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苏禅丝毫不觉尴尬地在这一桌坐下,思小朵登时就皱起眉头,就想起身拽着苏礼离开,却被她在桌下拉住。
有个丫头过来道:“礼姑娘,祈爷请您过去一趟。”
苏礼趁机便拉着思小朵道:“不知道哥哥什么事情,小朵姐姐陪我一同过去吧。”
离老远就隔着薄纱看到,外头站着的不止苏祈一人,看旁边那人的身量,像是上回见到的沈青昊,他旁边还有另外一个个子矮小的身影,不知道是何人。
苏礼暗道,二哥该不会又是要给自己牵线做媒吧,到时候要是看到有这苗头,可要及时转移话题才好。
走到近前却只听苏祈道:“妹妹,沈兄的小妹沈青蔷今日也来赏园,她年纪小又头一遭自己出来,你给多照应些。”
苏礼这才定睛一看,原来沈青昊身边的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一身粉色的衣裳,略带婴儿肥的小脸儿,还挂着两个甜甜的酒窝,让人看了就觉得十分喜欢。
“这丫头定要缠着我跟来,还要偏劳苏姑娘了。”沈青昊隔着纱幔施礼道。
“沈公子太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您尽管放心。”苏礼也忙还礼,便将手伸出纱幔外去想牵沈青蔷的手。
“姐姐的手生得真好看!”沈青蔷还带着几分童音,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清清脆脆地让所有人都听了个真切。
于是众人的视线就都集中在苏礼的手上,她的手也确实生得漂亮,皮肤白皙尚且不说,手指修长纤细,指甲又精心的修剪过,却没有像其他姑娘那般染色,只是健康地泛着光亮。
虽说苏礼对别人称赞自己的手并不会觉得害羞,其实心里还是略有欣喜的,虽然这身子不是自己的,但好歹也有自己打理保养的功劳,不过为了让自己表现得符合眼下的身份,她还是迅速将手缩回,半蹲下身子平视小姑娘,放轻柔声音道:“我的名字叫苏礼,你可以叫我礼姐姐,刚才听说你的名字叫沈青蔷,那我可以叫你青蔷吗?”
“好啊,礼姐姐也可以叫我小蔷,我哥哥都是这么叫我的。”沈青蔷倒也不认生,还不等丫头们挑起纱幔,便自己钻了进来。
苏礼被“小蔷”的叫法雷到,虽然心里明知道此小蔷非彼小强,但还是嘴角抽搐一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没有带出笑意地说:“青蔷跟姐姐到里面,叫人给你拿果子吃,你喜欢吃什么?”
眼见着苏礼拉着青蔷的手朝里面走去,苏祈一回头才看见沈青昊还呆呆地站在原地,瞧着几个人离开的身影。他上前朝他肩膀便捶,嘴里道:“行了,礼儿会好生照顾你妹妹的,等下让你好好地带回家去,至于弄出这么副样子嘛!”
“哦,没,没不放心,咱们也去院中吧,我还没跟其他人打过招呼。”沈青昊这才回过神来,见前面的人已经看不到背影,便也尾随苏祈一同离开。
赏园也不像苏礼想的,只是看看花草、聊聊天那么无趣,苏老太太在园中着人搭了个小戏台,请了个女子戏班来唱戏。虽然唱腔咬字对于苏礼来说还是有些晦涩难懂,不过看着人家连表演带唱的,也算是大致看懂了情节。说白了讲的就是,一对男女恋人感情很好,但因为男方父母反对便一直私下往来,而男方的表妹便一直从中作梗,想要拆散这对鸳鸯自己嫁给表哥。
自演到这里,沈青蔷就开始抹眼泪:“礼姐姐,这姑娘好生可怜,那男的怎么能误会她呢,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却又这么不信任她,她心里定然是委屈极了,呜呜……”
苏礼忙哄着说:“青蔷不哭,你接着看下去,那坏女人肯定不会有好结果的。”
到后面果然,这对聪明的恋人发现破绽,最终揪出作恶之人,坏女人跪在台上被人责罚,那对恋人终成眷属。
原本以为这下不就好了,谁知道沈青蔷竟又开始拭泪:“礼姐姐,那个坏女人也好可怜,她只不过是因为太喜欢她表哥,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最后被人责骂不说,还要看着她表哥成亲,她实在是太可怜了,呜呜……”
苏礼满头黑线,这沈青昊家里是如何教育孩子的,怎么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圣母潜质呢?
第三十六章 天价的鱼肉小馄饨
出去买了个菜,感冒似乎又反复了,自己一个人在家还发着烧真是可怜兮兮的感觉,本该今天的补更,明天补给亲们,么么
赏园会基本变成了哄孩子,还好苏祯在得知青蔷是沈青昊的妹子后,主动上来帮着照料,不然苏礼这一天估计要更加累死。虽然看出她似乎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苏礼倒也不点破,乐得轻松。
到家以后,她连晚饭都懒得吃,就直接进里屋歪着休息,心道难怪以前看书上写的,古代的姑娘们都弱不禁风,随便做点儿什么就要歇歇,只是觉得不信,现在是有切身体会了,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个门不是轿子就是小车,好好的人也都要因为缺乏锻炼呆出毛病来了。
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制定个锻炼计划的时候,忽然就见半夏手里拿着张纸,气哼哼地挑帘子进来,连行礼都没顾上就道:“姑娘快看看吧,这可真真儿是欺负人了。”
“这是怎么了?”苏礼知道自己的丫头,不是个挑刺儿挑理的人,她能气成这样倒也是少见,便半撑起身子倚在床柱上问,“什么东西拿来我看看。”
“姑娘可是要好生看看,这是欺负咱们姑娘年幼不懂还是什么,奴婢倒不信若是太太一同来,她们还敢这么着。”半夏将手里的纸递给苏礼,嘴上还气呼呼地唠叨着。
苏礼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厨下送来的结算单子,苏府的惯例是每月初发份例银子,根据身份不同银子数量也不同,每月的吃饭、添置东西什么,就都从这银子里面出,其实最大的开销就是吃饭。虽然每院都有自己的小厨房,但一般也就是炖个甜品热个菜什么的,很少自己开伙做菜。厨间每月初一、十日、二十,拟一份菜单子送到各主子院中,而后每日傍晚遣丫头去厨间下单子备第二日的饭菜,若是想吃单子上没有的,就要去现问能不能做,这才能点到。最后每个月底最后一日,厨间将一月的吃食银钱结算清楚,送给各房而后收银子。
“这厨下的结算单子有什么好气的?”苏礼还以为半夏是不知道这里的规矩,便说,“之前大伯母告诉过,老宅的规矩便是这样,月底各屋是要给厨下结算银子的,免得走公中被那些个婆子什么的克扣,都进了她们的腰包。”
半夏听后更为气恼,说:“姑娘且仔细瞧瞧那下头的价钱,倒还不如被克扣,现在简直就是明抢的!”
苏礼一看最下面,十二两五钱的银子,她虽然对柴米油盐的价钱没什么了解,但一想公中给自己的月份银子是十五两,其中还要扣去自己带来几个下人的月钱,便更少了些。结果现在还不到半月,吃饭便花了十几两,自己还都没吃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这般下去,岂不是以后月月吃饭都要自己搭钱。
她想到这儿便问:“银子可给了她们?”
“自然是没给,奴婢推说姑娘白天闹乏了,已经躺下了,我现在拿不出银子,说明日回过姑娘再给她们送去。”半夏说完又问,“姑娘打算怎么办,咱们总不能就这么给钱了事吧?”
“自然是不能,若是那样岂不各个拿我做冤大头,以后更加要变本加厉的盘剥了。”苏礼心下盘算一下对半夏道,“你先别声张,晚上去找雁秋问问她那边是多少银子,然后明日我给你牌子让你出府,就说去替我买东西,你把这京内几个大市集的价钱记回来,都弄清楚明日一起发作。”
第二日中午,半夏刚赶回来,便碰上厨下送饭进来,半夏刚想挽了袖子上前帮忙,就身后有人喊自己:“半夏姑娘。”
她一扭头就见厨间的一个管事——王元家的正朝着自己笑,忙说:“原来是王家嫂子,不过是个午饭,怎么还至于亲自送来……”她说了半截还不等王元家的说话,就又一拍手道:“哎呀,你瞧我这记性,上午去给我家姑娘买了些东西,竟把正事儿忘得一干二净,真是该打。王家嫂子且略等等,我这就进去给你拿银子去。”
言罢便挑起帘子进屋,不多时又出来道:“王家嫂子,我们姑娘请你进去呢!”
“哎呦我的好姑娘,我这一身油烟的怎么好进去熏着姑娘,厨下还好些个活儿要做呢,姑娘且把银子与我,我回去能交了差便是。”王元家的不知出于什么思量,推脱着不想进去。
忽然屋里传来声音道:“半夏,怎么叫你请个人进来你都要磨蹭这许久,难道还要我亲自出去请不成?”
“来了,这就来了。”半夏扬声应着屋里,又扭头低声对王元家的央告,“好嫂子,你就进去一遭吧,权当你心疼我了。”
王元家的无法,只得跟着进去,见过礼后,垂手站在一旁等着吩咐,只听苏礼问:“上回我在祖母屋里头,吃过一回那小馄饨,说是鱼肉馅儿的,倒是极为鲜嫩可口的。今个儿突然想吃,你且说与我听听,这个是怎么做出来的?”
“回姑娘的话,这个鱼肉小馄饨,先是要取一尾三斤左右的鲜鱼,拾掇干净以后,在肚里填上葱姜蒜,外面淋上老酒,放上笼屉略略一蒸,端下来以后,弃去首尾不要,将鱼身上的肉细细地剔下来,剁碎成糜,再将香菇、鲜笋也都细细的切了,和在一起。再另用洗去面筋的澄面做皮包好,滚水煮熟,最后用那撇去了油花的清亮热鸡汤一浇,汤面儿撒上细碎的芫荽,便得了。”
“瞧瞧这说的多好,说得我嘴巴都馋起来了,半夏,明个儿早饭便要这个。”苏礼笑着说,而后装着不经心地问,“这样单做个馄饨要多少银子?”
王元家的略一思量说:“不敢跟姑娘扯谎,这少说也要一两银子。”
“这可真真儿是胡说八道,一碗外头卖二十文钱的馄饨,即便是家里做得精细,你倒也好意思红口白牙的跟我说出一两银子来?”苏礼将筷子往桌上一拍道。
第三十七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王元家的一听这话便知不好,但却不信苏礼真的能了解行情,兀自强撑着说:“回姑娘的话,咱们府里的吃食哪里是外面摊子上比得上的,且不说这鱼都是上好鲜活的,里头的配料也都精致上等,就连那面都是买了上好的精面而后自家做出来的。那摊子上的,谁知道他那是什么鱼,里头又到底搁了多少肉的。”
苏礼从桌上拈起半夏抄回来的价钱单子,直接丢到她面前道:“那你自己看看清楚,这上头的价钱,暂且不说这一碗馄饨到底能用几两鱼肉,你那鱼头鱼尾还能煲汤,澄面洗出去的面筋也能做菜。就算是按整条鱼的价钱,其余材料也都按最贵的算,你自己看看才要几百个钱,不过是二三百文最多了,那一两银子是怎么算出来的?”
“这……”王元家的一时语塞,竟吭吭哧哧地说,“这鱼肉小馄饨,从拾掇鱼到弄面皮,多少花费功夫,姑娘也该体谅一二……”
“这更是说得没边儿了去,难道家里请你们这些人,都不给工钱还是什么,要从我这里克扣不成?”苏礼知道这回要是不压住她们,那自己以后肯定是更加要被各处欺负的,所以绝不能手软,昨个儿半夏来回说,苏祯那边不过才用了四两五钱银子,偏偏自己这里多,所以她心里更加别扭,难道我就是个冤大头的模样,任凭你们宰割不成。
王元家的见自己说错了话,便只说:“这些个都是总管事娘子弄得,与我并不相干,我也不知道那许多,上头定下的价钱,我便不过是照着做罢了。”
“你不知道?那用不用我去问问祖母,她前些日子吃得那些馄饨,花了几两银子?”苏礼件她越来越心虚的模样,自己反倒不似刚才那般厉声。
王元家的抬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还没等回话,外头就有人挑帘子进来道:“哟,四姑娘这里倒是热闹,午膳可用好了,大太太请您用过午膳过去一趟呢!”
苏礼见是大太太身边儿的大丫头采萱,便笑着说:“半夏,快给采萱姐姐看座,上茶。”又扭头对采萱笑着说,“左右打发个小丫头来便是,哪里用得着劳动姐姐亲自跑一趟。”
“四姑娘太客气了,我便不坐了,院子里还一大摊子事儿呢,您等下记着过去。”采萱说罢起身就要走。
“姐姐且等我一等,我这边已经吃完了,咱们一同过去也是个伴儿。”说罢就着半夏端来的茶略一漱口,理理衣服便径直走了,把那王元家的晾在屋里也不去理会。
不想走近大太太的屋里,就看见厨间的总管事魏山家的正垂手站在一旁,苏礼心想,难道她还敢来恶人先告状不成?
她先上前去给大太太行礼:“见过大伯母。”
“礼儿来这边坐。”苏林氏招手将苏礼叫到自己身边说。
苏礼坐下以后,装作刚看到下头还站着人的模样,一拍手说:“原来管事娘子在这里,我刚才派了人去厨间送银两,却回来报说管事娘子不在,可巧竟是在这里遇上了。”
魏山家的见大太太投过来的目光不善,忙道:“哪里敢劳动姑娘们,我一早不就派王元家的去取了,那婆子,又不知道去哪里混了。”
“快别提她了,我们姑娘刚被她气得够呛,午饭都没吃几口。”半夏在一旁接言道。
“这是怎么了?”苏林氏忙问,“下人婆子们不听使唤便打发人来告诉我,看我收拾她们。气得自己不吃饭这怎么行。”
“伯母不用操心,没什么大事。”苏礼忙瞪半夏一眼,又假意掩饰,“今儿个早饭用的晚,中午便没什么胃口罢了。”
“礼儿我看你就是外道。”苏林氏抱怨一句,扭头去问半夏,“不用瞧你主子的脸色,只说来给我听。”
半夏到下头去施礼道:“回大太太的话,今个儿中午传饭的时候,我家姑娘见王元家的去,便叫进去问问那个鱼肉小馄饨,说是在老太太屋里头吃过,明个儿早晨想吃。开头还说的挺好,后来不知怎的,那王元家的说一碗馄饨要一两银子,还说是上头订的价钱,她也没办法……”
大太太一听这话就恼了,一拍桌子道:“把上月礼儿房中的单子拿来我看。”这一看不要紧,看了后更是火冒三丈,一叠声地骂,“你们这群混婆子,仗着都是几辈子在家里伺候的老人,便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单是捡那老实安分不愿生事的姑娘欺负,今个儿要不是我叫礼儿过来,怕是还要被蒙在鼓里,任由你们在底下胡乱欺负人呢!”
魏山家的一听这话,忙分辨道:“大太太,这事儿里面是另有隐情的,您且听我细说。”
“有什么隐情,魏家嫂子,我看你真是不要那几辈子的老脸了,还敢让我家奶奶听你细说,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大奶奶身后的采萱呵斥道。
“这都是我亲眼看到的,你还敢狡辩,礼儿刚来了不到半月,任她怎么吃能比我的用度还多?更何况照我平日里看着,她胃口不大吃的还都是清淡的菜,哪里就至于这样。”大太太还是余怒未平,直接吩咐道,“你也别跟我说什么了,你们底下这么欺负姑娘们,要不是被我发现,人家还要以为是我苛待侄女,就算以后弟弟弟妹回来明理,那也要觉得我治下不严,我可跟你们丢不起这人。来人,给我拖下去打四十板子,然后革去职务,撵出园子不许再进来。”
“大太太,大太太饶命啊!”魏山家的见这是来真格的,才真是慌了神,忙哭嚎着告罪,“老奴知错了,大太太饶了这一遭吧。”
大太太只做没听到,苏礼本就气她们盘剥自己,虽然觉得四十大板有些重了,但毕竟是大太太亲口吩咐的,自己现在开口求情反倒显得不识抬举,便只低头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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