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让我这么做的吗?我谨遵您的指示!”
那句话分明是个讽刺,王雪燕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正准备再大骂几句,话机里却传来“嘟嘟”声,显然苏晓瑾再也不要听她的废话了,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老苏,你说这丫头是不是疯了?”挂了电话,王雪燕冲着苏国梁嚷嚷道。
“她向来不正常!不按常理出牌!”苏国梁气得两眼冒着火花。
“怪不得上次她说让我记住我说的话,原来是这意思!这丫头摆明的是故意的!不行,我得去一趟Z城!”王雪燕说完转身向房间走去。
“你去干嘛啊?”苏国梁叫住了她,怒吼道:“让晓瑾不要去伺候那瘫子?算了吧!先别说那个小痞子没那么容易让你得逞,就算真让你劝成功了,你以为那个邓诺天还会要晓瑾吗?怎么可能?像他那种上流社会名声显赫的人物,有的是女人,怎么可能再要她?那岂不是失了他的颜面?别到时弄得两头都落空!”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由着她了?”王雪燕一下子气馁了,整个人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不然还能怎样?我说你也真够蠢的!像邓诺天那样的人,一定是气宇非凡、与众不同的,你当初见了他,怎么就没觉察出呢?回来后更应该好好查查他的底细,如果当时查清楚了,春节他们要来,我们肯定不会拒之门外的,如果他们没空来,我们也会帮他们把户口簿送去的!如果那样他们早就顺顺利利地登记结婚了,哪还会发生现在这种事?”苏国梁手舞足蹈、唾液乱飞,恨不得把那个猪一样笨的王雪燕掐扁。
“什么意思?你倒怪起我来了!要查你怎么不查?我当时回来不也跟你提起过吗?”王雪燕又岂能如此被他说去,立刻反驳道。
“你当时只说是一个小建筑公司老板,又没说叫什么名字,叫我怎么查?”
“……”
那两人就这样又开始陷入了他们无休止的争吵中,这样的争吵在他们俩之间从未断过,以前苏晓瑾在时,他们一致对着苏晓瑾吼,现在就只剩下对吼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而痛苦的日子却总是一日一日很难熬过。苏晓瑾每日奔波在医院和出租屋之间,看着窗外的花一朵朵地盛开,又一朵朵的落下,数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已经许久没看见邓诺天了,耳边常常回荡着他常对她说的一句话:“饭吃过没?”余音袅绕,暖意犹存,只是见不到说话的那个人了。寂寞总是悄无声息地降临,特别在夜深人静时,没有邓诺天的日子,她觉得孤独无依,寂寞难熬,常常躺在床上,整夜整夜无法入眠。
她现在不再做那个恶梦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更可怕的梦。起雾了,很浓很浓的雾,她迷失了方向,呼唤着邓诺天的名字,却怎么也看不到他,忽然一辆黑色的轿车在她面前驶过,她看见里面坐着邓诺天,拼命地追了过去,呼唤着他的名字,可车没停,一直往前开着,她拼命地追着那辆车,追啊追,最终她被自己追醒,一身的冷汗,嘴里还在唤着他的名字,接着便坐起身,哭了起来,她太害怕了,害怕再也找不到他!她觉得自己仿佛又跌入了一个无止尽的黑洞里,怎么爬也爬不上来!伸手从床边摸来手机,找到那个熟悉的名字,脑袋里想到的全都是他,也只有他才能救她,可看着那个名字,却久久不敢拨出去……
在睡梦中她常常在想,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都只是一个梦,只要睁开眼,梦就结束了,而她还是在邓诺天的身旁,可是睁开眼,看着那空荡、冰凉的房间,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邓诺天并不在她的身边,而她还是得去医院。走在通往医院的马路上,她问道:诺天,我还能回去吗?隔了一会儿,又自己回答道:回不去了吧!
尽管每天苏晓瑾都给陈阳做按摩,陪着他做各种锻炼,可陈阳的两条腿恢复得并不很快,只是能下地而已。不过,他的情绪倒是好得很,没有一丝不快,只要苏晓瑾陪在他身旁,他的心情始终是愉悦的。医生说他可以出院自己调养了,可陈阳一直不肯出院,他说他没有家,只能呆在医院里。其实他不肯出院,并不单单因为不想回去面对家里那两个人,最主要的是他害怕,害怕他一旦回到了家,苏晓瑾便不再像现在这样每天陪在他的身旁。
蒋晓晓每天也会来看陈阳,陈阳虽不想见到她,但还不至于讨厌,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便只能由着她,而苏晓瑾对于她的到来是欢迎的,至少她来了,多一个人说话,气氛可以好许多。
蒋晓晓的父母是不同意蒋晓晓来的。
“他身边不是已经有个女人在照顾了吗?你还去干嘛?”晓晓的母亲蹙着眉,沉着脸说道,她实在不明白自己的女儿为什么这么傻!
“我和阳哥哥是有婚约的,我去照顾他,不是应该的吗?!”蒋晓晓心里满是陈阳,哪听得进劝。
“我明天就跟老陈说去,立刻解除你们的婚约!”晓晓的父亲也愤然说道,对于这个婚约他一直都是不赞同的。
“爸,您怎么可以这样?我们跟陈伯伯家几十年的交情,现在阳哥哥变成这样了,您这么做,不是雪上加霜吗?”蒋晓晓据理力争道。
“那又怎样?难不成你真打算照顾那瘫子一辈子?再说,从头到尾他的心里都没有你!你傻不傻!”晓晓的母亲更激动了,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阳哥哥的腿会好的,他不是瘫子!就算他真瘫了,我也愿意呆在他身旁!我这辈子就跟定他了!你们别逼我,再逼我,我就上山当尼姑去!”说完,蒋晓晓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把她父母气得直跺脚。
下午,陈阳做完物理治疗回来,浑身疲惫,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苏晓瑾便和蒋晓晓走出病房,坐在门口的椅子上聊天。四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两个人朝夕相处,关系逐渐变得很亲密。
“晓瑾姐,你说阳哥哥什么时候能走路啊?”蒋晓晓低声问道,水灵灵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淡淡的伤。
“如果他永远不会走路了,你是不是不要他了?”苏晓瑾问道,她看着蒋晓晓,那是张纯净的面孔,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嚣张。
“怎么会?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只是即便这样,他也不要我陪在他身旁。”她的眼神又暗淡了许多。
“你怎么就那么喜欢他呢?他什么地方那么吸引你?”苏晓瑾看着她问道,也是个傻丫头,远远比自己想像中的要痴情许多。
“我跟阳哥哥打小就认识,那时我们是邻居,家里也都不算富裕,父母常常为了事业,疏于照顾我们。有一次我好不容易攒了点零用钱,买了个芭比娃娃,满心喜悦的把它抱在怀里,结果对面来了一群小男孩抢走了我的芭比娃娃,我不敢跟他们抢,只好伤心地哭了,刚好被阳哥哥看见,他冲了过去跟那伙人打了起来。一个人打那么多人,就算他再能打,也是被打得很惨,最后芭比娃娃总算是抢了回来,当他把它递给我时,全身上下全都是伤。”说到这,她的眼角闪着泪花,虽然是很久以前的事,现在回忆起来却还是那样的感动。
“就这样你喜欢上了他?”
“是啊,那年我八岁,他十三岁,我永远记得。所有人都说阳哥哥不学无术,吊儿郎当,还到处沾花惹草,可我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阳哥哥心很好,从不欺侮人,谁对他好,他都会记在心里。我记得小的时候他还很爱画画,画画得可好了,可是陈伯伯不让他画,后来他就没在画了。人无完人,我知道阳哥哥也有很多缺点,但在我的眼里他很完美,他就是一个英雄!”
苏晓瑾笑了,宛若春天里的花,小女孩的暗恋故事,很纯美,不过她说的一点也没错,陈阳的确就是这样一个人,如果他们之间没有那个误会,或许她还在爱着他,只是现在她的心里满满地装着另一个人,再也没有放他的余地。
“他一直都在画的,这些日子在医院里,他偶尔也在画,他怎么可能放弃了他最大爱好呢?只不过是偷偷摸摸地画罢了。”沉默了一会儿,苏晓瑾低声说道,目光柔和,眼角难得的掠过一丝喜悦。
“真的啊?这太好了,我就知道阳哥哥没那么轻易放弃!我真没看错他!”蒋晓晓的情绪有些激动,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亮光。
“这事可不能让他爸爸知道,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即便让他知道了,也应该不会像从前那样反对了吧!”苏晓瑾说道,此时她的心情格外的轻松。
“陈伯伯就是太古板了,非要让他做生意,其实阳哥哥根本就不喜欢做生意!”蒋晓晓的脸沉了下来,所有伤害陈阳的事,都比伤害她自己还要让她难过。
“哎!谁说不是呢!人生终有许多事不能选择!”苏晓瑾无限感慨道。
“晓瑾姐,你是不是在感叹自己现在的处境?你是不是在心里埋怨阳哥哥啊?”蒋晓晓自然能察觉到苏晓瑾这句话话外有音。
“埋怨倒不至于,只是觉得有些无奈罢了!”
“如果哪一天阳哥哥让你嫁给他,你会答应吗?”
听到这,苏晓瑾的眉头深深地蹙在了一起,这也是她所担心的,双眼虚无缥缈地看着前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会!我可以答应陪着他,但不会答应嫁给他!”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万一你心软了呢,就像现在,你原本是要走的,结果看见他这样了,心一软又答应陪着他了。”
“这件事我绝对不会答应,我不可能明明心里想着一个人,却嫁给另一个人,这样做对谁对不好,我想他也不会逼我的。”
“那就好!”蒋晓晓的嘴角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她是个简单的女孩,只是想守护在自己爱的人身旁,“晓瑾姐,我们一起努力吧,只要我们努力,他就一定能恢复的,只要他恢复了,你就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了,而我也才可以守护在他身旁。”
苏晓瑾也望着她笑了,仿佛所有的阴霾在那一刻全都化开了似的。
陈阳无所事事时,常常拿着画笔在一张画纸上画画,苏晓瑾走过去一看,发现他画的竟是她的素描,才刚描了个轮廓,总觉得不满意,不停地重画着。
“挺好的,怎么就扔了呢?”苏晓瑾捡起那张刚扔在地上的画纸,叹惜道。
“不好!你比她好看多了!”陈阳略蹙着眉,神情严肃,显然对那幅画很不满意,他的苏苏是很美的。
这时,老张走了进来,手里拎着大酒店的饭盒。
苏晓瑾接了过去,将它们摊放在餐桌上,对陈阳说道:“陈阳,别画了,过来吃饭吧!”
陈阳很乖顺地放下画笔,转动着轮椅,走了过去。
只要是苏晓瑾让他做的事,他不管有多不情愿,他都会去做,比如吃药,他一看见那一大堆的药,就生气,皱着眉不肯吃,护士怎么劝都不顶用,每每此时,护士就盼着苏晓瑾快点来。
苏晓瑾来了,看着在那里撅嘴甩脸的陈阳,一下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走了过去,拿着药,柔声对陈阳说道:“陈阳,吃药吧,吃了药你才能好得快啊!”
陈阳转过身,定定地看着她,像孩子似地问道:“吃了药,真能好得快?”
“当然。”她一脸笑容,态度温婉,不容他拒绝。
“好,我听你的!”他接过药,一骨碌全都吞了进去。
周边的护士看着,全都忍不住笑了。
有一天,陈阳突然对苏晓瑾说道:“苏苏,你变了,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她淡然一笑,不以为然地说道:“人长大了,自然是要变的。”
她也知道自己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年轻气盛,斗志高昂的苏晓瑾了,经历了这么多,不变是不可能的。
“不管是从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我都喜欢!”
听了他这句话,她不知该如何反应,你都喜欢,可我对你已无男女之间的爱恋了!这句话只能埋在心里,说出口,怕是会伤他很深。
陈阳又何尝不知道苏晓瑾的心呢!她常常明明在看着他,眼里却没有他,他看着她那扑朔迷离的眼神,早已了然她心里已经没有他的位置,只是他不愿意面对,又或者他在等待,等待哪一天重新占据她的心。
大概因为最近和蒋晓晓聊得越来越愉快的缘故,苏晓瑾的胃口比先前好了许多,且不再吐了。
陈阳夹了个鸡腿放进她的碗里,说道:“多吃点,孕妇得多注意营养。”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说她是孕妇,虽然说过不介意她怀了别人的孩子,但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介怀的。
苏晓瑾笑了,笑容淡抹,说道:“你觉得我像个孕妇吗?”
“你没怀孕?”陈阳仔细打量着苏晓瑾,诧异地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如果我怀孕了,现在至少有四、五个月了吧,你觉得一个怀着四、五个月身孕的孕妇身材有我这么好吗?”苏晓瑾打趣道。
“都过了四、五个月了啊,我真没注意到!原来你没怀孕啊!”陈阳的脸上溢满了喜悦。他自然没留意到不知不觉中四、五个月的时间就这样流逝了,他巴不得每天的时间过得慢点再慢点。
“给你吃吧!以形被形!”说着苏晓瑾又将鸡腿放进了陈阳的碗里。
今天的气氛比以前好许多,她居然会对着他笑,对着他讲笑话了,他的心情也顿然明朗起来,只要他能一点点地走进她的心里,他就很满足。
“等我的腿好了,一起去看你奶奶吧,很久没见她了,怪想她的!”忽然想起了她的奶奶,那个慈祥的老人,他是真心很想念她的。
苏晓瑾脸上的笑容顿然消失,脸立刻沉了下来,低声说道:“不用去了,她已经过世了!”
陈阳一听,心顿时凉了半截,颤抖着声音问道:“什么?过世了?什么时候的事?那次去,她还挺健康的啊!”
“那年夏天过世的!年纪大了,天一热,身体就吃不消,我也没想到,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她过!”苏晓瑾的眼圈一红,两滴泪滚了下来。
陈阳恨不得摔自己两个耳光,居然提了这么一件不开心的事,好好的气氛就这样被自己给破坏了,他抽出纸巾,准备替苏晓瑾拭去眼泪。
苏晓瑾接过纸巾,轻轻地试去,淡淡地笑了笑,说道:“都过去两年了,也没什么好伤心的了!”
“对不起,苏苏,那一年你一定很痛!”想像着她那一年经历的那些事,陈阳深深地感到愧疚。
“都过去了,现在想想真没什么了!”
是的,都过去了,苏晓瑾再也不觉得那是些伤痛的事,如果没有那些事,她是不会到G城的,那就不会再遇到邓诺天了,她这辈子永远不会后悔认识了他,即便以后只是路人。
一日,苏晓瑾忽然发现那对爱心型耳钉少了一个,立刻变得焦躁不安起来,那张原本就已苍白的脸,更变得黯淡无光,那是他留给她的唯一的礼物,而现在却不见了,早上明明还在耳朵上,怎么就不见了呢?她失魂落魄地在医院上下四处寻找着。不见了,真的不见了,再也找不到了,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泪水在她眼圈里直打转,强忍着不让它流下来。
陈阳手里紧握着那耳钉,越握越紧,其实他早就发现了,看着她那么紧张的神情,他知道那一定是邓诺天送给她的,他嫉妒、他生气,手里紧握着它,不肯给她,想让那枚耳钉永远消失,可看着她瘦弱的身影在那里不停地走来走去,最终不忍心,又将它拿了出来。
“是这个吗?”他将那枚耳钉递到了她面前,神情很黯淡。
而她接过那枚耳钉将它紧紧地握在手中,苍白的面孔终于露出丝欣喜的笑容,激动地说道:“是的。”
陈阳的心在那一刻如被重物敲打过般,巨痛,他将手按在心口,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林思琪偶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