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被说得微微一怔,大脑反应过来之前,鼻头却已经猛然变酸,眼眶泛红,她咬着唇,不想让自己再哭出来。可是权至龙矮身下去,他蹲在地上,握着女孩的脚踝,轻轻帮她脱掉了棉靴,再放进松软的拖鞋里面。
姜撒朗呜咽一声,往地上一蹲,埋着头哭出了声音。
权至龙就蹲在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用自己的掌心胡乱给她擦脸。
“伤心的人是我,你哭什么。”
话语间,有些哭笑不得。
姜撒朗揪着他的衣领,脸上泪迹斑斑,哽咽难言。
权至龙却反而笑得更欢了,他咧开双唇,笑眯了眼。这几乎是他近两个月以来,笑得最为欢快的一次了。心里,某处从去年入冬之后,就慢慢有些结冰的地方,仿佛终于破冰了一样。仿佛有一把重锤,狠狠敲在那结了冰的湖面上,阳光也冲破云层,从天空上肆无忌惮地洒落下来,所有的冰块都四分五裂了,水又重新开始涌动,鱼也恢复了跳跃。
仿佛他终于不用再一个人,守着那寒冬。
不用再因为雪原上那棵树太美,而流连得直打寒颤。
太阳出来了,冬天快过去了,所以他可以浑身暖和地,继续守着她了么。
“别哭了,你不是还有话要对我说?”
权至龙把人抱在怀里,胸口都濡湿了。
他便只能轻叹口气,自己站起来换了拖鞋,然后把还蹲着的姜某人,以缩成一团的姿势直接抱起。
“欧……欧巴!嗝~”
姜撒朗被这姿势吓了一跳,忽然间开始打嗝。
权至龙无视女孩掉在地上的拖鞋,也无视明显刻意模仿上一套公寓家居摆设的客厅,他咬牙提溜着姜撒朗,直接大步迈进卧室里面。而果不其然,这里早就已经铺好了被褥与床单,屋子里早就有人打扫过,落地窗被开了个缝通气,里面披着随风摆动的淡白色窗帘,流动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花香。
不过还有些冷,因为进门时,他们才刚刚打开了地暖。
他把人放在床上,又用被子捂上,微眯着眼睛道:
“我好像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不是!嗝~不是的,欧巴。嗝~”
姜撒朗打嗝停不下来了,但还是从床上爬起来,拖着权至龙也在床沿上坐下。
“欧巴,嗝~我真的有,嗝~很重要的事情,嗝~告诉你……”
可是,只说完这一句,女孩就郁闷了。
好不容易想放下一切好好地道个歉,这打嗝停不下来的是什么鬼。
权至龙笑着逗她,“要不改天?”
“不!”
姜撒朗一个激灵就坐直了,目光炯炯,神色认真。
她猛地扑到权至龙肩膀上,歪着头,盯着他的侧脸——
“欧巴,表大叔其实是穿越的。”
权至龙:“……”
自从有了心爱的女朋友,妈妈再也不用担心他遇事一惊一乍了呢。
因为没有谁,能够比他女朋友,还带来更大的惊吓。
117|03。10()
“冬天过去了,春天到来。”
“我们之间的思念,内心都有了淤青。”
2012年的春天,几经熬炼的皇冠海,终于等来了重新站起来的五个男孩。
身上还有着淤青,苍白着脸。
削瘦的身形,是在不知不觉当中,被夺走的无辜与天真。
《blue》的色调,是浅淡的,几近于灰暗。同一片天空下,离开的人离开了,而留下的人固守,依旧在歌唱,正如那个人离开之前所爱的那样。
“i’ybules,在蓝色的眼泪中,蓝色的忧伤被发现。”
“i’ybules,随着云朵飞散的我的爱情。”
爱情是什么呢?魂牵梦绕?白头到老?
对于权至龙来说,或许是现在这一刻,正躺在首尔某间公寓当中,昏沉睡去的某个女孩。对于姜大声来说,或许是曾经固执遥远,却在最灰暗的时刻之后,靠近了,默默无声提供温暖的那个女孩。对于李胜弦对于东咏裴对于崔胜弦,可能是此时正让他们心动的人,也可能是未来某一天会遇到,然后会携手一生的人。
爱情,总是伴随着不同人降临,带来许多种回忆,也拥有许多种可能。
可是,在2006年之后,对于bb,所谓爱情。
一直都是那片金灿灿的皇冠海。
站在舞台上,为了那片海而心动神驰,脉搏突突突地狂响,心脏恨不得破出胸膛。走下舞台后,夜里也总是梦到那片海,喝咖啡时会忽然出神想到,看视频刷论坛时都会他们格外可爱,而且令人骄傲。就连走路上时偶尔碰到,嘴角都不自觉挂上微笑。因为他们的尖叫,因为那比灯还要明亮的灼热目光,总是忍不住依恋,总是忍不住想对他们更好,想长长久久地恋爱下去,想彼此都魂牵梦绕,想白头到老。
五个人,与一群人的爱情。
爱而不得时有过,浓情蜜意时有过。
为之偏执时有过,为之骄傲为之欣喜为之心痒难耐时,都有过。
可2011年,轮到了分手。
2012年,则轮到了挽留。
“那一夜是我太过火,未曾想你真的会走。”
“认错的话说不出口,是我性格铸成大错。”
“成天因小事而不断争吵,你哭着跑走我却扭开头。”
“总认定你明天就会回来,明早你一定会先联络我。”
发行后空降一位的《badboy》,由权至龙作词,同时与共同作曲。有人说这首歌写给vip,有人说这首歌写给未知的某位前女友。
姜撒朗偶尔醒来后,也会一边看着mv,一边拜托护工帮自己拨通男朋友的电话。然后她再让护工离开,顺便把门带上。她独自一个人窝在床头,哑着声音问:
“欧巴,是写给我的吗?”
嗓子哑成了刮锅底的声音,却依旧还带着笑意。
“不是。”
权至龙咬牙切齿地回答:
“是写给离开的人的,你哪天走了,我也给你写一首!”
女孩靠在床头上,闷声笑着。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那晚……总之对不起,欧巴,这两天我已经觉得好多了。”
“嗯,我知道。”
权至龙冷哼一声,忽然听旁边的人,模模糊糊说了些什么。
于是再转过头来,以《alive》闪耀回归的bb队长权至龙,快速道:
“love,我要先挂了,今晚争取回去。”
“好~”
靠在床头的女孩开心道:
“boo怀挺!”
权至龙:“挂了!”
于是,挂。
2012年2月14,青鸟团姜撒朗的生日,忙内队长早上与家人庆祝生日,上午举行生日庆祝会,中午自掏腰包请两百多号粉丝吃饭,傍晚又与小伙伴们聚会之后。与自家男朋友乔装上大街上约会,约到一半男朋友原定计划被打断,姜撒朗将人拖回自己准备的惊喜公寓当中,把自己的一切都如实相告,以求男朋友原谅。
凌晨一点多,姜撒朗为证自己所说——
“欧巴,我再也不对你隐瞒任何事,我信任你,连命都可以给你。”
于是仰头,喝下了原本打算独自去国外疗养院喝下的改造药剂。
是夜,权至龙慌了。
捏着女孩的肩,想让她把那不明物体给吐出来,可是又怕真的不让她喝的话,姜撒朗的身体真的会逐渐衰败。保质期是半年的话,确实拖不了几天了吧,早晚都要喝的。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一晚!
权至龙慌乱地吻着女孩的唇,吻着吻着失去重心,两人倒在床上。
姜撒朗被压得肋下一痛,随即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样,有些手足无措道:
“对不起,欧巴我不知道……”
唇又被堵住了。
煞风景的人从来都不知道,两个人独处一室时,权至龙有多想把她剥光。她或许其实也知道,可是她永远都无法体会,在一个已经素了两年的健康男人那儿,这样的*到底有多强烈。
权至龙疯了一样地吻她,刚开始是慌了。
后来,却是越吻越来气。
恨她把他变成这样,他写的歌里,自己总是那个badboy,可是遇到她之后,他都不舍得变坏,是她,她才一直都是那个撩人又没良心,不负责任的坏丫头!
恨她这么可爱,也恨她这么温顺。
恨她选在这一天,坦白那些复杂而沉重的事情。可是,偏偏又不能不听——
“从前,有个小女孩,可能也很喜欢唱歌,很喜欢吉他,喜欢摇滚,或者还喜欢跳舞。可是她从小体弱多病,后来可能还得了什么怪病之类的,身体虚弱,不适宜剧烈运动,但幸好脑袋应该不笨,所以一直读书、读书……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走了后门,在自己爸妈任职的大学当中,也成为了一名教授。”
近两个小时前,姜撒朗眨眨眼,冲着权至龙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我每次一想起这个,都觉得像是别人的故事一样,不恐怖,但就……挺为她觉得可惜的。”
权至龙默,把女孩的一双小手抓在手中,细细摩挲。
那是另一个她,像是她的前世一样,但同时,也还可能会成为她的未来……
他怎么能不听。
“上次,欧巴你问我为什么选导演系,我没有告诉你的是,那不仅仅是因为爸妈,也是因为表大叔。他或许是救了我的命,在我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可他更让我感激的是……他给了我梦想,是他带我来到tbb,是他带领我走上摇滚这条路。他为我做了很多事,可是这些事,除了我,却没有其他任何人知道。准硕欧巴雅中欧尼他们,或许知道一些,可是更加细碎,更加让我难以忘怀,同时也不想要忘怀的故事,那些推动着过去的我,一步步变成现在的我的那些故事,除了我,却没有一个人知道。”
“我怕我哪天也会忘了,所以我想要学着记录下来。”
“无论是五年后、十年后,无论我以后成为了什么样的人,我想我都该记住,姜撒朗,为什么会成为当下的姜撒朗,为了提醒我自己,也为了感激与铭记,我选择了导演系,因为我可能会……需要比歌曲更形象化的一种记忆。”
一个半小时前,姜撒朗扭头,直直地望着夜空中的某个地方,怀念而又目光炯炯。
权至龙继续默,他把女孩抱在怀中,握紧她的肩头。
那是他之所以爱她的原因之一,姜撒朗,从不忘记感激。
即便她或许曾经忘记了感激他权至龙,可是那只是一次失误而已,他可以原谅她。
这个女孩,她身上那些闪光的东西,她的本性,她的追逐,她的信仰。
那都是权至龙爱她的原因。
怎么能不听。
“前阵子给雅中欧尼发短信的事,真的很抱歉,我会去给胜弦欧巴道歉的,真心地道歉。不过当时没办法告诉你生气的原因,一来是我真的有点气疯了,二来,因为那不是我的事,而是雅中欧尼与胜弦欧巴以前的事,我不方便说,可同时,我也当时没处理好自己的情绪,真的很对不起。”
这是他们前两天之所以吵架的原因,她并不是第一次解释。
但依旧要听。
“前两天新闻上爆出我的资产,说得基本都没错,表大叔给我留了很多遗产,但这些全都是准硕欧巴在帮忙管理。准硕欧巴会把每年的收益都如实转交给我,但前阵子,我把这些收益都一分为四,其他三份给了欧尼她们,我自己的那份,都以波音xxxx幸存者家属的名义捐了出去,以后的每一年,我也都打算这样做,算是补偿,也算是祈福。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我的个人收入,只有我以青鸟团成员或以姜撒朗名字,所得到的劳动报酬以及创作收入等,欧巴,我比你穷。”
好吧,这解释了为什么她卡上只剩十万元,穷得只能找自己经纪人借钱用。
也算是交代财务状况?
听!必须要听!
每说一件事,姜撒朗都偏过头去,仔细看一看权至龙的反应。
看他没有生气,也没有露出太过惊悚的表情,才微微放松一些,又窝回他的怀里。
两个人都靠着床头,女孩的颈后枕着权至龙的手臂。
然后,某个瞬间,姜撒朗忽然又说:
“欧巴,真的对不起。我可能也是那种恃宠而骄的人,因为你对我太好,就明目张胆地任性。对不起,原先我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可能是被什么迷住了眼睛。我不再为自己辩解了,但是,欧巴……”
“我再也不对你隐瞒任何事!我信任你,连命都可以给你!”
然后她翻过身去,从床头柜里拿出一管泛着幽蓝色的试管药剂。她神色坚毅,用目光阻止了权至龙想要发问或想要阻止的动作,猛地仰头喝下之后,开心地笑道:
“接下来一到三个月~我可能会变成重症病人一样~”
“我会很痛苦,但我会挺过来的,我会看起来很虚弱,但我会挺过来的。”
“原本打算去国外默默度过这段时间,但现在,我把这条命交给欧巴你了。”
“你愿意也信任我,保护我么?”
权至龙:“……”
愿意倒是愿意,可是tmd……这是情人节!
权至龙吻着自己心爱的人,慌乱地吻、愤怒地吻、疯狂地吻、无力地吻、缠绵地吻。
十几分钟后,姜撒朗晕过去了。
无知无觉。
权至龙双手颤抖,像是用了此生最大的力气,才控制着自己不要慌乱,不要怕,不要担心……
相信她,她会挺过来的,一定要相信她。
他把她的毛衣与牛仔裤都脱掉,换成衣柜里的睡衣,然后掀开床铺上的被褥,把人放进去,再紧紧捂好。他的女孩睡着了,就像前两天喝醉了,谁在yg的录音室里一样,眉目安详嘴角轻扬,像个小孩一样。
权至龙点了支烟,又搬张凳子,坐在卧室里离床最远的地方,望着她。
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几个小时后,天光大亮。
姜撒朗从撕裂一般的疼痛当中醒过来,哑着嗓音,却露出个笑——
“欧巴,你没睡么?”
权至龙松了口气,抖了抖衣服上的烟灰,快速靠近。
他十分感激地跪在床头,握着女孩的双手,抵在自己的额头。
“我好怕你醒不来,也怕你会太痛苦,但幸好,幸好你只是睡着了。”
整晚,都睡得香甜,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幸好。
姜撒朗的身体绵软无力,闻言却是更加用力地笑,她试着抚摸权至龙的侧脸。
“是啊,幸好我只是睡着了。”
几个小时前,姜撒朗告诉权至龙,她再也不会对他隐瞒任何事了。
可是仅仅只在几个小时之后,女孩又没有告诉权至龙。
她不仅仅只是睡着了,或者说,她的梦魇简直像是地狱一样。
到处都是岩浆,四面八方都是钉子一样尖锐的棱角。像是有人把她关在了什么地方,骨头总是咔擦咔擦,发出断裂的声响,肌肤像是在燃烧,被撩起来的火光,却不是向外,而是再往身体深处狂钻,把五脏六腑,把大脑和心脏,一切的一切,全部都焚烧。
对不起……
她在心里对她的男朋友说。
可是慢慢地,权至龙却产生了怀疑。
明明姜撒朗已经费尽了全力,在睡梦里,也不漏出一丝呻。吟,不皱眉,不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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