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日本大阪。
天空是初晴的蓝色,雪刚刚融化。
大阪城最大的艺术画廊内正在举行一场轰轰烈烈的画展。据说,这是某位年轻的女画家今年继去年下半年后在亚洲开展的首场作品展。身后的投资商自是有着雄厚的背景和实力。据说,那个画家非常的年轻,据说,那个幕后投资商是她的未婚夫,据说,那个男子宠她上天……
慕名而来,许多圈内的朋友。还有许多商界和娱乐界的朋友。
黑色的大理石地面,黑色的墙壁,那一副副白色背景蓝色基调的作品让人如同徜徉在海底一般。看过这位画家画展的人都知道,不同于欧洲的实物写生,亚洲的首次展览是以抽画为主。看来,这位年轻的画家是经过“修炼”的。
人们徜徉在画廊之中,手捧着酒杯,偶尔低头闲聊,到处充满了惬意的味道。这是一场区别于豪门酒会的宴会,是繁杂的生活中偶尔的闲适之举。
也因为据说今天这位画家将会和他的投资商男友一起出席,所以很多人都是为了一睹他们两个的风姿。有些人,专程从很远的地方来,就是为了见一见这位幕后投资商到底是何方神圣?还有,她的未婚妻,从那些画中能够感觉到那定是一个有着很长故事的女子……
其中,邱一凡便是那个幕后投资商的好友之一。但是对于他传说中的画家未婚妻还从未一睹真容。
人来人往,轻轻松松自由自在……
角落里,一个熟悉的男性身影映入眼帘。
从走过的服务生托盘里换了一杯红酒。那个人……依然那样俊美的男子,不,相比于五年前,似乎更加的成熟,高高向后梳起的发让那饱满白皙的额头和那漆黑深邃的眼眸完全展露出来,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英气逼人。依然是一层不变的高大挺拔的身材,那张脸,无数女人为之尖叫倾倒。
展品,他刚刚大致看了一圈,觉得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最近一段时间他参加过各种画展,风格无非就是那几种没有任何新颖,或是画风没有多大的突破,不过看得出来,这些作品的主人自是积淀和很长的功力,才能将笔锋处理得如此轻盈灵动。
男子微微移了移脚步,修长的双腿笔直地立着,双臂交叠在胸前,酒杯优雅而闲适地举着。目光落在了最近的一副画上,美丽的眸微微眯起,轻轻地晃动着酒杯。
“怎么样臣?是不是有了什么灵感?”忽然,一声打趣的声音响起。
没错,臣!冉臣。
而说话的男子自是冉臣的好友——
邱一凡。
冉臣回头,嘴角微微一勾。
“邱一凡,这就是你推荐的‘绝对不同凡响’?”来日本之前,邱一凡可是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过。
邱一凡低头轻笑一声,将手中的酒杯放到游走的服务生的托盘中。短短的棕发早已褪去,换成了一头毫不冗繁的碎发,散发着黑玉般的晶莹。他晃了晃腿,双手悠闲地插入口袋。长腿轻迈,悠悠走了过来。
来到冉臣的身边,两个高大的男子肩并着肩就那样站在阳光照到的角落里,刺眼的光芒让人睁不开眼睛。
邱一凡侧头看了良久,歪头看向冉臣,他撇撇薄唇,“你不觉得?”
反问的语气带着一丝不相信。其实,他倒是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冉臣盯着画良久,“我不知道,我的心里莫名的感觉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或许是看多了,有些失望了吧……”
“这是我朋友未婚妻的画展。我带你来不仅是想让你找到投资的灵感,重要的是,也许……他的未婚妻能给你介绍一些画圈内不错的认识呢。”
对此,冉臣赞同地点点头。
转头,望向邱一凡,“没错。不过,你这朋友到底是什么来头?美籍华侨?”
“嗯?”邱一凡转了转眼珠子,低头抿唇一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不过,我倒是很期待,她的未婚妻到底是何方神圣?这小子可是神秘了好几年了呢?”
听邱一凡说着朋友的事情,冉臣的心莫名地凄凉起来。五年了,他找了她整整五年,可是,他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也没有她一丝一毫的消息。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无意戳到了冉臣的软肋。邱一凡轻轻地捅了一下他。
就在这时,硕大的展厅忽然传来了一阵唏嘘声。放眼望去,大家不知为何都在切切私语起来。而且分散的人群开始集中起来。
邱一凡看了看表。嘴角微微一扯,眉毛不觉上扬起来。
看来,乔骏驰快要来了。
“臣……”邱一凡扭过去想要对身边的冉臣说些什么。赫然发现,自己身边已然空无一人。
他看了一眼四周,没有发现冉臣的身影。再看看乔骏驰即将登场的那扇门。转身,跑出了门外。
“臣……臣……”
他在外面转了一圈,终于在喷泉的后边发现了冉臣的身影。
邱一凡长舒一口气,而后缓步走了过去。
“喂?喂?波松怎么样了?”
“什么?”
“我知道了,好好照顾好小少爷,我马上回国。”
冉臣的耳边挂着电话,邱一凡见他一副焦急的模样,定是波松又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焦急地转头,便是撞上了已然站在他跟前的邱一凡。
邱一凡一脸担心的样子,“波松怎么了?”邱一凡问道,脸色极为苍白。
“刚刚保姆打电话来说,波松突然高烧不止。凡,我得马上回国。”说着,他便收起电话从邱一凡的身边擦身而过,匆匆向着车子奔跑而去。
看着冉臣离开的背影,邱一凡深深地吸一口气。这样的突发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五年来,他因为波松推掉了多少生意。不过,他完全能够理解冉臣的心情。是这个孩子,让他曾经糜烂绝望的生活重新燃起希望。
邱一凡回到展厅的时候便是看到了这一幕——
黎影恩……
挽着乔骏驰的手臂在人群中笑容满面地打着招呼。他们看起来,登对得不成样子。
那一刹那,他差点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女人,便是消失了五年的影恩啊?
黎影恩没有看到他。邱一凡的五脏六腑突然翻滚得厉害。他心里有个强烈的声音快点上前快点上前,可是,他的脚不知为何却突然间像被黏住了一般怎么也买不开步子。
“影恩……”
他眼睁睁地看着黎影恩在好友乔骏驰的耳边说些什么,他多么盼望她的目光能够落到这个角落。她和所有人握手招呼,却至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五年了,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腹地的变化。除了那干净的容颜依然如初,现在的黎影恩多着几分成熟的气息。松松挽起的卷发,水晶耳钉水晶项链,还有水晶高跟鞋,肉军色的亮片小礼服承托着她的皮肤更加白皙和透明,整个人清新而又有种不可侵犯的高贵。乔骏驰一袭米色的西服,搭配着白色的英伦皮鞋将原本高大挺拔的身姿修饰得更加完美无瑕,几分混血的长相让他在众多帅哥中更加突出。俊男靓女,两个人站在一起绝对是众人眼中王子和公主。
邱一凡的脚死死地定在原地。就像做梦一般,想走过去可是怎么也迈不开步子,想喊出声来,可是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
“影恩……黎影恩……”他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可是眨眼间,她便消失不见。一度,他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凡,你怎么在这里?”不知何时,那个混血男子走了过来,他的确是男人中的佼佼者,比起冉臣,不管是气质还是长相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邱一凡漫过一拍地将目光从方才的地方收回。他皱了皱眉,眨了眨眼眸,有些试探性地开口,“骏,我刚刚看到你的未婚妻了……”他这样说道,目光揣测地望向乔骏驰墨绿的眼底。
“嗯?你说小恩吗?哦……刚刚接到个电话,去处理去了。怎么了吗?”乔骏驰挑眉,有些差异地望着邱一凡异常的脸色。
“小恩……影恩……黎影恩……”他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
乔骏驰忽而一笑,单手插在裤带,拍了一下邱一凡的肩膀,“额……你已经知道了?没错,黎影恩!很好的名字吧,和她的人一样美丽。”乔骏驰勾起唇喋喋不休地说道。也只有在黎影恩不在的地方他才会如此好不保留地夸她。他总是喜欢和她对着干的,这是他宠她的特殊方式。
听着乔骏驰的解释,邱一凡的心已然乱作一团。
他想要上前走去刚刚黎影恩在的方向,却被乔骏驰一把拉住。
“怎么了,凡?”乔骏驰皱起眉头差异而怀疑地问到。
邱一凡赫然回过神来。脚步收回,默默地望着狐疑的乔骏驰几秒,而后甩甩眼眸露出一丝尴尬的笑,道:“哦……没什么?那个……”他侧着头用手轻轻地扶住后脑勺,薄唇微掀,“那个,骏,留学的时候你可是不喜欢这一风格的女人的。你不是……一直都喜欢那种sx型的吗?那种的……”邱一凡比划着说道,“什么时候变了口味了?”
乔骏驰将手从裤袋中释放出来,平视着邱一凡的眼睛,而后憋了憋唇,发出一声无奈的闷哼。
“是……认真的?”邱一凡还是无法置信。
“从五年前遇到她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很认真了。”乔骏驰毫不避讳地说道,纯正的美式英语,有着美国人特有的语气。爱一个女人,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他喜欢用他独特的方式去爱她。让她体会到他的世界她是最明媚的阳光。
“五年前……”听着他的话,邱一凡忽然无言以对了。他眼眸无限深远。原来,五年来,她一直和乔骏驰在一起。而冉臣,却找了她整整五年。而学生时代的乔骏驰换女人如换衣服。不要说五年,超过五个星期的女人都不曾有过,何况五年?!
“凡……凡……”
见邱一凡恍神,乔骏驰微微推了推他。
邱一凡眼眸倏然一亮,像是赫然想起了什么,抓住乔骏驰的手臂,“骏,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急事。那个……我先走了,咱们保持电话联系。”话未完,邱一凡匆匆茫茫离去。
乔骏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眉头狐疑地皱了皱,轻轻地摇了摇头……
226 多雨的冬季总算过去(二)
大阪机场。
邱一凡一手将手机放在耳边一手拖着行李箱大步走在硕大的机场大厅。皮鞋撞击着地砖发出清脆节奏的响声。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电话里不知道多少次响起这样的提示音。
邱一凡烦躁而焦急地皱起了眉头,将电话收起放到口袋中。一袭棕色的时装风衣让他在日本机场中抢尽了风头。已经有好些女孩子拿着相机对他拍个不停。
可是他无暇去管,收了线,便是加快脚步向着机场的安检走去。
……
接到保姆的电话之后,冉臣便是马不停蹄地返回国内。他心里又焦又急,可是飞机上手机根本无法开机。直到下了飞机,他立刻打电话给保姆。还没开口说话,保姆立刻无辜地承认,她和小家伙正在冉家老宅呢。
彼得来机场接他。他直接开走了车子。不多会儿,便是来到了老宅。
依然是气势恢宏的建筑,彰显着永不褪色的大气和雍容华贵。
车子穿过雕花铁门,在门前的罗马风的喷泉前停了下来。
一进屋,便是看到了小家伙正在和一群下人玩着躲猫猫的游戏。
冉臣知道,自己又一次上了这个小家伙的当了。可是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这种情况,对他们父子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了。冉波松,成了冉臣的另一道软肋。
男子一袭礼服还未褪去,他靠在玄关的墙壁,双腿悠闲地弯曲,双臂环绕在胸前,饶有兴趣地看着冉波松在客厅的沙发间绕来绕去。
小家伙根本没有意识到冉臣的回来,依然玩得不亦乐乎,整个屋子里充斥着孩子的笑声。
妈妈沈谨琴更是对这个意外得来的小孙子宠爱有加。端着水果沙拉从餐厅里出来,便是看到波松在和下人疯玩疯笑。她立刻跑了上去,将手里的托盘放下,一把揪住小家伙,“我的小祖宗哎,你慢点跑,别跌着喽……”从沈谨琴的宠爱的眼神中就能感受到在这个家里,小家伙是备受宠溺的。
“奶奶奶奶,你和姐姐一起陪我躲猫猫。姐姐都抓不到我,哇哦,好棒……”他一下子从沈谨琴的怀里挣脱跑开去,一边拍手一边叫好。满头大汗的下人一边停下来喘气一边扶着双腿说话,“小少爷……小少爷你就饶了我吧,我真的跑不动了……呼……呼……”
沈谨琴无奈地摇摇头。这小东西,真是调皮。只是……
心里忽然一阵伤感袭来。如果他能够一直这样快乐不受痛苦的折磨,那该多好。
“哦也,我赢喽,我赢喽……姐姐让我当马骑……”就在小家伙不亦乐乎地拍手庆祝自己胜利的时候,一不小心,小身板撞上了一个硬邦邦的柱子。
“冉臣……”
“少爷……”
沈谨琴意外地喊了一声。
下人们立刻卸去了刚才的没上没下,变得恭谨而害怕起来。
冉波松看着姐姐们一副害怕的样子,却是不以为然地挑挑英俊的眉。调皮地转着眼珠子转头仰望着自己撞上的“杆子”。
“爹地……”似乎有些意外,小家伙欣喜地叫了一声。而后却又在撞上冉臣的目光时,哼了一声,扭过头来撅起小嘴。小手臂酷酷地抱在胸前。
冉臣微微一勾唇,放低身段地、讨好地弯下身来凑到小家伙的脸边。
“哼!”小家伙下意识地扭过去不要理他。
冉臣只是轻笑,一把叉住他的咯吱窝,将小东西从地上抱了起来。
小家伙倒是顺从,顺势搂住冉臣的脖子。
冉臣一边笑着一边向着沙发走来。
“妈……”很自然地叫了一声沈谨琴,在旁边坐了下来。
下人们离去,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
少爷回来了,小家伙无法无天的状况还是会好转一些的。冉臣总是有办法让他乖乖听话。或者,他们之间本来就有一种心灵相通的灵气。
沈谨琴宠爱地抚摸着波松的软软的发。
“怎么突然回来了?”
沈谨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有些惊讶地落在冉臣的身上。
冉臣将波松放到腿上,对着小家伙挑挑眉头,“波松,你跟奶奶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家伙,越来越放肆了。这次他可是一口气从日本飞回来的。
小家伙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他不该撒谎的。撅起小嘴,将乞求的目光落在保姆的身上。
保姆无奈地摇摇头。
“回少爷,这些日子小少爷身体一直很好。只是小少爷突然很想您了,所以……所以……”
“所以就撒谎把你爹地骗回来啦?”沈谨琴接上保姆的话,假装瞪着小东西。
孩子果真是个孩子。被说中了就乖乖不说话了。
“波松啊,你爹地每天都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的。他可要赚好多好多的钱养我们波松还有爷爷奶奶呢。以后可不能这样啊。”老太太教育着波松。可是听得出来,语气里的溺爱。
冉臣不说话,这种时候,就不能由着他,不然以后会越发无法无天了。但是他对波松的爱绝不是这么一点点。
“波松只是太无聊了。爹地总是不在家。波松不要一个人在家。波松要爹地,波松也要妈咪……”小孩子忽然哭了起来。
……
晚餐时间,冉臣默默地吃着饭,波松坐在他的旁边,也默默地吃着饭。
下午波松的一句“波松也要妈咪……”让所有人的心情都变了样。
沈谨琴坐在父子两的对面静静地看着他们。如若不知道真相的人,定是认定他们就是亲生父子。那长相,波松真的越发像极了冉臣小时候,就连生气、吃饭的样子也都是如出一辙,一大一小,小的完全是缩小的翻版。而若不是今天少陵陪老太太参加慈善晚会,沈谨琴也不会将波松接过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