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查没回答,笑了。
于是,黄忠泉放松了绷紧了的眉头,苦笑了一下:“倒象是我害了你似的。”转过头,对着归楚低声说:“你,跟我来一下。”
归楚看了看李查,再看看黄忠泉,前者似乎在笑,笑得挺碜人,后者一脸愤恨,最终他没拒绝,跟着黄忠泉走了出去。
李查没有跟出去,迳自打开电脑,开启无线网络进入银翼专用系统,刚一打开,立刻看到几个陌生IP地址发进来的消息。
“翼!我是洛,我和老克被侦测监视了,没办法只好借人家的地址给你发信……你交代的事我们已经在查,另外,棉花发现了冒充你那人的IP段,想进一步查的时候被对方反攻,之后就失去音讯了,你要小心,这家伙可能是冲着你来的。”
“翼,我是洛,换了IP,千万不要回复我的留言,如果老克和棉花跟你联系,千万不要相信他们的话,妈的,我们自己人里出鬼了,我还不知道是他们中的谁,所以你最好谁也别信!”
“翼,我是棉花,这是移动IP,我被人监控了!人家二十万的系统就这样报废了!洛那个死人表让老娘看到!看到的话,老娘绝对阉了他!”
“有人想杀你。不要相信洛。克。”
李查皱了皱眉,这事看来越来越复杂了嘛……
关掉消息,他隐入深思,跟洛、克、棉花的四人组成的网络黑客组已经合作了三年多,洛负责解码,棉花负责数据分析,克负责掩护,而他——网络中称为“银翼”的李查,负责入侵系统。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只接受一些企业的安全测试,比如当有企业对自己的防御系统不放心的时候,会雇用他们来做入侵测试,由做为第三方的黑客来判定防御系统的合格与否显然要比防御系统工程公司的自吹自擂更值得信赖一些。
做了一段时间这些工作之后,一些防御系统公司开始找他们合作……随着知名度的提升,渐渐开始有些公司出钱来买敌对企业的机密,而从这个时候开始“银翼”在敌人和朋友这方面的认识上就开始变得模糊,很多人对其恨之入骨,但同时,在必要的时候又不得不借助于他们……而“银翼”唯一让他的客户们放心的是,不论为谁工作,他都绝对不会向第三方透露。
生意,通常都是由洛接到手,但都是交由“银翼”负责安排,因此,久而久之,人们便只知道“银翼”这个人,而事实上,李查知道,现在的“银翼”所代表的并不是自己一人,而是他们这个四人组合,更让人们难以相信的是,这四个人在现实中,根本不相识,就连李查也仅仅知道棉花是一名女性,除些以外对于同伴的其他认识便只有彼此的银行帐号了,而能让他们合作至今的唯一凭靠就是彼此间虚无的信任,而现在……
合作了这么久的伙伴之间建立的信任突然被打破,让李查有些不知所措,不能再信任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了,接下来要独军作战了!这样的想法令他很是厌恶。
啪!他关闭了电脑,走到窗前点燃一根烟,闭上眼,开始回忆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事……
宗家的业务如果是偶然,那么那个被自己撞见的冒充者应该也是偶然……那么这件事就与胤守无关……那么洛呢?黑色文件夹为什么正巧在这时候出现?为什么又正巧有宗家的调查档案?
洛说伙伴中有鬼,以刚刚的留言来看,棉花被人冒充的可能性不大……她调调跟以往没区别,当然不排除有人模仿她……克说有人要杀自己……谁?以前得罪的对头?还是……宗家的人?克还说,不要相信洛……
克和洛,这两个人,自己应该相信谁?!
一根烟燃尽,却没有理出半点头绪……李查摇了摇头,按灭了烟头,转身走进洗手间,放了满满一盆水,将头浸在水中……这是他长久以来养成的解困和解压的习惯,通常当心情太累或是需要让头脑快速清醒的时候,他都会这样在水里闷上十几二十秒,然后出来深呼吸,这能让他觉得轻松一些……
刚闷了不到十秒,突然感觉衬衫后领被猛的用力往后一提,前头的扣子正勒在喉结这儿,力道之大,把他差点勒毙,一口气没上来,呛得猛咳,往镜子里看,就见一个花脸怪物站在自己身后,满眼狰狞的狠狠瞪着自己,吓得“啊——”的大叫一声,蹦起老高。
定了定神,他发现眼前的花脸怪物竟然是归楚!
归楚的脸看上去象是开了染坊,嘴角破了口,血流出来抹在脸上一片红,左眼下一块大大的青紫,右眼又红又肿,眯成一条线,鼻梁有些肿,怀疑可能软组织受了伤……
“你……被人打劫了?”李查瞪着他,半晌才不可置信的问,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眼前这人可是空手道黑带啊……
归楚没有回答,两只大小不一的怪眼看着李查,然后,突然伸手捉住他垂在身侧的左手,将它拉到面前,于是,那腕上粉色的两条伤痕便露出来,变成利刃刺进他心里。
李查愣了一下才想到要缩回手,他夺回了自己的手,却在下一刻整个人落入了归楚的怀抱……
紧紧的抱着,双手颤抖着有些惊慌的在他背上抚摸,象是想安慰什么,不知道,也许是他,也许是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反反复复的说着这三个字。
李查任他抱着,这人身上有很重的汗味还有淡淡的血腥味,他双臂的力量大到令他觉得有些窒息的感觉……他没有推拒,也没有回应,听着他在耳边一遍遍的重复那三个字,嘴角慢慢挑起一丝微笑:“这三个字,你很早以前就说过了。”他慢慢的说。
归楚没有听见他说的话,思绪还停留在黄忠泉一拳拳痛击下,口中诉说的那段过往……
“空手道黑带?啊哈——来啊!试试你空手道跟我的拳击哪个厉害?”黄忠泉狠狠的一拳砸在他右眼,他往后倒,头晕目眩,挣扎着爬起来,又被迎面来的另一拳重重的击中下颚,再次倒在地上,很疼,忍不住闷哼出声,黄忠泉朝他啐了一口唾沫,“疼吧?啊?你也知道疼吧?你知不知道小查当年不让自己疼就活不下去?!你轻描淡写一句话,差点逼死他!他就是那种烂好人,以为自己可以所有的错都扛下来的人!亏得他那么喜欢你,拿你当兄弟!你呢?你对他干了什么?你还有脸回来?有脸呆在他身边?你就看准了他不会拒绝你是吧?”
“我……没有……”他勉强开口,但被飞来的一拳击中嘴,咬到舌头,痛得无法再开口。
“他把一切都当是自己的错,活活把自己逼成了深度抑郁症,他左手腕上有两道伤,是你勒出来的!有空去看看!很深,很明显!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他自杀过!可我告诉你,那不是自杀的痕迹,那是比自杀更可怕的痕迹!他亲口哭着跟我说,他不能死,他得活着赎罪,他怕那伤口好了,伤疤没了,他就会忘记自己的错,所以他不停的把已经结痂的伤口剥开,让它流血,让自己疼……每次我们发现他弄得满手是血的时候,你知道我们是什么感受?那时候你在哪里?!后来,医生说他是深度抑郁症,并且有自杀倾向,需要吃药和做心理复健,可留在这里他根本无法面对生活,他妈妈只好送他去德国,一边读书一边治疗……他在那里花了四年时间才慢慢恢复过来,现在好不容易,他又能象以前一样跟我们说笑沟通了,你又回来了!你想再伤害他一次吗?”黄忠泉一边飞快的出拳,一边说着,眼里尽是心痛和愤然。
他放弃了躲闪,任雨点般的拳头落在身上,听着这些话,忽然发现其实身上并不是那么疼,因为胸口有什么东西比这疼上千百倍……
对于归楚的不反抗,黄忠泉有些遗憾,该骂的骂了,该说的说了……之后呢?之后的一切,还是只能小查那家伙自己解决……想到这里,黄忠泉有些心虚,毕竟打他的时候,更多的是发泄这些年来为那家伙提心吊胆受的活罪!
小查一回国,阿姨就打了电话给黄忠泉:那孩子就麻烦你们这些朋友了,虽然医生说他已经完全恢复了,可我还是怕……他还在服药……你们要经常跟他说话,别让他老是一个人闷着,我怕他一个人又会想那些事……我怕……
那个在全球五百强企业中工作,领导着数不清的精英人才的女强人在电话里哽咽着,令他揪心至极,而现在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在这里,怎么能不替那位母亲好好出一口恶气?
黄忠泉长长的出了口气,看着蜷缩在墙角,满脸青肿的男人,冷冷的说:“看在小查的面上,今天就放过你,要是你敢再伤害他,下一次,我会打死你!”
其实我是一个受 “嘶——”长长的抽了口冷气,他很是怨怼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又不敢说话。
“忍着点儿,我跟客房部的大妈泡了半天蘑菇才要来的热煮蛋,散血消肿很有效的……”李查看着手里用手帕包着的热乎乎的煮鸡蛋,皱眉说。
“唔……”理亏的人不敢报怨,任他把烫得死人的鸡蛋往眼睛上捂,咬着牙,不再吭声。
“呵,忠泉可够狠的啊——”心情异常之好,他笑着说道。
“他什么时候开始练拳击的?”咬牙切齿。
“那个暑假之后吧……小爱嫌他光有个头没肌肉,不够MN,结果他就偷偷跑去练拳击了。”李查淡淡的说道。
归楚没有问那个暑假是哪个暑假,他们都知道,一切似乎都是从那个暑假开始的。
“他绝对是预谋好了的!”继续咬牙切齿!疼!真他妈的疼!
“你活该。”李查笑,手里一用力……
“啊——你!你轻点儿!我活该!我活该!你轻点儿!轻点儿……呼——”捂着眼睛,归楚呲牙咧嘴的怪叫。
“叫啥?不用力,你这水泡眼能在两天内消肿?不消肿,你想就这样去参加阿J的婚礼?”李查冷冷的说。
“本来只是说说……啊!我去!我去!”哀号着屈服于热鸡蛋之下,他开始怀疑自己接下来的日子是否能平安渡过……
忽然,热鸡蛋放在他左眼眼窝上不再动弹,并听到某人起身离开的声音,他心里一慌,又不敢睁开眼看,只能急急忙忙的问:“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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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查回答说:“我再去问客房部的大妈要一只煮蛋。”
“不用了吧……”他声音发颤,难道要两只蛋一起揉?那不是要更疼上一倍么?!
“不,一定要!”回答得斩钉截铁,“我发现非得两只鸡蛋放在你眼睛上,才能圆满。”
“啥?”
“奥特曼啊……哈哈哈!”说完,李先生大笑着出去了。
归楚躺在床上叹气,再叹气,还叹气,突然想起,他从头到尾也没有说过一句原谅自己的话啊……那……这……算不算李氏复仇记?
黄忠泉是下了狠劲儿的,而且别的地方下手都不算厉害,拳头尽往脸上招呼了,虽然很难说到底空手道跟拳击哪个更厉害,但事实成果斐然,归楚那一脸酱菜铺子,在李查的热敷加有意无意的蹂躏下,过了两天依然挂着迷彩妆,李查看着他直摇头叹了口气说:“算了,你还是别去了吧……我怕你一出去就有人告我私贩熊猫。”
归楚哼了一声,这两天给他折腾得多了,脾气又渐渐回来了,冷着脸不理他。
李查笑笑,也不管他,自己出宾馆,到了街口见着开车来接他的黄忠泉,看着死党那一脸得意的笑,无奈的摇头:“你就是存心不想让他去参加婚礼是吧?”
黄忠泉一昂头:“正是。”
“你真跟小爱学坏了,这么腹黑加鬼畜的事都做得出来……”李查笑,也没多少责备的意思,顺着他上了车。
“他那种人,你护着他干嘛?”黄忠泉开着车,还不忘念叨。
李查没回答,只是笑,黄忠泉趁等红灯的时候看他两眼,摇头叹气:“自作孽不可活。”
李查望着车外的西湖堤岸,忽然轻轻说了句:“不,应该是不疯魔不成活。”
黄忠泉瞪了他一眼:“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李查呵呵笑:“回不去了啊!”
黄忠泉给他笑得打了个寒颤,连忙说:“呸呸!我这臭嘴!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啊!”
“忠泉。”李查叫他。
“啊?”
“你是好兄弟。”
“你才知道啊?”
“我当初真不该把你让给小爱的……”
“啊?!”一声怪叫,三菱越野车在西湖大道上来了个超级华丽的大S,好在清晨,车辆不多,可开车的这位兄弟脸色是吓得煞白,至于吓着他的是什么,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哈哈!”李查大笑,拍拍他,“专心开你车!”
歪歪扭扭的车开到新区的一片新建住宅小区,停下来,黄忠泉边带着李查上楼,边说:“你小心了,今天可是狼女大聚会……”
这话倒是让李查小抽了一下。
董爱开的门,一见李查,董大小姐两眼放光,冲着里面直嚷嚷:“来了来了!”
李查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回头狐疑的看了看黄忠泉,就见他的死党朝他露出了憨厚的狞笑……好寒!
“快快快!把他押进来!”里面传出小曼那熟悉的叫声。
“押……进来?”李查挣扎:“喂!你们想干嘛?!”可惜挣扎无效,一群女人七手八脚的把他往屋子里推。
然后他看到打扮得象公主一样的小曼,雪白的婚纱象是一捧柔雪罩在娇小的女人身上,漂亮得不得了,而这位漂亮的女人正用皱着眉头打量着他……
“天哪!他刚从亚马逊丛林中回来吗?”片刻后,小曼尖锐的叫道!“不行!这发型得换!还有这衣服!天哪!十八织的涤棉广告衫?!这裤子……这鞋……天哪!天哪!统统得换掉!!”
李查额头上直冒汗,“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疑问被女人们彻底忽略,小曼站起来,三五双手把李查往梳妆台上一按,漂亮的女发型师笑呵呵的将那一头乱糟的头发拉直,喷色……
一旁有一双漂亮的手拿着软尺在他身上比来比去,然后玉指一挥:“号衬衫,西装裤加长两公分,码鞋,米色、藏青、酒红各一套,同色系领带准备十条……”
李查瞪着眼,再也忍不住了,扭头看着小曼:“你是新娘子吧?”
“是啊!”
“我不是新郎倌儿吧?”
“你想得美!”
“那……这是干嘛?啊!”头皮被拉了一下,疼得他尖叫一声,委屈的摆正了头。
“如果,伴郎太难看了,我们可就太没面子了!”米小曼慢条斯理解释。
李查迷惑:“伴郎?我?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
“没办法,本来是让阿J的表弟来做伴郎的,可谁知我们昨天去给阿J开单身告别会,那小子见吃免费餐,一顿胡吃海喝,结果今天一早,盲肠炎犯了……只好临时拉你上阵了。”黄忠泉叹气……
李查一头黑线,怒:“那为啥拉我?忠泉不行么?!伴郎只要未婚男性就行了嘛!”
“伴郎伴娘不能做过三次的啊!不然嫁不出去,娶不进来咯!”一旁递衣服过来的伴娘笑着说。
“呃……”
“忠泉已经做了三次伴郎咯~~呵呵!”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董爱,小曼吃吃的笑道,那边一对男女相互瞪了一眼,脸都红了起来,李查看在眼里,只有笑叹摇头的事。
两个小时后——层次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