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朝着钱嬷嬷的脸挠了上去。
“哎呦,你个骚蹄子,竟然敢动手!”钱嬷嬷没有防备,脸上挨了一爪子,她一手护着自己的脸,一手朝着春杏扇了过去,两人扭打成一团。
屋里,春叶焦急朝外面看着,她想出去劝劝钱嬷嬷和春杏,可是,姑娘刚才分明说了让她在屋里乖乖待着。她忐忑不安地看看徐幼珈,却见自家姑娘的嘴角微微翘起,分明是在冷笑,她吓了一跳,顿时歇了要去劝架的心思。
围观的小丫鬟们都吓傻了,一个老成稳重的管事嬷嬷,一个高傲得意的一等丫鬟,竟然撕打起来,机灵的小丫鬟看看灯火明亮却毫无动静的主屋,悄悄地往后退了几步。
钱嬷嬷揪住了春杏的头发,春杏扭住了钱嬷嬷的胳膊,正在僵持不下,猛听的一声怒喝:“住手!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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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顾氏的怒喝;钱嬷嬷和春杏都赶紧松开了手;两人都极其狼狈;披头散发;衣襟歪斜;钱嬷嬷的脸上被春杏的指甲抓花了一道;春杏的头发被钱嬷嬷揪掉了一缕。
顾氏和徐幼珈的院子紧挨着;这边一吵起来,她那边就听到了,刚开始以为不过是拌两句嘴;没想到这两人嘴里竟然开始不干不净,什么“骚蹄子”都骂出来了,这还了得;怎么能让娇女儿听到这么粗鄙的言语;等她急匆匆过来想要制止,钱嬷嬷和春杏竟然动起手来了。
顾氏满脸怒容;看了看毫无动静的主屋;疑心宝贝女儿被吓坏了;低声喝道:“全都给我在这跪着!”一院子的丫鬟婆子全都跪了下来;顾氏扫了一眼;急匆匆进屋;准备去安慰女儿。
徐幼珈早就想到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惊动母亲,但是钱嬷嬷是她院子里的管事嬷嬷,自从她出生就开始照看她了;要想打发掉钱嬷嬷;不可能绕过母亲,也不可能没有个强有力的理由,当然,如果她撒娇耍泼估计母亲也能同意,不过她不希望这样去勉强自己的母亲,也不想让母亲觉得她是一个不顾念旧情一意孤行之人。
顾氏一进屋,就看见徐幼珈缩在罗汉床上,双臂抱着膝盖,下巴抵在胳膊上,软软地唤了一声:“娘。”
顾氏心疼得要死,疾步走过来,揽住徐幼珈的肩膀,“娇娇,别怕,没事的,娘在这里。不过是不规矩的下人在吵闹,娇娇不用担心。”
徐幼珈靠在母亲的怀里,轻轻点点头。
顾氏见女儿没事,看了眼旁边侍立着的春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她不想去问钱嬷嬷和春杏,两人肯定是互相指责,还不如先听听旁观者的说法。
春叶先去看徐幼珈,见自家姑娘没有给自己递任何眼色,就一五一十地把经过讲了一遍:钱嬷嬷拿了姑娘的茶叶,后来又拿了两次姑娘专门吩咐小厨房做的点心,春杏不知怎的脾气很大,就跟钱嬷嬷吵起来了。
顾氏揉了揉额头,这个钱嬷嬷确实眼皮子浅,一般来说,主子吃不完的饭菜,她们当然可以吃,主子用不完的点心,第二日要换新的,这撤下来的她们自然可以分了,可是,女儿专门吩咐的茶叶和点心,明摆着是有用的,她却问都不问一声,就给拿走了,这就太过分了。虽说茶叶点心不过是吃食,比不了金银之物,可是这不告而取的行为却很恶劣。
顾氏想了想,起身来到院子里,训斥道:“你们一个管事嬷嬷,一个一等丫鬟,有多少人都看着你们呢,你们的言行举止就该时刻注意才是,结果你们嘴里不干不净地吵架,污言秽语在你们姑娘耳朵边都说出来了,竟然还动起手来了,这要是传到外面去,丢得可是你们姑娘的脸。钱嬷嬷固然不该,春杏也有错,你们二人都罚半年的月例银子,以示惩戒,若有再犯,绝不轻饶!”
钱嬷嬷和春杏在这院子里都算是体面人,当着满院子小丫鬟的面动起手来,形容狼狈,此时又被顾氏一通训斥,两人都臊得抬不起头来,只低声道:“多谢太太,奴婢知道错了,绝不敢再犯。”
顾氏又把一院子的丫鬟婆子都训了几句,吩咐谁也不许把这件事说出去,又回屋安慰了徐幼珈一会儿,见女儿没有受到惊吓,这才放心离去。
钱嬷嬷暗恨春杏让自己丢了这么大的脸,春杏则暗恨钱嬷嬷害得自己没有去见成大少爷,两人又都被罚了半年的月例银子,彼此怀恨在心。
次日,春杏想着大少爷今日还在府中,想着应该找机会去见他一面,也是诉苦一番,自己不是不来,而是被人欺负得来不了。结果,钱嬷嬷却一直盯着她,和她较劲,害得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去外院。一直到下午徐璟离开徐府去了书院,春杏也没有见到他。
春杏更加记恨钱嬷嬷,两人虽然都不敢再对骂,却是一副水火不容的趋势。
过了几天,是钱嬷嬷的孙子满月的日子,徐幼珈特意给钱嬷嬷放了两天假。
到了上午,徐幼珈打开自己的箱笼仔细查看了一番,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她默默地箱笼盖好,叫了春杏过来,“你和钱嬷嬷都是我的人,虽然前些天闹了不愉快,却不能一直就这么下去,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今日,钱嬷嬷的孙子满月,一定有不少人去贺喜,你也去一趟,把这个长命锁送去,就说是我的心意。”
春杏满心的不乐意,不过姑娘的吩咐她也不敢不听,再一看姑娘送的长命锁是银的,很普通的样式,也不是很值钱,这才不情不愿地去了。
钱嬷嬷家果然很热闹,来贺喜的人很多,门口挂了红灯笼,地上有鞭炮的红色碎屑,春杏不想和钱嬷嬷打招呼,把长命锁交给了负责登记礼物的人,远远地站在了人群外,想着略站一站意思一下就走。
旁边有几个妇人围做一团,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钱嬷嬷不愧是四姑娘院子里的管事嬷嬷,可真是在四姑娘面前得脸,今日的茶叶是四姑娘给的吧,哎呦,我都没喝过这么好喝的茶呢,叫什么几个安瓜片来着?”
“六安瓜片。你都喝到肚子里了,名字还没记住。这茶叶算什么,你没看那点心做得多精致,一看就是四姑娘赏给钱嬷嬷的。”
“别说茶叶点心了,你们没看见钱嬷嬷的大孙子脖子上挂着的项圈,听说叫什么七宝璎珞项圈,是凑齐了佛家七宝的。”
“哎哎,这个我知道,我可是听钱嬷嬷说了好几遍才记住的,项圈本身是金和银扭成的,上面还嵌了琉璃砗磲玛瑙珍珠红宝,这七样加起来就是佛家七宝,所以才叫七宝项圈。”
春杏本来想走个过场就离开的,听着这几个妇人的议论,心中越来越疑惑,这茶叶和点心她知道是钱嬷嬷偷拿了姑娘的,可是这七宝璎珞是怎么回事?姑娘周岁的时候,太太专门给她打了个七宝项圈,极其精美,据说花费不菲,那项圈就收在姑娘的箱笼里,她是见过几次的,什么时候钱嬷嬷也有这么大的手笔了,给自己的孙子也打了一个,应该是钱嬷嬷见了姑娘的项圈眼馋,仿照着打了个便宜的吧?毕竟,就算都是七宝,这金银的用量多少、各种宝石的大小、质地的好坏不同,价钱可就差得多了。
春杏趁着钱嬷嬷招待客人没注意到她,凑到了钱嬷嬷的大孙子跟前仔细看了看,只一眼,她就认出来了,那个所谓的七宝项圈,根本不是钱嬷嬷仿造的,正是姑娘的!
春杏的心怦怦直跳,她悄悄地退了出来,飞快地朝着徐府后院奔去,钱嬷嬷竟然偷了太太给姑娘贺周岁打的七宝项圈,这一次,看她怎么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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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幼珈正在顾氏的屋子里看账本;现在她已经学会了基本的记账方法和算盘;顾氏正在教她如何看出账本里各种暗藏的门道。
母女两人正靠在一起说着账本上的名目;春杏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太太;姑娘;不得了了!”
徐幼珈心头一动;看来春杏这次没有白去。顾氏皱眉,“慌什么,有什么事慢慢说来。”
春杏喘了几口气;“姑娘派奴婢去钱嬷嬷家贺喜,结果奴婢到了一看,去贺喜的人可多了;钱嬷嬷招待客人用的都是从姑娘这里偷走的六安瓜片和点心;这且不说,钱嬷嬷的大孙子脖子上挂着个项圈;奴婢听人说是七宝璎珞;想着姑娘不是有一个;是姑娘过周岁的时候;太太给准备的;奴婢就想着凑上去看看钱嬷嬷孙子的项圈是不是和姑娘的有些像;结果这么一看,那项圈分明就是姑娘的!”
“什么?你可看真切了?”顾氏有些吃惊,钱嬷嬷虽然爱贪些小便宜;但是从来没有动过女儿的金银之物;毕竟茶叶点心可以说是贪吃,金银可就是偷盗了。
春杏连忙保证:“真切!奴婢看得真真的,绝对错不了!”
徐幼珈接口道:“娘,我那项圈不是在箱笼里收着吗,咱们这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顾氏放下账册,拉着徐幼珈的手,“走,这就去看,若钱嬷嬷果然偷了娇娇的项圈,娘可不能再留她了,娇娇,你可不许耍脾气,这种敢偷盗之人,无论她平时多么细心体贴,也是不能留在身边的,知道吗?”
徐幼珈乖巧地点点头,“娘,我知道。”钱嬷嬷确实细心体贴,可惜,她这次也的确拿走了自己的项圈。
顾氏带着徐幼珈,身后跟着一脸兴奋的春杏和顾氏的丫鬟芸香,很快就到了徐幼珈的院子,进了屋,让春叶将箱笼打开,几个人一通好找,也没有找到那个七宝项圈。
春叶茫然地睁着圆圆的眼睛,“奴婢记得是收在这个箱笼的啊,怎么会不见了呢?”
顾氏慢慢坐到椅子上,她是真心不希望钱嬷嬷是这样的人,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也不能姑息。她吩咐道:“芸香,你去钱嬷嬷家,就说是我让她过来回话,要是那项圈确实在她那孙儿的脖子上,你也一并取回来。”
虽说当着宾客的面取走项圈,会让钱嬷嬷下不来台,可是,顾氏也有自己的顾虑,钱嬷嬷若真是偷盗,那她这品行可就让人质疑了,与其让她反咬一口,说自己不顾念旧情,将服侍多年的老仆随便打发掉,还不如现在就揭开此事,孰是孰非,众人自然心中有数。
芸香很快就到了钱嬷嬷家,果然宾客众多,见顾氏身边的大丫鬟来了,众人都笑着往里让,“钱嬷嬷,你看看谁来了,你可真不愧是在四姑娘面前得脸的人,大孙子过满月,二太太都派了身边的芸香姑娘来了。”
钱嬷嬷已经和宾客饮了几杯酒,虽未大醉,也有几分晕乎,笑着迎了出来,“哎呦,芸香姑娘怎么来了,快请进!”
芸香笑道:“恭喜嬷嬷!嬷嬷这里正忙着,本来不该来打扰,可是太太有话要问嬷嬷,让嬷嬷过去一趟呢。”
钱嬷嬷一愣,众人起哄道:“可是太太要赏你呢,快去吧!”
钱嬷嬷一想,还真应该是这么回事,对芸香说道:“我这身上都是酒气,去了对太太不敬,我先去换身衣服,请稍等一会儿。”
芸香道:“我还没见到嬷嬷的大孙子呢,既然来了,怎么也得看一眼呢。”
钱嬷嬷笑着引她过去,儿媳妇怀里正抱着胖小子,脖子上赫然挂着七宝项圈。芸香仔细一看,没错,是姑娘的项圈,这项圈做工精美,上面的宝石珍珠都是极品,万不是钱嬷嬷能置办起的。
芸香伸手就将项圈取了下来,看也没看儿媳妇那错愕的眼神,扬声道:“这是我们姑娘的项圈,是姑娘过周岁的时候,太太重金打造用来给姑娘庆贺的,戴在嬷嬷的孙儿身上,恐怕不合适。”
周围的人本就都留意着听芸香说话,再加上她特意放开了声音,这一句,人人都听到了。本来喧闹的小院顿时一片寂静,片刻之后,重新噪杂起来,有抽气声,有议论声,也有惊叹声。钱嬷嬷的酒这下彻底醒了,脸色煞白,头上的冷汗滴了下来,结结巴巴地说道:“芸香姑娘,这,这个项圈,是,是我,是我暂时借来应个景,图个喜庆,本打算过了今日就给姑娘还回去的,既然——”
芸香道:“嬷嬷有话不妨留着,到了府里再说,太太还等着嬷嬷呢。”她迈步就往外走,钱嬷嬷也顾不上换衣服了,踉踉跄跄地跟在她后面,紧张地盘算着等会儿该怎么说,等两人一离开,小院里顿时炸了窝,人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钱嬷嬷的儿媳妇失声哭了起来,儿子则生气地摔了酒杯,骂道:“我说不该带那个项圈,你们非死要面子,说什么带上一天再还回去,说什么不会有人发现,现在好了,该怎么跟太太解释?”
芸香和钱嬷嬷回了徐府,一进徐幼珈的屋子,钱嬷嬷噗通一声就跪下来,哭道:“太太,姑娘,都是老奴一时糊涂,想着在宾客面前挣个面子,才偷偷拿了姑娘的项圈。老奴发誓,真的不是要据为己有,只是想着带上一天,让宾客们都开开眼,等过了今日就还回来的。姑娘,嬷嬷服侍你这么久,真的没有偷拿过姑娘的首饰金银啊。”
徐幼珈没有说话,虽然钱嬷嬷这次真的不一定是偷盗,但是她爱占小便宜,自己富贵之时,她自然细心照料,一旦落魄,就毫不犹豫地弃自己而去,这种人,她也不愿意继续留在身边了。
顾氏稍稍迟疑了一下,钱嬷嬷说的确实也是事实,这么多年,女儿还从来没有少过金银之物,若是像她说的,本来要还回来的,那还不算太过分。
钱嬷嬷马上发现了顾氏的犹豫,膝行两步,拉住顾氏的裙角哭道:“太太,您就宽恕老奴这一回,老奴再也不敢了。”
顾氏刚要说话,徐幼珈接口道:“娘,那项圈既然嬷嬷的孙儿都已经戴过了,我是不会再收到自己的箱笼里的,要不,娘你送给嬷嬷算了。”
顾氏本来有些心软了,让徐幼珈这么一说,火气顿时又上来了。女儿被她娇惯得颇有些小脾气,人是很大方,经常送东西给别人,但是也小气,自己的东西是不愿意别人动的,要是姐妹穿过了她的衣服,她是绝对不会再穿到自己身上的。这钱嬷嬷服侍女儿这么多年,肯定是知道女儿这个怪脾气的,可她明明知道,还把女儿的项圈给自己的孙子戴了,要是别的也罢了,这项圈却是她给女儿重金打造贺周岁的礼物,是有特殊意义的,现在好了,女儿不愿意再收起来,要送给钱嬷嬷了
钱嬷嬷一听徐幼珈的话就知道糟了,本来她快要打动顾氏了,徐幼珈来了这么一句,就算她只是借用,顾氏也不肯原谅她了。
钱嬷嬷自从做了徐幼珈院子的管事嬷嬷,日子过得很是舒坦,又体面又轻松,还经常能得些小实惠,她是万万不想失去这份差事的,眼见着徐幼珈一句话就要让顾氏改变主意,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姑娘,老奴服侍你这么多年,也算尽心尽力,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徐幼珈似乎被她吓了一跳,身子一抖,往顾氏的身后一躲。
顾氏眼皮一跳,这钱嬷嬷在自己面前就敢这么对自己的宝贝女儿,没人的时候还不知道怎么作威作福呢,女儿明明说的是要把项圈送给她,她竟然如此恶声恶气地指责女儿狠心。再说,她服侍女儿是拿了月例银子的,而且拿的是女儿院中最高的分例,尽心尽力照看女儿,那是她的本分,怎么说起来,倒好像成了她对女儿有恩情似的。
顾氏将手里的茶碗“啪”的一声放到桌上,“钱嬷嬷,不管你是什么想法打算,你把姑娘的项圈带到了你自己家,挂在了自己孙儿的脖子上,却没有和姑娘说一声,这绝不是一个管事嬷嬷应该做出来的。钱嬷嬷如今年纪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