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却是属于同一个人的……
真奇怪……
李宣觉察的时候,手已经抚到了那唇边,那嘴唇饱满且形状美好,他甚至记得相触时的那种味道。
美好得致命。其实……他的一切都是如此。
他俯身,却又停住,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低首吻了下去……
却在那梦想中的柔软触感到来之前,一个硬梗梗的东西抵在胸前,挡住了他。
李宣睁眼,一双黑如点漆的眸子看着他,胸前是慕容天握着剑的拳。
“半夜三更不睡觉,王爷你想干什么。”慕容天语气平静,表情却绝不是妥协。
窗外的马突然打了个响鼻,在夜里分外清晰。
然后,万籁俱静。
第五十一章
“厄,这个……夜长梦多……”李宣发觉自己说错了,应该是‘春宵苦短’,他这会连调侃的话也忘记了。
慕容天冷冷看着他,直到他的情欲和辩解的企图完全消失,一个火星也不留。
“王爷如果总这么……轻薄无礼……,那大家就还是分开走吧。”
李宣没说话,慕容天皱眉看着他。
隔了片刻,李宣起身,推开了门。
“你放心,这一路上我不会再碰你。”他扶着门页,摸着那掉了漆的疤痕,迈出门槛,然后把门页自身后合上。
慕容天看着,半晌没动弹。
之后半夜,两人均是不曾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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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几日,终于到了慕容山庄山下。
慕容山庄,位于洪山半腰,占地两百余亩,是方圆百里内最气派的庄园。从山下也能隐约看到那雕梁画栋,红砖碧瓦,甚是气派。
这两人自那夜以来,彼此间都冷淡生疏了许多,一天也难得说上几句话。
此时慕容天到了自己自小长大的地方,远远看到那飞檐斗拱在树后若隐若现,心中难免激动,一时间反把这事给忘了,转头对着李宣笑了一笑。
李宣一怔,居然生平第一次有了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既然到了此地,认识慕容天的人肯定不少,李宣拿出那面具给慕容天,这面具在地牢时被他给收起,本想着只是戏弄慕容天玩玩,此时却又派上了大用场。
慕容天睹物思人,心想着也不知道‘邪神医’现在在哪,不知道李宣派人找到他没,他中那毒已经月许,不全力去找人,还跟着自己乱转什么,心中虽然疑惑颇多,却还是不肯开口问。
两人找了客栈住下,在慕容天的坚持下,一人开了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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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换了深色短打衣裳,慕容天要夜探自己的第一剑庄。
跳出窗外却是一怔,李宣一身夜行服,正坐在屋脊上等着他,一轮圆月明朗,挂在他身后,也不知道他已待了多久。
见他跳出,李宣站了起来。
慕容天微一犹豫,从他身边一掠而过,“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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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山庄和一般庄子不同,墙很高,为的就是防止武林人士从此入访。万一跳入,墙内也是两丈深的壕沟在等着。
慕容山庄在江湖上名扬百年,树敌无数,防卫一直是做得绝佳的,就是过了这第一关,后面也还有数重陷阱。他离开时,陷阱已经是吴平在负责,现在更不知道增加了多少。
慕容天绕到后庄,找到他小时候顽皮在外墙上画的父亲肖像,就在这个位置往内三丈,就有棵大树,他上墙跳到那树上爬下去即可入庄。
方法很简单。
什么东西都是如此,只要你清楚内部结构,就很容易攻破,无论那外壳有多硬。
两人爬下的时候,正巧附近一人也没有,梆子在远处敲响,正是三更。
慕容天跳上屋顶,这里本处山腰,一上高处,视野甚好。远远看去房屋一片,黑影重重叠叠,就只一轮玉盘明媚高悬,偶尔与那黑影间的点点灯光呼应生辉。
一扫之下,见平日议事的大堂,此刻居然还有灯光,心中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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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那圆拱石门,堂前石阶下正有几株高大芭蕉树及其他花草,那堂内灯光照下来,影影绰绰。两人藏身芭蕉叶后,探头去看。
屋内三人,一坐两站,坐着那个面目陌生,站着的前是吴平,后是章天奇。
吴平神色很是恭敬,正轻声跟那人说着什么,慕容天心中奇怪,多看了几眼,那人身材矮小,面白无须,身着华贵,眼目间隐隐有些煞气,不知是什么人。
两人身后,章天奇神色颓废,无精打采,想起之前师傅居然画了图骗自己去跳陷阱,慕容天不禁心下一酸,有些黯然。
不知吴平说了些什么,那人猛然拍案而起,屋里屋外都骇了一跳。
“章天奇!”那人一开口,慕容天李宣才真正大吃了一惊,这声音尖细,明明是地牢中要制二人于死地的那个太监,两人对视了一眼,慕容天心想,李宣不知道有没去查此人身份,等会倒该问个清楚。
那太监停了片刻,轻笑道:“你真派人去找了?”
章天奇听那尖利笑声,手微微一抖,垂首道:“回公公,找了。”
“没找着?”
“……没找着。”
“呵呵,好,……好啊,”那太监用手指点了点章天奇低下的头,“当年慕容白藏下的东西,你找不到,这世上还有人能找到吗?”
慕容天更是一惊,这些人怎么会提到已故父亲的名讳,藏下的东西却是什么?
章天奇腰弯得更低,“……属下真的尽力了……”
“尽力?笑话!”那太监怒道,“见了东西才是尽力,你站在这儿叫什么尽力?我看你是苦头没吃够!你女儿可还关着呢。”
章天奇‘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公公请恕罪……,属下再去找……,只求,只求放了小女,不要再为难她,她年纪还小,将来还要嫁人的……”说完居然呜咽着叩首不止。
慕容天不禁呆住,章天奇膝下只有一独女,年方十二,名唤小绯,自小长得粉妆玉琢,精灵可爱,家人爱若珍宝。自这太监言语间听来,小绯却似是受了不少苦。得知师傅是被迫,非本意害自己,他心中不由有些高兴却又隐约有些失望。
想着师傅一代英雄,如今如此屈辱,更是愤恨又伤心,猛然调头,不忍再看。
却听太监在屋内冷笑道:“我等得,散人却是等不得了,他发了脾气,却没我这般好说话,你自己掂量着办吧。再说了,你女儿走了,你们两口子来个双双殉情怎么办,莫非还要我临走前,看场好戏,再给你们来个厚葬不成?”
章天奇哑然,半晌无声。
慕容天心中奇怪,正要回头去看。却适李宣也往前凑了凑。慕容天只觉鼻嘴间一暖,自己的呼吸居然在他脸上顿了一顿,触感温软。
那姿势竟似乎是自己要去吻他的脸颊。树影婆娑,这情景居然有些不适事宜的旖旎。
这一下两人都是怔了,两双眼对望胶着,均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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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会,慕容天强自镇静,做不在意状,收回视线,看堂中师傅正颓然无力跌坐在地上。
心道,我的烦恼比起师傅来却小了很多。他深知师傅为人心软正直,此番为了爱女不得不害了自己,必然也是良心难安,坐卧不宁。
人一为父母,便是有了最大的软肋。
却不知他们要的是什么?散人是指什么,为什么却有点印象?似乎近来听过?
正胡乱思忖间,却觉李宣悄悄还要来握自己的手,心中大怒,方才那便宜他赚得还嫌不够什么?这种关头,一团乱麻的,他闹什么闹!!
手中“嚓”的轻响,剑已出鞘一半,雪白的锋刃压在了李宣脖子上。
“谁?!!”
却听屋内传来一声厉喝,人影随声跃出,身形奇快,眨眼已至身前。
第五十二章
两人均是大惊,李宣飞身跃后,慕容天剑“噌”地出鞘,挺身急刺,那人胸临利刃,不得不停身避让,却原来是那个太监。
李宣两人视线一对,双双抢前,慕容天亮剑攻他上盘,李宣横腿扫他下盘,都起了个骇敌脱身之意。
那太监武功颇强,一时间也被他俩打了个手忙脚乱、措手不及。两人转眼即占上风,正要再攻时,却听身后有人大喝,吴平两人也抢入了战团。
掌风呼呼,扑面而来,慕容天心中一惊,这招式路数好不熟悉,却是师傅章天奇。
余光一瞥,李宣被吴平和那太监两面夹攻,显然不敌,片刻间就已现出败势,心中大急,手中长剑一转,双手合握,居然将剑尖自上而下,垂指着自己胸前,双眼低阖。
两人对阵的紧急关头,他居然拿出这种古怪姿势,章天奇大是吃惊,不禁怔住。
这乃是慕容白当年自创剑法,名为“死而后生”,只因起势酷似自残,后着却威力颇大,足以自保,是以起了这个名字。
却是慕容白少年时闯荡江湖时,得遇高人指点而悟出,当时凭借这一手古怪剑法加上家传剑招,打败过不少强敌,后年纪大了,无须再以招数取胜,慢慢用得少了,这剑法也渐渐被人遗忘。
此时,数十年过去,事过境迁,现在还识得这一招的人的人其实已经不多。即使是吴平,长年在庄中,也未见慕容白用过此招。
章天奇却是例外,当年慕容白就在他身旁想出这剑法,他是世上第一个看到这招式的人,当年的激动甚至妒忌还历历在目,如何能不识?只是这青年素不相识,居然使出了好友的密招?章天奇仔细看了看对面的人,那身型举止好不眼熟,心中恍然。
两人又过了数招,纵身交错间,只听章天奇悄声道:“还龙依凤。”
慕容天心中一喜,依言右手剑花一闪,折身横扫,却听“哎呀”一声,章天奇捂住手臂,掌间滴出鲜血,退后了几步。
慕容天知他故意受伤,让出空档,心中感激,转身去扯李宣,却正见他已被那太监用鹰爪控住,心知不妙,纵身跃上屋檐。
吴平上前把李宣反手缚了,李宣听得风声,抬头看他,眉间紧锁。慕容天心中一热,我怎能扔下他一人,独自逃生,几乎又要再跃下。
耳边一声喝,却是那太监追了上来,慕容天止步,只得掉头。
仗着熟悉地形,尽管往那房屋密集处钻,上下飞跃数次,直至身后无声无人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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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然环眼四顾,却是无意中奔到了父亲生前常住的小舍。
父亲生性雅致,夏天放着楼阁不睡,却常爱住这茅屋之中,说是有山野之趣。此处自从父亲去后一直派人打扫,但无人居住,鲜有人来,一派萧条。信步走进去,见那桌椅书画,茶壶蒲扇都一一搁在原位,似乎父亲随时便会掀帘走出来,倍感悲凉。
刚刚那惊心动魄对应此时悄无声息,真是如同忽然间入了个梦境。
慕容天只觉得脱力,竟然一步也走不动了。
心中突然浮起刚刚自己逃脱时,李宣抬头看自己的那一眼,身体瞬间便凉了个透。
这却是我害了他,他思来想去、反反复复便是这一个念头,心中惶恐不已,却不知道到底在害怕什么。
抬头见父亲的画像挂着,负剑拈须而笑,不禁喃喃道,“爹爹……”
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责骂自己的情景,原因都已经忘记了,心中居然还似是当时一样的慌乱。
想了片刻,两个情景交替出现,一会是李宣看自己的眼,一会是父亲板着的脸,慕容天脑中混乱,不觉坐了下来,将头抵在桌上,似睡非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几声蛙鸣,慕容天醒了过来。休息了片刻,心中便清明了不少。
他却不能让李宣因为自己的缘故,在此丢了性命。
是他害的他,他便要救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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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大堂,那里灯已经熄了,人也早不见了。
慕容天悄悄燃起火折子,在堂内找了一圈,却什么也没找到。
走到阶下,瞥见地上滴滴血迹,微微有些失神,后来省醒,这血未必就是李宣的,师傅也被自己划伤了。
呆立了片刻,眼见天边已经有一线白,慕容天不得不按原路出了庄子。跳出时,回眼望一望,那高大的屋舍重叠,如此巨大的黑影,原本那么熟悉的地方,居然显出了几分陌生和恐怖。
他已经快不认识这个家了。
第五十三章
李宣睁开眼的时候,曹子劲正打开地牢门一步步走下石阶,到铁栅门前站住了。
同钦王起身,看着来人,微微笑了笑,“公公居然连间屋子也舍不得给本王住?可够吝啬。”
曹子劲盯着他,脸色阴晴不定。
他在宫中位置不算低,这位嚣张跋扈的同钦王爷总还是见过的。昨夜一看清这张俊美的脸,便是脸色大变,心知大事不妙。赶紧派人收拾了这间地牢,将这位王爷恭恭敬敬押了进来,这李宣虽然是不大乐意,他也只能使了些小小手段,把这位爷给敲晕了,并立刻飞鸽传书,通知了那个人。
眼前的笑脸,完全称得上温文尔雅、韶秀俊雅,若是女孩子看了,难免砰然心动,不知情的一定以为这人并不特别在意这种身陷牢狱的景况。
曹子劲却是知道,同钦王爷从来是睚呲必报得罪不得的,这一关,必然是把人给得罪到底了。虽然他此刻是笑着的,可出来之后还会笑吗,这世上笑里藏刀的人难道还少吗。
为什么成事关头偏偏是他闯了进来,李宣到底知道了多少,他也没把握,到底是该放该杀,上头不下命令,他心中更是没底。自己不过是领了命令办事,却遇了这么个烫手山芋。
他只觉得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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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吟片刻,曹子劲叩倒在地,“奴才曹子劲叩见同钦王爷。”
李宣懒懒扬手道,“免了。有这份心就把门开了吧,我在这里头闷得慌。”
曹子劲起身,低首笑道,“奴才奉命行事,还请王爷委屈几天。上头一下令,奴才立马放王爷出来,届时一定给王爷磕头陪罪。”
李宣一听沉了脸,冷笑了几声,“你磕头陪罪?!公公你未免把自个看得太高了点吧。叫上头的来跟我说话。”
曹子劲自从得了势后,诸人皆给几分薄面,就是自己的顶头主子,也不曾这么刻薄对他,一时好气又好笑,心道到时候如果主子一句要杀,你小子还能这么嚣张。想是这么想,可到底不敢自作主张。只得陪着笑脸,叫人送了饭菜,再敷衍了几句,不理李宣的胡搅蛮缠,退了出去。
铁门一响,李宣的脸色变了,上下左右看了看。
这地牢就是个地窖改造而成,拇指粗的钢筋他试过了,掰不开,火把也是就势插在一个土洞里,不似之前呆过的那间石牢,诸多精巧。想来慕容剑庄这种名门,也不屑于在地牢中花心思做手脚。
他却是越看心中越沉重,世上之物往往越是简单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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