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在电话那头高声地控诉着,快要咬碎一口银牙。
电话这头,姜大声静静地听着,把眉头狠狠皱起。
原来,是anti么,那长条状的武器是棒球棒。
“欧尼说是怕我们担心,所以一直也没告诉我们,连公司里的人都没说!我真是快气疯了!最近公司里也乱成一团!居然也就让她完全瞒了下来!!!”
女孩停了停,重重地喘着气,深呼吸。
然后她终于又压着自己,重新找回正常的语调和声音。
“无论怎样,谢谢欧巴你照顾初雅欧尼!拜托之后……也帮我多看着她一点吧。欧尼在外面受了欺负也不跟我们说,我真的怕之后,万一……”
万一之后的话,却忽然间断了。
万一怎么样呢?无论是万一当中的哪一种,她都不希望那发生在朴初雅身上。
“嗯,我会的。”
姜大声一口应下,然后电话那头的女孩又说了一堆道歉和感谢的话,才终于挂掉电话。
“谁啊?”
姜大声这边的场景,并不像他之前在电话中所说的在家休息。
他在yg的录音室里,权大队长又有了新的灵感,把他抓过来试歌。而刚才在通着电话的时候,权某人一直安安静静等着,等到了此刻,才终于开口。
“撒朗。”
姜大声轻轻地叹口气,把手机揣回了外套兜里。
“又出什么事了?”
连熬了好几天夜的权至龙,趴在操作台前,问得无精打采。
而姜大声眼眸一沉,回答得言简意赅——
“anti。”
后来,再试着录制歌曲时,两个人都沉默了许多,心里沉甸甸的,闷闷的,像是都有块大石头,把心口狠狠堵住。
那块大石头,叫做感同身受,叫做兔死狐悲。
青鸟团是2009上半年最惨的爱豆组合,没有之一。
曾经在08年末时,也是风光一时无两的怪物新人来着。可是09年二月份被打入地狱,后来虽然奇迹般地挣扎起来,但境况一直时好时坏,到现在也无法完全地走出困境。
同为韩国娱乐圈里的爱豆,同为仍在上升线上的组合成员,权至龙与姜大声都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个圈子那样复杂,旁人对他们是那样地苛刻,而他们谁也不能保证,以后,他们自己,会不会也碰见那样倒霉而凄惨的遭遇。
所以总是想要叹气呢,为了她们,也为了他们自己。
tbb专属于青鸟团的宿舍里,在姜撒朗给姜大声打电话的那一天。
这位忙内队长,其实和她的初雅欧尼吵了一架,或者说,是她单方面发火,然后摔门而去。
那一天宿舍里只有朴初雅一个人在,姜撒朗是一早就去了公司,但把手机落在了家里,所以趁着午饭后需要消化的时间里,跑回来拿手机。于是,便正好撞见了洗完澡之后,只裹着浴巾出来的朴初雅。
宿舍里住了四个人,但洗手间只有一个,往常大家如果撞到了同一时间洗澡的话,朴初雅总是最谦让的那一个,而且她很害羞,宁愿自己最后一个洗,也不想和其他人一起。
所以,姜撒朗真的是这一天才发现,朴初雅的身上居然有那么多淤青!
背后、肋下、肩膀、胳膊……
一道一道,全都是被抽打过的痕迹。
女孩扑过去扯掉朴初雅的浴巾,震惊的双眸迅速变红,眼泪在眼眶中快速翻涌。可是朴初雅慌乱地找了衣服穿好后,却整个人都陷入了慌张。她急切地握着女孩的手,试图让姜撒朗不要介意这样一件小事,试着安慰那个哭泣的小女孩,告诉她这些淤青一点都不痛,只是看起来比较吓人而已。
她那样慌乱地胡言乱语,说出口的话可能比她前一周的总数还多。但最终,因为被姜撒朗死死地盯着,用含着泪赤红的双眸紧紧盯着。
最终,还是妥协。
“是anti,那天我一个人在街角等车,公司来接我的人晚了。有好几个人,拿着棒球棒从后面抽打,但一两下之后就快速退走了,我没看到他们的脸。”
朴初雅垂着头,毫无情绪波动地讲述着。
她刚讲完,姜撒朗已经狠狠捏住了她的肩,捏得让人发痛。
“那你干嘛瞒着?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朴初雅抬起头来,眼眸晃动了两下,不安、犹豫……
“我不想让你们担心。”
最终,她是那样说的。
姜撒朗很是愤怒,浑身都像是被烈火在烧着。她当着朴初雅的面,给姜大声打了电话,给秉昌洙打了电话,甚至连申雅中林赫拉那边,都一口气地通知完毕,告诉他们朴初雅隐瞒着大家的事,让大家都有个心理准备,同时也有着,提醒大家以后多注意她一点,那隐隐地有些像是要把她监视起来的意味。
而那让朴初雅皱了眉。
“撒朗,这件事我并不想到处声张……”
她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不赞同地、排斥地,甚至是反感地。
不知为何,姜撒朗居然从女孩那几乎面无表情的脸上,以及忽然间便深不可测的眸中,读出了隐隐的不满。
而那不满并不是对别人,是对她,刚才急得都快报警了的她。
那样的朴初雅,让姜撒朗狠狠一愣。
随即便感觉到陌生。
两个女孩都坐在朴初雅的床侧,朴初雅抿着唇不欲多说,姜撒朗的眼眸中,有暗沉色的波涛在翻涌,她张了张嘴,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所以最终,姜撒朗摔门而出,连电话也忘了拿。
她闷着头回到公司,一句话不说就把自己关进录音室里。她没有开灯,漆黑的屋子里,只有电脑屏幕还带来些许光亮,而指尖从旁边电子琴键盘上滑过的话,就再多一些音符跳出来而已。除了这些,再没有其他。她一个人坐在那间屋子里,熬了整夜,又熬了整整一周,熬了小半个月。
偶尔她出来洗漱或吃饭时,公司的职员发现——
她的话变少了,下巴迅速变尖。
47| 01。01()
昏暗而空荡的废弃工厂里,光线隐隐约约。
在视线的边界,很远很远的地方,像是有人在抡着巨幅的铁锤,往地上一下一下狠狠砸去,砸出沉闷的声响,砸出极具金属感的粗矿,在宽广而空荡的空间的不断回荡。
沉重地、悠长地、神秘地、辽远地。
加重了回音的声效,再配上些夹着金属质感的轰响,那节奏并不明快,不会让人一瞬间就血脉贲张,但节奏和声音像是遵循着某种规律一样,慢慢地,慢慢地,就传染到心脏。
废弃工厂里有些巨大的黑影,挨得很近,但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只觉得庞大而令人害怕。这里没有人,也没有太多的光,你仿佛一个人走进某个神秘的地方,而那声音的来源,听起来并不是别处,而是源于你自己的心脏,那是你脉搏的声响。
突兀地,一束白光在工厂中出现。
有光的地方愈加明亮,而没被照射到的地方却愈加昏暗。
“这是我总梦到的地方,是眼睛一闭就会出现的工厂。”
“是把我制作成漂亮模样的地方,也是要把我销毁埋葬的乱坟岗。”
女孩穿着黑色无袖短衫和紧身皮裤,脚踩一双铆钉皮靴,黑色短发凌乱而肆意张扬。她站在光束里,自顾自地唱着歌,微垂着头,双手握在面前的立式话筒上。她的声音低沉而宽广,有些嘲讽,有些悲伤,那声音伴随着轻轻的呼吸,无边无际地舒展开来,带给人无尽想象。
而视觉上,她的四周依旧空空荡荡,连空气都显得惊悚而寂寥,像是有什么未知的可怕生物,潜藏在旁边阴暗的角落里窥视着一样。
女孩忽然抬起了头来,双手依旧握在那话筒架上。她昂起头来,黑发下的脖颈脆弱纤细,像是随手就能折断,被强光照射的肌肤透白,像是吸血鬼一样,但又莫名显得圣洁。
她的面容略显稚嫩,清秀,苍白,介于少女和女孩之间。
但那双眼眸漆黑而深邃,定定地望了过来,有些嘲讽,有些讥笑,淡色双唇轻轻一勾。
那明明还是个孩子,眼眸中却盛满了悲伤与讥讽,以及隐约的肆意和张狂。
她抬起头来微微一笑的样子,像是有人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因为超越了她的年纪太多,所以显得罪恶。
但那只有两秒钟,短短的两秒,女孩的眼眸在镜头前一闪而过,
然后她又低下了头去,连头顶的光束也重新熄灭,神秘而恐怖的工厂,再一次陷入了昏暗当中。直到另一束白光,出现在旁边的另一个地方。
“过去我生于黑暗,未来我将死于光芒。”
那刺眼的第二道光束,落在一台破烂而铁锈斑驳的集装箱上面,集装箱大概有两米高,两侧的铁皮上被人胡乱涂了油漆,有些地方还严重凹陷进去,铁皮往箱子里歪斜着,整个箱子都像是随时要倾倒。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坐在那集装箱的顶上,往下垂着双脚,小腿纤细而洁白,轻轻地踢蹬,她把手乖乖地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微微摇摆着身体,继续哼唱——
“而我像是飞蛾一样,光和焰火,永远都是我本能的方向。”
这个女孩的声音,清澈透明,像是一流冰凉的山泉,顺着耳膜一路流淌到血脉当中,激起浑身的鸡皮疙瘩。这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她的歌声里没有浓得化不开的哀伤,没有嘲讽没有张狂。事实上,她的声音里其实没有太多情绪。她一个人坐着,像是纤尘不染的精灵,她的声音宁静而空灵,解说着宿命,也接受着宿命。而她一边唱着,甚至也轻轻地笑了。
可是,正是因为她的模样那样平和、干净。
四周昏暗而恐怖的场景,以及她身下锈迹斑斑,似乎随时都要倾塌倒下的集装箱,才显得更加可怖,令人遍体生寒。她处在那样不堪的场景当中,却平静自如地诉说自己的命运,仿佛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四周全部都潜藏着危机。
那样强烈的对比,让被她的笑容打动的人,全都感到揪心。
“虽然偶尔,也会觉得疲惫。”
那是第三束光,长卷发的女孩,微微侧坐在秋千上。
柳眉星目,顾盼生辉,美得恍若天神。
她把头轻轻靠在旁边的绳索上面,细细的绳索往上延伸,延伸到很远之外,目力和光芒都难以探寻,怎么也看不清那绳索到底是被系在了什么地方。因为看不清,所以连那被细细绳索牵引着的秋千,都显得神秘而危险。而就坐在那秋千上,轻轻撇着眉的美人低吟浅唱的女孩,更让人心生怜爱,恨不得现在就伸出手去把她扶起来,离那像是随时都要断掉的秋千远一点!
那女孩穿着纯白色的长裙,裙裾一直包裹到脚踝。
忽然又微微直起了腰,把纤细的手指捏在了两侧的绳索上面。赤着的双脚,在满是灰尘和沙土的地上蹬了蹬,瞬间,秋千便轻轻荡地了起来。裙裾翻飞,眼波流转,美得让人转不开视线的女孩,轻笑着看过来,笑容中却挂着不屑。
“但最讨厌的,是躲在黑暗里伪装,犯罪后还辩称无辜的模样。”
第四束光,重新回到了空荡宽广的厂房正中央,就在之前第一个短发女孩出现的旁边。那又是一个穿着紧身皮裤的女孩,身材绝佳双腿修长,她把头发绑成了高高的马尾,也站在一个立式话筒面前,握着话筒架狠狠呼喝道:
“去死去自杀?说出这些话的人你们敢站出来吗?”
“讨厌一个人或许不需要理由,可为什么期盼我来实现你们的请求?”
女孩站在话筒架前,轻抬着下巴,倨傲而又恶狠狠地看向镜头,她的rap,有着破碎一切的力量,像是惊天的炸雷,一声一声地炸过来,连带着她所念出的歌词一起,连带着她愤怒而又充满了不屑的表情,炸得看到听到这一幕的人,瞳孔猛然放大,大脑中填满了女孩的声音,去死、去自杀,那愤怒的声音像是诅咒,在脑中不断盘旋,嗡嗡直响。
女孩的rap又疾又快,拥有着极强的冲击力。
“真的那样嫉恶如仇的话,不如去当警察!”
“连警察也都信不过的话,那建议你直接了当地走过来——”
她抬起右手,从话筒架上取下话筒,她往旁边迈了一步弯下腰去,大声喊道:
“!!!”
洪亮而极具爆发性的叫喊,让空旷的屋子里,所有的灯光一瞬间全被点亮。
轰地一下,刺目的白光把所有人视线冲击。
许多人直到此时此刻才终于看清,这确实是一个十分破旧的工厂,大概有近千平米,而眼下站着四个女孩的地方,只是其中的很小一块。穹顶之上,圆弧型的顶棚中,镶嵌着大片大片的玻璃窗,但因为太久没被清理过,全都灰蒙蒙一片。穹顶之下,四个女孩站着的地方,原来背后都零零散散地堆着集装箱,或远或近,或大或小,但全都和之前出现过的那一个一样,歪歪斜斜、锈迹斑斑。
肮脏,但又宽广。
有种奇异的古朴和苍凉。
和着那些白光,一齐爆发的还有鼓点和电吉他等伴奏。鼓点极重且快,而且是越来越快,一声一声密密麻麻地落下来,像是无数的大石头从山顶上滚落,你能用眼睛看到它们的加速度,仅听轰隆隆的声音,就能预想到那石头从你身上碾过的威势。你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可是你被镇住了,你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然后那些大石头便贴着你的肩膀往下奔涌,擦得你胳膊像是火烧一样地疼痛,心被高高提起了,然后一直落不下来。
因为在那后面,那后面还有更重更快的巨石,全都向着你迎头砸过来!!!
四个女孩,两个穿着白裙,两个穿着黑色的皮裤和铆钉皮靴。
她们在那样密密麻麻的鼓点当中,在那样恐怖而极具冲击力的节奏当中,都站到了一起来,一起高声唱着:
“!”
那是源自内心深处的呐喊,不掺杂一丝虚伪,不夹缠一点犹豫。
她们的身旁,都站着彼此,她们互相交换眼神,然后对镜头笑得挑衅而洒脱痛快。
仿佛几个月间所受的种种委屈,全部在这呐喊中消失跆尽。
而在那样痛快的呐喊之后,负责rap的女孩还抢出了拍子来,坠在旋律的尾巴上,和着歌声喊道:
“!ifyoucandoit!!!”
和着女孩们的声音,电吉他的音调,飚得极高,转得极快。尖利刺耳,像是闪电在阴雨沉沉的天空中左窜右闪,时不时还直接蹦到了你面前来。
有戴着恐怖面具的三四个男人,身材高壮,忽然出现在四面八方的集装箱上。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t恤,t恤上画着血红的x。他们站在高处,抬起了手来,向着女孩们所在的地方扔下像是炸弹一样的东西。那东西一落地,便腾地窜起了一大束火苗来,而且沿着地上的某些纹路,迅速地向女孩们身边涌去,迅速蒸腾成了火红而炙热的一大片。
而在那样的熊熊烈火中,女孩们还在高唱着,她们高举双手,只凭着一腔热血蹦跳着,呐喊着——
“!!!”
后面依旧也跟着惊雷一样的rap,“面具戴久了不觉得憋气?please!!”
高。潮部分的歌声,和rap声重叠在一起,稳稳地粘合,彼此相依。
女孩们站在张牙舞爪的烈火当中,那金黄色的火焰直喷到近一米高,像是怪兽在吞吐着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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