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公主殿下,接旨吧。”
李子芬两眼亮晶晶的,接过圣旨,得意的看了李子君一眼,却发现李子君愁眉苦脸的,压根儿没有在看她。
再看她娘萧侧妃,瘫坐在地上,双目失神,像是遭受了重创。
李子芬一愣,看着天使后头跟着的如流水一般的赏赐,转念又高兴起来。
这一下子,其他的贵妇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萧侧妃,这个当娘的可真是心狠,为了给儿子增加筹码夺世子之位,竟然送女儿去和亲。
世家里好好养大的贵女,谁愿意送去塞外喝西北风啊!
等外人一走,那萧侧妃好似突然诈尸了似的,一跳三尺高,对着李子芬就是狠狠的一个耳光。
“我供你吃,供你喝,给你穿金戴银,教你琴棋书画,就是让你送去给吐蕃狗糟蹋的吗?自请和亲,我的儿,你为什么要自请和亲啊!大楚与吐蕃迟早有一战,你去和亲,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么?”
李子芬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等委屈,一下子就发懵了。
“娘,你明明是萧家的好女儿,为什么要做侧妃?连累得我只能做庶女,嫡庶鲜少通婚,在同等家世里,我能挑到什么好人家?同样是镇平王的女儿,李子君她就能嫁皇子,而我呢?杜公子那种货色,竟然也敢肖想于我,就因为他是嫡出的吗?现在我是公主了,未来还是吐蕃王妃。”
萧侧妃捂着嘴大哭,“你怎么会这么想啊!我的儿,如今兴了科举,便是庶出的儿郎,也有出息了,总比那吐蕃好啊!你不喜欢庶出的,咱们也可以寻个嫡出的,低嫁之后,谁敢管你?你在长安,还有镇平王府撑腰,可去了吐蕃,谁人给你撑腰啊!”
她说着又摇了摇头,“我儿性情直率,且又不关心时局,断然不知道这和亲之事,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沈十八娘。”
十八娘简直无语,这不是祸从天降么?她好端端的,干嘛要害小姑娘去和亲。
李子芬偷偷地像李子芳看过去。
萧侧妃一见,哪里不明,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猛扑向李子芬,却被崔侧妃拦住了。
“小孩子家的玩笑话,你也当真?子芬一个小娘,怎么进宫请婚,说来说去,这是王爷许了的。”
萧侧妃跌坐在地,忿忿地说道:“崔琳琅,你这个贱人,我与你势不两立。”
崔侧妃却不以为意,当初萧侧妃害她子嗣的时候,她们就早已势不两立了,如今这么说,不过是不痛不痒罢了。
再争吵下去也没有意思,圣旨都下了,已经铁板钉钉了,无法再改了。
十八娘刚回到屋里,就见李子期急冲冲的走了进来,端起桌子上的水壶,连杯子都没有用,对着对着壶嘴灌了起来。
“你从哪儿来,出了什么事?”
喝完之后,将嘴角的水渍一抹,李子期这才开口说道:“我刚从你家过来。赵义那厮出大事了。”
“他原先想着给二皇子指婚,看中的是郑松平的妹妹,便私下里暗示了一番,岂料那郑家不同意,说是怕乱了血统,连夜将那郑小妹定给了清河崔家。赵义气晕了,又寻了清河崔氏,岂料崔氏只肯嫁庶女,不肯嫁嫡女……”
十八娘乐了,可不是么!大楚最有名的几大世家,向来都是在内里通婚,近年来虽然有所好转,但郑氏最为遵循古礼,家风清正。便是在朝堂效力,也经常对赵义不假颜色,不甚恭敬。
而清河崔氏,当初赵义以皇后之位求娶,他们都只嫁了一个庶女,更别谈皇子妃了。
“所以有了赵义夜请镇平王饮酒之事?定了子君。”
“正是如此,而且他因此尝到了甜头,一连拟了几道圣旨,要给世家女儿指婚,并且勒令其日后不得随意婚嫁。这第一张,就是下给你们沈家的,赵义要将沈琴指婚给二皇子。旨意明儿一早就要到了。”
十八娘大惊,她们可是站李唐,迟早要反的,若是沈琴嫁了二皇子,那日后岂不是要兵戎相见,这门亲事绝对不能结。不得随意婚嫁,这段时间过了,肯定要变成空谈,世家大族,谁管你啊!
当然如果明旨指婚了,那就不好推脱了。
“那今夜就让阿姐定亲。”
李子期点点头,“岳父大人,已经遣人派信去徐家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沈琴定亲
十八娘在家中一宿没有睡好,也不知道琴娘的亲事到底如何了,徐武那小子是不是乐得鼻孔朝天了。
话分两头说,徐武一听来人之话,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打,“奶奶的,你好好的日子不过,来寻你爷爷开涮,别以为你胸口绣朵菊花,就是范阳沈氏了。”
打完之后,他又不可置信的问道:“当真是沈大人让你来的,他同意了我娶琴娘,让我今日就去提亲?”
那小厮捂着脸,含着泪,拼命的点了点头。
还值当是个好差事,会有大笔的赏钱,这才争了来,没想到碰到这么一个傻蛋,银子没捞着,反倒被一通好打。
徐武一跳三尺高,“快快快,娘,我们快马加鞭的去沈家定亲,万一沈大人酒醒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说完,他不由分说的冲出门去,抓了隔壁邻居王夫人当媒人,又让徐窦载了徐夫人,风风火火的朝着沈家大宅走去。
而在听兰院里,秦昭也是急得团团转的。
“这徐武也真是的,平日里急得跟什么的,真到了这个时候,咋这么慢呢。”看到沈琴也急,她按耐下心情,笑道:“你放心,徐武是小叔的好兄弟,日后定然不会亏待你的。”
沈琴点了点头,有些疑惑的问道:“父亲怎么突然同意了,他之前不是嫌弃徐武是莽夫么……”
说着她又顿了顿,“而且,这徐武是武将,日后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怎么办?嫂嫂,我害怕。”
秦昭一愣,神色一下子淡了下来,“琴娘不必害怕。你大兄不是武将,在吐蕃来袭的时候,不也一样上战场么?阿庭也是武将,程处英可没嫌弃他,李子期也是武将,十八娘不也嫁过去了么?”
沈琴俏脸一红,拼命的摆了摆手,“我不是嫌弃他,就是有些担忧罢了,嫂嫂别生气。”
秦昭是有些生气,当日若不是徐武来救,他们几人指不定就要被吐蕃军祭旗了,哪里有今日的好春光。
“你先好好歇着吧,这是父亲适才取出的庚帖,你先拿着。等徐武来了,就写婚书,交换庚帖,按照父亲的意思,今夜里就一次性的将那六礼全走了。我且去厨房里看着媒人酒,拿着庚帖怕弄脏了,一会再来唤你。”
秦昭出了门之后,沈琴却是有些失落的望着门口出神。
“翡翠,你可有听到,爹爹为何这么着急的为我定亲?”
那翡翠没有答话,却对珍珠说道:“小娘想吃栗子糕,你去小厨房做一些。”
珍珠一动也不动,沈琴一瞧,也开口道:“珍珠,你去做栗子糕。”
等珍珠一走,翡翠就回答道,“奴可是打听到了,说是陛下想将您指婚给二皇子,可是大人不愿意,这才想要赶在圣旨到来之前,给您定亲了。真是可惜了,要我说,大人就是偏心,怎么十八娘能做世子妃,我们小娘就做不得皇子妃了。”
沈琴一听,骂道:“你莫要瞎说,什么偏心不偏心的,十八娘本来就比我机敏,又最是肖父,大家都疼爱她,也是应该的。徐武……徐武也挺好的。我都答应过大兄了,日后婚姻大事,全听父亲的。”
那厢徐武满头大汗的进了门,将那庚帖往桌子上一拍,“沈大人,我来求娶琴娘了。聘礼后头让人抬着呢,马上就到。”
沈泽满意的点了点头,使人给徐夫人上了茶点,这才开口道:“是泽仓促了,多谢徐夫人不计前嫌,为我沈家解围。”
徐夫人张了张嘴,笑道:“大人说的哪里话。大人连皇子都瞧不上,却是看中了我这个傻儿子,我高兴都来不及呢。也省得他天天在屋里头嚷嚷了。只是莫怪我多言,二皇子殿下一表人材,大人为何?”
沈泽摇了摇头,“王贵妃和崔皇后不消停,我沈氏不愿掺合夺嫡之事。”
徐夫人点头表示理解,他们是武将之家,更是不能站队,一个不好,就是杀头的事。现在鲁国公退下来了,徐常春就是镇守边关的大将了,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呢。
“昭娘,你把琴娘的庚帖给我,咱们先把礼过了,免得夜长梦多。”
秦昭摇了摇头,“我适才放到琴娘那儿了,我这就去取。”
沈耀却是拦下了她,“你身子重,天色已晚,我去取吧。”
沈泽与徐夫人先将能过的礼过了,就等着这一张庚帖。
没过多久,却见沈耀带着沈琴,面色难看的走了进来。
“父亲,琴娘的庚帖不见了。原本好好的放在箱笼里,却怎么寻都寻不到了。”
沈琴垂着头,一言不发,也不抬眼看人。徐武见了她,手足无措,连站都不知道往哪里站了。
沈泽眯了眯眼,叹了口气,“不见就算了,夫人稍等,我现写一张。”
徐夫人却是开口道问道:“琴娘,我最后问你一次,那庚帖是不见了吗?”
沈琴点了点头。
徐夫人却是摇了摇头。
“沈大人,这庚帖和婚书都不必写了。”
徐武一听,赶忙着急的去拉她娘的衣袖,小声说道:“娘,你说什么胡话呢?庚帖不过是一张小小的红纸片儿,弄丢了也是常有的事,怎么就不换庚帖,不写婚书了?”
徐夫人拍了拍他的手,对沈泽说道:“老妇人年轻的时候,也跟着我家那位走南闯北,虽然不懂什么礼数,眼神却还是好的。阿武是真心心悦琴娘,我们徐家也是真心求娶,我们家中人口简单,断没有什么搓磨媳妇,闹心亲戚之类的事。只是孩子啊,琴娘她志不在你,你们是有缘无份啊!”
徐武一愣,竟然眼泪唰的一下掉了下来,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沈琴一见,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沈泽在那儿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婚姻大事,父母之命,琴娘就是徐家妇。”
徐武却是站起身来,摇了摇头,“伯父,琴娘的婚事,你莫为难她,我看了不忍。我今儿出了这个门,还和阿庭是好兄弟。只是我心中难受,像有人拿刀子将我的心活活的剜出来了一样,你叫阿庭三日莫来寻我。等三日过后,我或许就活过来了。”
徐武说完,朝着沈泽和沈耀行了礼,飞一般的跑出了门,翻身上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泽羞愧难当,对着皇帝都不行大礼的他,认真的对徐夫人行了个大礼,“此事是我沈家对不住徐家了。”
徐夫人摇了摇头,“阿武和阿庭是过命的兄弟,我徐家与沈家自然也是过命的交情。亲事虽然结不成了,往来可别断了去。”
说完,就带着一脸不满的徐窦,归家去了。
沈泽转过身来,拿起桌子上的砚台,猛地往墙上一砸。
“耀儿,去拿白绫来,我要了结这个不孝女!”
第一百五十二章 跪着走完
沈琴抱着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泽。
沈耀也站在原地,左右为难。正在这时候,沈庭走了进来,今日鲁国公唤他去说事儿了,才刚刚回来,见到这剑拔弩张的样子,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大夜里不睡觉,都在干什么呢?父亲,你怎么又骂琴娘了?”他说着,快步走到了沈琴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沈琴却是扑到沈庭怀中,哇哇大哭起来。
“那张庚帖的确是不见了,这怎么能怪我?父亲你若让我死,那我就去死好了。”
沈泽却是冷笑。把谁当傻子呢?
就她那个手段,连武将家的夫人都能看出来,别说沈泽和秦昭这样的人精了。
秦昭把庚帖放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它怎么可能就不翼而飞了?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你若是不想嫁徐武,为何不早些与我提出来?将人家叫到家里来,用刀子戳心窝子,就是你作为沈家女的教养吗?你当真以为皇子妃是那么好当的吗?为父把话撂在这儿了,你日后成了赵家妇,切莫回来求我沈泽站在二皇子一边。”
说完,沈泽一甩手,切底的走掉了。
与其日后骨肉相残,不如今日就画地为界,从此楚河汉界,两不相干。
秦昭苦笑道:“都是我的错,若是我一直拿着庚帖就好了。琴娘今日在镇平王府还没有看够么?李子君被赐婚四皇子,她心有戚戚;李子芬嫉妒嫡妹,自请和亲,就算当了公主压过李子君一头,却是用余生换来的。你看在眼里,为何要重蹈覆辙?”
“琴娘,若那皇家媳妇儿当真那么好做。当年陛下为太子求娶我,我的祖父为何要拒绝?陛下此番为二皇子,接连说了郑家小娘,崔家小娘,人人躲避不及。你怎么还往上撞啊!”
秦昭只当沈家和秦家一样,只是不想站队而已。
却是不知道,那赵义,压根儿是沈泽心中最大的仇人,日日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怎么愿意将女儿嫁给他的儿子呢?
沈琴听着,哇哇大哭起来,“我真的不知道。我若当了二皇子妃,日后便能提携哥哥们,岂不是很好么?若是有朝一日,二皇子荣登大宝,那我沈琴,也能光耀沈氏门楣。那李子芬要去的是吐蕃,可是我还是在长安啊。”
“我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现在把徐武追回来还来得及么?”
沈耀一听,无力的苦笑道:“现在徐夫人,也断然不会让你进门了。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琴娘你就安心待嫁吧。父亲他是嘴硬心软,不会真要了你的命的。昭娘,这事儿怪不得你,我送你回房休息。”
说完,也同沈泽一样,转身离开了。
再一看沈庭,在他听到沈泽说那刀戳徐武心窝子的时候,就已经跑出去,不在这儿了。
诺大的正厅里,竟然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突然有些心慌。
之前出李谦之那事儿时,大家都对她痛心疾首,骂她气她,可是没有不管她。
现在,她却惶惶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随着明日的圣旨一下,就要彻底的没有了。
她想不明白,明明二皇子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才智,都要胜过徐武,父兄们却宁愿她草草的嫁了徐武,也不愿她圣旨赐婚,盛大的嫁入皇家。
她的少女之心已经早就毁在李谦之那儿了,二皇子已经是她想到的最好的亲事了,等她成了二皇子妃,再见李谦之和孔美娴,他们都要匍匐在她的脚下,仰视她。
温泉庄子上的刀光剑影,她见过一次已经做了三个月的噩梦了,余生再也不想见到那样的场景。若是嫁给了徐武,日日都要担惊受怕。
更何况翡翠说的没有错,日后沈家的人见了她,也要恭恭敬敬的唤她一句皇子妃,知道谁才是最配得上牡丹的姑娘。
……
十八娘在家中一夜辗转反复,怎么睡都睡不着,天还没有亮,便起身了。
李子期黑着眼圈,万般无奈的睁开眼睛,“有岳父大人在,哪里有什么做不好的事。阿武那小子,指不定正躺在床上,拿着阿姐送的信物,笑得一脸猥琐呢。我想把他说给子君,万万没想到,现在他和琴娘真成了。”
十八娘想象了一下,那的确是徐武能干出来的事儿。
“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