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园的门被人用力踢开,厚重的木门来回摇晃了几下被婢子用手定住。绿荷一惊赶忙拉过被子盖住赤裸的身子。萧岳塘体力严重透支已在她身旁沉沉睡去。见浩荡涌入的人群,虽早有准备亦掩盖不住内心的慌张。下体的疼痛感一股股涌上心头,她香汗淋漓颤抖的道“见过将军,夫人,各位奶奶。”
萧霖诧异的叫起来“怎么会是你?”一旁的阿宝赶紧上前捂住她的眼睛,萧霖挣扎着打开她的手。萧衡和刘氏各怀心思哪还来得及管她。
萧衡脸上划过一丝戏谑对刘氏道“你就让我看这个?”
刘氏强忍着内心的惊异和震怒指着绿荷道“你这该死的贱婢,竟干出如此苟且之事。”
“哼。”萧衡拂拂衣袖离去。
而后各位姨娘婢子也渐次走出这紊乱的的房间。
刘氏横了一眼身旁做粗活的婆子,她们得令立即上前揪住绿荷的头发把她从床上拖下。
“啊。”绿荷跪在地上颤声道“夫人饶命,婢子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小姐走后婢子就被人敲晕了,等婢子醒来就变成这样了。夫人,求你饶了婢子吧。”
萧霖轻蔑的看了她一眼道“母亲我看这府里的贱婢个个都不安分。”
绿荷跪在地上错愕的颤抖,然她过分从容的解释竟连萧霖都瞒不过。
这时床上的萧岳塘才幽幽的醒来,见此情景一骨碌爬起披上衣服指着衣衫不整的绿荷诧异道“叔母,这是。”
绿荷见他醒来转身一下子抱住他的小腿哭诉道“公子,你救救绿荷吧。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求求你救救我。”她像个戏子一样背着内心早已熟练的台词。
然而她只能一遍遍的规范自己的言语却始终无法束缚别人的思绪。
想起萧霖之前的异样,隐约记得锦娘曾经也出现在这房间。他自小长在胭脂堆里看惯了女人的争斗,一见着屋内的情形便明白几分。再看抱着他腿装腔作势的绿荷不禁厌恶,如此庸脂俗粉岂能跟那个落日之中素雅的女子相比。
“叔母,岳塘并不知晓发生了何事,请叔母明察。”他冷冷的把腿从她怀里拔出带着深深的厌恶感。
绿荷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禁吓得呆了过去。刘氏盛怒道“把她带下去。”
绿荷在强壮的婆子臂间挣扎,她不甘心为什么到她这里就如此不幸。
“公子,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
音调越拉越长,似是井院中夜里幽暗的光线。
念珠在锦娘手中转了两圈。镂空们吱呀一声,沉沉香雾,被风扰了行迹。
眼前的女子依如他离去时那样雅致美好。
萧衡心一软柔声唤道“锦娘。”
她拨弄念珠的手停了一下。“锦娘。”那语调,好生熟悉,何处听过?记忆里只剩下一个静默的黄昏。
水滴从屋檐上滴落,啪嗒啪嗒,越来越急促。打在这寂静的昏黄里,没有一丝哽咽。
锦娘起来福福身道“爷。”
萧衡上前一把拉住她道“可有想我。”
锦娘躲过道“爷又说笑了。”用余光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虽然还算的上年轻但依旧是可以当她的父亲的年纪。
萧衡被她的动作恼到。却也不急,这样有趣的人他已许久未碰见了。
锦娘心里念着竹影自是不敢在得罪萧衡。她上前翻过倒置茶杯摸了摸冷透的茶壶道“竹影这丫头也不知是哪去了,连个热水都没有。”
萧衡坐下道“竹影是夫人赏的。”
“嗯,只是太贪玩总也找不到。”
“哦?”萧衡惊讶的说。心想刘氏身边的婢子向来都是很稳重的,这丫头怕是又在跟自己玩什么哑谜。
“锦娘跟爷打个赌可好?”
“什么赌。”萧衡被她这么一搅和先前的恼意全然没了。
“赌谁能先找到竹影。”
萧衡连着刚才的事想了一下,看来竹影怕是在刘氏那里。他打量着眼前娴静的女子,也不过十五岁左右的模样却如此有如此深沉的心智。
“赌赢了有什么奖赏。”既然她不明言他也不便点破,嘴上说着眼神却在她身上不住的打转。
锦娘在他炙热的目光下一抖,难道她真的躲不过去了么?
她弯唇笑笑媚眼如丝。“若是爷赢了,锦娘便为柳姐姐守孝三年。若是锦娘赢了便守孝一年可好。”
“哈哈哈。”萧衡朗声的大笑。守孝三年,说的好听明摆着是为了躲他。怎么算都是如了她的意。很好,她越是这样越能挑起他的征服欲。
锦娘抬起头。萧衡已换过衣物,深褐色的长锦袍衬得眉眼愈发好看。年轻时定是个十分俊美的男子。
“好。”他爽快的答应,她要耗他就陪她耗着。
原本以为他会发火,没想到这么好说话。
将来的事谁知道,躲一时算一时吧。三年之后,她也不过是十八岁的模样。他应该更老了吧。与萧衡,她始终没有非分之想。
正文 第十章,绿荷之死
夜里没了光亮,只飘进来些许零碎的烛影。萧衡走后锦娘依然无法平静下来。竹影是没了危险那么绿荷呢。
若是萧岳塘肯收她倒也不是坏事,若是他甩甩衣袖不管只怕就要落入刘氏之手。若当真如此哪里还有她的活路。
繁华大院里唯一不缺的就是女子。想要在这里生存下去也要讲究些许原则。要么妖艳,要么纯洁。这一红一白向来彼此缠绕。
文“小姐。”竹影的声音自暗中响起。
人锦娘连忙起身掌了灯道“没事吧。”言语间透着深深的担忧。
书“要小姐担心了。”竟掺杂着一丝哽咽。
屋屋内亮了起来。竹影身上的深蓝色粗布夹袄已不是上午那件。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生气。锦娘上前拉她。“啊。”她皱眉叫了起来。
她卷起她粗简的棉衣,露出血迹斑斑的鞭痕。斑白的皮肤上细密的附着蜈蚣般丑陋的疤痕。新旧交替间竟没有一丝好皮。
锦娘气的发抖,眼神凌厉,手指嵌进肉里。她鲜少生气。就算是年少时听父亲说要将她卖与怡红院她也没有如此愤怒。
想起她儿时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真是有其女必有其母,刘氏下手果真比萧霖还狠。
竹影被她这样陌生的眼神吓到,心里却是满满的感动。这些年来从未有人真心关心过她。她抽了抽被她拉着的手臂安慰道“小姐,不疼的。”
“别动,这伤口定要上药的。若是连自己都不知如何疼爱自己又怎能换得别人的怜惜。”锦娘扶着她坐到一边,端来热水又从内室拿出木匣拉过她的手臂,不容她拒绝。
竹影眼眶一热,流下泪来。
她小心的为她清理伤口,红烛的光晕描摹着她细致的面庞。与竹影,她终是放心了。
“小姐,你是如何脱身的。”竹影忍不住问。
锦娘抬头神秘的一笑。梨涡浅浅,带着少女的俏皮与妩媚。竹影想如此美艳只怕女子看了都要失神更何况是男子。
见锦娘不语她也不再问下去。与她相处这些时日总觉得眼前这位主子非等闲之辈。
将手中的木塞堵住狭小的青瓷瓶口,方才问“竹影,我不记得与你有任何恩惠。”
竹影道“小姐可能忘了,那年冬季我被夫人惩罚跪在湿冷的杂院里若不是小姐那条被子和热汤我恐怕就要活活的冻死了。”
那是两年前的事了,彼时她在柳姬处伺候。柳姬喜梅,她常常到后院的小山上为她采摘。那日她不过是看那个女婢可怜。。。。。。。
她没有问过她的名字甚至没有记住她的样子。而她却记得如此清楚。
竹影接着道“夫人表面上温婉娴静其实性子极差,在外受了气只能在屋里发。刘嬷嬷是她娘家带来的嫁妆从小伺候身边自是没事,可我们这些丫头就倒霉了。夫人不受宠三天两头换着法的折磨我们。自从跟了小姐之后有好些姐妹都羡慕我类。”竹影似是变的欢快,仿佛遇上锦娘便是脱离了苦海。
锦娘看着她在心里苦笑,迄今为止她自己的命运都还掌握在别人手中。
她起身道“早些歇着吧,这伤疤暂时不要沾水。”
“这么晚了,小姐要去哪儿?”竹影见她披衣出门惊道。
“去透透气。”
风冷冷的刮着她精致的面庞,刀一般疼。竹影回来却不见萧衡尾随,怕是在处理萧岳塘的事。
眼前不禁又浮现那个白皙干净的男子,乌黑深邃的眼眸在黄昏中闪着透亮的光芒。
她不由的叹了口气,也许此生注定只是擦肩而过。
偏小的院落只连着井院一条路,鲜红色的烛光染了她洁白的衣袖。今日的井院似乎比往常还要热腾。各房的管事大声叫嚷,婢子们扎堆在一起嘀嘀咕咕。唯独少了绿荷的身影。
有婢子瞧见了她俯身道“见过小姐。”
此话一出,人群立刻静了下来。在她们眼中如今萧衡回来锦娘定是要恩宠加身的。所有女婢皆不敢造次俯身卑恭道“请小姐安。”
声音伴着夜风涌入耳际带着些许冷硬,突然觉得从前她向往的生活原来如此无趣,她一声不吭转身回了院。
次日,阳光透过薄薄的纱帘照到床幔上她才幽幽的醒来。
独自起身更衣净面。竹影进来道“小姐醒了怎不叫婢子。”
锦娘自妆台前抬头道“不过是些琐事又不是没做过。”从铜镜里瞥见她手中的衣物皱着眉道“伤还没好做什么活。”
“不碍事的。”
锦娘见她面色不好问道“发生了何事。”
“没什么。”
她脑中忽然浮现那晚的梦魇颤声道“是绿荷出什么事了么。”
“她投了井。”
描眉的手一抖,偏了出去。
锦娘定定神问“何时的事?”
“昨夜子时,在后院。”
锦娘不吭声等着她的下文。竹影道“昨夜老爷和夫人连夜处理岳塘公子的事,公子说府上母亲病情深重不宜见喜。所以。。。。”
母亲病情深重,不宜见喜。如若是她,他是否也会说的这么云淡风轻。
如此一来她对萧岳塘算是彻底死心,如此冷情之人岂能托付。他可知他的一句话便可断送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在这个势力的大杂院中一个女子失了节,那个男子又不要她。倒不如自行了断来的干脆。
“去备些纸钱。”
“可是夫人已经命人填了井并下令谁也不许靠近那里一步。”
“顺便带些点心。”锦娘自顾自的吩咐,似是没有听到她的话。
“是。”竹影见她如此坚决躬身退了出去。
只留她一人在铜镜前出神。
是夜,锦娘踏着冷意走在这魅惑的月色里。后院偏僻的角落里闪着几丝火光,锦娘走近一看竟是阿财。他靠在井口的石壁上,整个人没有一丝生气,似是丢了几缕魂魄。
锦娘放下手中的竹篮对着封闭的井口无奈道“绿荷你知不知道,阿财愿意,阿财非常愿意,用他瘦弱的身体挂上湿漉漉的你。”
转身之际阿财沙哑的声音“谢谢你来看绿荷。”
她并未搭话,沿着外墙往里深处走去。
萧衡的将军府绕着外墙走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然而这一盏茶中上演了多少故事。纵横交错,暗影浮沉。葬送了多少人,多少事。
那夜锦娘感到身心疲惫,回至院中。和衣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听竹影说刘氏请她前去。
她皱眉问“做什么?”
“许是岳塘公子要回去了,请小姐去送送。”
攻身不成又该成攻心。
锦娘擦掉脸上的胭脂道“去挑件素服。”
正文 第十一章,赐婚
锦娘由竹影扶着缓步走入厅室,每一次来心绪各不相同。她粗服简装,素的过分。极似带孝之人。
“见过爷,夫人。”
萧衡眼光一凛透着些许不悦。
目光流转竟又回到萧岳塘身上。他没多少变化,依旧干净儒雅,沉稳大方。冰蓝色窄袖长衫在锦娘眼中泛起淡淡的光。显是已然忘记昨日那个蚀骨的侍女。
刘氏戏谑道“妹妹怎这番憔悴。”
锦娘浅笑接着她的暗语道“昨夜被梦扰了觉。”
“哦,那妹妹可得当心。”
“谢夫人惦念。不过锦娘向来福薄命大。”
刘氏脸上一僵随即道“妹妹真会开玩笑。”
“不知夫人找锦娘来有何吩咐。”
“妹妹又说笑了,我怎会吩咐你做事。”
萧衡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玩味的转着手中的瓷盏,柔声细语下暗影浮沉。倒真是小觑了这丫头。
萧衡道“岳塘要回府了,听说这些时日与你最为要好也该来送送。”话虽说着眼睛却一动不动的盯着锦娘。
她粲然一笑道“公子学问宏博这些时日确是教了锦娘好些诗句。”
萧岳塘怔怔的看着她失神。第一次见时,他只当是眷恋她的美色。而如今眼前这张雅致妩媚的面庞竟对他有如此强烈的牵系。如同生长在芙蓉深处,腰间纤带飘然,踏着晨雾款款而来,不食烟火般圣洁。他想既是不食烟火又怎能被他萧岳塘染指。
萧衡道“他都交与你怎样的诗句。”
她贝齿微启,词句带着深深的轻蔑温柔的抚摸着红唇“辜负竹马青梅香,迷荡卿似中山狼。朝来无情丛林去,不似昨夜风情郎。”
此诗一出果真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这是锦娘记忆中第一次在萧府忤逆,此时她也不过是个如浮如萍的女子。
还是刘氏先反应过来道“妹妹近来可是变化甚大。”
“也是夫人调教的好。”
萧衡见锦娘说话句句带刺黑着脸道“不是说昨夜没睡好么,下去歇着吧。”
“谢爷体恤。”锦娘福福身由竹影扶着退了出去。
萧岳塘眼神随着她素雅的背影渐行渐远,心中不禁有些迷离。良久才起身道“谢叔母这些时日的款待,岳塘荒唐之处还请叔父叔母海涵。”
刘氏道“不碍的,是府上婢子闹了笑话。”
萧衡亦道“代我向大哥问好。”
萧岳塘躬身作揖道“是,岳塘告退。”
回神已不见了她的身影,似狂潮般退去亦卷走了他的一颗浮荡的心。
“小姐,您刚才可吓死我了。”竹影拍着胸脯道。
锦娘取笑她道“你胆子怎比老鼠还小,几句实话便把你吓死了。”
竹影走到她前面一本正经的道“您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要是真惹了老爷夫人该怎么办。”
锦娘眼眸一冷道“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就不允许人叫声屈么。”
“是那绿荷咎由自取。”
“每个人都有权利最求自己想要过的生活。”她不由的轻叹,命运不公又不是她们的错。
竹影听了她的话失了声响,安静的走在一旁像是感触良多。
这京中的四季泾渭分明。前几日还是隆冬梅花点点寒,下了场雨一立春便是风暖桃红瑟瑟香。
锦娘坐在院里绣着丝帕。这些天渐渐安稳下来,萧衡偶尔来看她几次。神情间有意无意的露出对她的渴望。她小心翼翼都避了过去,刘氏见她依旧住在偏小的西院耳房并未有受宠的迹象也懒得再找她的麻烦。
她心里泛着隐隐不安,既然留在萧府她就总有一天得面对萧衡。
“小姐,你这水鸳鸯绣的真好。”
锦娘道“许久未做针线活手都生了。”不禁想起小时候母亲离去家境贫寒,她总是低着头没日没夜做针线活,有时颈子酸的厉害偶尔歇息一下便会招来继母的白眼。
如今不会担心饿肚子,身边还配了婢子心里却越发贫瘠。
竹影指着道“你看简直跟活的一样。咦,鸳鸯不都是两只的么。”
“因为鸳鸯最无情。”
“为什么?”竹影不解的问。
锦娘笑着问“听过鸳鸯戏水么。”
“嗯。”
“其实公鸳鸯每一次都会带不同的母鸳鸯出来戏水。”锦娘低着头,金色的绣线穿过薄薄的丝帕。任凭鸳鸯一点一点生长在上面。
“啊。”竹影不解的挠挠头,她家小姐每一次都这么让人捉摸不透。
萧衡跪地接下公公手中黄色的锦布,又赏了他些银两好言送了出去。
回至屋内将圣旨往桌上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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