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浔又加了一句,“师父,这事徒儿一人去就可以了。”
“什么!”九悦气得跳脚,“师兄,你想一个人去玩?我不同意!”
“九悦啊,天下那么大,原也管不了这许多事,”紫薇真人叹了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你若真想管,便自己去看看吧。不过,九悦,你要乖乖听浔儿的话。不然下次……”
“好好好,一定听话。”九悦笑弯了眼睛。
紫薇真人掏出一张符咒,“这张符咒很。要是遇到危险了,就用为师教你的口诀把它祭出来。”
“是。”九悦点头。她原本以为,师父会神气十足地站出来,带着她和千浔,去把那什么万毒教的人都打得落花流水。
哼,自己去便自己去!
“九悦回来,”紫薇真人从怀里掏出一大叠符咒,足足有十五六张,塞给九悦,声音有些颤抖,“这些都是为师的心血,分一点给你师兄……你们省着点用,省着点用,切记切记。”
“谢谢师父。”九悦又眉开眼笑起来。
“云简,你也要去吗?”灵济真人淡淡地问。
“想去,师父。”云简抓了抓后颈。
灵济真人什么也没说,抛给了云简一颗晶莹剔透的透明珠子。
……
“你给她那么多灵符,是想要把昌罗夷为平地吗?”
“切,我的宝贝徒儿当然不是那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虾兵蟹将轻易动得了的,”紫薇真人一脸傲气,“况且,你给云简的那颗珠子也不是什么普通的法宝吧?”
“你竟然没看出来?”
“不是没看出来,只是不敢相信。”紫薇真人狐疑地看了灵济真人一眼,悄声问道,“云简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噗——”灵济真人忍不住把嘴里的茶喷在旁边的山茶花丛,故作淡定地抹抹嘴,“若不是我知道内情,我也会怀疑千浔和九悦是你的私生孩子。”
“是就好了。”紫薇真人白了灵济真人一眼,叹了口气,“管他们是谁的孩子……我都放心不下了。”
“那你又让他们去?”
“九悦的时间不多了。”紫薇真人黯然道,“我想通了……等他们回来,就赶他们出去好好玩玩……这明水山九悦早就呆腻了罢,”紫薇真人望向秋水一般沉静微黄的茶水,茶水倒映出他脸上的落寞,“我只是放心不下。”
灵济真人不语,他看见了紫薇真人的手指微微有一些颤抖。对于一个握剑的人,稳定的双手是必须的。但是,颤抖竟然发生在紫薇真人身上,这个曾经视剑道修为如生命的人,这个曾经凭着一把剑被誉为“人间至强”的人。
“今儿先让他们出去见识见识,谁知道以后他们会不会经历更大的残忍。只是,”紫薇真人突然加重了语气,“刚才有个人好不要脸,竟然说他不通医术。”紫薇真人恶狠狠地瞥向灵济真人,“是谁当年我伤一个他救一个的?讨厌的要死。”
“我也不一样了,”灵济真人笑笑,
“已经没有济世救人之心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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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渡湖()
月明如昼。
涳木湖上,飘荡着一叶扁舟。
千浔和云简一前一后摇着桨,九悦偎在千浔身边,身上披着月白绣花小毛皮袄,看着水里圆圆的一轮月出神。
“上上上西西,下下下东东。师兄,现在是上半月的上半夜,所以月亮是上弦月,出现在西边的天空,亮面朝西。”
“九悦真聪明。”千浔微微一笑。
九悦被千浔宠溺的目光看得有些忸怩,但还是神气万分地扬起头,骄傲地回答,“那当然。”
湖面上水波粼粼闪光,像长出了一层层的褶子,把月光都折叠成了一份份的。原来是一阵风吹过了。几根调皮的碎发顺风飘扬,落在了九悦的眼睛上。千浔帮九悦把头发拂到耳后。
千浔看着九悦微微凌乱的头发,两个麻花辫梳得歪歪扭扭,一边高一边低,辫子间还很不老实的跑出几根细细的头发。千浔抚了抚九悦不太服帖的小辫子,像在叹息,却满是笑意,“梳头也这样马马虎虎。”
其实这也怪不得九悦。九悦从一出生便跟着师父紫薇真人,师父虽然老是吹嘘他有多厉害多博才,但对于怎么帮女孩子扎头发一道却是一窍不通。还是小婴孩时自然好办,不扎便是了。可九悦一天天的长大,头发也一天天的变长,快到三岁的时候,九悦的头发都已经过肩了。师父灵机一动,趁着月黑风高,九悦酣睡得像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猪,悄悄帮九悦剃了个光头。
也是奇怪,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满三岁的九悦,就已经会因为弄丢了头发而哇哇大哭个七八天。师父又是哄,说什么新长出来的头发会又黑又亮又密,每个小女孩都要经历剃光头的过程,况且光头在夏天会很凉快;又是骗,说九悦没有头发也很好看极了,比如说九悦本来就大的眼睛显得更大更水灵了……听到这里,九悦本来不哭了,可惜的是师父画蛇添足加了一句很不恰当的比喻——“像水牛一样大”,九悦的泪水就如决堤的大河般一发不可收拾了。
师父赔礼道歉,“九悦,师父错了,是比水牛还大。”于是九悦的哭声嘹亮到隔壁玉水山的灵济真人都要捂耳朵,巴巴地提着一篮红樱桃来帮紫薇真人哄孩子。可怜的紫薇真人到现在都不明白他的比喻有什么问题。灵济真人的解释是,可能九悦这孩子希望自己的眼睛小一点吧。
紫薇真人想起那段灰暗的记忆,仍然心有余悸。
九悦头发又及肩了,成日扎着一个或两个的马尾辫在明水山上晃荡。师父心血来潮地搜罗到了一本教怎么扎各种发型的书,满心欢喜地把九悦叫过来练手,准备大显身手。他的手使剑时灵活至极,握着九悦柔软的头发却笨拙得不知从何处下手。什么结鬟式、拧旋式、盘叠式、结椎式、反绾式、双挂式的编法,看上去就像天书一般,更别提结鬟式还分高鬟、双鬟、平鬟、垂鬟等几种;拧旋式又什么有侧拧、交拧、叠拧等几种形式……
千浔站在旁边,看着九悦的头发被愁眉苦脸的师父东扯西扯,左扭右扭,痛得龇牙咧嘴,忍不住开口道,“师父我试试吧。”
千浔握着木梳,一点点慢慢梳拢着九悦的头发。
九悦安静得像一个乖巧的娃娃。
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头发被绑成了小麻花辫。一边一个,规规矩矩的,极为齐整,很是对称,像用尺子量过一样。
九悦长大了,慢慢地自己学着梳头,最就是梳两个小麻花辫,一边一个,却总是梳的有点歪。九悦理直气壮地说,这是因为师父把“笨手笨脚”的坏毛病传染给她了。
……
千浔冰凉的指尖触到九悦的眼皮,酥酥痒痒的,九悦“咯咯咯”地笑了笑了起来。她本来想撒娇叫千浔帮她梳头,但看了一眼云简,发现云简也在看着她,便只是冲千浔吐了吐舌头,紧了紧身上穿着的小毛皮袄。
“这风吹得多凉爽啊,你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干什么?”云简在船那头,阴阳怪气地问,“懂不懂享受生活啊?”
九悦瞪着眼睛,刚想驳些什么,千浔已温和开口道,“九悦从小身子虚,容易受凉。”
“哦。”云简觉得好生没趣。
“啊!”九悦突然惊呼起来,“你身后!云简!有怪物!怪物!”
云简“哇”地一声挺身跳起,抽出长剑,在空中虚劈,直劈得呼呼生风,左右摇晃着头,嘴里喊着,“在哪里?在哪里?”,却只看到夜色下闪动着粼粼波光空荡荡的湖面,并没有什么东西,更没有什么怪物了,云简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哈,你吓我!”
“哈哈哈……”九悦笑成一团,像小猫一样蜷缩在千浔怀里,对着云简调皮地做了个鬼脸,“胆小鬼。”九悦学着云简摇头晃脑地喊“在哪里?在哪里?”又哈哈笑了起来。
“十里荷花九里红,中间一朵白松松。红莲自道颜色好,白莲自道粉花香,粉花香。”九悦念着那天在画舫上听到的曲儿的词,突然“啊!”地惊叫一声,“云简快闪开!”
“哼,我可不上你的当!”云简坐着不动,一脸愤愤。
“这次没开玩笑!”九悦大急,支撑着站起,从腰间拔出剑来,就往云简身旁奋力劈去。
“喂喂,九悦!”云简吓得跳闪到一边,却见九悦手起刀落之下,一条通体漆黑的水蛇只剩下半截身子在船上跳动,流出碧绿碧绿诡异无比的血,那血滴到船上,“嗞嗞”的冒出烟气,木制的船板顿时多了一个浅浅的凹痕。
另外半截“啪啦”一声溅起水花,落回水里。
那小船忽然剧烈地急晃起来,九悦顿时立足不稳,腾腾腾倒退三步,一交坐倒在千浔怀里。
清澈的湖水底,一团黑乎乎的阴影像乌云一般从四面八方卷来,包围住了小舟,往小舟出冲撞。细看,才发现,是数也数不清密密麻麻的水蛇在水中翻腾窜动,掀起浪花。
“这是什么东西?”九悦吓得脸色苍白,只觉得浑身僵硬,手足发软,胸口肚腹一阵恶心难受。
说话间,又有七八条黑水蛇蹿上了船,对着九悦吐信子。
冰冷的剑光闪过,那几条水蛇被齐齐斩断。
“九悦、云简,你们划船。”千浔沉声道。
“剩下的,交给我。”
千浔这么说着,周身的气息蓦然变得锋锐凌厉起来,那水蛇的动作也为之一窒。
九悦和云简不敢怠慢,吃力地摇动着船桨。
“万剑散!”千浔轻喝一声,船四周突然光芒大盛,光环乱转之下,正是一道道明晃晃的银色剑光,只听“砰“”砰“”砰”一连九声,水花接连高高的溅起,正像在船周画了一个螺旋的屏障。
那令人目眩的剑光闪动间,“呲”“呲”“呲”的声音连绵不绝,那扑腾的水蛇也不知被斩断了多少,“扑通”“扑通”地沉回水里。湖水被墨绿色的血液浸染化开。只是那水蛇却邪门得紧,像是死不完一般,一团一团地涌过来,发疯一般像船上扑来,却都被千浔运起的剑光齐齐挡在了船外。
九悦帮不上什么忙,只好摇桨摇得再快些,用力地划起水波水波把那些扑上来的水蛇拍远一点。
“唔。”九悦听到云简闷哼一声。
“怎么……”九悦话语戛然而止,她看见了船上原本只剩了半截身子的水蛇,突然又生出了完好的身子,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
云简反手挽了个剑花,把那刚刚复原的水蛇又斩了两半,一齐铲入水中,“我们快点划。”
小舟终于靠岸!
三人跃上岸,都长长地舒了一口起。
幸好,那黑蛇并不往岸上爬,像是畏惧什么似的。
那叶小舟周边仍围着一群一群的水蛇,没了剑光阻隔,漆黑的水蛇扑腾扑腾地跃上,密密麻麻地爬满小舟,一团团的挨着挤着吐着信子。九悦不敢再看,缩了缩脖子,心有余悸。
她回过头来,甩了甩脑袋,像是要把刚才那令人作呕的画面也甩去。
九悦好奇地问,“师兄,你刚才使的是什么招式?”
“’千幻剑诀’中的’青云敛散十三式’。”
“可恶,师父偏心,这样剑招又不教我,看我回去不揪下他几根胡子,”九悦小声嘟囔着,笑靥铺展,眼睛里似有星光坠入,赞道,“师兄你可真厉害!”
千浔笑了笑,“师父说我这招远没有学到家,只是初通皮毛罢了。”
“哼,要不是这个船太小,我怕我一使劲把这船掀翻了,一个‘长风九万里’,这船一秒钟就到岸了。”
“你就使劲吹吧。”
“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九悦气得哇哇大叫,“你这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九悦看见云简的脸白得吓人,停住了叫骂,心里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云简,怎么了?”
第八章 劝和尚吃肉()
“那里好像有个人。”云简提着一盏灯笼,那灯笼映照的地面上,果然躺着个人。
九悦小心翼翼地凑近一点,看清了那人,也吓得不敢说话。
那人年纪看上去不大,二三十岁的样子,身上的粗布衣裳全湿透了,看上去像是湖水冲上来的。他铁青着一张脸,直挺挺地躺着,眼睛凸起,脸上身上不正常地泛黑,从远处看他身上长满了红疹子,近看才发现那哪里是什么红疹子,那是一个一个密密麻麻的伤口。
“被那些蛇咬成这样的?他死了么?”
“从他身上的尸斑来看,他已经死了四五个时辰了。”千浔叹了口气,有些后悔带九悦来了,“走吧,九悦。越早除掉万毒教的人,便能给昌罗的百姓带了更多的生机。”
九悦左手牵着千浔的手,右手持着长剑。云简走在最后,也持着剑,警觉地四处张望。
安静。
九悦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寂静中很是不自在。
千浔似乎感受到了九悦的不安,紧了紧握着九悦的手,轻轻说,“别怕。”
安静本不可怕,可怕的是,夜色里家家户户都没有点灯,街道上空荡荡的。不引起注意,云简也把手里的灯笼灭了。好在今夜的月光格外明亮,修行之人目力又较常人更好,不用灯笼倒也不碍什么事。
九悦在街道上张望了半天,终于看到一个路人,可那个路人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像被操纵的傀儡,一步一步都沿着既定的路线,机械般的迈动着步子。
如果不是那路人的眼珠子间或一转。九悦会误以为她看到的又是一具尸体。
“您好!”九悦试着向那个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小声打招呼。
他像是没有听见九悦的声音一般,头也不转,停也不停,看也不看九悦,径直走了过去。
“哼,这个人去哪里,我们也去哪里!”九悦气得跺脚,“我们偏要跟着他去看看。”
……
篝火烧得正旺。
“来嘛,来嘛,吃一口嘛——”远远地,九悦就听到了这个甜得腻死人的声音,鸡皮疙瘩都要面红耳赤了。
再走近一看,饶是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中,九悦还是差点笑出声来。
“吃一口,吃一口,就吃一口嘛——很好吃的——”那声音又娇又媚。
声如其人,说话的正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柳叶眉、丹凤眼,面如桃花,长相极为俏丽。一袭嫩粉的衣裳更是衬得她婀娜无比。她软弱无骨的身子软绵绵地从背后贴住一个正在打坐的小和尚,手里持着一双筷子,筷子上夹着一块酱红色的肉片。
好香啊。
九悦一闻,就知道那是刚烤好的烧鸭的香味。
那小和尚盘坐在地上,像是要被吓哭了,脸色难看得紧,动也不敢动,只是紧紧地咬住牙关,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
那九悦一直尾随的书生也到了,娇媚女子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命令道,“你坐下吧。”便又去锲而不舍的引诱那个小和尚吃肉了。
九悦这才注意到原来那篝火的另一边,已经坐着十多个男子,个个唇红齿白,一表人物。再一看小和尚,果然,小和尚也长得眉清目秀,比一旁坐着的那些男子还要好看些。
九悦委屈,“他不愿意吃,我愿意吃啊。”
云简说,“英雄所见略同。”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娇媚女子手中夹着的肉片,“我见这肉片色泽深红,酱香浓郁,想来定是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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