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儿把头埋进被子里说话,所以声音有些模糊:“你骗人,你骗人!你根本什么都懂的!”
对于心上人如此的指控,云天梦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沮丧,只有苦笑说:“怜儿,你把我看得太高了,我若懂得盅术,又怎会让你受尽盅虫之痛!”
龙文天也在一旁替云天梦开脱:“是呀!盅术一门本来就是精深莫测,外人又哪懂得其中的玄妙。况且少爷为人宽厚仁慈,绝不滥杀无辜,昨天必然是一时失手了!”
燕离情实在憋不住,大笑起来:“天呀!什么叫黑白颠倒,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竟然有人说天龙会主宽厚仁慈,我的老天!还不如说南海观音曾偷人二两包子更来得真实可信呢!”
云天梦勃然大怒:“燕离情,你是成心捣乱不是?”
燕离情不在乎地一耸肩:“云天梦,你为统一两湖地界,主使明玉郎暗算我在先,又派龙四千里追杀在后,难道还想让我为你歌功颂德吗?若非因为怜儿,我燕离情绝不会与你罢休的!”
云天梦微一拂袖:“谁让你浩穆院不识时务!”
怜儿突然掀开盖在头上的被子,眼睛中已经有泪花在闪动:“真的是你害哥哥吗?”
云天梦顿时后悔失言了,他从不对怜儿说起天龙会会务,就因为他行事向来只问目的,不计手段,其中难免有不可告人之处,若被善良的怜儿知晓了,一定不会谅解自己,却想不到一时疏忽,竟承认了对浩穆院采取的兼并行动。
龙文天赶忙替他解释:“怜儿,少爷只是吩咐过合并浩穆院,为的是两湖一带的和平统一,并无伤害燕院主的意思。只是四弟他手段有失于阴险,才造成了这个误会!”
旁观的燕离情不由佩服起这位“巧舌如簧”的文尊侍,不说别的,就这份颠倒是非的能耐就非一般人可比!云天梦手下有如此人物,难怪能无往而不利!
但怜儿却听不进去这番说辞,她对云天梦失望极了:“云哥哥,你囚禁了风大哥我可以不怪你,你误杀了宋小倩我也可以不再计较!但你不该派四哥去伤害我哥哥,我不懂你们在争什么?我只知道,在那雪山之巅,若不是让怜儿碰到了哥哥遇难,他再也活不成的。如果哥哥真的出事…… 难道你们的一句误会就能偿清了吗?”
怜儿的话真的让云天梦和龙文天哑口无言,同时他们也感觉到了怜儿已不再盲目相信,而懂得自己去分辨了。但这对他们来讲,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其实,燕离情比怜儿更了解云天梦和龙文天这种人,毕竟他们同处黑道,同样是一方霸主,所以他叹息一声:“怜儿,先跟哥哥回浩穆院吧!”
“不可以!”云天梦断然否决,“我不能让怜儿再离开我!”
没等燕离情说话,怜儿已经站起身:“我跟哥哥走!”
云天梦一震,不相信地问怜儿:“你真的……真的又要离开我?”
见云天梦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怜儿立刻就后悔了。是呀,无论云哥哥他做错了什么,难道自己就非要离开吗?难道还想再去尝试想他的滋味吗?但话已出口,怜儿只能求助地看看哥哥,怎么办呢?
燕离情假装看不懂她眼中的意思,这云天梦实在是横行得过头了,做事从不给人留余地,必须给些教训:“明天,我们起程!”
“不要!”云天梦和怜儿同时叫出声,然后彼此互望,分明是不舍得。
燕离情根本不容他们反驳:“别说这么多了。云二少爷,你什么时候到浩穆院提亲,燕某人恭候大驾!”
让他离开怜儿,这怎么行?云天梦心焦如焚,突然灵光一闪:“我护送你们去浩穆院!”
龙文天赶忙说:“少爷,您真的……”
“文天,你留守云门谷,江夜那里我不太放心,血煞魔也在伺机而动,不可怠慢!”
“是!”
看着他们自顾自在那说话,燕离情悠哉悠哉地插话了:“你要去可以,但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
第 14 章
这是一辆奢华无匹的马车,尖顶勾檐,紫苏斜飘,浅红色的车身,嫩黄色的纱帐,八匹骏马奔驰在前。无论是从马鞍到车身的随便一个花纹,处处都显示出独具的匠心,它绝对值得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奇怪的是路人的注意力并不在马车上,而是停留在……驾车的车夫上。
那车夫玉冠束发,一身白袍外还罩了件貂皮坎肩。他不光穿着讲究,相貌更是俊逸非凡,尤其是那双深邃如海的眸子,简直是让人神魂荡漾,他赫然就是云天梦。
也是一身黑袍的龙七就坐在他身旁,这时满脸无奈地说:“少爷,您这是何苦呢?姓燕的明明是在成心整你……”
云天梦打断他的话:“只要怜儿高兴,我又何在乎这区区自尊?”
“可是您的病?”
“没关系的,龙七!况且有你在外面陪着我,倒也不觉寂寞!”云天梦似乎没有一点生气或遭人戏弄的抱怨。
车厢内的怜儿却是坐立不安,手脚全没个放处,眼神更是有意无意地往车厢外瞟。哎!云哥哥就在外面替她驾车,你让她怎么坐得住呢?
车厢地方宽敞,除了有椅子,还有一张舒适的卧榻,燕离情就自在地躺在上面,并且靠着一个软垫。这时的他刚饮完热茶,向窗外看了看,然后睨了眼如坐针毡的怜儿,眼中现出一丝笑意:“这才是享受呢?外面秋寒迫人,车里却温暖如春,尤其是那刺骨的风,一想到它无论怎么刮也刮不到自身这儿来,真是打心眼里舒服!”
怜儿更加不安了,她探头向窗外看了看,真的好冷呀!秋风卷着落叶,天地都陷入了一种清冷的氛围内,嗫喏着,她对燕离情说:“哥,这天好象……越来越冷了呢?”
“是呀!不过,再冷咱们也冻不着,不是吗?”燕离情笑得可恶极了。
“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要不,你上榻上来躺会儿,哥坐着?”燕离情故意误解她的意思。
怜儿小手摇了摇,然后揪住自己的衣裳下摆,小脸上写满了担忧。云哥哥的病还没好,万一冻坏了可怎么办呢?
又过了一会儿,怜儿又忍不住开口了:“哥,你看天这么冷,要不……要不让……”
没等她说完,燕离情就递给她一杯热茶:“喏!喝杯茶保管你从头热到脚!”
慌乱地推开茶杯,怜儿差点将它弄翻,幸亏燕离情手急眼快,才没有弄湿地毯:“我说怜儿呀,不喝就不喝了,干吗要打翻它?”
怜儿无措地辩解:“我没有,我只是不想喝!”
“好,你不喝,我喝!”于是,燕离情又开始悠哉闲哉地饮起茶来。
衬燕离情正在享受那杯茶时,怜儿偷偷地挪到车门前,看燕离情没注意她,她赶忙把眼睛凑到门缝儿处,正要看看云哥哥……
“你干什么呢?”
燕离情的一句问话吓得怜儿赶忙坐正,但头却心虚地不敢往起抬。
“车门那冷!过来,上我这儿来!”燕离情招呼她。再也忍不住,怜儿冲口说:“可云哥哥更冷呀!”
燕离情手中的茶杯停了停,心里暗暗觉得好笑,但表面却装作没听清的模样:“哦!什么?我一点儿也不冷!”
这时,外面一阵大风吹过,车窗的纱帘被吹得呼呼响,而车门外传来云天梦的一阵咳嗽声。怜儿听得心痛如绞,哪儿还有心情听燕离情的废话,嘴角一扁,就放声大哭了起来。
燕离情吓了一大跳,赶忙过去,这回换他手足无措了:“怎么了,怎么这就哭了?”
怜儿一边抽噎,一边腾出小手来打他:“坏哥哥,你干吗要让云哥哥驾车,他会生病的!”
车厢门“腾”地打开了,原来是云天梦听到怜儿的哭声跑了进来,口中急急地问:“怜儿,怎么了?”话刚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云哥哥!”怜儿带着满脸泪迎上他,一边替他轻揉胸口,一边哽咽地问:“云哥哥,你没事吧?”替她擦去泪水,云天梦捧着她的小脸:“怜儿,我没事的!”
怜儿不由分说地把云天梦拉到卧榻前,让他躺在上面,又拿来一条厚厚的毛毯给他盖上,再倒一杯热茶,放进一颗药丸,才凑到云天梦嘴边:“你快喝些热水,会舒服多的!”就着怜儿的手,云天梦把茶喝完,怜儿又拿手绢替她擦擦嘴,嗯!真是服务周到!
燕离情看得有些眼红:“那我躺哪儿?”
怜儿噘起嘴,好象都懒得理他,随便指着一把椅子:“那儿!”燕离情无趣地摸摸脸,只得不情不愿地坐下了。
龙七探进头来:“现在,你们坐好,由我驾车!”怜儿眼睛一转,拿起旁边燕离情解下的披风,跑到门前,递给他:“七哥,你穿上这个就不冷了!”
龙七接过披风,真心地笑了:“怜儿,还是你好!”关好车门,他们又开始前进了。燕离情表面不满,心里却不住地偷笑。
说句实话,龙七的驾车技术实在是有待加强。好在这车制造合理,车身沉重,才不至于颠簸起来,但就在他小心翼翼地转过一个拐角处时,前面突然就冒出一辆马车“横”在路边。其实,这辆车占的道路并不算宽大,可偏偏龙七就驾着车向它冲去,而且情急之下,竟甩鞭抽马想让车停下。他却忘了,这个动作的意思是奔跑。于是,只听“轰”的一声,两车就相撞了。
好在龙七所驾的车大而沉重,再加木质好,所以撞车后左右颠晃几下就停稳了,但对面的车就没那么幸运了,不但两匹马被撞得“惨叫”,车身更是断折得“惨不忍睹”,幸亏车内没有人。
燕离情首先“蹿”了出来,一见眼前情景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点点头,他冒出一句:“龙七使果然高明,连驾车都驾得如此不同凡响!”
龙七没好气地说:“你能耐你来试试!”
云天梦在车里说话了:“龙七,找到车主赔钱就是,别再耽误时间了。”
燕离情翻翻白眼:“他倒是稳坐泰山!”
就在这时,路旁的一个茶馆内出来了一个年轻丫头和一个中年汉子,看来是听到声响出来看看的。
那中年汉子一见倒在路边的马车,立即大惊失色:“天呀,我的车怎么变成这样了?”
龙七也不解释,掏出一张银票递给那汉子:“车是我撞的,这是五百两银票,够你买好几辆这种破车的了!”
那车夫一下子由悲到喜,连忙拿过银票,仔细看了看:“是真的!哇!谢谢大爷,谢谢大爷!”想不到他因祸得福,撞出个财神。
年轻丫头看出不对了,指着车夫:“你得了钱,那我和小姐可怎么办?没有车,我们怎么到湖北呀?”
车夫也怔了,连忙打拱作揖:“姑娘,不是我不拉你们,你看看这车,恐怕已经报废了。”
那丫头跺跺脚:“那可怎么办?”情急之下她又转变了矛头,盯住“罪魁祸首”:“喂!都是你,赶车也不看路,你没长眼睛吗?”
龙七何曾让过人:“我告诉你,你家七爷我走路一向如此,遇树砍树,遇房拆房,遇车吗……嘿!嘿!我就撞车!谁让你这破车阻我的路!”
那丫头急了:“你讲不讲理?”
“小琦,算了!”她家小姐也从里面出来了,但见她眉目如画,眼波清莹,行止之间宛如弱柳迎风,似是连太阳的光彩也被她遮掩了,这等的绝姿丽色,就连宋小倩也大有不如。
小琦扶住它:“可是……”
那小姐连说话的腔调都柔和得像暖风熏人:“小琦,你没看出吗?那人可是江湖中的豪杰,我们惹不起的!”嗯!这话有点儿意思!
龙七当然听出她根本是在暗中讽刺他,所以立刻贼笑几声:“你是佳人,我是豪杰,遇到一起正好演出个‘英雄难过美人关’!”
那小姐秀眉一扬:“请你自重!”
车内的怜儿已忍不住跑出来打抱不平了:“七哥,就是你的错!不许你再胡说!”龙七一见小姑奶奶出来说话了,无奈地闭上嘴巴。
怜儿批评完他,就转向了那位小姐:“这位姐姐,都是我们不好,撞了你的车,你别怪七哥,他那人一向笨笨的,我都不知道说了他多少次了,但他就是变不聪明!”
龙七刚要抗议,但一见跟着走出来的云天梦,立即自觉得进入沉默状态。
那小姐瞥了一眼龙七,笑得和煦:“看得出来!”
龙七暗暗一咬牙。
怜儿看她笑得那么美,心里心里喜欢极了:“姐姐,你真漂亮,我叫怜儿,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姐看样子对怜儿的印象也非常好,竟然疼爱地摸摸她秀发:“好可爱的怜儿,我叫秋若雨!”
“什么?姐姐就是秋若雨!”怜儿兴奋地大叫起来,“我终于见到你了!”
“你认识我!”秋若雨抑不住好奇。
“唐歌天天提起你,我当然知道了。”
小琦却在一旁笑了:“原来是那个傻小子!”
秋若雨斥她一句:“不可无理!”
怜儿这时跑回云天梦身边:“云哥哥,让若雨姐姐和我们一同走吧!求求你了。”
燕离情忍不住搭话:“怜儿,你该先征求我的意见才对!”
怜儿一摆头:“才不!”燕离情苦笑。
不用问,现在怜儿最大,她说了就算。
当秋若雨得知眼前几人的身份后自然有不小的震动,尤其是听到天定王云霄的名字时更是意外,除了一份出乎意料似乎还有着别的什么……
一路上,秋若雨虽强持镇定,但眼神总会下意识地瞟向云天梦,而每次她看他时,后者的注意力一定又在怜儿身上。情形虽然微妙,但也让秋若雨明白了什么?
第 15 章
车厢里最忙活的就是怜儿,她一边要跟秋若雨问长问短,一边又要不时地给云天梦捶捶背,抚抚胸,递递水,好不容易闲歇下来,就腻在云天梦怀里跟他撒娇。反正她心无城府,也不知男女之嫌,但秋若雨初次见这等场面却不由红了脸。
由于走到山路上了,傍晚时也没遇到一家客栈,没办法,他们只得选了一处傍山近水的破庙歇了下来。
龙七下河捉鱼,怜儿看着好玩,也非要去淌淌水。云天梦立即以秋水冻骨的理由拦住了她。怜儿哪肯妥协,硬要去,于是,一个苦口婆心地劝,一个死钻牛角尖地不依,又有得磨了。
燕离情的任务是捡干柴,小琦也去帮忙。只留下秋若雨似有所思地望着云天梦和怜儿。没办法,云天梦强制地把怜儿抱在怀里,向庙里走去。
突然,一个声音在秋若雨耳边响起,同时她也感觉到一股热气在她脑后回旋:“喂!是不是很无奈?”
秋若雨吓地连退了好几步,正好对上了龙七顽皮爱笑的俊脸,她拍拍自己胸口,有些恼怒:“你干什么?”
龙七那得意的样子就像是抓住了人家的把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少爷动心了。”
秋若雨并没窘态,很自然地问:“为什么你有这种想法?”
龙七一副经验多多的模样:“哪个女人看见我家少爷都会像蜜蜂看见糖一样,必然粘上来。”
秋若雨沉默一下:“我不喜欢吃糖!”
龙七盯着她看了好久:“假的!”
秋若雨懒得和这个无聊的男人争辩了:“龙大侠,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龙七立刻一脸委屈:“我就要管!”
“为什么?”这次换秋若雨疑惑了。
龙七怏怏不乐地靠近她,突然,神情一变,他笑得贼贼的:“谁让你长得这么美!”即便是恶作剧,龙七的面孔上也飞扬着多少青春的朝气和洒脱,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丢下这句话,他转身就跑了,那样子就像是怕秋若雨会追上来揍他似的。
望着他的背影,秋若雨并没有恼怒之态,反而抿唇笑了。
破庙里,众人围坐在火堆旁,一边烤鱼,一边谈笑。由于怜儿不吃荤腥,所以云天梦正在为她削一个苹果,之所以他来动手,是怕毛毛躁躁的怜儿会割到自己的手。
燕离情一边看自己的烤鱼,一边吃着熏鸡,不时还喝几口酒。
龙七将烤完的鱼递给秋若雨:“尝尝我的手艺!”秋若雨道声谢,便斯文地吃起鱼,但她越吃越慢,直到被龙七觉察:“怎么,不好吃吗?不可能吧!”竟夺下她手里的剩鱼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