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这天王刀乃是异宝之一,能克制她冰宫摄心大法,假如朱宗潜把天王刀交给金罗尊者,她就得立刻趁此刀威力尚末完全发挥以前,出手消弭祸患,纵是迫得一举击毙了金罗尊者,亦不可让他恢复清醒神智。
她那里知道在朱宗潜的汗巾上,竟有一枚紫晶铜牌,金罗尊者正因捏住铜牌,当时就打个寒噤,身躯为之震动。
朱宗潜让金罗尊者持瓶倒出一粒药丸在自己掌心,目光一转,见甄虚无没有注意自己,立刻以传声之法,道:
“尊者速速张口,吞下此药。”
金罗尊者不由自主地张开口,朱宗潜掌心微挺,那拉药丸已弹入他口中。
这一粒药丸,乃是康神农精心秘制的灵药,专门对付冰宫摄心大法之用。
此药的效力只能维持三天,假如没有紫晶铜牌,朱宗潜决计不敢轻举妄动。
目下既有了紫晶铜牌,则三日之後,金罗尊者仍将保持清醒如常。
朱宗潜以传声之法,告以紫晶铜牌之妙用,最後又道:
“晚辈虽然非是存心受伤,以求取接近前辈的机会,但这等情形的可能性,亦曾考虑过,是以能把握机会,不让这反败为胜的良机轻易逝过。前辈於包扎竣事之後,务请如此这般行事。”
金罗尊者一面动手裹扎他的断臂,一面也用传声之法说道:
“朱大侠你在这等情势之下,尚要出手力拚,凶险殊甚。不如暂时退走,另觅良机为妙。”
朱宗潜摇摇头,等他包扎好了,低头一瞧,左臂已屈曲紧缚在胸前。由於金罗尊者手法巧妙,绑扎得十分稳妥,不管朱宗潜如何俯仰摇摆,这只断臂也不会晃动得太厉害,更不致於掉下来。
他向金罗尊者道谢过,随即取出阴极针,向台阶的甄虚无大声说道:
“在下将施展金针刺穴之术,使这条断臂完全失去感觉,不会有丝毫疼痛之感,然後再请阁下指教。”
甄虚无哂道:“悉听尊便。”
朱宗潜手中的阴极针迅即连刺了自己三处穴道,只瞧得金罗尊者双眉大皱,因为这三处穴道在针灸之法中,乃属禁穴。
不过朱宗潜居然安然无恙,却使他甚感奇怪。
金罗尊者回到台阶之上,甄虚无这才徐徐步落草地中,冷冷道:
“朱宗潜,你既是坚持再斗,执迷不悟,如若命丧当场,可怪不得别人?”
朱宗潜精神大振,厉声应道:
“在下是死而不悔。”
他迅即提起天王刀,大步迎上。
甄虚无横持白玉萧,双目寒光锐利,含蕴着森森杀机,紧紧盯住朱宗潜。
这一场拚斗,一望而知与寻常较量印证不同,双方透露出的森严气势,寒冽的杀机,互相排轧冲汤。
双方越迫越近,朱宗潜的斗志高扬,激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大气势。
甄虚无不由得暗暗凛惕,忖道:
“此子果然有过人之处,单是这一股气势之威,天下能抵挡得住的,真是找不出几个了,我本想与他拚一拚真功夫。但目下看来,如若让他把气势斗志发挥到顶点的话,恐怕有击败我的可能呢!”
此念一生,立刻纵声而笑,道:
“朱宗潜,世上之事,往往不是以武力所能解决的,你说是也不是?”
她话中的内容,并无多大关系。
不但如此,还加上她手中白玉萧迎风挥动时发出的柔靡之音,的的确确足以使英雄丧志重要的是她的声音,含有无限柔媚婉娈之意。,壮士消魂,一切杀机,尽皆泯灭於无形。
她上一次亦是使用同一手法,使朱宗潜激发不起斗志,因而那坚强的气势,迅即减弱。
现在又施展这一套,虽然似乎不该故技重施,但事实上这等心灵功夫的运用,原不在乎次数用得多寡,而是看是否用得得当,假如只求减弱对手的斗志气势,自然唯有此法最是适合。
朱宗潜口中发出嘿嘿冷笑之声,仍然压刀迫去。
他的气势不仅未曾减弱,反而渐渐增强。
甄虚无为之大惑不解,说时迟,那时快,朱宗潜蓦地吼叱一声,刀光暴涨,电劈雷轰般攻击,威猛无匹。
甄虚无挥萧急架,用足了数十载精修苦炼之功,连挡三招,竟不由主地退了四步之多。
朱宗潜冷笑之声不绝於耳,挺刀作势,伺隙进击。
目下只要对方略一分神,他抓住这条空隙,长驱直入,那就只要一招,即可取敌性命。
因此之故,甄虚无虽然炼就了心有两用之术,竟也不敢施展,定须等对方这一股锋锐之气稍衰,方可转念开口,命那金罗尊者助战,这是说假如她当真认为敌不住朱宗潜的话。
两人对峙了片刻工夫,金罗尊者已趁这瞬息之间,奔入房内,把一枚紫晶铜牌给法音挂上。
又暗暗以传声之法,嘱咐毕玄通应该怎样做。
这都是朱宗潜指示过的机宜,金罗尊者身手何等神速,霎时已经办妥,回到原位,一似从未移动过一般。
毕玄通长啸一声,提剑跃出房外。
金罗尊者来不及取矛,“呛”一声撤下大刀,沉声喝道:
“站住!”
毕玄通朗声道:
“贫道正要再度领教尊者的绝艺神功。”
手起一剑,分心刺去。
金罗尊者挥刀封拆,两人霎时激斗起来。
甄虚无果然被这一下突如其来的爱化,分了心神。
一则毕玄通在她摄心大法熬炼之下,纵然灵智尚未完全屈服,但也应暂时无能做出这等行动。
二则毕玄通此举已把金罗尊者缠住,则她後援无人,万一当真抵挡不住朱宗潜的攻势,岂不是全无反败为胜的机会?
当此之时,甄虚无心神波动,已露出了空隙。
但朱宗潜居然没有抓住这个机会出手进击。
原来朱宗潜深深知道甄虚无名列三大异人之一,武功精深之极,虽然有隙可乘,但硬拚之下,鹿死谁手,尚难逆料。
因此他按兵不动,只催动自己那股气势,凶猛涌袭过去。
他如若求取必胜之机,务必使对方当真感到气馁,而他则把斗志激发到顶点,相形之下,差距甚大,方足以发挥雷霆万钧之力,一举击败敌人。
像目下的情势,尚未达到此一地步,所以他极力抑制住自己的冲动,不肯出手。
忽然一声佛号,传入众人耳中,声音强劲之极,只震得人人耳鼓呜呜生响。
接着有人说道:
“甄檀樾,贫道法音,总算是熬过了阴魔攻心之厄啦!”
甄虚无大吃一惊,顿时志消气馁。
朱宗潜好不容易,等到这个绝佳机会,口中厉叱一声,宛如平地响个旱雷,同时之间刀光似电,长驱攻去。
甄虚无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刀气迫得遍体奇寒,心胆皆裂。
她终是宇内绝顶高手之一,情知形势危殆,非败不可。
当下只求逃命,不计其他。
但见她玉萧起处,化作一片光墙,封挡敌刀。
“啪”的一声脆响过处,但见满天白光飞,原来那支玉萧已被雷霆刀劈碎,化为无数玉屑,漫天飞溅。
就在刀势略挫之时,甄虚无已飞身纵出数丈,带着一声急啸而去。
转瞬已远近无踪,馀声兀自摇曳未歇,朱宗潜没有追击,回头大叫道:
“一影大师何在?”
一影大师急奔入来,朱宗潜指一指金罗尊者,自己却陡然面色发白,摇摇欲倒,一影大师不敢耽误,舍下了他,直奔上台阶。
毕玄通刷地跃开,稽首道:
“晚辈多有得罪了。”
金罗尊者道:
“毕真人好说了,韩道兄之事,放在老衲身上。”
一影大师过去行礼,双手奉上一把紫晶铜牌。
金罗尊者揣在怀中,转念向朱宗潜望了一眼,道:
“你们好生帮助朱大侠,他以金针刺穴之术,增强功力,方能一击制胜。此事务须保持机密,勿使别人得知,则冰宫主人以为无法力敌,将难再奋挑之心。唉!朱大侠真有神鬼莫测的手段,连老衲也是刚刚才悟出他金针刺穴的实情。”
他为了要救韩真人及许多武林高手,必须仍然装作未曾清醒,方有机会,是以不能耽误,迅即离开,急急追上甄虚无。
毕玄通、一影、法音以及外面进来的欧大先生涌到朱宗潜身边。
这些人俱是通晓医道之士,一望之下,都瞧出朱宗潜全身气力业已耗尽,又因断臂伤势影响,以致真元受损。内伤不轻。
一影大师首先伸手架住朱宗潜,扶他到房中坐下,取出丹药,给他服下。
同时又迅即取来接骨药物,替他敷治断臂。
朱宗潜一直设法休息,直到一影大师敷过药以及包扎好,这才睁开双眼。
一影大师道:
“你的臂伤和内伤都不要紧,十天八天即可痊愈。但问题是你痊好之後,功力大为减退,只怕须得耗费十年八年的时光,始能恢复呢!”
毕玄通大惊道:“那还得了?”
欧大先生也道:
“朱大侠还须对付东厂和群邪这两路敌人,如若功力减弱,当真是十分可怕之事。”
朱宗潜道:
“断臂负伤这一点虽然是我预料中的几种情况之一,但功力减弱,却是没有想到。现在只好尽力设法弥补,悔亦无益。”
毕玄通道:
“朱大侠怎会预料到负伤此一情况?”
朱宗潜道:
“那冰宫主人武功虽强,但在下仍有激斗千招以上的把握。假如很快就落败的话,一定是她摄心奇术极为高明,使我斗志不强,气势衰退,这么一来,我必须将计就计,多少得点外伤。同时借金针刺穴之法,增强功力。双管齐下,方有迅即击败对方的希望。”
说到这里,众人仍然不明白这外伤与战况有何关联。
朱宗潜想是知道这一点,加以解释道:
“我的斗志激发不起来,气势自然衰竭,这样才会负伤落败。反过来说,对方一定深感我的气势最是威胁,才会从这一点下手。假如我藉那伤势的痛苦,抗御对方摄心之术,则斗志气势,皆可达到最强大之境。对方是怕我的气势,也就可以断言我第二次出手,必能迅即得胜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都深感其中消长强弱之机,实是微妙不过。
足见朱宗潜无论是在武功或是才智士都有超人之处。
朱宗潜现在只不过感到疲乏而已,伤口早已不疼。
他凝眸寻思了好一会,才道:
“在下必须立刻赶往洛阳,因为冰宫的摄心大法,实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着失算,只怕到头来遭遇惨败的厄运。”
毕玄通道:
“既是如此,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动身。”
一影大师道:
“就算是十万火急之事,朱大侠亦不可立刻动身,因为你这刻最忌劳动。最少也须静养十日之後,方可前赴洛阳,如若不作静养,则你一身功行,损耗更多。那时就不是十年八年可以修复的了。”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认为无论如何,也不可立刻动身。
朱宗潜拗不过众人的意思,只好暂时留在少林寺中静养。
晃眼间过了五六天,在这数日当中,那浊浪滔滔的黄河中,时时发现无名体,有男有女。
女的皆是一身白衣,装束奇怪,不类中土款式。
男的有些是黑色劲装的,也有些只是武林人物的装束。
消息灵通之人,都晓得这是冰宫和东厂两派暗斗的成绩。
东厂这一路人马,由於武瞻和令狐老人都全力炼功,以便应付中秋节的大战,因此一切都由春梦小姐指挥。
但第六日开始,春梦小姐发现手下的大将们,竟有数人失踪,因此她立刻下令撤退,全部隐匿起来,在中秋以前,将无一人露面。
她晓得一定是冰宫主人亲自出马,所以擒走了数名大将。
假如还不隐匿,说不定到中秋之时,她手下的高手们全部变成冰宫奴仆了。
就在第九天的晚上,丹青客井温被人拖出了被窝,他竟然不会反抗,茫然地跟看一个白衣人,走入黑暗之中。
他们跃入一座古旧的大宅之内,然後在灯光辉煌中,井温突然清醒,但见房内共有五人,三个穿着白衣,两个黑衣蒙面之人。
那三个白衣人中,有两个美貌妙龄少女,但眉宇表情中,都冰冷异常。
另一个起面庞,连性别也看不出,更别说面貌长相了。
他乃是十分机警之人,一望之下,已知道自己落在冰宫之人手中,那个面的白衣人,当是冰宫主人无疑。
他感到迷惑不解的是他已配戴着紫晶铜牌,何以还被冰宫秘术所制,直到现在才恢复神智?
他不敢表现出丝毫清醒,极力使目光十分呆滞。
只听冰宫主人道:
“阿霜,你问话吧!”
霜夫人便道:
“井温,朱宗潜目下在什么地方?”
井温用最平淡呆板的声音说道:
“他不在洛阳城中。”
霜夫人道:“我问的是他在那儿?”
井温道:“不知道。”
霜夫人道:“你不是替他跑腿办事的吗?怎会不知他的行踪?”
井温道:“我好久没得到他的消息了。”
霜夫人道:“那么他的师父被送到什么地方医疗?”
井温道:“我也不知道。”
霜夫人耸耸肩,道:“他只是一个小脚色,难怪很多事都不知道。”
一个黑衣人冷冷道:“这小子说谎。”
声音十分生涩,井温从来没有听过。
但当他脑中泛起了这个黑衣人的影像之时,那是刚清醒时一瞥之下所留下的印象。
他猛可记起另一个人的印象,也是黑衣罩体,蒙住面孔。
那人就是黑龙头沈千机。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这到底是慑於黑龙头积威之故。
因而眼中禁不住露出悸惧之意。
冰宫主人哼了一声,道:
“果然是骗人。”
她走到井温面前,双手齐举,作势欲攫。
井温但觉她双手之中,发出阵阵奇异而又酷寒之气,登时一阵迷惘,失去了神智。
冰宫主人从头询问,关於朱宗潜的行踪下落,他果然不知,但那冷面剑客卓蒙藏匿之地,他却说了出来,甚至把康神农、褚玉钏、佟长白、杨元化、欧阳慎言等人都供出了。
冰宫主人一挥手,井温就退了七八步,靠墙僵立着不动。
冰宫主人望了沈千机一眼,道:
“我们现在去把卓蒙抢回,朱宗潜就只有叫饶的份儿了。”
沈千机发出谄媚的笑声,道:
“教主说得很对,卓蒙落在咱们手中,朱宗潜可就全无抗拒之力了,在下只求教主准许我当场格杀那康神农以及这个叛徒井温。”
冰宫主人忖想一下,道:
“康神农精通医药之道,乃是极有价值的人才,岂可无故毁灭了他?至於这个井温,既然没有特别的才能,不妨击毙。”
沈千机怔了一下,道:
“教主有所不知,那康神农已是千毒不侵之人,并且能配制破解教主秘法的灵丹,假如他早已有备,表面上佯装已受制於教主,其实心中保持着清醒,则以他当世无双的药物之学,必是莫大的祸患。特别是在下最是危险不过,远望教主收回成命,准予诛杀,以杜後患。至於医药之道,在下已得他真传,必要时尚可效力。”
冰宫主人方自沉吟,雪女走到她身侧,低低说了几句话。
冰宫主人点点头,道:
“好!沈千机,这康神农或井温随便你挑选一个,要知这井温将是我们能迅即查出朱宗潜下落的人选,极为有用。”
沈千机心念一转,暗想井温功候有限,将来不难取他性命。当下选择了康神农为必须杀死之人。
他们立刻展开行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