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黄河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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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马黄河续-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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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挥动一下左手,道:
  “这条手臂就曾经断折了一次,如无名医接续,只怕得终身残废呢!”
  这一番说话,把东厂方面之人全都楞住了。无论从那一个角度来看,朱宗潜实在具有鬼神莫测的力量。不然的话,以冰宫实力之强,如何会垮呢?
  春梦小姐道:
  “这真是普天同庆之事,中原武林,从此可以恢复平静了。”
  朱宗潜道:
  “这话未免言之过早,在下今日前来,实有挑惹事的决心。除非令师兄武瞻答应我两件事。”
  春梦小姐道:“是那两件事?”
  朱宗潜道:
  “第一件,把曹洛交给我处置,不得干涉。”
  春梦小姐不置可否,问道:
  “第二件呢?”
  朱宗潜道:
  “第二件,我要斩下武瞻四肢,就容他活在世上。”他说出这话之时,咬牙切齿,流露出无比的愤怒。
  东厂之人无不大吃一惊,有人险险倒栽过去。
  春梦小姐道:
  “这样说来,敝师兄竟与朱大侠结得有深仇大恨了,但你提出的条件,未免太强人所难,也太不把天下之人放在眼中了。”
  令狐烈厉声道:
  “朱宗潜,你先赢了老夫手中之杖,再吹牛皮冒大气不迟。”
  朱宗潜厉声道:
  “若然是旁人干涉,我也有不少师友,足可以收拾任何人,令狐烈,你是武瞻师叔,出头干涉,倒也怪你不得,但在下也有师父在此,嘿!嘿!谅你也无能赢得家师手中之剑。”
  春梦小姐趁此机会,在口头上互较实力,当下说道:
  “家师叔与令师的实力,当在伯仲之间,难分轩轾。假如我出手助敝师兄应战,朱大侠便又如何?”
  朱宗潜仰天大笑,道:
  “如果你出手的话,我身边这些前辈好友,焉能坐视。这儿有两位前辈高人,任你挑选其一就是了。”他说的是那两个蒙面人,而他们气度虽是深沉,看似高手,但在未显露实力以前,谁也不能相信他们定可抵住春梦小姐。
  朱宗潜焉有不知此理,当下向左方佩剑的灰衣人道:
  “前辈略施小技如何?”那灰衣人点点头,呛一声掣出了长剑。
  众人的目光尽皆集中在这灰衣人手中的长剑上。
  但贝他持剑不动,似是凝神运功,过了一会,突然伸出左手,捏住剑尖,然後缓慢地把长剑拗弯,变成一个圆圈。
  要如此剑乃是百炼纯钢打制,坚脆异常,能折而不能弯。但这位灰衣人居然拗弯了此剑,可见得他的三昧真火,已具登峰造极的火候了。
  他徐徐放手,长剑恢复原状。
  朱宗潜向佩刀的灰衣人道:
  “请前辈也露一手如何?”那灰衣人应了一声,起身走到兵器架前,随手拿了一刀一剑,迅即以刀削剑。但听“锵锵”之声不绝於耳,那口长剑已被削为许多截。
  他手中的一刀一剑,皆是从兵器架上拿的,自然不是神兵利器,那长剑亦非赝品。而这一手却是全凭深厚无比的功力,使手中的凡刀变得锋利万分,无坚不摧。
  这等功力,实足以震古锲今,难有比拟之人。
  东厂方面的高手,人人骇得斗志全消。
  朱宗潜厉声道:
  “春梦小姐,那罪该万死的曹洛何在?”
  春梦小姐道:
  “他在屋子里,但曹大人计谋百出,一听冰宫之事已经了结,定必暗暗逃走了。”
  朱宗潜道:
  “这一点我也想到了,欧阳帮主已调集属下,用了全力等候曹洛自投罗网。那么目下不谈这一件了,令师兄到底敢不敢现身出来,与我决一死战?”
  武瞻掀掉斗笠,豪放地大笑一声,起身上前,道:
  “武瞻在此。”
  朱宗潜也跃了起身,屹立如山,刀剑虽然皆未出鞘,但那两股凌厉森寒的杀气,如排空巨潮涌卷而去。
  局外之人,无不感到他这阵坚强强大的气势,人人都为之心寒胆落,竟没有一个敢动出手相助之念。
  这两雄对峙片刻,双方都是目光如隼,紧紧盯视对手,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场中弥漫着一股极紧张沉重的气氛。
  朱宗潜道:,
  “武瞻,你武家掌管东厂多年,死在刀杖之下的冤魂不知有多少,因此之故,本人这一笔血账,大概是用不着细表的了。”
  武瞻冷冷道:“不错,用不着多费唇舌了。”
  朱宗潜仰天长啸,发出凄厉刺耳的狼嗥之声。此是他惯闻师父空出嗥啸,至今已不会改变了。
  这一声凄厉狼嗥声中,充满了仇恨杀机,任何人一听而知。在这等局面之下,实有先声夺人之妙。
  春梦小姐突然间跳了起身,向场中奔去,对面的两名灰衣人恍如闪电般已飞移到朱宗潜身边,随时可以代朱宗潜出手,拦击任何介入之人。
  春梦小姐直向朱宗潜奔来,朱宗潜怒喝道:
  “站住!”
  “呛”的一声,长刀出鞘,一股刀气凌厉射出。
  春梦小姐全无防御,被这股刀气射中,咕咚一声,摔开四五尺远,倒在地上。
  武瞻目怒喝道:
  “朱宗潜,你怎能向她下毒手?”
  他侧身一跃,落在春梦小姐身边,但见她面色灰白,嘴角流出些少鲜血,一望而知她内伤极为严重。
  当此之时,全场敌我双方之人,无不感到朱宗潜果然手底太辣,尚在震惊之时。
  朱宗潜恍如全无感觉,迈开大步,也向春梦小姐那边走去。
  他所哧哧连走了六七步,手中刀剑射出的那股森厉气势,已笼罩住武瞻。
  原来他竟是不放过任何机会,眼见武瞻心情激动,失了常态,便乘虚而入。
  令狐烈怒喝一声,纵身扑上,血拐挥处,猛恶无伦地拦腰扫去。
  这一拐直有横扫千军之势,但那两个灰衣人却都没有抢上去代朱宗潜抵挡。可见得这两位前辈异人的心中,都对朱宗潜乘隙进迫武瞻之举,很不赞成。
  佟长白的爱憎纯凭一己感情,他是唯一不受影窖之人,不过由於相距得远,不能抢救。
  只好厉声大叫道:
  “朱宗潜,小心那老儿暗算。”
  但见朱宗潜头也不回,直等到血拐所化的红影,堪堪上身,这才突然一折腰,巧妙绝伦地避过了敌拐横扫之势。同时之间,左手长剑如春云乍展,寒光闪处,令狐烈哼了一声,通通通连退六七步,这才桩站稳。
  众人闭目看时,只见他胸腹之间,已露出血渍。显然朱宗潜的随手反击,已伤了这位一流高手。
  全场之人,无不骇然变色,但觉朱宗潜竟能一击制胜,伤了令烈狐,实在是使人无法置信之事。
  朱宗潜哧哧连踏两大步,刀尖已距武瞻不及两尺。在这等距离之内,莫说武瞻未曾亮出兵刃和架式。即使已亮出兵刃,也是尽居劣势,难有转败为胜之机。至於在目下的情况中,他能逃得一死,已经是天大幸事了。
  这是说假如他出手反抗的话。但武瞻却垂头望住地上的春梦小姐,眉宇间流露出深沉的悲哀。
  卓蒙突然大声道:
  “宗潜,你一剑杀伤了令狐烈,足见你实有真才实学,非是须倚仗诡计取胜之人。因此之故,你趁武瞻心神波汤之时,制住了他,殊非大丈夫磊落行径,只怕天下之人,俱难心服。”
  他乃是朱宗潜的师父,只有他可以当众提出异议,而使朱宗潜不得不作解释。
  朱宗潜道:
  “弟子此举也是为势所迫,不得不尔。只因弟子一向深信武瞻这等雄才大略之士,乃是只求成功,不择手段的人,谅他对任何人难有真情。倘是如此,弟子失手伤了春梦小姐,也还罢了。孰知他竟对春梦小姐情深爱挚,有不能自持之势。因此之故,假如弟子放过机会,容得武瞻他反噬,定必势不可当。”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言词清晰,析论透辟,人人一听就明,又不能不信。故此大家突然间都改变了观感,同意朱宗潜实在是不能不这样做。
  朱宗潜仰天长啸一声,朗朗喝道:
  “武瞻,有我朱宗潜在此,担保令师妹没有性命之虞。如若她伤重而死,朱宗潜以人头赔偿。”
  他有超凡绝俗的能力,这是天下皆知之事。因此他这么一说,人人皆信。连武瞻也不能例外。
  武瞻直至此时,才抬起头来,冷冷道:
  “那么你就快点动手施救。”
  朱宗潜道:
  “我的刀一开,武瞻你就有如出笼之鸟,脱锁之龙,再要制伏你,不知得花上多少心力。我岂肯如此轻易地放过了你?”
  武瞻道:
  “然则朱大侠有何打算?”
  朱宗潜厉声道:
  “武家只有你武瞻一人成材,其他皆是碌碌馀子,不足为虑。我打算除去了你,便永无後患了。”
  武瞻昂然不惧,道:
  “那么你为何尚不下手?多言何益?”
  朱宗潜道:
  “但令师妹於我有恩,曾助我得以顺利追捕沈千机,今日我又失手伤了她,更是於心不安。因此之故,我摆两条路,任你选择其一。第一条路是我让你取出兵刃,当着众人眼前,公公平平的决斗,至死方休。第二条路,你答应从此退出江湖,但须交出一身武功。”
  全场静寂无声,武瞻迅快想道:
  “要否抛弃了一身武功,从此退出江湖,这等生涯,活着有何趣味?倒不如轰轰烈烈的决战而死。”但转念又想道:
  “朱宗潜一剑杀伤了师叔,这等武功实力,比我只强不弱,如是选择决战之途,定是有死无生的结果。”
  他的目光转到地上,忽见春梦小姐睁开双眼,虚弱无力地望着他,美眸中透露出痛苦,似是要他救援。
  武瞻心头大震,突然蹲了下去,低声道:
  “春梦,他的话你也听见了?”
  春梦小姐道:
  “听见了,假如你选第二条路,我不会认为你是贪生怕死,我知道你想活下来照顾我。”
  武瞻轻轻道:
  “是的,我并不怕死。但照顾你却只怕是有心无力了,唉!看来我只好认命了。”
  他感到背上有劲风拂到,但他却不躲避,但觉微微疼痛,一支银针已深深插入他背後的要穴内。
  朱宗潜连刺了九针,这才说道:“武瞻,咱们私怨已了,待我瞧瞧令师妹。”
  武瞻让开了身子,但觉全身发软乏力,心知全身武功已经开始消散,但因对方手法奥妙,竟不是马上就完全散尽,不致於受到极剧烈的痛苦。
  朱宗潜挥针连接刺了三穴,春梦小姐顿时精神一振,朱宗潜向她苦涩的一笑。这一笑之中,蕴含着无穷无尽而又形容不出的柔情,这情势是如此的混乱微妙,悲欢得失,都无从分辨了。
  朱宗潜心头泛起了“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的感觉。怅怅地叹一口气,然後下了决心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向前走去。
  卓蒙等人都跟他而去。
  春梦小姐勉力支起半身,目送着这个一代奇才,武林彗星的背影渐渐远去。心中但觉万缕柔倩,交织如乱丝,果然是剪不断,理还乱。
  朱宗潜他们沿着黄河走了一程,卓蒙突然高声道:
  “宗潜,你的事迹和最後那一剑、已使你的声名,有如这黄河一般,永垂武林了。”
  馀人都颔首称是,朱宗潜向黄河望去,只见浊浪激扬,波涛滔滔。那河水不停地奔流着,气象万千。他不由得激起了豪情壮志,抚剑高歌,步伐间显得更为坚定有力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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