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水里。那些猫受不了水淹,也不知道自己就在塞纳河里,就把它们受到的灾难发泄在那人身上,于是布袋里就发生了
我们无法看到的事情。”
莫吉隆说道:“你真是学识渊博,凯吕斯,同你谈话真叫人增长知识。”
“对于头面人物,我们不会采用这种新发明,因为头面人物永远享有在公开场合斩首,或者在秘密场所被暗杀的特
权。而你刚才所说的附和分子,我的意思是指那些心腹、侍从、膳食总管、琴师等等……”
奥利里吓得面色如土,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两位先生……”
弗朗索瓦说道:“奥利里,不要多嘴。他们说的对我不适用,也不能适用于我的家里人:在法国,对国王的兄弟子
侄是不能侮辱的。”
凯吕斯说道:“这话说得不错,对这些亲王必须更严肃一点,那就是斩下他们的脑袋;路易十一这位伟大的国王就
是这样做的,内穆尔先生' 注' 的遭遇就是证明。”
两个嬖幸正谈得起劲,忽然听见客厅里有响声,接着房间的门打开了,国王出现在门口。
弗朗索瓦站了起来。
他大声叫嚷:“陛下,您的底下人用侮辱性的待遇对付我,请您为我作主。”
可是亨利装出既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的样子。
他走过去亲了亲凯吕斯两颊上的胡子说道:“你好,凯吕斯,看见你我心里就高兴;而你,我的可怜的莫吉隆,你
过得怎么样?”
莫吉隆说道:“我厌烦得要死,我奉命看守您的弟弟时,圣上,我本以为这工作十分有劲。呸!想不到这位亲王这
么使人厌倦,他真是您父母亲的儿子吗?”
弗朗索瓦说道:“圣上,您听见了,他们这样侮辱王弟,难道符合圣意吗?”
亨利头也没回过来说道:“不要作声,先生。我不喜欢我的阶下囚口出怨言。”
“您尽管叫我阶下囚吧,可是这个阶下囚仍然是您的……”
“你提起的这个身份,正好是我对你失望的原因。我的亲兄弟犯罪,应该罪加一等。”
“如果您的兄弟没有犯罪呢?”
“他是犯了罪。”
“犯的什么罪?”
“犯的是惹我讨厌的罪,先生。”
弗朗索瓦感到丢了脸,说道:“圣上,我们家庭之间的纠纷难道能让别人旁听吗?”
“你说得对,先生。你们这些人出去一会儿,让我同弟弟谈谈。”
凯吕斯低声说:“圣上,陛下一个人留在两个敌人中间,是不谨慎的举动。”
莫吉隆凑在国王的另一边耳朵说:“我把奥利里带走。”
两个侍卫带走了既充满好奇心想听下去,又端惴不安的奥利里。
国王说道:“我们现在只剩下两个人了。”
“我早就盼望这种时刻的到来,陛下。”
“我也是。啊!你这个卑鄙的厄忒俄克勒斯,你竟然打我这顶王冠的主意!啊!
你把神圣联盟作为手段,把王位作为你的目标。啊!你竟然让人在巴黎的某个角落、在一个偏僻的教堂里给你加冕,
好让你有朝一日能够浑身闪耀着圣油,出现在巴黎市民面前!“
弗朗索瓦逐渐体会到国王的愤怒,立刻说道:“唉!可惜陛下不让我有说话的机会。”
亨利回说:“让你说话?让你撒谎,或者说些我同你一样知道的事情吗?不,让你开口说一定要说谎,弟弟:因为
承认了你的所作所为,实际上就是承认你死有余辜。你一定要说谎,我就省得你增加一层耻辱了。”
弗朗索瓦感到一片慌乱,说道:“哥哥,哥哥,你难道一心只想用话来侮辱我?”
“如果我对你说的话可以称为侮辱的话,那么就是我在说谎,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现在,你说吧,说吧,我听着
;告诉我你不是一个叛逆,更糟的是,不是一个蠢货吧。”
“我不知道陛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陛下似乎故意要叫我猜谜语。”
亨利用充满威胁的声音,震动着弗朗索瓦的耳鼓:“那么我就来给你说得清楚明白一点:是的,你在密谋推翻我,
就像你过去密谋推翻我的哥哥查理一样;只不过,从前帮助你的是纳瓦拉国王,今天帮助你的是吉兹公爵。你的计划多
么周密完美呀,我真是钦佩之至,它可以使你在历史上的篡位者中占据十分显赫的地位。事实上你过去像一条蛇似的在
地下爬行,而今天你却要像头狮子一样张口咬人了;你使用阴谋诡计失败以后,现在公开使用武力了;你使用毒药未能
奏效以后,你现在把剑拔出鞘了。”
弗朗索瓦惊叫道:“毒药?您说什么,先生?什么毒药?”他气愤得脸色煞白,由于手中没有利剑或匕首,只好用
喷出火来的眼光,盯着亨利,正像亨利将他比拟的厄忒俄克勒斯那样,正在兄弟波吕尼刻斯身上寻找可以打击的地方。
亨利杀气腾腾地向他的弟弟逼近一步,继续说:“就是你拿来毒死我们的哥哥查理的毒药;就是你想用来毒死你的
同谋亨利。德。纳瓦拉的毒药。这种致命的毒药早已人尽皆知,我们的母亲也已使用过多次!这就是你为什么不对我使
用毒药的原因,这就是你为什么装出一副指挥官的样子,要率领神圣联盟的民兵来同我较量的原因。可是,弗朗索瓦,
好好地看一看我吧,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休想能战胜我。”
弗朗索瓦在这强大攻势之下摇摇欲坠了,可是国王对他的囚犯毫不关心,毫无怜悯,只继续说:“用剑!用剑!我
真想同你两个人在这间房间里单独用剑较量一下。我已经挫败了你的阴谋诡计,弗朗索瓦,我自己也是通过曲折的道路
才能登上法兰西王位的,这条道路是踏着一百万波兰人的肚子走过来的,好极了!如果你要耍阴谋,可以,就用我使用
过的方法吧!如果你想效法我,也可以,只是不能把我贬低。这样才是王族的阴谋,才是值得一个军事领袖运用的诡计
;因此,我再说一遍,在阴谋诡计方面,你已经是我的手下败将,如果明枪交战,你一定会被杀死;所以我劝你明枪暗
箭都不要妄想使用,因为,从现在起,我要行使国王、主人、暴君的权力了,我要监视你的一举一动,即使你躲到黑暗
中,我也要穷追不舍,只要有一点可疑之处,一点不明不白的地方,一点难以解决的谜,我的大手就要落到你的渺小的
身上,我要把还在垂死挣扎的你,扔到我的刽子手的刀下。
“这就是在这场家庭纠纷中我要对你说的话,弟弟;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同你单独谈话的原因,弗朗索瓦;这也是我
今晚要命令我的朋友们不要进入你的房间的原因,因为我希望你单独一人能好好地考虑一下我的说话。
“俗语说:”静夜出主意‘,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句话尤其应当适用于囚徒。“
公爵喃喃地说:“难道由于陛下一时任性,像做恶梦似的对我产生了怀疑,就使我失去陛下的圣宠?”
“不止失宠,弗郎索瓦,你已经落入我的法网。”
“不过,圣上,最低限度得给我一个关押的期限吧,这样也好使我心中有个数。”
“等到宣读判决书的时候,你就有数了。”
“我的母亲!我不能见一下我的母亲吗?”
“见她有什么用?我直说出来吧,毒死我的哥哥查理的那本著名的狩猎书全世界只有三本,另外两本一本在佛罗伦
萨,一本在伦敦。何况我又不像我的可怜哥哥那样是个好猎手,爱好狩猎。再见吧,弗朗索瓦。”
惊得目瞪口呆的公爵,一下子跌落在扶手椅里。
国王打开房门说道:“先生们,安茹公爵明天早上要给我一个答复,他请求我今天晚上让他考虑一下。因此你们不
要进入他的房间,除了为着安全起见,你们认为必要时进来巡视一下。经过我们刚才的谈话,你们也许会发觉你们的囚
徒情绪有点兴奋,你们必须记住,安茹公爵由于阴谋推翻我,已经放弃王弟的身份,这里只有囚徒和看守,你们对他不
必客气,如果他冒犯你们,立刻向我报告。我有巴士底狱,而且有洛朗。泰斯蒂先生,他是巴士底狱的典狱长,世界上
最擅长制服不听从关押的人。”
弗朗索瓦只好作最后一次哀求,他低声下气地说:“陛下!陛下!请不要忘记我是您的……”
亨利说道:“我相信,你也是查理九世国王的亲弟弟。”
“最低限度,圣上得让我的仆从和朋友们跟我在一起吧。”
“亏你还能抱怨!我已经忍痛牺牲把我的人让出来看守你了。”
亨利把门砰的一声当着弟弟的脸关上,安茹公爵面如死灰,摇摇晃晃地向后退缩,一直退到他的扶手椅边,一下子
跌到椅上。
五十一在空橱子里搜寻,总有收获
安茹公爵经过刚才发生的一幕,认为自己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四个嬖幸并没有对他隐瞒卢佛宫内刚才发生过的事,他们告诉他几位吉兹先生的惨败和国王的胜利,而且把情节大
大地渲染一番。他也听见了人民群众的喊口号声:“国王万岁!”“神圣联盟万岁!”起先他还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喊。
后来他才发觉几个主要领袖个个自身难保,便感到自己被他们抛弃了。
他也被他的家族抛弃了。他的家族经过一连串的下毒和暗杀,各种明争暗斗和仇恨不和,成员已大量死亡。他叹了
一口气,不由得想起来国王对他提起的种种往事;他思忖,在他反对查理九世的斗争中,他起码还有两个心腹,不,两
个上他的当的人,忠心耿耿地为他服务,这两个人是名声显赫的剑客,被人称为柯柯纳和拉莫尔。
有许多人的所谓良心的谴责,实际上就是惋惜他们失去的利益。
安茹先生生平第一次处在寂寞和孤独的环境中,他的良心上才开始为拉莫尔和柯柯纳的牺牲感到有点不安。
那时候,妹妹玛格丽特很爱他,时常安慰他,而他是怎样报答她的呢?
只剩下他的母亲卡特琳王太后,可是他的母亲从来没有爱过他。
她向来就是利用他,就像他利用别人那样,只当作工具来使用。在这一点上他对自己是有正确评价的。
一旦他被掌握在他母亲手中,他就有一种身不由已的感觉,如同船只在刮着暴风雨的海洋中不由自主一样。
他又想到只在不久以前,他还有一位比任何人都更勇敢、比任何人的剑术更精的剑客在他身边。
这位剑客就是比西,勇敢的比西整个呈现在他的眼前。
啊!一种类似悔恨的感觉涌上了他的心头,因为他为讨好蒙梭罗而冒犯了比西;他想讨好蒙梭罗,是由于蒙梭罗掌
握了他的秘密,蒙梭罗一直拿这一点来要挟他,现在国王突然间知道了这个秘密,蒙梭罗就不足畏惧了。
这样他同比西的失和就变成完全不必要而且是毫无理由的了,后来一位大政治家就说过:这种行为比犯罪更严重,
是无可挽回的错误。
否则,在他目前的处境下,他就能知道有一个比西在保卫他。比西是个知恩报德的人,因而也是忠心耿耿的;他有
万夫不当之勇,有一颗正直的心;他为人人所爱戴,因为受过他的恩惠的人都成了他的拥护者。
如果有比西在保卫他,他大概能够脱离虎口,而且肯定能够报仇雪恨。
可惜他伤了比西的心,比西正在生亲王的气,已经躲藏在自己家里,不会再来救他了。他自己要想逃出樊笼,必须
跳下十六多公尺高的墙垣,一直落到墙外的壕沟里;而他要从走廊里逃走,首先必须打败四个嬖幸才行。
还不算站满了院子的那些瑞士卫兵和武装士兵。
因此,他不时走到窗户前面,放眼去探测壕沟的深度。这样的深度足可使最勇敢的人头晕目眩,安茹先生则更不用
说了。
除此以外,监视他的人每过一小时就进来一次,或者是熊贝格,或者是莫吉隆,有时是埃佩农,有时是凯吕斯。他
们进来以后,根本不把亲王放在眼里,有时连招呼也不同他打,便到处巡视,打开房门和窗户,在衣橱和大箱子里搜索,
在床底下和桌子底下张望,甚至耍查清楚窗帘是否在原来地方,床单有没有被剪成长条子。
他们还不时探出头看看阳台外面,那十多米的高度使他们放下心来。
一次莫吉隆在搜查回来以后说道:“老实说,我不想这样干了,我不想再离开客厅,因为白天有朋友来看我们;夜
晚,我也不愿意人家每隔四个小时就叫醒我去安茹公爵的房间里巡查。”
埃佩农说道:“这也说明了我们是些大孩子,我们一直当官,从来没有当过兵,以致我们连上头的一道命令也不能
正确理解。”
凯吕斯问道:“这话怎么讲?”
“问题是:国王的意图是什么?是要我们看守安茹先生,而不是要我们去看他。”
莫吉隆说道:“看守安茹倒是非常好办,可要去看他那副尊容,真不好受。”
熊贝格说道:“很好,就这样办。不过那家伙是个精灵鬼,我们绝不能放松警惕。
埃佩农说道:“很对。不过我觉得仅仅精灵,也未必能从我们这四条大汉的身上跨过去。”
说完之后,他站起来,傲慢地捻着他的胡子。
凯吕斯说道:“他说得很对。”
熊贝格说道:“好呀!难道你以为安茹公爵这么傻,恰恰想从这条走廊往外逃吗?如果他一定想逃,他就会在墙上
打个洞。”
“拿什么来打洞?他手里没有武器。”
熊贝格嗫嚅地说:“他有窗户,”他想起了自己曾经亲手丈量过壕沟的深度。
埃佩农大声说:“窗户!真妙,熊贝格,真是妙极了,窗户!换句话说,你能从十六米高的地方往下跳?”
“我承认十六米……”
“还有,他的一条腿有点瘸,他的体格沉重,他胆小得像……”
熊贝格接着说:“像你。”
埃佩农说道:“亲爱的,你知道得很清楚我别的不怕,只怕鬼;这与胆量无关,只不过是神经脆弱的关系。”
凯吕斯一脸严肃地说:“那是因为他在决斗中杀死的所有那些人都在同一个晚上显形了。”
莫吉隆说道:“不要嘲笑,我在书本上读到过不少神奇地越狱脱逃的故事……
比方,用被单就能成功。“
埃佩农说道:“啊!关于这一点,莫吉隆的意见很有道理,我自己就在波尔多看见过一个囚犯用被单越狱。”
熊贝格说道:“你瞧!”
埃佩农说道:“对的。可借他摔断了腰部,跌破了脑袋,因为他的被单太短了,离地还差十米左右,他不得不跳下
来,结果逃跑获得彻底成功:他的躯体逃出了监狱,他的灵魂也逃出了他的躯体。”
凯吕斯说道:“而且公爵如果逃跑,我们就可以有一场以亲王为对象的狩猎;我们要追逐他,包围他,在追捕中我
们不动声色趁着混乱敲破他的脑袋。”
莫吉隆喊道:“见鬼!我们又要干老行当了,我们本是猎手,不是狱吏。”
这个结论似乎得到一致的赞同,从此话题就转到了别的方面,不过他们仍然决定:每隔一小时仍然要到安茹先生的
房间里巡视一次。
几个嬖幸的分析完全正确:安茹公爵是不会用武力强行逃跑的,另一方面,他也永远不会作太危险的,或者太困难
的越狱尝试的。
这并不是因为这位可敬的亲王缺乏想象力,我们甚至应该说,他正在开足脑筋,运用全部想象力在思索越狱的方法
;他一边想,一边从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