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波瓦_英华_译] 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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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波瓦_英华_译] 黑洞-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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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 第4期   … 外国科幻小说
本·波瓦    英华  译
    在失重状态下不能在地板上行走,所以萨姆·冈恩就在我们飞船上狭小的环形控制中心横冲直撞,飘来荡去,飞速掠过时看见什么就抓扯什么,把手、控制旋钮、舷窗边缘都可以使他获得推进力。他在这儿任意飞舞,就象一只发狂的小松鼠。
    我艰难地操作那些仪器,每过9秒钟,萨姆就象只疯猴子从我身边急速而过,叽叽喳喳地叫着:“我要飞到那儿去!我要飞到那儿去!”
    “前方发现目标!”
    从仪表上显示的数字来看,前方肯定有一个引力高峰区,然而此地已经超越冥王星的轨道很远了。我希望找到一颗行星,它应该是一个运行迟缓的小小世界,其轨道位于距地球1100亿公里的黑暗宇宙间。
    它就是所谓“行星X”,太阳系第十大行星。早在洛厄尔·时代之前,天文学家们就一直在寻找这颗行星,但我却推算出了它应该存在的确切位置。是我运用一个电脑网算出来的,这个电脑网是加州理工学院、马州理工学院和日本大阪市的智慧结晶。是萨姆·冈恩提供了资金和这艘飞船,我们才得以深入到遥远的太空寻找这颗星球。
    但没有找到我们想找的这颗星球。
    萨姆在船舱里飞行,又一次从我身边飘过,一面嚷着:“行星X一定在这附近,一定在这附近!”
    我第一次见到萨姆时,就认为他是个怪人。小个子,身体很结实。头发乱蓬蓬的,象一堆锈铁丝。目光敏锐、犀利,就象想把一切都看穿似的。这是两只诡计多端、政客式的眼睛,也可以说是骗子式的眼睛。
    他提出这个考察计划的时候,可把我吓了一大跳。我说:“飞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为什么不租用一架太空望远镜,或者利用月球上的观测站呢?”
    萨姆厉声叫道:“为了占领这颗星球,我的大博士!我要完完整整地占有这个行星!”
    我耐着性子跟他解释说:“你不可能宣布占有哪一颗星球,关于此国际上有很多协定,早在——”
    “国际协定算个狗屁!”他大声喊道,“我又不代表哪个国家的政府!我只代表‘萨姆·冈恩实业有限公司’。一颗完完整整的星球肯定值好大一笔钱的!”
    萨姆并非巧舌如簧,但他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我也不知咋的就上了“贼船”。
    其实这飞船上也就只有我们俩:我担负导航,其余归萨姆,连做饭也是他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仔细考虑自己究竟为什么参加这次旅行,我的身体就已紧紧贴在座位上,原来飞船已经在进行加速飞行,呼啸着进入了漆黑、遥远的空间。
    然而行星X却不在那个地方。
    萨姆在船舱里飘飞的速度慢了下来,不停地喘着气,最后他就在我的背后悬浮着,双脚离开地板有50厘米。他在呼哧呼哧地喘气,我这才注意到在他红棕色的头发里出现许多灰白色的发丝,他的脸色显得疲惫、苍老,眼皮浮肿,目光暗淡无神。
    萨姆叹息道:“唉,我真是不幸。你是整个太阳系各所大学中最杰出的人才……”
    突然间,我明白了仪表上所显示数字的真正意义,大声说道;“这儿有一个黑洞!”
    “这么说我可以变成小妖精。”
    “我不是开玩笑,是说真的!这根本不是一颗行星,而是一个黑洞。你来看!”
    萨姆嗤笑道:“黑洞从定义来讲是看不见的,我又怎么能够看见它呢?”
    我的手指颤抖着,指向那些测定吸力大小的仪表和高能探测器,我俩甚至象一对情侣似的把头挨在一起,眯缝着眼睛想通过天文望远镜进行观察。但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点淡淡的紫色光,这最后的一点可见光,乃是行星之间稀薄气体的残余,光正在被吸入到黑洞里面去,有去无回,一进去便湮没了。
    真是一个黑洞。它是一颗恒星在坍缩以后的最终坟墓,这颗恒星开始坍缩的年代已不可考证。真是一个黑洞!而且就近在眼前!是我亲自发现的!荣获诺贝尔奖金的情景使我感到头脑发热起来。
    萨姆猛然跃到通讯设备控制台跟前,发狂似地按动那些打字键钮,发布消息,向太阳系所有的天文学家们宣布他的租借方案,在得到许可之后,他们才可以亲临研究这个唯一最靠近地球的黑洞。
    “我发大财了!”他哈哈大笑着,手指头在键钮上穿梭般飞快往复,活象一个钢琴演奏家想用30秒钟时间弹完肖邦的《小步舞圆舞曲》。“我要成为大富翁了!”他把自己的占有声明归档,甚至命名为“爱因斯坦黑洞”。我笑了笑,点头赞同。萨姆发出的无线电波用了将近11个小时才传到地球,又过了11小时后,我们才收到来自地球的回音。我仔细研究着爱因斯坦黑洞,这时候萨姆却在向整个宇宙郑重宣布,他将在恰好位于爱因斯坦黑洞的事界*边缘处建造一座太空宾馆,并为热衷于冒险的人们发明一个崭新的娱乐项目。
    “本公司将开展太空冲浪运动!让游客携带背负式喷气推进器,在爱因斯坦黑洞前面自由飘飞。人们将擦着事界的边缘飞过,看谁靠得最近而又不被黑洞吸进去!开展这个项目可以赚到大笔大笔的钱!”
    “这样干会有人将象拉面条似的被扯成一条长带子,”我说,“幽暗的黑洞引力场具有强大无比的力量,而且我认为这个引力场会发生波动……”
    “那就更妙了!”萨姆说着,象个站在圣诞树跟前的小孩子似的拍起手来,“等到有一两个喜欢冒险的狂热分子送掉性命之后,其他的人就会象旅鼠*投海一样滚滚涌来了!”
    我十分疑惑地摇了摇头。
    从地球传来的通讯电波终于被调整得比较纯正了,这时我还在苦心研究这个黑洞的一些基本参数。不错,我也在考虑把爱因斯坦黑洞看作我们的财产,近于接受萨姆的思想了。
    电视屏上出现了一个女人的面孔,刚一看见她,萨姆的圆脸马上变得扭曲了。我的感觉却与他完全不同,这个女人很美丽,浓密的头发泛出淡淡的金黄色,一双温柔的眼睛使人产生旷达舒畅的怡悦心情。
    但是她的声音却象机器一样冷冰冰的:“冈恩先生,我们又见面了。你的声明已经记录下来,并由星际宇航最高委员会备案。现在告诉你,我是你最近这次破产所有债权人的全权代表。迄今为此……”她继续单单调调地说着,这时萨姆的脸涨得通红,后来就成死灰一般。离地球那样遥远,所有信息都是单方向传递的。你不可能在说话的时候中间停下来,等上11个钟头,听到回答后再接着说下去。金发女人无休无止地说着,详细讲了萨姆的欠债是多少,债主是哪些人。虽然我听的时候心不在焉,但还是听明白了我们这艘飞船并未付款,还有我工作的那所大学起诉萨姆未经许可就私自带走学校的仪器和设备!
    最后她淡淡地一笑,说出一个对萨姆的致命打击:“冈恩先生,还有一个有趣的问题就是你应该明白,你要占有这个黑洞的宣言,既没有法律依据,也没有物质基础。”
    萨姆的喉咙里发出一次深沉的咆哮。
    “虽然国际法允许个人宣布拥有在太空所发现物体的使用权,但这条法律又清楚地指出,在其声明被公认之前,声明者必须在有异议的天体上建立起一个可以运行的设施。”
    萨姆象一头公牛似地发怒起来。
    她微笑着把口张得更大了些,露出两排非常整齐的牙齿,说:“亲爱的冈恩先生,据我看你只有在所谓的黑洞上建立起一个可以运行的设施,否则你的占有宣言就会是毫无价值的。哦!还有一件事应该告诉你,一艘自动飞船正在向你们飞来,上面坐着好几个机器人律师,将代表你的债权人接管你那艘飞船及飞船上的一切设备。祝你愉快,再见!”
    电视屏上什么田象也没有了。
    萨姆发出一声可怕的怪叫,向不再显示图象的电视屏猛扑过去。他碰到电视屏时马上被弹开去,又在控制中心轻飘飘地乱飞起来,狂喊乱叫,以最恶毒的语言,破口大骂那个金发女人,大骂星际宇航最高委员会,又特别狠毒地骂了地球上所有的律师。
    他怒不可遏地叫道:
    “他们想要有一种可以运行的设施,我会让他们得到的!”
    我把脚从地板上的卡子里挣脱出来,由于速度太快,还扭伤了一只脚脖子。我跟在他后面飘飞起来。
    “萨姆,你究竟想干什么?”他打开那架舱外活动航行车的小门。这是只能装载一个人的宇航车,上面有一个圆形的透明座舱罩,还有许多可以伸展的机械臂,活象一只金属做成的大蜘蛛。
    “我要把装有仪器的可分离舱发射到爱因斯坦黑洞里面去。我们必须赶在那些铁筒拼凑的律师到达之前,建立起我们的可运行设施!”
    “可是仪器舱一进入黑洞就会完全消失的!”
    “那有什么关系?”
    “它就不能成为一个可以运行的设施。”
    “你怎么知道仪器进入事界里面后在干些什么呢?要是那些狗杂种律师想证明这个机制并不在运行,就叫他们跳到黑洞里面去看看吧。现在你应该祝我成功才对!”
    我们争论了一个多钟头,他一面吵,一面把仪器舱装配起来,并且加快了宇宙航行车的转速。太危险了!
    他不停地念叨着:“必须让声明站稳脚跟!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甚至连加压服也没有穿,直接爬进宇航车的驾驶室,猛然关了舱门,然后操纵一条蜘蛛式机械臂去抓那个仪器舱。
    我迫不得已,只好回到控制中心去监测他的这次船外飞行。
    我通过无线电对讲机向他敲警钟说:“离事界要远一点。我对爱因斯坦黑洞还不太了解。不能向你提供精确的参数……”
    萨姆一点也不傻,完全听从了我发出的指令,在远离事界的地方把仪器释放了出去。但仪器舱只是围绕标志爱因斯坦黑洞位置的淡淡的紫色光飞行,它并没有沿着螺旋形轨迹进入黑洞。
    “做律师的猪狗不如,不得好死!”
    萨姆驾驶宇航车进入一条与之相配的轨道,并给了仪器舱一个向心推进力。推力不够,他接着又重复了一次,那儿不断地有蓝光发出。
    我朝话筒里大声喊道:“你靠得太近了,事界会发生波动。萨姆,你不要——”
    我敢起誓说是黑洞延伸出来把他抓进去的。事界稍稍动荡了一下,吞没了萨姆的宇航车。
    “喂!”他在大声喊着,“喂——”
    根据我所掌握的有关黑洞的全部知识,萨姆正在受到爱因斯坦黑洞强大吸引力的挤压,正在被撕裂、压碎、捣烂、碾扁,化为齑粉。
    “你在哪儿?”无线电传来萨姆的声音,显得十分怪异,就象在一个回声室里传递似的
    “你在哪儿?”我反问道。
    “我好象在一个瀑布里往下掉!”
    “你没有被撕裂?”
    “根本没有!不过我什么也看不见。只象在电梯的升降机井里往下掉!”
    萨姆应该已经粉身碎骨了,但他却没有。萨姆现在成了那个连续统一体当中的一部分,而一切在他看来又是很正常的。我们的宇宙,就是指我现在所处的这个宇宙,如果他能够看得见的话,那一定是一副非常离奇的怪模样。按照埃伯特·爱因斯坦的方程式,这样的宇宙是始终存在的,问题在于我们能否感觉到它的存在。萨姆发现了通往群星的一条捷径,就是一个时空弯曲面,它使我们终有一天能够以接近光速的速度进行旅行。但萨姆却为这一发现献出了生命,他正飞向一个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而且有去无回。也许在弯曲面的尽头存在一些善良的外星人,他们会欢迎他的到来,并授予他类似诺贝尔奖的殊荣。
    我获得了地球上的诺贝尔奖。现在我领导着由科学家组成的一支庞大的队伍,潜心研究爱因斯坦黑洞,并设想把黑洞中的时空弯曲用于实际中来。
    而萨姆的命运如何?谁知道他现在在何处?
    不过根据爱因斯坦的时间伸展效应,我们还可以听到萨姆在不停地诅咒和谩骂,一面飞往时空弯曲面的尽头。
    根据埃伯特·爱因斯坦的理论,我们可以永远听到萨姆的喊叫声。
        题图 杨俭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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