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再熟悉不过了，可她却不敢保证宫灵月还记得自己。
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宫灵月轻眯双眼，语气冷凛地道“谁是你主人？你又是谁？”
有些失望地垂下了头，但很快，璇瑟重新抬起头，咧开嘴笑了笑，试图提醒宫灵月以前的事“主人，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你救下的一只小兔子吗？”
“很久以前？小兔子？”努力在记忆中搜索着璇瑟所说的事，宫灵月还是摇了摇头。这万年来，太多事压在她的心头，现在她的心里满满都是仇恨，其他事情，她都快忘光了。
“不记得了呀……就是好久以前，你救下了璇瑟，璇瑟用这万年的时间修炼成人形，也决定要跟在主人身边，为主人尽绵薄之力。”璇瑟拿手轻轻敲了敲心头，以示自己的决心。
“不需要，你自己去生活吧。”宫灵月见璇瑟的模样，心里有些动容。多久以前，自己也像她这般模样，眼神清澈，思想单纯，觉得生活怎么就那么美好，可……宫灵月将脸别开，缓了缓语气道“跟在我身边并非好事。”
“璇瑟不怕，主人就让我跟着吧。”见宫灵月拒绝，璇瑟不依不饶，连忙凑近了些，希望宫灵月能够答应她。如果不是宫灵月，也许她也活不下那么久，还有这万年，她很是清楚宫灵月受了多少苦，她心里也很为宫灵月心疼。
“随你。”见璇瑟执意如此，宫灵月便也不再说些什么，淡淡瞟了璇瑟一眼，便转身出了厅。她并非不相信璇瑟，而是经历过这么多事，被深爱的人背叛，她不得已要处处小心，事事谨慎。如果再有朋友背叛她，也许她便再也承受不住了。
这种背叛，代价太大了！
失魂落魄地被梦芷妤救回到九天宫，禹羲在麻木了万年之后，第一次觉得有种感觉比心痛更痛。看她的眼神，她的行动便知道她很恨自己。
让梦芷妤回去后，自己则是在利用术法疗伤着。不自觉地摸到当日梦芷妤送给自己的玄通邪镜，禹羲将玄通邪镜从怀里掏了出来，轻轻抚过光滑的镜面，心中默默地想，要是她能够原谅自己，那便好了……
心中这样想着，再低头看玄通邪镜，原本没有任何画面的镜面上，竟然开始浮现出刚刚她所想的画面。镜子里，宫灵月巧笑若兮，美目盼兮，还是回到他身边，对他说原谅他了……
看着这一切，禹羲紧紧皱着眉头，将玄通邪镜狠狠地摔在地下，扭过头不去看。却又忍不住回过头，想细细看那些细节。
那些虚幻的画面太美，美到让他移不开眼，当初这些也曾成真……而镜中那张日夜牵挂的容颜，依然有无邪的笑脸。可如今，已不再出现……
静静地坐在原地好久，禹羲才像是妥协了一般，重新捡起玄通邪镜，装在怀里，坐在宫灵月曾经睡过的那张床上疗伤着。
当伤口不再那么严重时，他又突然将术法收起，就让这个伤口留在此处吧。或许，伤口的疼痛，能够让他忘却了这万年来心中的痛。看了眼这张她睡过的床，慢慢地，他合衣躺下。
迷迷糊糊间，似乎床前有人影在晃动，似乎是个女人，那女人来回走动，站在床前看了他许久，才躺在他身边……渐渐的，他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梦芷妤！睡梦中的禹羲紧皱着眉头，可梦依然在继续。
梦芷妤躺在了他身边，可他像是迷乱了一般，嘴里依旧喝着宫灵月的名字。原来脸上还带着笑意的梦芷妤听到他的叫喊，先是怔了怔，很快一咬牙，淡淡地应道“我在……我在这儿呢！”
129。齐霖哥哥会帮你。
“不、不，你不是月儿。”禹羲紧紧握着拳头，似乎在抗议有人假装宫灵月，可抗议却一点用也没有，梦没有停，梦中的自己像是得了安慰一般，紧紧抱住梦芷妤，手开始不安份。
“禹、禹羲……”梦中，梦芷妤脸色红红的，眼神有些迷离地望着他叫道。而他则像是着了魔一般，动作迅速地将梦芷妤的衣物一一剥落，然后两人缠绵在了一起。
“不要！”惊叫一声，禹羲一身冷汗地醒了过来。
狠狠地摇了摇头，禹羲呆呆地坐在床上。怎么会……怎么会梦见跟、跟梦芷妤这样！不可能的，明明自己未曾与她有过任何逾越的行为，怎会做这种梦？而其实让他更觉得惊恐的是，做这样的梦已然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段时间以来，他几乎每次睡着都做同样的梦，这梦真实得让他怀疑他是否真地跟梦芷妤做过什么。
可梦芷妤每次见他的神色都很坦然，也不像有什么。
“看来是最近想太多了。”轻叹了口气，禹羲起身出了房间，却见梦芷妤早就坐在厅里等他。
一见禹羲出来，梦芷妤起身微微一笑，冲他叫道“禹羲大哥。”看他的神色还不错，也没什么异样，看来是那东西还没发做。
“美梦仙子……”刚刚做了那样的梦，现在再见到梦芷妤，禹羲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禹羲大哥，我听说宫灵月一回琉璃岛，最近许多小妖往琉璃岛的方向去了，这是真的吗？”梦芷妤轻咳了一声，试探性地问道。
之前禹羲与宫灵月打斗之时，她突然出现把禹羲带走，分明看见宫灵月眼中的复杂。也许宫灵月心中早就深深地认定自己与禹羲大哥谛成良缘了。
这也好，宫灵月自己死心，比她去做些什么，事情会更简单。
淡淡地将脸别开，禹羲的目光放得很远，静静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才声音低沉地道“也许吧。”她心中的复仇大业也许很快会完成，九天宫会被她所灭，自己也会在她的龙鞭下灰飞烟灭，而那时，他们之间所有的恩恩怨怨，都会随着自己的消亡而一笔勾销。
想到这里，禹羲原本紧皱的眉头竟渐渐松开，嘴角也泛起浅浅的笑。
一笔勾销，多美好的词……
而事实正如梦芷妤所说一般，大批的妖精一听说宫灵月从寒冰盘古洞逃出来了，又顺手把燕亦那个大魔王解决掉了，便成群结队地来琉璃岛投靠宫灵月。
怎么说她也是万妖之祖鱼隐姿和远古战神宫远楼之女，法力岂能小视？而一出寒冰盘古洞便把燕亦解决了，这让一直在灵蛇洞观察宫灵月的灵青心中不免着急。但他也别无他法，他在等，在等梦芷妤得好，那样他就好办了。
“月儿，接下去，你有何打算？”陪着宫灵月站在城楼上，齐霖望着重新进入琉璃岛的妖精们，心中有些疑虑。宫灵月大开琉璃岛大门让众生进岛，而她却按兵不动，什么也不做，只是常常望着岛上广阔的土地发呆。
“接下去……打算？”重重叹了一口气，宫灵月皱着眉重复齐霖的话，她会告诉齐霖她现在只想召集所有妖精，打上九天宫吗？可现在时机还未成熟，这些妖精法力也不够高，打上九天宫，太难。
“月儿，不要这样累，你该停下来缓口气。”看着宫灵月这般模样，齐霖于心不忍。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复仇，从寒冰盘古洞出出来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充满戾气，而时不时，都有魔性显现的症状，这让齐霖很是担心。
“缓口气？不行啊齐霖哥哥，大仇一日未报，我心就一日像被刀割，我活得多不痛快！”宫灵月别过脸，语气变得生硬。她不能停，一停，她会重复地想起那些让她心如刀割的往事，那样太残酷。
“齐霖哥哥会帮你。”轻轻抚了抚宫灵月的秀发，齐霖淡淡地道。心中却思绪万千。
也许是造化弄人，才有今日这般凄惨的下场。自己再如何全心全意地爱宫灵月，也不能把爱说出口，而宫灵月再如何痴心不悔地对禹羲，却还是落了个遍体鳞伤。
爱，真是种让人想碰，却不能轻易碰的东西。
而一样为爱伤神的，还有九天宫里，痴痴追随着禹羲的梦芷妤，自从禹羲拿走了玄通邪镜，似乎对自己躲得更勤了。
常常远远见到她，便跑得比什么还快。这让梦芷妤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也没有想到，那玄通邪镜竟会把当初发生的事放入禹羲梦中，让禹羲日日重复地梦着相同的事。
“禹羲大哥！”跟在禹羲后面，梦芷妤加快脚步绕到禹羲前头，脸色有些伤感地道“禹羲大哥，你为何总是躲着我？”
“美梦仙子想多了，我没有。”淡淡地道，禹羲转身就要走。实在没有办法面对梦芷妤，一见到她，就想到日日在梦中交缠的他们俩，这让禹羲自己都快精神崩溃了。
怔怔地望着禹羲的背影，梦芷妤轻咬嘴唇，紧紧握着秀手，转身往凝梦宫飞去。而刚进凝梦宫，梦芷妤便发现本来藏在袖中那灵青给的玉佩散发着微弱的光。
将玉佩紧紧握在手中，梦芷妤缓缓抬起头，心中有些犹豫不决。灵青在催她下蛇毒了，她知道这样下去，只要让灵青解决了宫灵月，禹羲便再也没人跟她抢了。可她竟不想是因为这样禹羲才与她在一起。
在凝梦宫坐了许久，梦芷妤突然起身往钦元殿方向走去。有些事，藏了这样久，是该让他知道了！这也许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一进钦元殿，便见禹羲正在修炼，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梦芷妤静静地等。这一时半会儿，她又着急些什么，千万年都这样等过来了……
轻吐了口气，禹羲放下双手，缓缓睁开眼睛，见梦芷妤来，便问道“美梦仙子，有什么事？”
“禹羲大哥，有些话，我想对你说。”梦芷妤微微一笑，心中反反复复想着自己该如何开口。那些话太久太久没有说，她反倒也不知怎么开口才好了。
130。你们是不同人，又怎能相比？
“有事便说吧。”瞄了梦芷妤一眼，禹羲心中突然有些不安。他虽不知梦芷妤要说些什么，但从她写满心事的脸上可以看出，这不是些细碎的事。
“禹羲大哥，我知道你对宫灵月一往情深。可这么久了，你也能知道我对你又是如何。”说到这里，梦芷妤顿了顿。看了禹羲一眼，又道：“我等了你千万年，一心以为你能够真心真意爱上我，可惜……却跑出了个宫灵月。禹羲大哥，你告诉我，我哪里不好，哪里又比不上她？”
“你们是不同人，又怎能相比？”扭过头不去看梦芷妤。她眼中的那份悲伤，其实他看得见，可那又如何，爱不是施舍，不能不问感觉，不管对错，而把爱给一个根本不爱的人。
“不同人……禹羲大哥，难道芷妤为你做的这些，你心中没半点感动吗？”梦芷妤的眼泪夺眶而出，声音也变得哽咽。
她多想禹羲能够回头看她一眼，多想禹羲能明白她是多么用心地在爱他，可惜禹羲一心都只有宫灵月。
“美梦仙子，你为我所做的，今生不能相报，只望来……”禹羲的话说到一半便被梦芷妤打断，眼泪一滴接着一滴落下，梦芷妤苦苦一笑“来世，禹羲大哥，今生的缘份就是今生的，来生我们也许就不能再相遇了！”
“既然你说是缘份，那又怎能强求呢？”皱着眉头，禹羲有些气恼。梦芷妤是个很好，心地善良，又细心，又温柔，可人与人的确不能相比，那种感觉，心动的感觉，不是对谁都有的，也不是他禹羲所能左右的。
“禹羲大哥，芷妤要求的难道过份吗？只救禹羲大哥你能够回头看我一眼，把我记在心中，就算我为你失去清白之身也从不后悔啊！”梦芷妤的泪落得更凶了。
“你说什么？”瞪大眼睛，禹羲一脸不可置信！刚刚……刚刚梦芷妤说了什么？失去清白之身！不可能，不可能！他从未对她做过什么，她怎么可以这样说呢？
“禹羲大哥，还记得当日你为了重回九天宫，进了灵蛇窟出来后，中了蛇毒一直昏迷不醒，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我、我为了让你好受些，便用自己的体温让你暖一些，可是你……你……”说到这里，一向脸皮薄的梦芷妤有些说不出口，微垂着头，咬着唇想了许久，才道：“你便将我清白之身夺去了。”
双眼盯着垂头的梦芷妤，脸上浮现出红晕。虽说这千万年来自己从未正眼看过她一眼，但禹羲肯定，若是没这件事，她也不可能会如此说。
思及此，禹羲赶忙将目光转移，看向了别处。如此说来，是真的吗？就是因为他与她发生过什么，所以在这段时间里才会夜夜做那样的梦？可是，他开始怀疑了，为何这万年都不曾有任何的感觉，却唯独这段时间会？而且是在她送来了玄通邪境后，才会如此的，莫不是……这是她的诡计？
如此想后，禹羲转头再次看向了梦芷妤，她依旧微微低垂着头，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回应。突然，他站起身，离开了这里。
“禹羲大……”见他如此突然的一个举动，梦芷妤也由于惯性地站起来，赶忙转身看向了踏步离开这里的他，原本要唤住他的。可是，她的声音，永远都起不到任何作用，从之前到现在，一直都是如此。
习惯了吗？梦芷妤在心中如此问自己，而后赶忙摇了摇头。就算再怎么习惯，对他付出了如此多，得到的依旧是那一贯的冷漠，无论是谁，心都会碎。
抬眸看着禹羲离去的背影，梦芷妤就这般地看着他，按照她所认识的禹羲，这不该是他的答案。可是，她真的了解他吗？若是了解，当初就该投其所好，让他爱上自己，也不会出现个宫灵月来抢走了他。
原来……他喜欢的是宫灵月那样，是个妖女，亦正亦邪，就算那时有着天真烂漫地笑脸，万年之后，早已处在了正邪的边缘。
或是，他不相信她，认为这样的一切都是她瞎编的，只为能够得到他，就算得不到他的心。还是，他相信这事属实，而他此时的想法是，既然已经负了宫灵月，又何惧再负一个？
慢慢地，梦芷妤也踏步往前走去，跟着禹羲的步伐走着。双眼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他似乎心事重重对于她的跟来竟然会毫无知觉。
前方不远处的禹羲，脚步渐渐变慢，最后停下了往前走去的步伐。梦芷妤的视线这才从他的身影移开，看了眼此处的景色，当看到这里是荷花池时，她双眼里毫无掩饰的现出恨意。
若她没记错的话，这里，就是当初宫灵月在钦元殿时帮他抓住曲幽神兽的荷花池。
宫灵月，宫灵月，又是宫灵月！
是不是只要宫灵月不除，他永远都不会踏踏实实的与她在一起？宫灵月与他相识相处的时间才多久，为何他却可以万年时间忘不了。而自己，在这千万年中，一直默默地关心着他，为他付出，却得不到任何一丝的柔情。
纤细的指尖慢慢握起，越握越紧。梦芷妤看着禹羲的那双柔情的双眼，慢慢转化为阴冷。而后，转身化成一道光离开了这里。
而站在荷花池边的禹羲，因为思绪一直很混乱，根本就没去在意跟着他来到这里的梦芷妤。
这里，是他首次见识到她能力的地方。宫灵月的能力，从一开始他就怀疑过，也难怪天皇会那般的忌惮，毕竟，她的父母是妖祖和上古战神。
转身，离开这个地方，游走在这钦元殿中，每过一个她曾经待过的地方，总会有她那清澈的笑声浮现在他的耳中。可惜，现在想要再听到她如此的笑，似乎已经是奢望。
将手轻轻抬起，禹羲盯着自己的右手，当初就是这只手将她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抹去。这一天，是他亲手造成的，他不怨天也不怨地，只怨命运的捉弄。
131。他娶谁，都与我无关。
或许，这就是他们两个的命运吧。毕竟，犹如宫远楼和鱼隐姿那般，并不是所有神妖恋的结局。万年前天皇的容不下，导致了琉璃岛毁灭是在所难免。而他也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她的命。或许，她不懂，他为何会背叛她而重回九天宫。或许，她以为，他会回到九天宫，也只是不想放弃这上神之位。
提到重回九天宫，禹羲忍不住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