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被它抚中了!最多也就是勉出点儿鲜血出来,绝然不至于有性命之扰。而且那些疤面人本就丑陋异常,脸上再加点儿伤也是稀松平常之事。
但那矮道人极是顾及脸面的,在这一干人面前若是被那白衣少女抚中,自然是脸上大大无光。
白衣少女似是已经看透了那矮道人的心思,放着许多的要害穴道不顾,单单是相中了那矮道人的一张丑脸,左一下右一下的全是上三路招式,尽是围着那矮道人的头脸之上展开了进攻。
矮道人一招失态,登时有些忙乱,但躲了几躲之后发现对方并无特别怪异招式,也就稳下心来,两只手掌封住了面门,防那雕羽抚到自己的脸上,两条短腿也是不闲着,尽是向白衣少女的下腹部踢去,招式极狠辣下流。
思忘只看得极为愤怒,恨不得一举将那矮道人毙了。
白衣少女却是脸色极为平静,一面继续用那雕羽攻击矮道人的面门,一面脚下展开轻身功夫,防那矮道人踢到自己。
这样斗了将近五十金招,猛地那白衣少女纵了起来,将那雕羽从右手遇到了左手,却是倒握着,如同使剑一般的向那矮道人头顶刺落。矮道人慌忙之间急向后一跃,躲开了少女的一刺。白衣少女落下地来,立即改变丁招式,将那雕羽当做一柄宝剑来使,右手的手掌也立即劈了出去,短道人忙伸拿抵住了那白衣少女的手掌,右手伸出,向那雕羽抓去。看看就要抓到了那雕羽,猛然之间那雕羽一颤,改刺他的咽喉为刺他的小腹。矮道人万万没有想到这白衣少女会在雕羽之中使出如此高妙的剑法来,再也躲避不开,登时被那雕羽刺中,道袍划开了一道口子不说,更有点点鲜血溅了出来。
白农少女跃开了站定.倘若她手中是柄宝剑,那矮道人已然丧生在她的剑下。
但也同样可以说,倘若她的手中拿的是一柄宝剑,那么矮道人就会加意防范,决不会被那宝剑刺中的。
思忘暗暗地佩服这白衣少女的聪明过人。
矮道人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好似准备要立时冲上来再战。
扬执却再也不看那矮道人,回到了思忘身边,将那雕羽交了给思忘。
众疤面人一时之间没了声息。
僧人道:“昆仑信使聪明过人,这一场算是我们输了,那么下一场,便是你们的绣花枕头出场的么?
思忘不语,白衣少女看了思忘一眼,接口道:“他一会儿会叫你改口的,现下你最好是叫他琴公子。”
僧人哈哈一笑道:“你们死到临头了,还这般的顾着面子.这是为何?反正你们只有两个人.男的是一个,女的是一个,狗男狗女的,总共是一对,我叫一个,自然不是叫另一个。你们只要知道我叫的是谁就可以了,何必这般的计较我叫什么?”
思忘道:“那秃驴,你说完了么?你如果说完了就下来和我比上一比,我定然会叫你的秃头秃得更秃一些。现在你的秃头虽然是没有了耳朵,鼻子还是有的,一会儿我把你的鼻子也揪下来,叫你这个老不死的秃驴名符其实一些。”
僧人被思忘一顿骂,只气得眼中冒火,喝道:“贼小子,你死到临头还这般的叫么,待会儿定然叫你舒舒服服地一块一块地死。”
思忘道:“你要吃我么,我的屁股给你闻一闻是可以的,待会我打落你的满口牙齿,再割去了你的舌头,我看你还吃什么,叫什么!”
杨执吃惊地转头看他,不明白何以他忽然这般地与那僧人对骂起来。
其实思忘早就忍无可忍了,但他不知杨执的武功如何,担心群打群殴之际,顾不到她时她会出现危险。看到她和那矮道人比武,才知道她不但武功不错,轻功亦是更佳,心下一宽,再也无所畏惧,便和那僧人对骂起来。
那僧人已是气得说不出话来,隔了一会儿,正欲说话,思忘又骂道:“看来你这秃驴对名字颇有造诣,我叫秃驴,你马上就知道是在叫你。冲这一点,一会儿我割了你的舌头,打掉你的牙齿,然后弄断你的一条胳膊一条腿,便不再管你,定然让你好好地活下去,琢磨名字。”
众疤面人纷纷道:“这小子疯了么?”“这小子太也狂妄!”
“须得好好地惩戒一番,这般地心也不服口也不服,只怕吃起来不大受用。”
思忘听了这些愚人的话,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痛恨,他从那包裹之中把宝剑拿了出来,然后把包裹负在背上,拎着宝剑道:“我本来今天不想杀人的,但你们这些人太也无耻。我可没有昆仑信使的慈善心肠,用一根雕羽打败了对手就算了事。我是必须用剑的,而且谁要是败在我的剑下,必死无疑。好罢,谁先上来领死?
僧人这时已是喘匀了呼吸,恶毒地说道:“你以为你这般说,便没有人敢上去和你比武了么,你以为我们脸上的疤痕,是被别人吓出来的么?好罢,哪位英雄先去教训教训他,让他心服口服。”
众疤面人立时嚷嚷起来,但却没有一个人过来同思忘比武。
他们没有一个人知道思忘的武功底细。思忘的那一香话,确实对他们产生了不小的震动。他们的命是今天刚刚捡回来的,因此他们都是加倍地珍借,谁也不肯冒险。
思忘见他们嚷了半天也没有一个结果,便对白衣少女杨执道:“我们不用跟他们讲究什么比武的规矩,现在就走,让他们自己在这里嚷嚷罢!”
杨执道:“我们冲得出去么?”
思忘道:“待会儿你优在我的背上,我背着你冲出去。”语音甚轻,只有那杨执一个能够听到。
杨执看了思忘一眼,亦是十分小心地问道:“琴公子,你当真如同他们传言的那般,武功深不可测么?我心中可是觉得有点骇怕!这些人可是与疯子差不多,当真是说得出做得出来的。”
思忘见杨执那高贵的脸上罩上的了一层阴影,叫人看了甚是伶爱,便把手放在她的肩上轻声安慰她道:“杨姑娘,你放心,我会尽力保护你,你不会有事的,我虽然不若传言的那般武功,深不可测,这几个疯子却是不惧的,谅他们也奈何不了咱们。”
僧人道:“快看快看,那对狗男女临死还楼楼抱抱的,当真是知死不知羞,让他们多活一刻,当真是让我们的眼睛也不干净了,我们也不用图那个什么好吃不好吃了,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同这个贼小子绣花枕头动手,怕失了自己的身份,我们便一齐动手,将这两个人剁碎了吃掉,如何?”
众疤面人巴不得那僧人有这名话,听完了立时大声应和,纷纷抽兵刃便欲上前动手。
思忘已是恨极了他们,但愿到自己自出于魔洞之后,杀戳一直太重,而且接连而来的一系列变故,也让他觉得杀人当真是恶心之极的事情。
在古洞之中他没有杀过一个人,因此他活的幸福面平静。
但是自从出来之后,他的生活变得动荡不宁了,难道这是上天对他的报应和惩罚么?”
脑中这般的想着,他忽然对杀人产生了一种厌烦的感觉,于是沉声说道:“各位英雄豪士,我便是你们五年之前到六合谷去救的那个小孩杨思忘,不论怎么说,我谢谢大家对我的一片恩义,今日能否请大家看在我的面上,放这位杨姑娘回去?她回到昆仑山之后.自然也就再也不能招惹各位,不知各位能不能允可。”
众人立时悄声地议论起来,这时那僧人道:“贼小子,你想用神雕大侠杨过来吓我们的么,那个五年前的杨思忘早就死了.葬身密火海之中,你如果编一个别的故事,我们或者可以放你走路,现下你运气不好,编的故事都是我们这些人知道的事实,你只能怪自己了。”
思忘道:“和尚.你须得平心静气,这般的动起怒来、终究有违佛门规矩,我确是那个扬思忘,我爸爸是杨过,妈妈是小龙女,你们如若不信,可以找到我爸爸杨过来证实。”
僧人道:“哈哈,贼小子,你怕了么、人想要活下去就不择.手段了么,你刚刚还是琴公子,现在的爸爸却是杨过,难道你是个杂种么?好罢,我们不吃杂种,妖女却是非吃不可的,你放开了那妖女,从我们的两条腿中间钻出去吧,这是你的唯一的一条生路了、我们三番五次的给你机会,你不能笨到了太也不识抬举的地步罢。”
众疤面人哄然大笑起来。
思忘此刻心情反倒宁静了一些,他巳然知道这些人是不可理喻的,于是又缓缓地说道。
“我们出去了将来定然不会为难各.位,各位何必这般的逼我们呢?其实杀人的滋味也是不太好受的,你们听到过,我魔衣王子曾经杀过好多的人,我知道我杀完了你们之后心情也定然不好,能不能你们想个别的办法,我们不用这般的以死相拼。”
众疤面人有一半哄然大笑,另一半却是冷笑起来。
有人说道:“我们吃了你们这对狗男狗女,败火消愁,那是再好不过的办法,除此哪还有什么办法!”
众疤面人大笑应和,纷纷拥上前来。
思忘道:“且慢。你们刚才在酒店中说,要那雪莲露,或者我帮你们要那雪莲露去,或者我能帮你们做点别的事情,只要你们认为对你们有益的事情,我会尽力做到。”
那些人更是大笑起来,纷纷说道:“这小子不但半点武功也不会,怎么连神智也这么不清楚,那妖女当真是只相中了他的脸子。”“这小子吹大话比喘气还随便,好象世间的事情没有他做不了的!”“他被吓得神智失常了罢,怎么先前那般硬气,现在却这么软了?”
那僧人道:“你们死到临头了,还这般的愚弄我们么?你以为我是三岁两岁的小孩子么?这些年来的冤屈仇恨,是你这个绣花枕头做那一件两件的事就能够消除的么?小子,你认命了罢!”
杨执终于忍不住,对思忘道:“他们不可理喻的,你如若能出去,就自己冲出去罢,也不要管我……”她的话被思忘的眼神吓得咽了回去。
但见思忘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如要喷出火来,双目精光暴射,鼻翼微张,显然是已忽到了极点。
光是那些人的漫骂污辱,他尽可以承受得了,现在他明白了,他的一番谦让。他的不愿多所杀戳的心肠,不但让这些疤面人更为不可一世,更为器张,而且也让这白衣少女误解了。她以为自己是在委曲求全,以为自己贪生怕死,以为自己软弱无能。
现在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决定再次杀人了,但他仍是先平静地说了一句:“好罢,那么我就再开杀戒罢,各位须得明白,我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是你们逼得我.是你们愚笨透顶,逼得我再开杀戒的,你们来吧。”
他的这几句话一说出来,虽是平静之极,但却是亦恐怖之极,当真让人听了背上寒毛直竖,那些疤面人反倒楞了一下,但随即不约而同地大喊一声挥刀挥剑的直劈过来。
杨执在这最后的一瞬间两眼明亮之极地向思忘看去,然后猛然抱住了他,向他脸上吻去,随即闭上眼睛。
但她没有觉到刀剑砍到自己身上的痛苦,她听到一阵极为惨厉的嚎叫之声,好似是那声音非人所发出。那惨厉之极的嚎叫之声不断不绝地传来,她的身子也好似被一团棉絮托着,没有了着力之处,在空中旋转着,升腾着,随着那阵阵的嚎叫之声起伏着。
她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不放开,也不睁眼,她怀疑自己已经死了,她不知那些惨嚎之声是来自地狱还是来自人间。
那些惨嚎之声渐渐地平息下来,她觉得那只一直紧紧地抱着自己的手臂这时松驰下来,接着又是一声惨嚎,然后是一个极为沙哑的声音说道:“你知罪了么?”
她猛然之间吃了一惊。因为她听出这声音好似自己所发,又好似那琴公子所发,难道我们都没有死么?
她睁开了跟睛,但顿即吓得面如死灰,随即又闭上了。
第十七章 黄药师临终授艺
杨执睁开眼睛,猛然之间眼前的惨景当真的使如来到了地狱一般,但见遍地残肢断臂,几乎没有一个完整的尸体.那些疤面人竟然一个也没有站着的了,可能是有人逃走了,但没有逃走的人绝无一人幸免,都是死状极惨,当真是触目惊心之极。
扬执只看了一眼,便闭了眼睛,仍是那般的双手抱着思忘,不忍再看。
思忘道:“难道还用我动手么?”
杨执睁开眼来,见思忘用剑指住了那僧人,那憎人满脸血污,脸上平平地,已是没有了鼻子,浑身颤抖不停,目光痴痴地看着思忘,思忘也不说话,脸上表情木然之极,用剑仍是指使那僧人。
杨执看到思忘表情,禁不佳也是身上一抖,但虽是思忘左手用剑指使了那僧人,右手却是搂在了她的腰间,她明显地觉得出来,思忘的脸上虽然是木无表情的,死的,他的手却是满怀情意的,活的。
猛然之间,那僧人冲思忘点了一下头,突然地向地上一吐,登时一个血块在地上滚了几滚,却是那僧人的半截舌头。
杨执看清了是那憎人的半截舌头之后,轻声惊叫了一声,扭过了脸。但她看到的是更为凄惨的景象,只好仍是闭了眼睛,把头倚在思忘的肩上。
杨执觉得腰间一紧,身子便即凌空飞了起来,她悄悄睁眼一看,但见眼前的房舍树木都是一闪即过,两人当真是如飞一般的向东而去。
此时天已将黑,经过了这一番争斗她有些倦了,伏在思忘的怀中,被他带着快速奔行,当真是舒服之极,不觉地便倚在他怀中睡着了。
思忘奔了一阵,见杨执软软地倚在他身上,竟是睡去了,不觉心中生出一股对这白衣女子的保护之感来。但扬执曾说让他送到昆仑山去,那么只好等得自己到少林寺报了仇再送她了,那时自己便可去做那母亲嘱托的第二件事。
这么奔行了将近两个时辰,已是走了有二百余里,杨执动了一下醒了过来,思忘问:
“你醒了么?”
杨执道:“你这是带我到什么地方去,那昆仑山可是向西而行的呢。”
思忘道:“我会送你回去的,现在我们是向东而行,到少林寺去。”
杨执不再言语,隔了一会儿,问道:“你为什么要到少林寺去?”
思忘说:“我要到少林寺去报仇,少林寺的无色和尚杀了我父亲。”
杨执道:“你父亲是谁?”
思忘道:“我父亲是琴文同。”
扬执一震:“琴文同?哪个琴文同,是青衣帮的第一位帮主么?”
思忘也是一惊,问道:“你知道他么?你知道他是怎么被那无色和尚打死的?”
杨执道:“我只知道他是青衣帮的第一位帮主,别的事情就不知道啦。”思忘听了这句话,不由得失望之极地叹了一口气。
杨执道:“适才你与那些青衣人说,你的爸爸是杨过,妈妈是小龙女,感情你当真是在骗他们的么?”
思忘道:“杨过和小龙女确是养我的爸爸妈妈,从我记得事情,便只记得他们便是我爸爸妈妈。”
扬执道:“是你的父母将你送给他们养的么?”
思忘道:“是,也不是。这件事我现在也不明白了,须得见到了我母亲,方能打听得明白。”
杨执道:“那么可须得快些见到你的母亲,她在什么地方,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见到她?”
思忘道:“我母亲在昆仑山上。”
杨执又是一霞。思忘右手一直捞着她的腰,明显地感觉到了,便问,“你认识我母亲么?”杨执沉默了半晌,终于说道:“我不知你母亲是谁,怎么会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