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将她扶起,问“快跟本王说说。”
她粲然一笑,真心与否,一试便知,难免自嘲明明知道结果还要费力作何。难不成体内多了一样东西便少了一份慧智不成。
他暗自沉浸在盘算中并未察觉她的异样。
锦娘再一次开口道“昨夜妾身宿在藏金阁偏院,说来也巧半夜听了动静。妾身胆小便不再敢起身,后来也是等他们走远才点了灯起来。结果发现地上有血迹隐隐预感冰凌出事了。妾身那时候才知道来的不是太子殿下。后来。。。”她停了一下继续道“后来上皖的王将军也来了,妾身向他询问,他拾了枝桠上挂着的一片布料说是玲珑塔的人所为。妾身当时好奇便请他到屋里小坐,旁敲着向他打听了事情的始末。今早僧徒发现冰凌不见了慌跑着来报了方丈不多会儿又有僧徒说藏金阁内的东西被盗了,现在太子妃娘娘正在那儿查呢。”
她说的十分冷静,细细道来,像是在讲故事,闻不到一丝感情。
“王将军都将事情告诉你了。”没想到她会如此毫无保留,竟然将遇上王钰一事也跟他说出来。不过越是如此他便觉着她越不可琢磨。
锦娘直起身子对上他刚毅的面庞点头道“是,只是妾身愚笨只领会表层的东西。”
他勾勾唇角道“看得出王将军对你还真不错。”话一出口他有些懊恼,眼前的女子明明在他身边可他总觉得她像是远处的一缕青烟,无时无刻不再离去。他有些心慌想要抓住却又不知道为何要抓住。这是一种陌生的情感,陌生的让他觉得可怕,陌生到他强迫着去忽略她的存在。
锦娘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也是,男人嘛,都是好面子的。
“妾身从小便认了他做哥哥,只是后来事事变故,失散了。”似是不想在纠结这个话题,她捂着帕子一阵轻咳,独孤窦泽扬声道“来人。”
竹雨急急的跑进来道“婢子在。”
他绷着脸沉声道“娘娘的药怎么还没好。”
竹雨怯怯的道“婢子这就去看看。”
他有些不耐烦道“快去。”
锦娘笑道“王爷无需紧张,一点风寒而已。”
“你没有什么要问本王的。”他纠着眉心跳过她的话。
她忽然觉着他与凤绮凰真的很像,是他们都太自负,还是她太偏出。
“方才太子妃娘娘也问过此类问题。”
他显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表情一滞道“那你怎么说的。”
“妾身不感兴趣。”
他抚上她发烫的粉颊玩味道“你昨日还说让本王不要事事相瞒。”
凉凉的传到心里,一阵惬意,她不由的轻轻摩擦“王爷不是没有答应吗。”似谑似幻。
他深深的瞧了她一眼道“既然王钰都跟你说了对于那匣子本王也不再多说了。的确是太子先得到的,甘露寺有一僧人善解天下奇锁便秘密将此匣送去,那僧人一看说没有办法一下子解开,他便将那匣子留在寺中让他细细观摩。后来本王听说便故意放出风去并扬言钥匙在四王府,太子听闻便叫冰凌暗暗偷出去。钥匙是本王特意落在书房要冰凌偷取的,太子不笨知道这事定然是本王做的手脚也就没来赴约。有句话叫同仇敌忾,这点上我们兄弟的立场自然是统一的。”
“为什么是玲珑塔的人。”
“玲珑塔早就换了主人,如今的塔主是上皖的大皇子。”
锦娘恍然大悟,又好奇的盯着他看。他对她说这些做什么,难不成他已经相信她了。
正文 第六十九章,耗
又说了一会儿,嘘寒问暖,似是体贴的紧。而后有小厮跑来在他耳边说了一番。锦娘随意的往内侧一躺,他侧目瞧了她一眼推说有事让她好好休息便出去了。
锦娘落了清净,紧紧地卷了被子。双手扶着小腹上下动了动,内心一阵暖意。倦意袭来,合眼睡去了。锦娘这一觉实在睡得沉,昏昏沉沉,偶偶醒一次,全身像是抽了力气般迷蒙着又睡去了。
被褥像是浸泡一般,半醒着动了动,嘤嘤的翻转挑落了额头上搭着的白色冷巾。缓缓的睁开眸子,定定神人清爽了许多。半支起身体撩开幔儿探出去瞧了瞧天色。灰灰沉沉的,暗香听到内室的响动摇了摇趴在桌上昏睡的竹影。这两日因锦娘病着她们哪儿敢回房休息,日夜陪在房中,生怕有个闪失。
“怎么了。”竹影睡眼迷蒙的道。
“娘娘醒了。”说着朝里面走,竹影这下子彻底醒了也急急的跑过去。
二人见锦娘自己动手更衣,齐声道“娘娘使不得。”
锦娘趿了绣鞋笑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不好多了嘛。”
照了照镜子,眉眼都有精神了,只是面色还苍白了些。又问“我睡了多久。”
暗香为她系上腰带道“整整一日一夜了。”
竹影也插嘴道“小姐睡了这些时候可急死我和暗香了。”
锦娘坐到妆台前觉着闷热道“怎么不开窗户。”
竹影为她梳髻,暗香转身去将床上湿露的被套换下。“小姐染得是风寒要悟悟才会好。”
锦娘的病似乎真好了此时觉着房中闷得透不过气,铜镜中折出她们忙碌的影子,心中衬道,也难为了这二人一片忠心。不过暗香,她有些把握不住。毕竟冰凌的事是她一手造成的,免不得她有怨气。
衣衫早就被汗内外浸透,竹影盘了发髻锦娘继而道“去打些水我要洗澡。”
她似是想起什么又道“小姐二位小主还在外跪着呢。”锦娘夺了她手中的梳子梳理着前额的碎发。“快去打水。”她知道一定又是青墨的主意。
竹影应了声往净室走去了。暗香原是想一起去帮忙的刚走了两步被锦娘唤住。手里还抱着一大堆背面。锦娘道“本宫有话问你,叫她们忙去吧。”
暗香朝外面唤了声,竹雨与一个婆子进来给锦娘请了万安,接过她手中的衣物退出去。待她们走出锦娘才问“怎么不见冬梅。”
暗香道“前儿便不见了人影,娘娘和王爷皆不在府上,婢子报告了林管事。他派人阖府寻了一番也没人影,后来等王爷回府才知道她打了王爷古器被王爷责罚一番赶出府去了。原是娘娘一回府便要禀告的可正赶巧您病着便拖到这时候。”
锦娘往后一靠,他一定早就知晓冬梅有问题。不过不似是对着她来的,那么就是对独孤窦泽。但是她到底图什么呢?对了,那本模棱两可的天书。既然独孤窦泽有钥匙那天书一定在他手里。可他会白白的给,她想未必,现在怎么想都觉得那个玲珑月有问题。她想定是她自己离去的,府上人询问他不过是胡扯了个理由罢了。
抬眼瞧暗香欲言又止的样子,锦娘自是知晓她心里的想法。拾起来眉笔问“本宫器重竹影也是因着她对本宫一番赤诚的心意。”
暗香连连回神,急急跪下道“婢子自跟了娘娘便不敢再有二心。望娘娘明鉴。”
手中动作不停,瞧着铜镜道“本宫只看行动,但也不喜勉强别人。知道你有情义,今儿表个态倘若还想另谋她就本宫也不拦着,倘若推推搡搡本宫也绝不手软。”
暗香闻言捏着一把汗伏地道“婢子愿意与过去彻底斩断,誓死效忠娘娘。”
锦娘满意的转过身子道“本宫知道冰凌对你有救命之恩,甘露之情。恩情磨人,本宫不怪,只是命数天定,非一人之力可以回转。”
暗香是个灵秀的婢子,虽浑身带刺儿但也是受了冰凌的影响。此时听她如此说便已经预料了冰凌的现况。一时难以隐忍低低的哭起来,又觉失态匆忙的拿帕子试了一下,跪地道“婢子谢娘娘青睐,定不负娘娘厚恩。”
“既然跟了本宫那你从前那些毛病得好好的改一番。”虽然她现在已经变了许多但锦娘还是特意嘱咐。她方才那番话就是想让她死心塌地的为自己办事。在大户里生活没个知心的婢子怎么可以,可她自己在婢子间扎堆这么久,见惯了她们嘴脸,绝大部分都是见风使舵,暗中倒戈,朝秦暮楚,落井下石之辈。其余的便是像竹影一般天生脑中缺根筋儿。所以她才看中暗香,这婢子机敏有立场若能死心跟着自己也不失是个得力之人。
“婢子谨记娘娘教诲。”
锦娘将梳子往前一递道“竹影方才发髻盘的松散。”
暗香像是得了厚恩似的起身。
“小主来了多久了。”锦娘半眯着眼问。
暗香朝外一看道“午时二刻来的,约莫三个时辰了吧。说是来给娘娘请罪,听闻娘娘病着便在院里跪着不起。”
“哦,那是何时回的府。”
“婢子和竹影这些时候都在屋里,听婆子唠叨说是昨儿夜里回的。从下人嘴里听了事儿,二人吓得面色都白了。”
若真是如此害怕还会挨延那么久。
“王爷可在府中。”
“王爷才懒得管这些事,昨儿回来匆匆的便来瞧娘娘了。林管事向他禀了二位小主回府的事。他只沉着脸说要等娘娘醒了由娘娘处置。还说娘娘是王府的女主今后府上任何事都需告诉娘娘便是。”
难怪她们下午才来向她请罪,独孤窦泽意思说的明白,她现在已跟王府的女主没什么两样。她们服也好不服也罢,事情已成定局。独独她听了可气,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又多了一份负累,她才不稀罕呢。
不消时竹影进来道“小姐水好了。”
锦娘这才起身由众人扶着慢悠悠的朝一侧行去。仔细的梳洗一番,换了衣裳。顿觉心气舒爽。昏睡之时她只觉朦朦间有人喂了一些稀食,只是养神毕竟不管饱。系带子的时候她低眼瞧了下平坦的小腹。嘴角勾勾,小东西,还知道饿了。
随即吩咐道“去准备些吃食来。”
竹雨和婆子领了吩咐离去。暗香见天气沉闷,又是伏天六月。小心的试探着问道“娘娘,二位小主还在外面您看。。。。”
锦娘往圆桌前的锦缎杌子上一坐道“快去瞧瞧,竹雨这膳食怎么还没上。”
暗香赶紧闭了嘴,知道锦娘故意干耗着她们,这是给她们下马威呢。
正文 第七十章,失火
细嚼慢咽,慢吞吞的直吃到夕阳西下。可怜那院中二人软趴趴的跪着。近乎支持不住。锦娘抬眼瞧了下渐渐黑下来的天色,这才放下筷子道“叫她二人进来吧。”
暗香出去传话,竹雨跟婆子上来收拾桌子。竹影扶了锦娘坐到上面去。她二人面色通红由各自婆子扶着猫着腰进来,都是娇惯了的小姐虽膝下垫了厚棉蒲,可跪了这些时候的确有些吃不消。
青墨还好婉情咬着牙强压着心中的不快,锦娘捧了竹影递上的花茶,晃了晃慢慢的品。看样子太阳还不算厉害没有烘干她们内心的燥热。
青墨瞧着她的样子,偏头朝婉情眨了眨眼。而后齐齐跪下请安,屋里没有棉蒲,酸软的膝盖磕到坚硬的石块儿上还是有些疼,锦娘这副样子还不知道打算让她们跪多久呢。二人心中一阵惶恐,膝盖应该都青紫了吧。
锦娘嗯了一声,婆子们退道一侧。青墨伏在地上道“妾身有罪,请娘娘责罚。”
婉情连声附和道“妾身也是。”
锦娘道“先前本宫念你们伺候王爷辛苦好些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事。。。。。”她停了一下又道“本宫不追究实在是不行了。”语气冷了几分,吓得地上二人瑟瑟发抖。连声的求情,完全丢了官家小姐的气势。锦娘就是让她翻过这个劲儿,在四王府自有四王府的称谓,没有什么什么千金一说。
凉的差不多了锦娘才慢悠悠道“此事事态严重,但本宫念你们初犯,又懂得知错就改,这样吧,你二人回房各超经书五卷,每卷一百遍。另外这几个月便不要出府了。”
二人听了她这样的处分,千恩万谢,由婆子扶着出去了。
青墨走到门口又回头怯生生的问“娘娘,不知冰凌姐姐她。。。”
锦娘抬头道“有太子妃娘娘做主不劳姐姐挂心了。”这么多年的姐妹,虽是勾心斗角,情分总是有的。锦娘也不深怪,倒是婉情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怕是出了门也少不了抱怨,从她的眼神可以看出她在怀疑自己。也是现今只要王府的主子出些什么事,她首当其冲受人怀疑。
锦娘早早入睡,风寒刚好又怀着身孕她哪里敢马虎,睡不着也平躺在床上。被褥早就里里外外换过,鼻息间绕着兰花的芳香。门外的红木繁花灯烛轻轻摇晃,夜一点一点深了下去。锦娘睡足了自然难以入眠,脑子翻来覆去的转着。直至三更锣响她才又迷迷糊糊的睡去。
她做梦了,枕在鸳鸯喜枕上无措的摇头。感觉置身在一火红色的世界里,她急急地辨认着那是什么。接着浑身一阵燥热,她才看清外面窜起的火苗,她慌乱的逃窜,火势滚滚而来。漫天窜上的火光似是像要把她燃透。四处都是猩红的一片,耳边传来杂乱逃窜的脚步声,抑扬顿挫的呼救声。
她吓得浑身发抖,倏地睁开了眸子。外面的红木繁花宫灯猩红一片。她光着脚快步下床奔至窗边,四王府西边的夜空一片猩红,一点点晕染,一点点铺散,直直的逼着绵延阁而来。她吓得扶着窗棱,不是梦,她真切的听到婢子呼救的声音,火应该是从马房燃起,马房在后院与绵延阁刚好通连此时已经漫过了院子,迅速的逼近着。
她听见婢子喊她的声音,但是她出不去了。绵延阁只连着的一条小道,也被火光吞了去。她虚软的滑了下去,在漫天的火海里她冷的发颤。
渐渐的空气也被吞了去,她反而愈加清醒,安静的从地上移步道状台前坐定。开了胭脂盒细细的上妆。她不喜欢太浓的装束,胭脂缓缓滑过,又在嘴唇上一点。像春季里含苞的花骨朵。
烟雾弥漫了整个房间,世事无常,没想到她今日便走到了尽头,一切思量都没有用了。她垂眸拾起黛色眉笔。她极爱的颜色,蜿蜒如小山一般,又似青鸟的羽翼,自由自在。
银华镜里映出了月白色的衣袍,胸口的金丝麒麟张扬的飞舞。锦娘手僵在半空,心底发酸,一股想哭的冲动。
他夺了她手中的眉笔抬起她光洁的下巴,细细的为她画眉。转过身去,镜子已蒙了一层薄灰照不出她倾世的容颜。她抖了他放在肩膀上的手,转过身美眸直直的瞪着他,怒不可谒。他定然早早来了,他就是在试探她的反应。这火,难不成是他放的。她强行咽下眼泪,好不容易画好的妆哭花了怪可惜的。
心也渐渐的宽了,瞧他的表情定是有法子出去。
独孤窦泽的确一早就来了,只是她慌里慌张没有发现。他原本不计划吓她,只是实在好奇。像她这么一个沉稳聪慧的女子面临逼仄的命运会是怎有怎样的表情。心中得意自己的选择,因为她果然值得。
时间似是被拉长,外面慌乱的声音苍苍茫茫,门窗被红色吞没,如同浸染在旭日夕阳中,白烟渺渺,宛如另一个世界。她褪了怒意与他四目相望。红烛燃得正旺。
他替她取了天鹅绒厚披风,“虽是伏天可你还病着,受不得凉。”锦娘一动不动,这会儿要是不享受一下以后要想享受他的服务那就真是天方夜谭了。低头见她光着脚,他剑眉拧起,思索了片刻走到床边帮她拾起绣鞋。
锦娘见他委屈的样不禁好笑,怕是他长这么大还没为女子做过这些,连凤绮凰也没享受过吧,想到这些她顿时浑身舒畅,连方才的怒气也消散了。见他笨拙的动作,她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低眼看他阴鸷的脸又慌忙悟了嘴。
他也不予她计较,笨拙的替她套上袜子又穿上红豆纹样的青段绣鞋。锦娘道“锦娘今日可算知道什么叫釜底抽薪。”
女人堆里她算是脾气好,所以偶然闹闹小脾气他还觉着挺新鲜的。他常常将她的不在意定义为温婉贤淑,虽然有些自欺欺人也有些可笑,但他在心里宁愿这么理解。
“本王今日也学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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