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忘忙收摄心神,渐渐地稳住了,丹田中那股切凉之气又流了上来,把圣主攻入体内的至阴之气尽数化了。
思忘又睁开眼来,看那圣主时,见他的头顶上已然开始冒出绿色之气了。
吴海媚此时亦是看到了圣主头上所冒的绿色之气了,她浑身颤抖.眼睛看着圣主,又转过头来看思忘,好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无从说起一般。
思忘道:“妈妈,你不用害怕,这人再也害不了你了,你再也不用怕他了,他今天死定了!”
吴海媚已然变得脸色惨白之极,非但没有因为听了思忘的这番话就变得好转,反而因为听了这番话而更加害怕了,她声音颤抖地说道:“忘儿,你,你……不能杀他!”
思忘听了,只道母亲是害怕自己双手染上血腥之气,立即坚定地道:“妈妈,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杀过好多人了,我不怕再多杀一个人的。”
吴海媚听了脸上更急,道:“忘儿,千万别杀他,我不是因为怕你杀人……”
思忘奇道:“那是因为什么,难道他不是你说的那个人么?
你在信中不是写着要我武功练得能够打得过他的时候才来么?
难道你说的不是他么?”
在思忘这样问着的时候,圣主更加紧了对思忘的攻击,他的头上已然由绿气变成了青气。
吴海媚见了。心下更急,叫着:“忘儿,你快住手,别杀了他,他……他……”
思忘道:“他真的不是你信上说的那人么?”
吴海媚道:“他是的,可是……他……”
圣主头上的青气于瞬即变成了蓝气,紧接着,又变成了紫气。一时之间紫气大盛。
思忘但觉圣主的内力排山倒海般地涌了过来,显然这是圣主在作最后的拼命一博。
正在这时,吴海媚也看出了圣主最后的艰难处境,终于什么也不顾了,她颤声而又嘶哑地喊道:“忘儿,别杀他啊,他是你父亲!”说完了竟然昏倒在椅旁。
这句话对于思忘来说,不亚于一个晴天霹雷,思忘脑中登时乱了,一时之间气血翻涌,再也没了主宰,圣主的内力猛然排山倒海地涌入体内,思忘立时摔在了地上,圣主则猛然后跃,纵了回去。
这一下变起苍促,老顽童与何足道想要相救思忘之时已自不及,此时见思忘萎顿在地上,一张口,吐出了两大口鲜血,急忙来到了思忘的身边。
杨执此时也急忙走到了思忘身旁,俯身看着他。
圣主这时哈哈大笑,对渐渐醒来的吴海媚道:“多谢夫人,著不是你这一句话,只怕世间再没有什么能够救我了,只怕也只有这句话,能让那小子心神错乱,给了我难得的良机,夫人,你当真是足智多谋,只怕不逊于那个叫做黄蓉的郭夫人。”
思忘听了这番话,睁开眼来,冷冷地看着那偎在圣主胸前的圣毒教主,自己的妈妈。
吴海媚已然从思忘的冷冷的目光之中看到了责备,毅然地挺直了腰板,对圣主说道:
“不,不!我说的话是真,他真是你的儿子!”
圣主一楞,看了眼吴海媚,又看了眼思忘,随即哈哈大笑,拍着吴海媚的肩道:“同样的计谋不能用两次,你刚才用这样的计谋救了我,现在又想用这样的计谋来救他,哈哈,我可没有他那么傻,为了统一中原武林的大业,你只好牺牲这么一个儿子了,他不但心思周密,而且用心歹毒,我是决然不会留他的。”
思忘此时当真是悲愤交集,与母亲的这般相见,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他看着吴海媚,把她既当成母亲又当成一个女人那般地看着。
吴海媚只看了思忘一眼,就再也不敢看他了,她实在是受不了他的那种眼光。她使劲地咬着牙,忍受着心中巨大的折磨,终于坚毅地把头一扬,说道:“你非得逼我都说出来么?”
圣主一愣,奇怪地说道:“什么都说出来?”
吴海媚道:“那次我们在一起被琴文同看见的时候,便怀上了忘儿。我恼恨你用心狠毒,后来居然借着少林无色惮师把琴文同打伤之机,将琴文同打死了,便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而且因为你打死了琴文同,使我成了罪人,成了一个坏女人,自己也瞧不起自己的坏女人,所以我恨你,我对你恨之入骨。我根不得杀了你。但我杀了你也难解我心头之恨,所以我想着要你的儿子动手杀了你,便将他送了出去,给那神雕大侠夫妇做儿子,跟他们学武艺,只是为了能够让他的武功将来能超过你。
可是后来我有些后悔了,我惭惭地发现我仍然在爱着你,便悄悄派人去古墓,想要把他接回来,想要把我留给他的信找回来,但是这一切办法都失败了,他还是看了那封信找了来。他真是我的好儿子,我要知道你这么狠毒这么不相信我,我便不会救你了,莫不如真的让他打死了你,终生以为他自己的爸爸就是琴文同。好了,我现在把一切都说了出来,你若杀便连我也一同杀了吧!”
圣主听了这番话,脸上的神情变了几变,忽然之间疯狂地大笑了起来,笑声经久不绝,远远地传了开去,只震得冰山好似也在颤抖,笑毕了,冲着吴海媚一声大吼:“撤谎!”然后又是大笑,笑完了,好似在自言自语,又好似在说给旁的人听:“这半年多来,难道我当真的只是竭尽了全力在同自己的儿子相斗吗?”说完了又是大笑,笑毕了,指着吴海媚道:
“世间居然有你这么恶毒的女人,你是多么恶毒,这样的事情也只有你才能想得出来!”
思忘忍受着胸间巨大的疼痛和烦恶之感,好似看两个莫不相干的人一般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与母亲。
吴海媚喃喃地说道:“我是,我是个恶女人,我应该得到报应,你把我们母子一起杀了吧,我把他生下来,这么久没有同他在一起,能够同他死在一起我也知足了!”
圣主又是一阵大笑,然后说道:“是的,我是要杀了他!因为他曾经想要杀我。想要杀我的人不管是谁,我都不能让他活在这个世界上!”
思忘感到了背上的一阵凉意、他忽然想起黄药临死时的一番话来:“人生一世,英雄也好,草民也好,到头来都是一样的。
孤单而来必当孤单而去,谁不能代替谁来承担这份孤单和死。纵是帝王摈纪成群,也一样要独自承担这份孤单和死。哪怕是最爱你的人,在你临死之时不在身旁,那也是与陌生人无异的……
那日清晨,在烧焦的树林之旁,黄药师说这番话的时候他听了也不是特别在意,当此之际,这番话竟是这么清晰地一字不差地响在耳边,他才知道这番话在那时是让他记住了。
吴海媚向前走过来,她的神色坚决,她已然下定了决心要与她的儿子死在一起。
圣主扑上去一把拦住了她,说道:“不、你是一个恶女人,你那么恶毒,居然能够想到要让我们的儿子来杀我,可是我爱你,我就爱你这样的恶女人,你死不了的,你不能死,我不让他死的人他定然死不了……哈哈哈,我不让他活的人他休想活……哈哈哈…”圣主长笑声中,把左手举了起来。
猛然之间,思忘觉得眼前一亮,他们又一次被火圈包围了。
只见那一百余名手持黑竹筒的青衣人快捷之极地将那黑色的物事喷出来,将老顽童,思忘,何足道与扬执围在了中间,大火立时腾空而起。
当此之际,他们四人三面临火,一面临着百丈冰崖。那冰崖的下面有成百只的被他们打死的骆驼。
那火焰腾腾而燃,在雪上冰上亦是毫无阻碍地流动着。燃烧着,好似这崖上已然处处成了火的家园一般。
圣主两手抓着吴海媚,高声长笑着,好象是一个帝王一般地立在椅子上。
猛然之间,那冰崖之下亦是传来了一阵长笑之声,那笑声从冰崖下十分清晰地传上来,撞击众人的耳鼓,显然发笑之人是个内力极强的高手。
圣主立时止住笑声,静静地吃惊地听着。
老顽童、思忘四人被火困任了,亦是听到了那震耳的长笑之声,也立时吃惊地听着。
那发笑之人好似知道了众人都在倾听他发笑一般,立时止住了笑声,顿了一下,又哈哈地长笑了三声道:“谁笑到最后才算是笑得最响,圣主大人,你们冰崖之上的所有英雄好汉们,今天是你们的末日,请你们记住了,我到明年的今天来给你们烧纸,”说完了,又是一阵长笑。
圣主的脸上已然变了颜色,吃惊地大声喝问:“你是谁?你有什么本事将我们所有时人都杀死?!”
那发笑之人大声说道:“哈哈,我是谁,你到今天才知道,可是已经晚了。我就是那个一直在你面前卑躬屈膝的圣斧教教主,几年来我忍气吞声地奉承你这头蠢猪,就是为了能有今天,就是为了能够笑得更响,就是为了将你们所有的这些人都一举葬在这个冰崖上!”这番话说完了又是一声长笑,长笑过后,紧接着便传来了三下极为凌厉的啸声。
猛听得轰然一声巨响,圣主他们身后的冰洞倾到之间被炸得塌了,在塌了的冰恫之前,立即腾起了极为猛烈的熊熊火焰,那些站在冰洞之前的青衣人被炸伤倒地了数人,其余的人立即被那大火烤得向后退着,退到了圣主的周围。
圣主楞了半晌,猛然之间又发出了一声长笑,高声说道,“两面人,你隐藏的好深,我恨我这些年没有看透你。但是你高兴的太早了,你以为你炸毁了冰洞我就不能下去冰崖了吗?哈哈哈,我定然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两面人的笑声又从下面传了上来,接着是他阴森冷酷的声音:“我们两人之间会有一个人死无葬身之地的,你不妨抬头看看!”
猛然听得轰轰不绝的响声从上面云端之中传来。那响声竟是愈来愈大愈是恐怖骇人,好似比之追着思忘他们的骆驼群奔跑的响声大了十倍也还不止。
圣主听到了这样的响声脸色骤变,拾头向上看去,更是脸色惨白之极。好似看到了世间至为可怕的事情。
思忘等人亦是抬头看去,脸上也是现出恐怖之极的神色。
那确然是世间最为可怕的事情。
但见在巨大的恐怖之极的轰响声中,那高人云端的冰峰向下倒了下来,巨大的冰峰带动山顶的冰雪一同向下跌落,慢慢地,好似整座山峰都倒塌了一般向下压了下来。
何足道于面临绝境之际反倒变得极为平静,淡谈地说道:“大雪崩!看来我们确然是完了。”
老顽童于危难之际眨了眨眼睛,好似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事,叫道:“徒儿,我们快走,去跳崖!”
思忘一想,与其等在这里被埋人冰雪、不若跳崖一试,或许侥幸能够幸免一死。他慢慢地站了起来。
老顽童却急不可待地一把将他掠过,回身又把杨执一提,快捷地奔到了崖边。
何足道猛然想起一事,也跟着奔到了崖边。
那些黑人面临着被冰雪掩埋的恶运,不约而同地发出哀婉的惨嚎之声,这惨号之声汇入冰雪下跌的轰轰不绝声之中,更加骇人心傀。一时之间,冰崖之上一片混乱,惨号之声不绝,更有不少青衣人钻入了火海之中,又从火海里,带着火焰奔了出来,在冰崖上慌乱地继续跑着,身上烧着熊熊的烈焰却浑若不觉一般。
何足道走到崖边,立时绝望地叹了口气。他们上来时的随绳已然不在了。
老顽童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汇入雪崩之声和众人的惨号之声里面,当真是怪异之极。
思忘正欲跳崖,被老顽童一把拉住了。
老顽童神色诡秘地道:“徒儿,你看师父给你变一个玩具出来!”
思忘当真是哭笑不得,当此之际,他还有心玩闹,这真是世间最大的奇闻。思忘顾不得老顽童胡闹,回头看时,见那下降的冰雪已然距头顶只有几十丈高了,在人群中寻找母亲,却再也没有找到。他心下正自难过,猛然觉得腰上一紧,已然被老顽童提了起来,接着是杨执的一声惊呼和老顽童的一声喊:“何足道,快抱住我老人家的腰!”
紧接着老顽童纵身一跃,向冰崖下跳了下去。何足道不及细想,真的身子一扑,抱在了老顽童的腰上。
老顽童左手抓着扬执,右手抓着思忘,腰上带着何足道,刚刚跳离冰崖,后面传来冰雪降到冰崖上的轰然一声巨响,好似整座冰崖都被那冰雪砸得塌了一般。
冰崖之上的所有人等立时都被埋入了冰雪之中。
思忘于下落之中,忽然觉得有些异样,抬头看时,不知何时头顶上已然罩上了一块大布。那大布足有两丈见方,四角都结了一根手指粗细的绳子,拉了下来,系在了老顽童的腰间。
思忘猛然醒起他们三人在六合谷聚豪厅中坠入千魔洞时的情景。同时想到了那夜老顽童于客店之中折腾了一夜的怪行,现下他终于明白了老顽童那一夜究竟在干什么了。而后老顽童的驼背之上其实一直藏着这块今日救了他们四人的大布。
何足道言道:“老顽童,我真服了你了。”
杨执道:“老顽童,也亏了你顽皮成性,否则今日我四人不被埋在冰崖之上,也定然会在冰崖之下摔成了肉饼。”
思忘则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半日来,他几经生死巨变不说,更是于自己的身世真相大白。可是刚刚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他们便双双惨烈地离开了人间。
老顽童哈哈笑道:“我们便如大鸟一般地从冰崖上飞下来,这真是快活之极,好逍遥,好自在,好追逐自在!”
杨执忽道:“下面有人!”
四人立时想起了在冰崖上听得的笑声及冷酷之极的说话,都是心中一紧。
只听下面一个声音道:“哈哈,我只道我的倚天剑已然派不上用场了,没料到老天有眼,当真把你们救了下来,特意来为我祭剑!”
说话间四人已然落到了地上,抬头看去,正是那圣斧教主两面人腰悬一口四尺余长的宝剑站在那里,他的身后站着二十余名手持板斧的圣斧教教徒。
老顽童一面快速地收着大布一面问道:“喂,怎么我一掌已然把你打得吐了血,现下却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叫唤?”
两面人看了思忘一眼道:“你们会做作,难道我就不会么?”
老顽童特大布收好,擦掌摩拳地道:“来来来,咱们再行打过!”
两面人道:“你一掌都没有将我打伤,定然是打不过我,我待会儿一定送你上西天,你不用这么性急,让我充送你徒儿上路,不好么!”
老顽童更不打话,猛然之间扑了上来道:“看脚!”两掌快捷之极地拍了出去。
两面人好似早就有了防备,右掌一立,一掌拍了出来,但听得轰的一声巨响,那两面人动也没动,老顽童却向后连退了三步。
老顽童惊奇万分地看着那两面人,又是挥掌拍了过去,两面人仍是单掌迎接老顽童的双掌,又是轰的一声巨响,将老顽童仍是震得退了三步。
老顽童瞪视着两面人,想不明白何以这个人在崖上内力远远不及自己,一下山崖便会内力大增,竞好似比自己已然略微高出了一筹两筹。
两面人冷笑道:“这回你信了么?”说完了从地上捡了一个雪切起来道:“这个雪团原本是你的东西,待会儿你原原中本地将它吃了下去,本教主便饶你不死,你看可好?”说完了,将那个雪团又抛到了地上。
猛然之间老顽童又是大喝一声,“看掌!”快捷之极地抽出了腰间的黑斧扑了上去,当头向那两面人便劈。
但是他快,那两面人更快。也不见那两面人如何动作,左手已然将那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