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道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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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道天下- 第3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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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一言的大统。

陈烨眼神微眯瞧着修漆门槛上以及殿外汉白玉石平台上未干的血渍,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这位传旨少监不会是自己磕在门槛上了吧?

陈烨撩袍跨过门槛,步入殿内,眼神的余光已将殿内的情况飞快地扫视了一遍,正了正衣冠,翻身跪倒:“儿臣朱载圳叩见父皇。”

大统微歪着头,斜睨着陈烨,眼中不时闪过冷森的寒意,半晌,慢慢咧动嘴角:“回来的蛮快的嘛,药行的事都处理完了?”

陈烨沉声道:“回父皇的话,鹿野总号分号虽然儿臣都从朱英佥手里收了回来,也遵旨惩戒了朱英佥,但有些重要的事务还没处理完,儿臣就赶回来了。”

大统眼神闪烁了一下,紧紧的盯着微垂双目但脸色平静的朱载圳,沉默了片刻,微笑道:“既然没处理完,为何这么急着就回来了?”

陈烨慢慢抬头,眼中溢动着泪光,深情的看着大统,哽咽道:“回父皇,儿臣是接到了府内护卫李元清的飞鸽传书,惊闻万寿宫失火,这才急忙动身从鹿野赶回京城,一路上担惊受怕惶恐欲死,直到接到冯公公的飞鸽传书,知晓父皇平安,儿臣这颗心才算落了地。父皇,请恕儿臣说句大不敬的话,儿臣看到您老人家神采奕奕坐在儿臣面前,儿臣高兴欢喜的真想大哭一场。”

大统脸色微震,瞧着已泪流满面,脸浓浓亲情的陈烨,眼神内的阴冷厉色弱了下来。

陈烨急忙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伏地哽咽道:“儿臣失仪,请父皇治罪。”大统沉默了片刻,瞧了一眼也跪伏在一旁,额头依旧在淌血的冯保,低沉的说道:“朱载圳。”

“儿臣在。”

“你刚才说冯保飞鸽传书给你?”

陈烨伏地道:“是,儿臣不敢瞒父皇,这是儿臣临出京回鹿野前,求冯公公务必将儿臣不在京城这段时日,京城生的重要事情,飞鸽传书儿臣。”

冯保身子一颤,惊骇不敢置信的抬起血迹模糊的脸瞧向陈烨,黄锦的脸也白了,惊恐的偷眼瞧向大统。只有跪伏在殿门三尺远的陈洪瞧着金砖地面的双眼闪过喜色。

大统听了陈烨的话,也是微微一愣,眼神异光频闪,这子怎么变得这么实诚?当真是有问必答,难不成他脑子又出毛病了?

目光慢慢瞧向冯保,恰与冯保惊恐望过来的目光碰在一起,大统脸上露出鄙夷不屑之色。

冯保身子一颤,急忙低垂下头,血迹模糊的脸痛苦中揉合着愤怒扭曲起来。近二十年贴身服侍大统,冯保可说是对大统每一个细微的眼神表情都能立时明白大统心里在想什么或是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刚才大统脸上露出的鄙夷不屑,是在嘲讽自己是个眼瞎的白痴,这么一个随时都能将自己当替罪羊出卖的主子,你还这样死心塌地不惜身家性命忠于他。

大统嘴角慢慢绽起玩味的笑意:“朱载圳,你可知晓你刚才的话是什么罪吗?”

“儿臣知晓。”陈烨直起身子,看着大统,嘴角也露出自嘲的笑意:“私结内宦,暗通消息,恐怕会被安上个欲图不轨甚至谋逆的大罪。”

大统瞧着陈烨嘴角那抹自嘲的笑意,心里隐隐升起一缕不舒服甚至有些烦躁的感觉,冷声问道:“那朕就奇怪了,你既然知晓让冯保传递宫中消息是谋逆大罪,你为何要这么做?”

冯保和黄锦以及陈烨身后的陈洪都随之瞧向陈烨,眼中同样全是惊疑不解之色。

陈烨苦笑道:“儿臣是什么样的人,父皇心里明白,儿臣为什么这么做,父皇心里也明白。儿臣不解释,听凭圣心决断。{奇}父皇认为儿臣有罪,{书}儿臣立刻去诏狱,{网}听候父皇落,是削去王爵,贬为庶人或是要儿子这条命,儿子都绝无怨言。但是有一点,儿臣必须在父皇面前说清楚。冯公公之所以这么做,全是出于公心,并没拿儿臣一丝一毫的好处。”

“哦?”大统冷笑了一声:“他冯保又不是傻子,没有好处,甚至是天大的好处,他冯保凭什么这么做?你说他出于公心?朱载圳,你不觉得你的话可笑之极吗?”

“儿臣所言句句是实话,儿臣只是将自己心里的隐忧尽数告诉了冯公公,冯公公听完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儿臣至今还清晰记得冯公公当时斩钉截铁让儿臣感动涕零的话。”

大统脸色微动,微眯着眼盯着陈烨,半晌,低沉的问道:“什么话?”

陈烨望向冯保,眼感激敬重之色:“冯公公说,请景王殿下放心,奴才冯保绝不会让心思险恶歹毒之人伤到天家血脉,为了主子,为了两位王爷,奴才冯保就算粉身碎骨,也绝不会让奸佞人得逞”

“主子”陈烨的话音刚落,冯保伏地,如释重负的放声痛哭起来,这哭声将所有的委屈害怕全都倾泻了出来。

大统瞧着陈烨,慢慢笑了:“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朱载圳,你果然是大有长进,你以为你和冯保在朕面前演的这出戏,朕就会相信你吗?”

陈烨无所谓的一笑:“儿臣刚才说了,信与不信,儿臣听凭君裁。儿臣虽不肖,但生平最看不起一种人,儿臣宁死也不做这种人。”

大统脸色阴沉下来,狰狞的问道:“何种人?”

“儿臣最看不起对君父说谎欺骗之人。君父在天下臣民心中是什么,是天一个人若是连天都敢欺骗,那他也就不配活着了。”陈烨满脸正气,沉声说道。

大殿内随着陈烨慷慨激昂的话音静了下来,止住哭声的冯保和跪在身旁的黄锦都尊敬激动地看着陈烨。

大统垂下头,眼神剧烈闪烁,突然冷笑道:“说的倒是很动听,可朕又怎么知道你不会是欺天之人?”

陈烨淡淡一笑,突然回头瞧向陈洪,惊得陈洪脸色一变,急忙低下头。

大统冷冷的瞧了一眼伏地的陈洪,眼神又聚焦在陈烨身上,冷笑道:“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不敢做欺天之事,那朕问你,今日进城生的这一切,你又作何讲?哼你刚才在朕面前口口声声话里话外说了这么多废话,无非就是想说两个字,自保你是要告诉朕,你是怕徐阶、高拱、郭朴他们在你离京这段时日,做出什么对你不利的事。可朕今日看到听到看到的却不是这么回事。朕今日看到了你一呼百应威风八面让朕都怦然心动的精彩一幕。你口口声声要心提防的徐阶还有你三哥朱载圳,竟然为了你,跑到朕面前,说什么要朕成全景王忠孝之心。朱载圳,朕何曾看到你有一丝一毫的自保防范心谨慎,反而是你指点江山,捭阖纵横,随意就能将朕的辅还有你三哥如家奴一般驱使,朕从他们嘴里听到的没有丝毫对你不利的话语,反而全是极尽溢美之词。朱载圳,到了这个境界,你还堂而皇之说你在自保,你这不是在欺天,又是什么?”

陈烨惊愕的看着脸色狰狞,目露强烈杀机的大统,心里突然一震,一股冷意顺着后脊梁骨缓缓向下滑去。

糟了,看来自己在进城时,为了躲开大统不知何故给自己设下的逾制圈套而耍弄的诡道,让大统误会他已被自己架空,帝位甚至性命都已受到严重的威胁。

陈烨瞧向满脸血污的冯保和黄锦,这才明白大统为何突然难,将自己宠信的近宦几位司礼秉笔弄成这副德行。

大统阴冷的瞪着突然四顾的陈烨,咬牙冷笑道:“怎么,朱载圳你让朕说到痛处,无言以答了吗?”

陈烨脸上露出苦笑,看来今日还真有可能生死一瞬间,不过你动杀机想杀我,还要看你这个假儿子能不能让你举起杀他的刀来。

陈烨慢慢轻吁了一口气,平静的看着大统:“父皇,儿臣要说近日生的这些事全是误会连着误会,父皇你能相信吗?”

大统嘿嘿冷笑,眼中狂涌着愤怒和杀意,没有说话,搭在盘膝大腿的大袖内,一双细长瘦弱的手已紧握成拳,暴起了丝丝青筋。

陈烨伏地叩了一下头,沉声道:“无论父皇信不信儿臣的话,儿臣也要将心里所有的话都说出来,说完后,杀剐全凭君父。”

大统嘿嘿笑道:“朕就知道,朕的儿子会对朕说出实情的,朱载圳,你放心,只要你说出你是如何勾结冯保,暗中授意他用了怎样的好处,才利诱徐阶和你三哥入你彀中,成了为你摇旗呐喊的马前卒,甘心供你驱使的这一切,朕绝不会废掉你的王爵,更不会杀了你的。说吧,朕真的有些迫不及待想知晓。”

陈烨平静的一笑:“父皇您老人家觉着我三哥,我能许给他怎样的好处,他才会屈身于我?儿臣实在想不出,除了父皇您现在的位置,还有什么能打动三哥的心。”

“王爷“冯保、黄锦以及陈洪都惊怖的不约而同惊叫出声。

大统脸色阴沉下来,狰狞中透出难以抑制的暴怒,声音从牙缝内挤出:“朱载圳,你若是再敢藐视朕,朕不会再顾念父子亲情的。”

“儿臣从不敢藐视父皇,儿臣只是说了很明显的实情。今日进城,儿臣虽感激涕零父皇对儿臣的恩遇,但儿臣不敢逾制,藐视君父和宗庙社稷。因此儿臣不得已动了些心眼。”

“什么心眼?”

陈烨嘿嘿笑道:“其实今儿我三哥进宫恳请父皇收回对儿臣的恩遇,并不是我让他这么做的,而是他主动做的,父皇你相信吗?”

“朕该相信吗?”大统阴冷的反问道。

陈烨微笑说道:“我对我三哥说了几句话,三哥不仅主动提出进宫向父皇求情,还请徐阁老跟他一块去。”

大统冷冷的看着陈烨,眼中闪烁出疑色,沉默了片刻:“你对你三哥说了什么?”

陈烨嘿嘿笑道:“我对三哥说,三哥不会是真想让我接受父皇这天大的恩遇吧。我要是当真上了太子金辂,任由太子仪仗护卫进城,我就会立即打李准召集永定门城门口迎候儿臣的府内护卫听事们,可着京城的嚷嚷,皇上已传旨,景王继位皇太子了。我三哥听了我这话,立刻脸色大变,满脸装出来的凄凉哀怨以及他心里渴盼我出丑丢人的念头全都一扫而空,没有丝毫的犹豫就主动勇挑了进宫为我求情的重担,更是将徐阁老也拉上了。”

第四百零七章 哭穷

陈烨的话音落下,大统的脸色又是一变,愤怒闪烁着杀意的眼神随之慢慢变得有些发虚望向打开的殿门,玉熙宫正殿内立时鸦雀无声,一片静谧。

好半天,大统脸上慢慢浮起玩味的笑意:“裕王是怕你当真如此造势,京城臣民哗然,朕会迫于压力,当真将你立为太子,因此他才会为你进宫求情?”

陈烨嘿嘿笑问道:“父皇,儿臣若当真这么做了,父皇您会迫于压力,立儿臣做太子吗?”跪伏的冯保、黄锦和陈洪全都紧张的瞧向大统。

大统沉默了片刻,也嘿嘿笑着反问道:“你觉得朕会吗?”陈烨没有回答,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大统眼中的愤怒和杀意消失了,转而隐隐露出赞赏之色,低沉道:“你三哥若不是权欲熏心,决不会上你得当的,不过,急切之间,能因势随机,倒也难为你了。”

“谢父皇夸奖。”陈烨伏地叩头,直到这时才暗暗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

“不过,裕王这么做不奇怪,怎么徐阶竟然?”大统疑惑的轻问道。

“父皇,要不要儿臣为您解答?”陈烨嬉皮笑脸问道。

大统一愣,微笑道:“你倒是好灵的耳朵,起来吧。”

“儿臣谢父皇。”陈烨动了一下酸麻肿痛的双膝,不由轻吸了一口气,双手拄地,强撑着慢慢站起身来,苦着脸轻揉着膝盖。

大统莞尔一笑,这小子自从脑子有了毛病,行事越发率性为之,在朕面前是一点也不拿捏娇柔做作,朕反而是越来越欣赏这混帐小子了。

大统微笑着瞧向依旧跪伏的黄锦冯保,淡淡道:“你们也都起来吧。”

“奴才谢主子。”冯保、黄锦和陈洪伏地叩了一下头,纷纷站起身来。陈烨既吃惊又有些佩服的瞧着没有丝毫影响就站起身来的冯保等人。

大统微笑道:“你这小子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他们是日日跪出来了,你除了有事进宫虚情假意在朕面前跪上一下,自然是不如他们了。”

陈烨嘿嘿笑道:“儿臣说实话,今儿是没想到父皇会惩戒儿臣,儿臣要是知晓,一定先在双膝垫上些丝绢棉垫之类的物件。”

“冯保。”

“奴才在。”

大统眼露温和的沉声说道:“去太医院,让太医给包扎一下吧。”

冯保陪笑道:“回主子,奴才无碍,已经不流血了,只是奴才如今这样子实在是,请主子恩准,奴才去擦把脸。”

大统瞧着冯保脸上鬼画符般血渍已干的脸,玩味的一笑,点点头。冯保开心的一笑,快步出了正殿。

大统瞧着冯保兴奋飞奔而出的背影,嘴角绽起一抹复杂的笑意,突然说道:“油嘴滑舌的家伙。朕要罚你,还会事先告诉你吗?”

大统笑着瞪向陈烨:“说吧,朕等着你说答案呢。”

陈烨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嘿嘿笑道:“其实答案父皇英明睿智,心里早就知晓了。”

大统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玩味的笑意:“朱载圳,你要是再在朕面前弄玄虚,就给朕一直跪到用晚膳吧。”

陈烨急忙摆手:“别,儿子这身子骨可禁不住父皇这般的爱护,儿臣不敢弄玄虚,徐阁老之所以没拒绝我三哥,是因为他怕。”

“怕?”大统微挑了一下眉梢,脸上诡异玩味的笑意越发浓了。

陈烨嘿嘿笑道:“父皇,您老人家觉着儿臣跟您像吗?”

大统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深深地看着陈烨,半晌,微笑道:“圳儿,你确实是大有长进,真的长大了。”

“儿臣谢父皇夸奖。”

“圳儿。”

“儿臣在。”

“你呢,你心里也这么认为吗?”大统怪异的笑道。

陈烨心里一紧,坏了,作茧自缚,把自己套进去了。脑子电光石火,急中生智道:“儿臣是父皇的儿子,身上流着父皇的血脉,自然会有些和父皇相像。不仅是孩儿,其实我三哥又何尝不是如此。我看我三哥,经常能从他的身上瞧到父皇的影子。”

“滑头”大统莞尔一笑,并没借此停住这个话题,反而又接着问了一句:“圳儿,你想和朕一样吗?”

陈烨身子轻微一颤,低下头,没有回答。

大统微笑问道:“怎么不回话,不敢回答吗?”

“啊?”陈烨抬起头,一脸茫然,尴尬的笑道:“父皇让儿臣回答什么?”

大统深深地瞧着陈烨,半晌,笑了一下:“你在鹿野的事,锦衣卫报上了一些,朕也大致了解了一些,朕的话,你没违旨。不过你对朱英佥的惩罚也实在是过于霹雳手段了,竟然将他,”大统古怪的笑着摇摇头,接着说道:“俗话说,打了不罚,罚了不打。你敲了朱英佥那么一大笔银子,怎么还将他吊起来示众,有些过于羞辱他了,毕竟是太祖子孙,你这么做会让其他藩王寒心的。”

陈烨躬身陪笑道:“父皇责备的是,儿臣之所以这么做,一是那混蛋实在是太过分了,抢了银子不说,还打残了儿臣女人父亲的一条手臂。”

大统点点头,微笑道:“鹿野李二,圳儿是叫他二叔吧。”“是。他是儿臣在巨鹿李庄认的干爹李老汉的亲弟弟。”

大统笑了一下:“说你的第二个原因吧。”

陈烨嘿嘿笑道:“儿臣这么做,就是想给他们一点紧迫感,让他们能以最快的时间乖乖的掏银子赎人。”大统微笑看着陈烨:“若是朕没记错,官洲锦衣卫所呈送上来的密报,你敲了朱英佥一千万两银子,黄锦,朕没记错吧。”

“回主子,主子说的没错,密报上确实是这么写的。”黄锦躬身,陪笑道。

陈烨瞧着大统和黄锦一唱一和,心里一动,今儿进城弄得这么一出,该不会是想敲诈我的银子吧?

大统笑眯眯的瞧着闷声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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