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大清》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梦回大清- 第4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姐姐莫急,没事儿的。”我用另一只手轻拍了拍钮祜禄氏的手背。“怎么能不急,瞧你的脸色,桌上的宣纸也来得比你有颜色些。”钮祜禄氏嗔了我一眼,我不禁破颜一笑。一旁的太医说:“福晋们别急,让臣来诊治一下。”钮祜禄氏点点头,偏身儿让开了地方。

    好疼!尽管陆太医处处小心,可伤口就是这样,你要不动它还好,一动,似乎所有的感觉神经都自己跑去了那里疯狂吼叫。我咬牙忍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陆太医轻轻地把我的手放下。

    “太医,怎么样?”钮祜禄氏边给我擦着额头的汗边问。陆太医笑说:“福晋们放心,骨头是有些错位,但并未开裂,这就不妨事儿了,只需固定一段时间,不动重物,也别过分劳累,臣估计,三个月内必好的。”他顿了顿,“肯定得痛上一阵子了,臣也自会开一些方子去痛,只不过这种药不能多吃,所以福晋还是要忍忍。”

    “嗯。”我笑了笑,“我明白的,真是辛苦您了。”正在擦汗的陆太医忙一躬身儿:“臣万分的不敢当,福晋的脚踝儿也是扭伤,这两天别走动,臣再开一些清肿化淤的方子,您按时服用,过不了三五天,浮肿消退,也就没事儿了。”

    “好,我知道了。”我轻轻地点点头,这会儿觉得累得不行,又向后靠去。“来呀,请太医去厢房开方子,再去把药熬来,陆太医,今儿真是辛苦了。”钮祜禄氏笑言,陆太医又忙着谦恭了几句,就随着丫头们下去了。钮祜禄氏正给我调整着靠枕的位置,忽听见院子里秦全儿的声音响了起来:“陆太医,四爷正在书房里,请您过去一趟。”钮祜禄氏的手一僵,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整理。我不太敢去看她的脸色,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装了不舒服闭着眼,假作没听到。就这么过了一会儿,丫头端了两丸子药进来,说是太医给的丸药,解痛化淤的,又服侍着我吃了才又退出去。

    “当当……”屋里的自鸣钟连敲了数响儿,感觉燥得很,正算计着差不多也是夜里十点钟了,“唉……”钮祜禄氏突然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下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当作没听见了,心中不自禁地也叹了口气,张开眼,轻转了头看向她。她正愣愣地看向窗外某处,那里灯火隐约,映得窗口若隐若现。

    “珉姐,”我轻声叫她。“啊?”钮祜禄氏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就像蒙了一层薄雾,她有些茫然地看着我,慢慢的眼神集中了起来。我心里其实是有些不自在的,可这节骨眼儿上,无论如何也不能表现出来,正想着该说些什么才好,钮祜禄氏突然自失地一笑:“知道为什么今儿八福晋那么样的找你麻烦吗?”我不禁一怔,不自觉地眯了眼看着她,钮祜禄氏却伸手拿了一旁的茶杯,就在手里无意识地转弄着,并不说话。就在我几乎失去耐性时,她转过眼来看住我,“八爷曾去讨过你的,只不过四爷、十三爷先去求了德主子,早一步罢了。”说到四爷时,钮祜禄氏眼中闪过一抹苦涩,低头假装喝茶,掩了过去。

    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当初去长春宫的来龙去脉我不是没想过,可那时既想不到以后会跟胤祥、四爷如此纠缠,又不觉得自己是什么重要人物,哪用得着费这样那样的心思,只当这一切的发生都只是顺其自然而已。可若说十三、四爷甚至十四爷是对我有情,那八爷是为什么?我可不信他喜欢上了我,难道是想把我弄过去来打击所谓的四爷党,还是要用我来离间胤祥和四爷间的感情,他好坐收渔人之利,可……一时间心乱如麻,各种念头儿就如同电脑滚动屏幕一样的在我脑中不停翻动。

    “小薇。”钮祜禄氏轻声叫我。“嗯?”我下意识地应了一句,脑海中还在猜测,忙强迫自己不要再想,把注意力放回钮祜禄氏身上来。“银燕儿是八爷旗下出身,你不知道吗?”什么!?我的脑子一炸,银燕儿……她对我的种种过往立刻闪现在我脑海中,怪不得……她那样对我,又是那样的自恃无恐。那她怎么会分到长春宫呢,可马上就明白过来,这不过是宫廷的把戏之一罢了。接着又想到,那我在长春宫中的一切,恐怕就没有八爷他们不知道的吧,身子一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我也是今儿才听了李氏说的。”钮祜禄氏的声音悠然传来,我咽了口唾沫,却仿佛咽进了瓦砾,咝咝拉拉地从我的喉咙切下,忍不住用手按住了喉咙。“这种事儿真没几个人知道的,可要说一个没有,那也不可能。”钮祜禄氏似笑非笑地说,我忍不住苦笑,的确,除了我这个笨蛋不知道之外,恐怕周围与我有关的人都知道。

    屋里静了起来,钮祜禄氏又不自觉地望向屋子对面的那个窗口,我越想越觉得头疼,原来只觉得那个七香来路不正,她的事情我自认为已经多想了,现在看来事情越发的错综复杂起来,原来还是我想得太简单……

    “呼……”我大大地吐了口气出来,身子放松地往后靠,打从我进宫之后,一路要么砍杀,要么躲藏,以为终将杀出条血路来……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原来只是在一个鱼缸里左冲右突,而那些人就在外面含笑观看,当我偷偷自以为聪明的时候,又有多少人在那里暗自嘲笑呢……摇了摇头,暂时把那些都抛在一边儿,自己的手臂就这么长,总有够不到的地方,总不能因为这就砍了手吧,现在自怨自艾怕也是晚了。

    我转头,钮祜禄氏正看着我,我一笑:“这些我都管不了,也不想管。”钮祜禄氏一怔,探究地看着我:“我只想和胤祥好好地过日子就行了,管他什么八呀九呀、死呀活的。”

    “扑哧”,钮祜禄氏笑了出来,拿手绢儿在脸颊上轻按了按:“你倒真是想得开。”我咧咧嘴:“那是,烦恼都是自己找的。”

    “烦恼都是自己找的……”钮祜禄氏嘴里低低地念叨了几遍,眼中眸光一闪,正要开口,门帘子一响,两个小丫头端了中药进来,钮祜禄氏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接了过来,执意要喂我吃,我推辞不过只好顺着她。好苦!我咧了咧嘴,这里头搁了多少黄连呀,去火也不是这么去的吧,忍不住低咒了陆太医两句。钮祜禄氏还偏要一勺勺地喂,要依着我,拿过来一仰脖……

    好不容易苦刑结束,丫头递上了蜂蜜水,这回我再也等不得她的慢条斯理、皇家风范,忙自己拿过来大口喝了。“呵呵……”钮祜禄氏和小丫头们都笑了,她转手把碗递给丫头,又笑说:“就苦成这样儿?”我咂巴咂巴嘴儿:“还行吧,但又何必装腔作势地难为自己。”钮祜禄氏手一顿,抬眼看我。我装作没看见,只是垂了眼皮掩住了满眼的无奈,这儿的人就是这样,随意说句什么都要琢磨,男人这样,女人也这样……

    “侧福晋,福晋说她那儿走不开,让您都照顾着点儿。”钮祜禄氏站起身来,说:“知道了,你去回福晋,请她放心。”小丫头福了福,又冲我说:“十三福晋,我们福晋现在实在走不开,过会儿子来又怕扰了您休息,要是没事儿,她明儿一早就过来。福晋说了,你有什么不舒服,或想要的就开口,千万别客气,四嫂这儿就跟家里是一样的。”我忙点了点头,笑说:“你回去告诉你主子,就说让四嫂惦记了,我这儿吃了药已经没事儿了,有钮祜禄姐姐陪着我也是一样的。”

    “是,奴婢记住了。”小丫头轻巧地福了福身儿,转身退下了。看着她出了门去,钮祜禄氏突然冷笑了一声儿,我看向她:“年氏……”她嘴唇动了动。啊?我一愣,继而明白她是在说四福晋不能过来的原因。年氏吗?方才仿佛也听见她的名字,那女人又怎么了……心里虽有些疑问,但却绝不想开口去问,心里隐隐觉得跟她沾上准没好事儿,随她去吧。钮祜禄氏见我毫不关心,肯定也有些奇怪,但她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柔柔一笑:“妹妹,你早些休息吧,得病不怕,就怕休息不好,我去梳洗一下,再回来陪你。”我笑着点点头:“珉姐您快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儿了。”钮祜禄氏笑瞪了我一眼,转身出去了。

    一个小丫头上来帮我掖了掖被子,转身也要出去,“喂!”我轻声叫住了她,她忙得转身站住了,福下身去:“福晋还有什么吩咐?”

    “那是哪儿呀?”我淡淡地问。她一愣,顺着我的眼光看去,就是我屋子对面方才钮祜禄氏眼光迷茫之处。“喔,那儿呀。”她一笑,“那儿是四爷的书房。”

    虽然潜意识里已经猜到了,可听到旁人证实,心中还是一紧,接着酸热了起来……

    “福晋。”小丫头小声儿地叫了我一声儿,我半点儿也不想理,只是怔怔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退了下去。含着淡淡丁香花香气的微风就那么柔柔腻腻地吹了进来,夜间的水汽薄薄地起了一层雾,对面的灯火若隐若现的,眼睛仿佛什么也看不清,可心里却看得异常清晰。

    “喀啦”,门外传来花盆底儿踩地特有的声音,我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不想泪水流出来的样子被人看到。门帘子响了响,钮祜禄氏身上的香味儿先传了过来,接着听见她放轻了脚步走了上来。我心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可脸上偏偏平静得一如塑像,心底不禁苦笑不知是因为肌肉僵硬还是自己的演技太好。“小薇——”钮祜禄氏轻轻唤了我一声儿,等了会儿见我毫无动静儿,就帮我掖了掖被角儿,又转身轻步向外走去。她在门外向丫头们交代了些什么,我也没心思去听,只是听着她的脚步声儿渐行渐远,一时间四周又变得那样的悄无声息,那种无声的压抑也如潮汐般退了又回。

    我缓缓地张开了眼,原以为应是满眶的眼泪,伸手一摸,脸上眼中却干涩得如盛夏的土路,炙热却无力张扬。眼睛感觉热胀异常,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如洪水般被累积在眼中,可唯一的出口却被铜汁铸死,就那样用力却又无奈地挣扎着。手上脚上的伤处隐隐作痛着,我暗自希望它能再痛些,痛得能让我忘了眼前的一切……可……眼光就那么无意识地定定地盯着那里,不能移了半分,也不知过了多久,风力突然一强,眼前的碎发随风浮动着,一个人影隐约显现了出来……我忍不住地用手狠狠地抓紧了胸口,一切都只是一瞬而已,可那僵直的肩膀、寂寥的身影却如同锋利的纸张一样,从我的心脏表皮狠狠地划了过去……好痛……

    流泪的人不一定是在哭,哭的人也不一定会流泪,那他也会哭吗……想想那样的景象,我轻笑了出来,一旁铜镜里映出的笑容却是说不出的嘲讽和可怜,原来这个表情就叫自嘲……

    “爱过谁,又恨过谁,初见时谁会去想结尾,为你矜持,为你痴狂,然后才知道心动时不全是阳光;若即若离,是迷茫的我,不离不弃,是执著的你;相对无言,又无法转身离去,究竟是你伤了我,还是我伤了你;踟蹰徘徊,午夜梦回,只有眼泪,只有眼泪……”低低地,一遍又一遍地唱着我不知什么时候听来的歌曲,一直唱到声音嘶哑也无法停止,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平静……

    脸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拂动,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无意识地躲避着,可那感觉却挥之不去……是一只手在轻柔地抚摸着我的脸颊,我一怔,才发现是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一股热气朝着我的面庞呼来。我心里突地一跳,下意识地反手挥了出去,“啪”的一声清响儿,自己的手已经重重地打在了一个人脸上,我猛地张开眼看去,一个人正愣愣地站在我跟前,我用力眨了眨眼再看过去,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出来,可眼泪却如大江破堤般流了下来……

    胤祥用手抚着脸,张大着嘴愣在那儿,见我大笑还未及做出什么反应,转眼就见我的眼泪狂泻而出。他一惊,就什么也顾不得了,一个踏步偏了身子坐在榻上,将我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却小心地挪开了我受伤的那只手,一边吻着我的额际、耳朵,一边轻声地哄我:“好了好了,不哭了啊。”

    他不说话还好,听见他这样柔声安慰,我越发哭得噎气起来,满腔的抑郁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如洪水一般,只想四处奔流,至于会淹没了什么,却也顾不得了。胤祥见我如此,也不再劝慰,只是抱着我轻轻地晃动着,过了会儿,又低低地说起了什么,我一愣,他说的是满语……心思一滞,哭声也弱了下来,抽泣了两声儿,想哭的感觉就迅速烟消云散了。胤祥见我停止哭泣,却只是愣愣地瞅着他,不禁破颜一笑,拿起手边儿的帕子给我轻擦着脸,笑说:“原来只有这样说,才管用。”我脸一热,嗫嚅了几声儿,却也没说出什么来。“呵呵。”胤祥在我耳边轻笑着,一股股热气喷在我耳朵上,怪痒痒的……“脸红了,不好意思了?”我呵呵傻笑了两声,确实是不好意思,不过不是因为他说了什么,而是因为我根本不明白他到底说了什么。突然感觉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外教老头儿笑眯眯地跟我说了一通,而我只能傻呵呵地望着他……

    “咝——”手腕一痛,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胤祥正轻握住我的手腕检查,我刚想皱眉却看见胤祥已阴沉了脸,忙放松了面皮作无事状。方才见了胤祥光顾着哭了,这时才感觉到手腕热辣辣的,可能昨晚的止痛药效也过了。

    “可恶!”胤祥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我心一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胤祥一顿,低头看了我:“痛得很吗?”我笑了笑:“已经没事儿了,好多了。”他一皱眉,刚欲张口,我用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只一天没见,他仿佛憔悴了些,这时才看清楚胤祥的眼里都是血丝。见我满眼怜惜地看着他,胤祥眼里的戾气去了不少,只是仍阴沉着脸,握住了我的手,在唇边无意识地磨蹭着,他的唇皮干干的,咝拉拉地在我手背上划着。

    刚想问他怎么回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四嫂也没说清楚,只说你在八福晋席上受了伤。”说完胤祥转了眼认真盯住我。我一愣,那拉氏……原来是她通知的十三,一时间有些怪异的感觉涌上来,却也不及多想,只是微微一笑:“没什么,昨儿我踩了猫尾巴,被抓了也是正常。”胤祥一怔,视线古怪地与我对视了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了出来,我靠在胤祥怀里,只觉得浑厚的声音从他的胸膛中传来,震得我耳朵嗡嗡的,心里却是一股说不出的轻松。

    “呵呵。”胤祥好笑地又摇了摇头,看着我却不说话。我心里一叹,心知肚明他在等我把来龙去脉说清楚,笑归笑,事情却是一定要搞清楚,一个女人的言行通常代表了她身后男人的态度,就是四爷那儿,恐怕也早就从那拉氏那里问个明白了吧。心思缠绕间,我已把事情简洁地叙述了一遍,胤祥面无表情地从头听到尾,只是眼里偶尔闪过疑问、深思、阴沉以及愤怒的情绪,到了最后只是以一种莫名的情绪望着我,我看不懂,却不自觉地紧张起来。正暗自揣测着,胤祥突然笑了,脸上已是风轻云朗,了无半点儿痕迹,见我睁大了眼看他,歪了歪嘴,一笑:“以后离那母老虎远点儿,那是出了名的厉害娘们儿,就是咱们的八爷,对她也是没辙。”

    “呵呵。”我轻笑出声,点点头说,“我知道了,那八爷府是不会再去的了,打雀儿牌清缺,我是绝了这一门了。”

    “扑哧”,胤祥喷笑了出来,笑着帮我理着耳边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