一匹高头骏马漫步官道,时而低下头享受青草,时而探到一路不绝的水渠饮水解渴。它忽上忽下,旁人还以为是匹野马,走近一看马背上躺着个干瘦老者。
老者双手枕在马脖子处,似是躺在平地,无论坐骑如何折腾他都稳如泰山。
走到石桥时,放纵的坐骑调皮地从桥下过,高大的身子驮着老者将将没碰到桥面。
“好畜生,老夫救你出苦海,一路任你吃草缓行,还如此陷害老夫,小心到咸阳送你充军。”
“嘀律律”
坐骑不满意地嘶吼一声,身子稍起,老者额头便撞上桥面。
“嘭”
老者吃疼揉着脑袋,嘴角却挂着笑:“石拱桥,省料而耐久,真被他造了出来。有这份手艺去哪国快活不行,偏要做那劳什子秦王。”
老者赫然是赵正的师父木匠,一代墨家大匠。在宜县时被墨家高手彭笠胁迫离开,在天柱山墨家总部囚禁多年,前不久趁机逃出。
之前离开是怕墨家对赵正难,以当时赵正的势力根本不能与创业百年的墨家抗衡。然而现在赵正身为秦王,手握虎狼之师,周楚联军都打败过,何惧墨家。
木匠掏出水囊灌了一口,新酿的绿蚁酒,佐以薄荷鲜橙,滋味大好。初饮如冰镇,下肚时又如沸水,到了胃里泛出一股清香。
“一酒三味,也只有那小子能想出,脑子里奇奇怪怪不知装了甚么东西。”
木匠此次逃出来,现一桩怪事,行走不远他赫然现,一处道家洞府紧邻墨家总坛。
道家好谈天人感应,崇尚无为而治,小国寡民,墨家主张非攻兼爱,明鬼亲民,两派宗义大相径庭,怎么能做邻居,而且那处洞府明显存在许久。
不仅如此,他还看到那个百年前降临的神谕,里面有一处构造很像赵正当初给他描述过的二极管。
那时赵正常说他自己来自遥远的外星球,科技如何达,人能在天上飞,能在水中游,还能坐上冒烟的车子,像风一样呼啸而过。
好想象力,不做吟游诗人可惜了。
当初木匠报以听故事的心态,仅仅对赵正在机关术上的某些构造感兴趣,可这次回墨家,他逐渐现了些不一样的事,越来越接近赵正描述的世界。
难道世上真有天外来客,那不是神吗?
木匠活了一百多年的脑袋瞬间像盆浆糊,需要赶紧找到赵正,一一对应那些曾被他当作天方夜谭的事实。
俗话说骑驴看唱本,其实不然,躺在马背上观赏风景,风景更漂亮,只要坐骑不突然狂奔,歌之咏之时舌头一定没事。
走走停停一个月,木匠终于来到秦都咸阳,他高兴地从马背上跳下来,想要进城却被拦了下来。
“从哪里来的,来咸阳作甚?”
尽职的士卒将木匠挡在人群一边,表情严肃地问道。并非士卒区别对待,实在是木匠一身打扮太过另类,已经六月暑伏,还披着羊皮坎肩,脚上的草鞋后根都掉了,走起路上掀起一阵尘土。
“山里人,没来过咸阳,过来见识下,顺便看看我徒儿,老夫还指望他养老哩。”
“山里人走亲戚?”
士卒上下打量一通,看他衣衫褴褛八成不假,点点头让他过去排队,然而一直酣睡的城门官两眼有神,直勾勾盯着那匹马。
高头骏马,膘肥体壮,正宗的大宛良驹,一匹至少四两黄金。
“了,了”,城门官搓着手,垫步拧腰走到木匠面前,肥腻腻的手插在人和马之间。
“慢着,本官说让你走了吗。你这老汉行为颇为可疑,六月暑伏一身冬装打扮不说,衣衫褴褛却牵着匹好马,老实交待,这马是偷的还是抢的?”
不问是否,而问方式,刀笔吏陷害人惯用的伎俩,寻常小民被前番一通吓唬此时早已晕头转向,说偷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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