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自然有幸运成分,但更多的是一个人痴迷于刀后得到的结果。
庄珣明白这些东西,且北寒这半月来也跟他说过这些东西,学刀之时,心中便只有刀,因为“意”是由心而生,而那时,心便是心中刀,以此成就刀意。
长孙玲珑没再来打扰他,而是远远的百无聊赖望着他,庄珣闭上眼细细的感受着自己每一次抽刀挥刀之时的变化。
“刀之所以为刀究竟是为何?是因为它的形状?还是因为它名“刀”?”
“这“刀”也是人取出来的,这形状也是人锻造出来的,每一个都与人有关,所以为刀?”
“所谓刀意,其实也是如同灵光一闪般的东西,并不存在于刀中,不是剥开砸开便能取出来的东西,也是如同刀名是取出来,刀形是锻造出来,而这刀意,便是悟出来的……”
“每一样东西的出发点都是“人”,或者说,世上本无刀,人便是刀,往更大的说,世上本无兵,世人皆兵。”
“只是将人唤作刀毕竟是个虚化的东西,而真正将其代替的,便是手中的刀。”
庄珣虽然没有停止挥动手中的刀,且愈来愈得形粹,学不思则罔,思不学则殆,因为这与他当日悟大争剑意是不一样的,当时有草字剑书,剑意铮铮立于眼前,而现在可没有无极刀意给他琢磨观察,他只能一步一步不断验证,从而寻到刀意的关键之处。
当然,也仅仅只是刀意的关键之处,还不是无极刀意的关键之处。
“刀之所向,是空,是敌,是生,也是死,所寓兵皇乃是因为刀本身的悍猛,乃至于对敌时或有自损八千的情况出现。”
第139章 悟刀(四)()
“刀之所向,是空,是敌,是生,也是死,所寓兵皇乃是因为刀本身的悍猛,乃至于对敌时或有自损八千的情况出现。”
空中划过一道道细微的弧线,即便是仔细去看,也无法看得太清,那一道道细微的弧线完美无缺,荡漾开来就如同在一潭亘古不曾动过的深水一般泛起丝丝涟漪,弧度令人心醉,就仿佛巧夺天工,刹那绽放。
就这样,庄珣闭上眼睛,细细地感受着手中的刀此刻在这天地之下悄然的变化,少有人经过的先秦国东庭街十七巷上演起了一幕令人越看越舒服的挥刀场面。
虽然没有惊心动魄如同一刀斩裂苍穹那般的大场面,但刀在庄珣手上,因为后者那不紧不慢,不促不急的一刀一式而颇有观赏性,让人忍不住地想看下去,普通之极却极具吸引力,他的一次次挥刀,就如同是黑夜里一颗颗星辰很有顺序地亮了起来,没有簇拥,没有追逐,只有那片令人陶醉的宁静。
俊秀青年刚踏入这十七巷便被庄珣吸引了,他身边的两名随从也颇为惊讶地对视了一眼,随后也将目光望向了缓慢挥刀的庄珣。
“好刀法!”俊秀青年忍不住赞叹了一声,旋即猛烈摇头:“不,不能说是刀法,如此杂乱还能有这般观赏性,应该说是挥得一手好刀,这刀在他手上就如同是长在了他身上一般,到底是谁?随意踏进一个地方就能碰到如此惊才绝艳的人!”
他身后的两名随从同样震惊无比,特别是其中一个,他本就是用刀的,虽然他一眼望去就能看出远处那少年挥刀还极为生涩,甚至于,连握刀都不太顺手,很明显是初次执刀之人,但他心底深处还是忍不住想要赞叹,这一刀一刀挥得太完美了!
看着是那名少年在挥刀,倒不如是刀本身在引领着那名少年,让他从生涩握刀中逐渐脱离出来!
这应该说是天赋还是运气?!
“少主,此子了不得。”那名握刀的随从深吸一口气,语气竟是有些郑重了起来,正因为他看出了庄珣挥刀时的生涩,但那股生涩之下,完美却欲要破土而出,生涩与完美本来是一个天一个地完全相反的词,而此刻却近乎融合了起来,岂能令他不感到震惊?!不感到震撼?!
如果说刀道有万千条道路,那么这个少年第一次踏上的便是最捷径最荣耀的那一条,所以,他说不清这到底是天赋还是运气。
“我看得出来,别忘了,大掌尊,也即我父亲,同样是练刀的。”俊秀青年似是有些不悦随从突然开口说话,随后咽了一下喉咙,这一个不雅动作要是在平时高贵的他是绝对不会去做的,但现在这会儿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因为实在太过震惊。
远处那名与自己一般大的少年,现在正在做的事自己曾经看过父亲做过不少次,虽然比起父亲来要生疏得多,但这股生疏青涩却令人有一种无法阻止令它完整完美的欲望。
“这样的人,有资格成为我王生的朋友,也理应成为我王生的朋友。”俊秀青年很快便对庄珣做下了决断,随后大踏步向前行去,可没走几步,便看到了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人儿,西越国三公主长孙玲珑。
刚开始踏入这十七巷时第一眼便被庄珣吸引了,也没再去关注周围的事物,现在回神过来,才愕然发现她就在这里。
长孙玲珑同样远远便看到了王生,看其脸色应该是有些惊讶,随后向王生挥了挥手,王生看到后,一张俊秀的脸上闪过一抹宠溺之极的笑意,也同样抬起了手。
可正当他将手抬到空中一般时,长孙玲珑已然将抬高向他示意的手放了下来,不止如此,目光也转向了自己刚才关注的那名少年,更让他心一颤的是,长孙玲珑竟然高兴跑向了那名挥刀的少年,而没有,而没有跑向自己。
王生的手就这样放在了半空之中,然后他再一次做了一个咽喉咙的不雅动作,张着嘴巴,神情显得有些茫然,不知不觉间,眼中也泛起了丝丝湿润,就如同一个孩童被人突然抢走了最心爱的东西那样手足无措,情绪处在了竭斯底里当中。
两名随从有些惊慌,甚至于是惊恐地望着他们的少主,那是失望,少主脸上表现的,是失望,那即代表着有人犯了大罪过!!
自出生始,少主表现出这样的表情屈指可数,即便表现了出来,很快就被两名宠溺他的掌尊满足了,没想到这一次出行,竟然也表露出了这样的表情,而且,似乎比以前更加严重。
“少主。”一名随从小声中带着惊恐喊了一声。
王生没有反应,依旧呆滞不动。
“少主。”另一名随从同样喊了一声,这次斗胆略微大声了一些。
这时王生才僵硬地将头转了过来,当两名随从看到自家少主那如同死灰般的眼神时,心中皆是一颤,比想象的更严重。
不一会儿后,王生才从那种如同万念俱灰般的情绪中恢复了过来,抹了抹眼泪,随后整个人显得有些神经质笑了起来,令得两名随从更是有些惊恐慌乱。
“走吧,去见见我的新朋友。”王生再度一笑,向前走去,可是那一笑在两名随从看来要多诡异有多诡异,但也只能快步跟上。
此时长孙玲珑不知在跟庄珣攀谈着什么,奇怪的是,庄珣竟然频频点头,而且这点头之下,还若有所思。
庄珣此刻也有些震惊,原本看见长孙玲珑向自己跑过来估摸着不会有什么好事,可没想她竟然能够在自己刚才的练刀之上指出一些错漏之处,似乎也练过刀一般,不过长孙玲珑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只说自己是旁观者清,看出了一些庄珣练刀时察觉不到的问题。
“那几刀确实肩胛骨抬了起来,可能是因为这些日子来修炼剑法时习惯了,因为我所修炼的剑法中比较需要利用到肩胛骨。”庄珣点头赞同。
“嗯。”长孙玲珑也点了点头,似乎是真关心庄珣的练刀一样,认真道:“肩胛骨多利用到的是直刺以及斜撩,因为这样威力更大,可若是用刀的时候这样的话不但威力会减弱,攻击范围也会减小,最重要的是,很容易伤到肩胛骨,因为刀对比剑更为迅猛。”
庄珣耸了耸自己的右肩,虽然并没有疼痛的迹象,不过却是有些乏酸,这就是练刀的不对路造成的。
长孙玲珑接着道:“古往今来,之所以练刀练剑的人很少有大器之才,便是因为许多拥有大器之才资质的人在练刀练剑时伤筋动骨,别说是挥刀练剑,就是握刀握剑一个不慎都容易造成终生的遗憾,所以说,世上无师自通的天才真是凤毛麟角的,不是没有天才,而是天才没人指导,或者说就连指导之人亦不过是一知半解,所以最后才会默默无闻乃至酿成苦果。”
庄珣听到这番话后,细细咀嚼,觉得却有一番道理,此时倒是有些感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清丽少女了,不管她对自己有什么想法,但在这次练刀上确实是帮了自己,这些东西就连北寒都没有提醒自己,估计是因为长孙玲珑家族本就是练剑的,千百年下来得出来的一些经验。
“谢谢。”庄珣笑着向长孙玲珑致谢,将自己家族练剑的一些宝贵经验告诉自己,不得不感激。
庄珣道完谢之后,也注意到了长孙玲珑后方缓缓走过来的一名俊秀青年,不知为何,那名青年竟一直带着笑望着自己,庄珣只觉心中古怪。
“方才刚好看到了兄台练刀,不得不说,耍得真好,在下王生,敢问兄台?”王生就像没有看到长孙玲珑一般,径直来到了庄珣面前。
“他叫庄珣。”
“在下庄珣。”
几乎是异口同声,庄珣与长孙玲珑相继说道,过后两人互相望了一眼,讶然失笑。
然而这个场景,却令得一旁的王生陡然喘起了粗气,额上青筋暴突,心中嫉妒之意狂升,随后才闭上眼缓缓深吸了一口气。
这时庄珣有些惊讶道:“你们俩认识的吗?”
因为长孙玲珑既然向这名叫王生的陌生青年介绍起了自己,这也就代表着他们两人是认识的。
“嗯,我跟玲珑是青梅竹马。”王生语气虽然温和,可生性警惕的庄珣却听到了一丝警告的意味,再度讶然失笑,不过自己跟这长孙玲珑也没什么关系,倒也无需担心。
但庄珣没想到,他这么一笑,在王生眼中却是赤果果的嘲讽一般,似乎是在说,青梅竹马又怎么样?
若是让庄珣知道,只怕也是叫苦不迭,这先入为主的观念太强了吧?
“只是儿时认识而已,一两年才见一次。”长孙玲珑望了眼庄珣,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出这句话,不过转念一想,事实确实是这样。
但她同样也没想到,这句话在王生看来就如同是要尽快与他撇清关系一样,天雷一轰,他只感觉喉咙处好像有什么塞着一样。
他想哭,他现在就想哭。
第140章 夜袭(一)()
王生感觉受到了莫大的耻辱,且还是从来未曾有过的一次。
大至整个东临域,小至锦绣群山中的西越王国,一直以来贵为生灭楼少主的王生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就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只有他想不到的东西。
好在,他与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不一样,人还是颇为聪颖的,所以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他也不会去想,只是,得到长孙玲珑却并不在此范围当中。
因为,这个不但对于他来说很实际,就是对于整个西越国皇室来说也是很实际的一个东西,乃至于皇室上下也没人会去反对这门亲事,当然,也没人敢去反对。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或者是第一次见面时?王生就觉得长孙玲珑很美,而后又有多次的相见,无论如何他也人认为两人之间是有感情的,即便是小小的友情,虽然后来因为两者都要修炼见面的次数越发稀少,但王生自己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对三公主的思念。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看着自己的玲珑跟那个叫做庄珣的男子聊得不亦乐乎,王生就感觉自己的心要被撕裂了一般难受,恨不得立马杀死庄珣。
只是,他也清楚,若是这样做了,自己肯定会在玲珑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这又是他所不愿的,毕竟,踩死庄珣这么一只臭虫而让玲珑心里对自己留下不好的印象,怎么看都不划算。
于是,他尽量使自己显得和气,显得好相处,带着迷人的笑道:“刚才看庄兄练刀好生了得,这整个先秦估计都没几个练刀的能达到这般吧?”
王生这话倒也没有捧杀庄珣的意思,他确实认为如此,毕竟庄珣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快死的人,对一个快要死的人说出自己的真心话没什么不可以的。
“王兄过誉了,我不过也是刚练刀而已,稍微有了些领悟,难登大雅之堂。”庄珣也笑着回道,他倒是没有注意仔细注意王生,却是沉浸在了刚才练刀时的感悟之上。
也说不上是感悟,就是稍稍有了一些眉目而已,正如王生的那名带刀随从所想,庄珣感觉自己刚才确实进入有了一种似得非得的感觉,这就如同是在生疏与活络间来回转换,或者说,是在陌生与熟悉间,这种感觉他不是第一次察觉到,此前刚握刀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感觉,只不过这一次更强烈而已。
那种感觉,就如同是见到了昔日的好友,却如何也打不开话匣子,两人互相望着对方,多了些许尴尬与生疏。
好在,若是两个好友间是这般那么之后总会找到话题,庄珣同样也是这么想,虽然他如今练刀感到熟悉又陌生,但只要今后继续练下去,终有一日会熟悉起来,而这一熟悉,几乎就像是两个无话不说的朋友一般。
所以,虽然眼下没有什么大收获,但庄珣却感觉心中的大石落了下来,原本还担心自己练刀会不会阻碍了之后的事宜,现在看来,似乎还是令人满意的。
“不,绝然不是过誉,我认识的一位前辈同样也是如你这般,即便是随意挥刀都颇具观赏性,虽然说不上人刀合一这种鬼斧神工的天人境界,但却也达到了精湛之后的绝妙境界,且也正如庄兄所说,不过是刚练刀,就达到这般境界,委实有些令人骇然也说得过去了。”王生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庄珣的赞美,溢美之词也颇多,这倒是让庄珣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然而站在庄珣身旁的长孙玲珑却颇为古怪地打量了一眼王生,他以前是这样的吗?不是,长孙玲珑心底摇了摇头,难道是这么些年有了变化?想到这里长孙玲珑又点了点头,毕竟这么久过去,有变化也不一定,而且王生的这一层变化,倒是令她有些欣赏。
当然,事实只有一个,王生不过是认为庄珣行将就木,言语上自然也慷慨了些,跟一个死人作对,能有意思?
庄珣虽然觉得眼前这个俊秀青年如此夸赞自己有些奇怪,但人家毕竟说的是好话,自己不可能去问他为什么要夸赞自己这种类似于傻瓜才会问的问题。
攀谈也是点到即止,很快庄珣便告辞了,别说是王生这个初次见面的人,就连长孙玲珑与自己也甚少谈话,今天破天荒与她有了些对话也仅仅是因为自己在练刀的过程中出了些问题罢了,并没有其它的意思,到底来说,庄珣心中对于长孙玲珑还是颇为警惕的,这是身在帝王家常年形成的习惯,没法改也不需要去改,在这么个世道。
“刚才他为何突然对我笑?”庄珣其实有些疑惑,因为那王生还未过来前远远便对着他笑了起来,颇有些猫腻。
“这王生应该是喜欢那长孙玲珑,刚才虽然掩饰了起来,但些许轻淡的敌意自己还是感受到了。这能让自视甚高的三公主都当朋友的人,估计背后也不简单,却不知是何方势力,西越国的一些世家大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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