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梭罗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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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梭罗夫人-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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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祷和哭泣。不过他毕竟是一个勇士,尤其在决斗方面富有经验,在清晨三时左右他同希科出了宫,准备尽自己的能力
为他的朋友们帮最后一次忙。他到了决斗场所视察场地。这是一幕十分值得注意的景象,奇怪的是,很少人加以注意。
国王穿着一套深色衣服,裹着一件宽大的斗篷,身旁佩着剑,眼睛和头发被帽檐遮住,沿着圣安托万街向巴士底狱走了
大约三百步;到达那里以后,他看见圣保罗衍那边围着一大群人,他不想冒险走进人群里,就取道圣卡特琳街,从后面
走进围内勒王宫前面的空地。那一大堆人我们可以猜出他们在那里干什么:他们在看昨夜一共死了多少人。国王既然避
开人群,他当然也不知道该地发生了什么。八天以前参加过嬖幸们和安茹佬的那场争吵或协议的希科,就在决斗现场告
诉国王事情经过,谁该占什么位置,谁同谁决斗,以及决斗的条件。亨利不等听完,立刻就丈量场地,观察树间的距离,
估计阳光照射的方向,他说道:“凯吕斯的位置对着阳光,太阳正好射在他的右边,在他剩下的一只眼睛上' 注' ,而
莫吉隆则完全背光,凯吕斯应该占据莫吉隆的位置,莫吉隆则应占据凯吕斯的位置,因为他有一副好眼睛。到目前为止,
这件事安排得并不妥当。至于熊贝格,他的腿很弱,恰好后面有一棵树在必要时给他作掩护。我对他很放心。可是凯吕
斯,我的可怜的凯吕斯!”他悲戚地摇了摇头。希科说道:“你叫我难过,我的国王。我看你不必哀伤,见鬼!他们该
胜则胜,该败则败,何必担忧?”国王抬头望天,叹了一口气,喃喃地说:“我的天主,您看他怎样亵渎神明,不过您
应该原谅他,因为他只是一个小丑。”希科耸了耸肩膀。国王又说道:“老实说,我对埃佩农很不公平,我没有多想想
他;他的对手是比西,他要冒多大的危险啊!……我的好希科,你看一看这地形:左边是一道栅栏,右边是一棵树,后
面是一条沟渠,而埃佩农却经常需要后退,因为比西好比猛虎,好比雄狮,好比毒蛇,他的剑灵活非常,忽上忽下,忽
然伸展,忽然退缩。”希科说道:“哼!我倒不替埃佩农担心。”“你错了,他会被比西杀死的。”“他吗?他不是笨
伯,他会采取预防措施的。”“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他不会同比西决斗了。”“什么话!你没有听见他刚
才说的话吗?”“听到了。”“怎么样?”“正是因为听到了我才说他不会同比西决斗了。”“你真是一个多疑又看不
起别人的家伙。”“我熟知我的这位加斯科尼同乡,亨利。你要是相信我的话,我们就走吧,圣上,天已经大亮了,回
到卢佛宫吧。”“你相信在他们决斗的过程中,我能一直留在卢佛宫吗?”“见鬼!你一定要留在卢佛宫,否则人家看
见你在这儿,如果你的朋友打胜了,人家会说是你要了什么妖术所以致胜,如果他们打败了,人家会说是你给他们带来
不吉利的。”
    “人家怎么说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爱他们是始终不渝的。”“我很希望你有坚强的意志,亨利。你能爱你的朋友,
我应该向你祝贺,因为对君王来说,这是一种罕见的美德。可是我不愿意你把安茹先生一个人留在卢佛宫。”不是还有
克里荣吗?“”啊!克里荣只是一头水牛,一头犀牛,一头野猪,或者什么别的凶猛不驯的动物,而令弟却是一条毒蛇,
一条响尾蛇,或者别的气力虽然不大,厉害却在毒汁上的动物。“”你说得对,我早该把他投入巴士底狱。“”我早就
对你说过,你不该接见他。“”是的,他的镇定自若的态度,和他自称捍卫我的利益,打动了我。“”这更是你不能相
信他的又一层理由。回去吧,我的孩子,请相信我吧。“亨利遵从希科的意见,在向未来的战场看上最后一眼以后,一
齐取道回卢佛宫。他们到达的时候,宫里人人都起来了。几个嬖幸最先醒来,仆人们正替他们穿衣服。国王问左右,他
们在干什么。熊贝格在作屈膝运动,凯吕斯用葡萄汁来润湿眼睛,莫吉隆正在喝一杯西班牙酒,埃佩农在石头上磨剑。
国王其实看见了埃佩农,因为他为了磨剑,叫人搬了一块砂石到贴邻房间的房门口。亨利带着怜爱注视着埃佩农说道:”
难道你认为这个人不是另一个贝亚尔?“希科回答:”不,我认为他只是一个磨刀匠,如此而已。“埃佩农看见了国王,
喊了一句:”圣上!“尽管国王已下了决心,而且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会有力量坚持到底,亨利还是走进了他们
的房间。我们已经说过,亨利是一个威严庄重,有极强自制力的国王。他的平静的脸上几乎带着微笑,丝毫不流露出他
的心情来。他说道:”你们好,先生们;我觉得你们精神饱满,心情愉快。“凯吕斯回答:”感谢天主,确是这样,圣
上。“”你的神情有点忧郁,莫吉隆。“”圣上,正如陛下知道的。我是一个十分迷信的人,我做了一个恶梦,不得不
喝一杯西班牙酒使心境平静下来。“国王说道:”我的朋友,我引用我们伟大的医师米龙的话来告诉你,必须记住:昨
日如有所思,今夜必有所梦,这同第二天所发生的事情则毫无关系,除非天意如此。“埃佩农说道:”因此,圣上,请
看我雄赳赳的样子,我昨天晚上也做了很多梦,尽管有梦,我的臂膀还是孔武有力,我的眼睛锐利无比。“说着他就向
墙作了一个冲刺动作,他的新磨好的剑在墙上留下一个伤痕。希科说道:”对呀,您做了梦,梦见您的靴子上沾满血迹,
这样的梦并不坏,它表明您有一天也会成为亚历山大或者恺撒那样的胜利者。“亨利说道:”我的勇士们,你们知道这
次决斗牵涉到你们君主的荣誉,因为你们是为了捍卫他的事业才去决斗的;但是你们必须知道,你们要防卫的仅仅是我
的荣誉而已,不要考虑我个人的安全。昨天晚上我已经巩固了我的王位,至少在相当时期内没有什么力量能够动摇它。
你们仅仅为着我的荣誉去战斗吧。“凯吕斯说道:”圣上请放心,我们宁死也不愿有损陛下的荣誉。“国王继续说道:”
先生们,我很爱你们,也很敬重你们,请你们听我的一个忠告吧:不要作无谓的牺牲,你们要使我满意,就不要战死,
而去杀死你们的敌人。“埃佩农说道:”我这方面,绝对不会饶恕他们。“凯吕斯说道:”我不能提出保证,我只尽力
而为,如此而已。“莫吉隆说道:”至于我,我向陛下保证,即使战死我也要还击,杀死我的敌人。“”你们先用剑来
决斗吗?“熊贝格说道:”用剑也用匕首。“国王将一只手按着胸膛。他的微微颤动的手,同他的搏动着的心互相接触,
仿佛在彼此倾诉它们的恐惧,而在表面上,他却神态高傲,目光冷酷,嘴唇十分傲慢,摆出俨然国王的架子,换句话说,
他现在的样子是在送战士上战场,而不是把朋友送进鬼门关。希科对他说:”真的,我的国王,你现在的样子真伟大。
“几个侍卫都已准备完毕,只剩下向国王致敬了。亨利问道:”你们骑马去吗?“凯吕斯答道:”不,圣上,我们走过
去,这是一种十分有益的锻炼,可以使头脑清醒,陛下不是经常说,运用剑的不是手臂,而是大脑吗?“”你说得对,
我的孩子,把你的手伸过来。“凯吕斯弯下腰去,亲吻了国王的手,别的人也照着样子做了。埃佩农跪下来说道:”陛
下,请为我的剑祝福。“国王说道:”不必,把你的剑交给你的侍从吧,我已经为你们准备了更好的剑了。希科,去把
剑拿来。“加斯科尼人说道:”不要叫我,叫你的侍卫队长去吧,我的孩子。我只是一个小丑,而且还是一个异教徒,
如果我的朋友魔鬼一旦看见我的手中拿着什么,上天的保佑就可能立刻变成要命的祸事。“一个军官把乌木匣子拿过来,
熊贝格问道:”陛下,您说的剑是什么样的剑?“”是意大利名剑,我的孩子,在米兰铸造的,你们看,剑的护手造得
多好。你们中除了熊贝格,手都很娇嫩,如果没有好的护手保护,一鞭子便能使你们的剑应声落地。“四个年轻人齐声
说道:”谢谢,谢谢陛下。“国王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他说道:”走吧,时候到了。“凯吕斯问道:”为了鼓舞
我们的斗志,圣上是否来看我们决斗?“”不,这样做不方便,你们决斗不要让人知道,这次决斗不是经过我批准的,
不要做得过分隆重,要叫人相信这是你们私人之间的争执。“接着他用一下充满帝王威严的手势同他们告别。等到他们
走出了他的视线,最后一个仆役跨出了卢佛宫的门槛,再也听不见武装侍从身上铁甲的铿锵声以后,国王一下子跌落在
台阶上,说道:”我要死了。“希科说道:”我却要去看这场决斗,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埃佩农今天有点古怪。“国王
用凄惨的声音说道:”你要离开我吗,希科?“希科说道:”是的,因为如果他们当中有人不能履行他的职责的话,我
可以上前代替他,来维护国王的荣誉。“亨利说道:”你去吧。“加斯科尼人一辞别国王,立刻像闪电似的飞跑了。国
王于是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百叶窗。吩咐在卢佛宫内不准人说话或叫喊,只对知悉内情的克里荣说道:”我们要是胜
利了,克里荣,你就来告诉我;如果我们失利的话,你只要在我的门上敲三下就行了。“克里荣晃着脑袋答道:”好的,
陛下。“

九十六比西的朋友们
    国王的朋友们安安静静地度过了一夜,安茹公爵的朋友们也采取了同样的措施。他们饱餐了一顿以后,就在昂特拉
盖家里十分舒适的床上躺下了。他们选择昂特拉盖家作为集合地点,因为他家离决斗场所最近。他们是主动聚在一起的,
他们的主子不像国王那样关心朋友们,既不来给他们任何忠告,也不来看他们。里贝拉克的一个侍从,是个好猎手和精
巧的武器制作匠,他花了一整天工夫来洗涤、擦亮和磨利武器。他还负责在天亮时叫醒几个年轻人,每逢节日,狩猎日
或者决斗日的早上,都是由他担任这个职务的。昂特拉盖在晚饭以前,去圣德尼街看望了他钟爱的一个年轻的老板娘,
在整个地区里人们只管她叫标致的画片商。里贝拉克写了封信给他的母亲,利瓦罗立下了遗嘱。三点钟刚敲响,国王的
朋友们还在梦乡,他们全都起来了。他们精神焕发,体力充沛,拿上了最好的武器。他们穿了红色的短裤和袜子,使得
他们的敌人看不出他们流血,也免得自己看见流血就惊慌。他们的上衣是灰绸紧身衣,以便他们一旦穿着衣服进行决斗
时,衣服的裥褶不致妨碍他们的动作。最后,他们穿着平底鞋,叫侍从们拿着他们的剑,免得累着了肩膀。太阳在屋顶
的山墙上洒满了金光,隔夜的露珠在屋顶上闪耀着,这正是谈情说爱,或者决斗,或者散步的大好时光。从花园里升起
了一阵醉人的浓香,一直散布到街道上。道路干硬,空气新鲜。在离家以前,几个年轻人派人到安茹公爵那里打听关于
比西的消息。得到的回答是比西昨晚十时外出,至今未归。派去的人问比西是否单独外出,是否携带武器。他得知比西
是由雷米陪着外出的,他们两人都带了剑。公馆的人并不为比西伯爵感到担心,因为他的这种外出人们早已习以为常,
何况人们知道他武艺高强,勇猛无比,所以即使他迟迟不归,也没有人会担心。三个朋友详细询问了一切情况以后,昂
特拉盖说道:“好,先生们,你们是否听说国王要在贡比涅森林作一次打鹿的大围猎,估计蒙梭罗先生昨天应该到贡比
涅去了。”两个年轻人回答:“听说了。”“那么我就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了;犬猎队队长追赶雄鹿的当儿,他就去追赶
犬猎队队长的雌鹿。放心吧,先生们,他离决斗地点比我们更近,他一定会先我们而到达。”利瓦罗说道:“说得对,
可惜他到达时一定是精疲力竭,一夜没睡。”昂特拉盖耸了耸肩膀,说道:“有谁见过比西精疲力竭的?走吧,上路吧,
先生们,我们经过蒙梭罗公馆时可以顺便带他一起走。”他们动身了。这时候,正是亨利把宝剑分发给他们的敌人的时
候,因此他们比他们的敌人早了十分钟。昂特拉盖住在圣厄斯塔什街,因此他们走的是隆巴尔街和玻璃厂街,最后到达
圣安托万街。所有这些街道都罕有人迹。从蒙特勒尔、万森和圣莫勒福塞带着牛奶和蔬菜进城的农民,或者躺在货车上,
或者躺在骡背上,是唯一能够看见这队威武队伍的人,他们由三个勇敢的年轻人同他们的侍从和跟班组成。面临着你死
我活的决斗,明知这场决斗有关生死、十分激烈而且残酷无比,他们谁也不硬充好汉了,谁也不叫喊了,谁也不虚声恫
吓了,大家都陷入了沉思,三个人中平日最轻率的人,那天早上却变成长时间沉思的人。走到圣卡特琳街口,三个人不
约而同地把眼光注视着蒙梭罗的那所小房子,脸上同时泛起笑容,说明他们有着相同的想法。昂特拉盖说道:“从那边
望过来看得很清楚,我敢肯定可怜的狄安娜走到窗口看过好多次了。”里贝拉克说道:“咦!我认为她已经来看过了。”
“何以见得?”“那窗口开着。”“真是这样。可是既然房屋有门,窗口前面为什么竖着梯子呢?”昂特拉盖说道:
“的确,这真奇怪。”三个人向那房屋走过去,心里都预感到会出现什么严重事故了。利瓦罗说道:“我们不是唯一感
到奇怪的人,瞧那些农民,他们经过时也站在车子上向里张望哩。”三个年轻人终于来到了阳台下面。早已有一个菜农
站在那里,似乎在观察地面。昂特拉盖大声喊道:“蒙梭罗爵爷,您要来见见我们吗?如果要,请您快点,因为我们一
定要先到。”他们等了片刻,毫无动静。里贝拉克说道:“没有人回答。见鬼!为什么这儿有这梯子?”利瓦罗对菜农
说道:“喂,乡下人,你在这儿干什么?这梯子是你放在这儿的吗?”菜农回答:“天晓得!先生们,不是我。”昂特
拉盖问道:“为什么要放梯子?”“请朝上看。”三个人都抬起了头。里贝拉克大喊一声:“血!”那乡下人说道:
“对的,是血,而且颜色已经变黑了。”昂特拉盖的侍从说道:“门是被撞开的。”昂特拉盖向着门和窗口两处扫了一
眼,抓住梯子,转瞬间就上到阳台上。他向房间内部探望了一下。别的人看见他脸色大变,身子摇摇晃晃,不由得一齐
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唯一回答是一声惨叫。利瓦罗跟着也上了梯子。他大喊:“死尸!死尸!到处都是死尸!”
他们两人走进了房间。里贝拉克留在下面,以防意外袭击。这时候,菜农的连续惊叫声已经使许多行人停了下来围观。
房间里到处都是昨晚一场恶斗的遗迹。方砖地上血流成河,帷幔上无处不被剑割破和被枪弹洞穿。家具破碎而且沾满血
污,纵横凌乱地倒在人肉残渣和衣服碎片中。昂特拉盖猛然间说:“啊!雷米,可怜的雷米!”利瓦罗问道:“死了吗?”
“已经冰凉了。”利瓦罗喊道:“糟蹋得这个样子,必须有一团人走进这房间才行。这时候利瓦罗看见走廊的门大开着,
斑斑血迹表示这个角落也曾经有过激烈的战斗,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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