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阵静默,太岁司冥暴起雷霆大喝:“他就是你杀的!不用狡辩了!一定是你杀的!我肯定!”
声涛滚滚,一针见血般的肯定!
庄珣面无表情,经历过杀仙人王一冕那一番惊心动魄后,至少眼前的事他要保持镇定还是很简单的,所以他对于太岁妖仙的暴喝嗤之以鼻。
这会儿,司冥仿佛是有些泄气了,然而他还是怀疑,庄珣可能是装的,甚至他觉得,若是这样一直证明下去,一定能够证明庄珣就是凶手。
他潜意识里觉得这个少年很不简单,就凭着那股泰山崩于眼前脸眼皮都不眨的镇定劲儿。
“宁可杀错,也不放过!”太岁司冥最后还是做了决定!
一直没有说话的仙人王元栩饶有深意看了一眼庄珣,他觉得,今天最令人难忘的,不是三大黑山老妖齐聚,也不是状元郎陆久尘的到来,而是大乾国这一代年轻的天子,那种异乎寻常的镇定,那种胸有成竹的镇定。
作为曾经统率过三十万北虞大军的王元栩,对于这种镇定可谓是深有感触,他不是寻常人,王元栩骄傲自认,所以他做到了,而眼下庄珣也做到了,那么可以断定眼前这少年亦非池中之物。
“好一个少年郎!”太岁司冥冷哼一声,扶摇直冲,化作一道飞虹,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天际。
他清楚,有陆久尘在,今天要杀庄珣是不可能了。
紧接着,王元栩也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远方,他本欲要杀庄珣,眼下也是不可能了。
此刻,独剩下三皇子余鱼还有一角妖仙,两人都神色古怪地望着庄珣这年仅十七的风雅少年。
如果说状元郎陆久尘是以一种彪悍无比的方式横空出世,那么庄珣也算是以一种另类之极的方式横空出世了。
第18章 传授()
皇城的百姓们目送着他们敬畏的仙人们离去,心中松下一口大气,不少人还真怕整座皇城被拆了。
对于仙人,他们畏惧多过敬畏。
古往今来,人们都是听着仙侠之士的故事长大的,那些仙人以拯救苍生为己任,然如今看来,可谓是风牛马不相及,这些个得道仙人,习得通天彻地手段的家伙们,不伤天害理便千门万户跪地道谢了。
何为仙侠?各自心中有一把称。
你说快意恩仇也行,逍遥自在也罢,求长生也不为过,至少这些东西在庄珣眼中,统统都是一些小侠。
在儿时无法修炼时,庄珣便立志,以后要做一名好国君,让整个大乾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所以现在看着破败的下皇城,他由衷感到羞愧,由衷感到悲哀,他觉着,如果自己有陆久尘这样的修为,七虹仙人的修为,他们何以这么放肆?
陆久尘似乎知道庄珣此刻在想什么似的,微微一笑,拍了拍庄珣肩膀。
旋即陆久尘将目光望向余鱼和惊颤的一角妖仙,淡然道:“我答应过那个男人,放过你一次,如有下次,当斩不误!”
陆久尘眼中杀气一闪,显然不是在说大话,但是他口中的那个男人,倒是令庄珣在内的众人都感到疑惑,会是谁有这么大面子?
余鱼冷笑连连:“哼!不用说得好像自己有多厉害似的,我倒是想试试这所谓的七虹状元郎到底有多强!”
“你也不用拿他来压我,我这次来就是找他的,当年二姐这么跟他,大哥看两人如此恩爱,最后都没去阻止了,没想到突然有一天就传来二姐死在他白展堂手中的消息,怎能令人不哀伤愤怒?!那一天大哥的平静我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可怖,然而这些年都找不到白展堂,天杀的狗东西,迟早老子也要替二姐撕了他!”
陆久尘默然许久,道:“你不是他的对手,我也不是。”
余鱼似乎有些惊讶,微微挑眉:“怎么,还是要杀他吗?要知道,他可是你亲生父亲,下得了手?”
陆久尘目光望向远方:“我答应过他不杀你,已经还债了,下次见到,无论是你还是他,我都照杀不误。”
两人的对话,一旁的庄珣听得一愣一愣的,但本来就知道一些秘辛的他倒也没有大惊小怪。
状元郎陆久尘是杀仙白展堂的儿子,这在东临十六国的上层社会几乎都知道,然而却极少有人敢谈起,毕竟这话资可不讨好,两面得罪人。
而且据说中间还涉及到了先秦皇室的一些秘辛,那就更不能说了,寻常国家的皇室不怎么强大,不说客卿,先秦皇室如今在位的仙人可就有五个之多,这可得罪不起。
最终,余鱼还是离开了,直奔上元所在的方向,没有跟陆久尘相战,其实从某种程度来说,两人是有些惺惺相惜的。
冬阳高升,破败的下皇城满目苍夷,然则皇城上的众铁血护卫心底由衷舒了一口气,这个结果已经出乎意料了,要知道换做别国的话,这么些个黑山老妖,偌大皇城被拆被夷为平地也是轻而易举的。
这点庄珣自然也清楚,但眼下施以急救才是最重要的。
让他感到怪异的是,香公子并没有离去,而是随意找了个冬阳和熙的地方便躺了下来,对于周围奇异的目光置之不理。
起先庄珣还有些为难,这么一尊老妖怪,说话也不听,赶也不可能,而且至今都没说过哪怕一句话,跟个哑巴似的,不知如何沟通,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好在状元郎陆久尘说他将会在此呆上一段时间,让庄珣意外之余,满心惊喜。
眼下正值多事之秋,而帝师南宫星剑又有事外出,顶层战力空乏,且出云国的事还没有处理好,六万重骑如虎如龙,成为了庄珣目下的一根刺。
任哪个君王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国都有别国大军来来往往,有损国威。
百折千回的廊道上,庄珣行色匆匆。
对于余鱼和一角妖仙直奔上元国他没有感到丝毫意外,如今妖族信物确实不在他手中,这烫手山芋,他这会儿还有些庆幸吕不良将其取走了呢,若不然,今天的事怕不会就这么结束。
两日后,大乾皇城再度下了一场雨,冬雨靡靡,高阳不在。
这一日,一个震撼东临的消息自上元传了出来,狂妄暴虐的三皇子余鱼闯入上元未果后,忍住想要下的杀手,抱着一肚子怒气奔向南阳,却再次未果。
要只是如此也便罢了,南阳国的两位仙人却觉得三皇子余鱼太过放肆,对于大多数仙人来说,余鱼确实有放肆的资本,不说在繁盛妖族有一个生死之难天王境的大哥,自己本身也是出类拔萃天赋绝顶的黑山老妖,欺负你又怎么样?
然而南阳国不一样,要知道,以前的南阳国可是跟先秦国都敢叫板子的,深谙其国的人都清楚,虽说西越国排在先秦国后面,但南阳国若是跟西越国掐起来,后者肯定是不讨好的。
因为南阳王室是完全贴在妖族身上的,其幕后是曾经六王山仅剩的四大天王中的玄指天王,功力盖天,大先生闯入六王山大杀四方那会儿,六大天王两死三伤,唯独玄指天王不但没受伤,还与大先生饕餮相战,可见一斑。
就这么的,仗着有玄指天王,两位仙人欲讨回一个公道,也不说要赔偿些什么,反正就是要这不可一世的三皇子吃回瘪。
乖乖,以暴虐横行于世的三皇子余鱼连白蛇王都声称要吞了,如今两个人族仙人竟然在他面前放肆,二话不说就出手了。
那两个仙人丝毫没猜到这家伙因这么点事竟然不惜得罪玄指天王,震惊之余仓促迎战,到最后,一死一逃,逃走的那名仙人已然突破至真仙,可念头疗伤,极难杀死。
就这么的,余鱼斩杀南阳国仙人的事迹四下扩散,暴怒的玄指天王发誓必斩余鱼,而同一时间,白蛇王也有了动静,这个长年以真身穴居在阴冷地底下的家伙,从来就没忘记过余鱼三兄妹的精美气味,虽然其中一个死了很可惜,但大的那个突破到了天王不是,那就更美味了,也算是弥补了。
事件的罪魁祸首庄珣很满意接受了这一切,酿成了如此巨大的事件,而且看这样子还会不断发酵下去,妖族天王若是大战,整个妖族也将动荡。
所谓大国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也就在这一日,闲居在宫中的陆久尘交给了庄珣两样东西,《白起杀神图》与《千里血行》。
紫云寝宫,庄珣遣散掉了所有人,独自端坐在王座之上,望着几案上的两样东西,心头有千种滋味。
陆久尘将这两样东西交与他后说道:“原本王国叛乱大先生是不会管的,但你有些特殊,所以我来了。这两样东西之所以能够到你手,是因为如果我来到时你没死,就说明冠军侯放过了你,也说明他相信你,这样,大先生才会相信你。”
庄珣目光复杂,一动不动,“杀父仇人,他相信我,你们让我怎么相信?”
大殿内传来一声长叹,经久不息。
第19章 人间正道是沧桑()
先天武境也称仙人境界,分为凡仙境与真仙境,突破至仙人时会有天降开虹,玄之又玄,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大道运转。
凡仙欲突破至真仙似乎遥遥无期。
“仙人灌顶,念头纵横”的凡仙以眼杀人,以念头杀人,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已然是人间极致,然而即便是陆久尘这般天赋绝顶世间一时无二的天才,在凡仙时能够掌握的念头数不过七道之多,暗合天降七虹。
那么真仙几何?天雷轰轰的一元之数。
一元之数,十二万九千六百。
呵,当真是无法相比!
若果寻常奔袭的军士,数万数十万,对于“一元念头,万万夫莫敌”的真仙境的仙人来说,眨眼人海尸山,千里冤魂不计其数。
一元之数的念头够可怕了吧,然而真仙境真正可怕之处并不在这里,而在于它的“不死”,此“不死”非彼不死,是指但凡达到真仙境的仙人,都可依靠自己的念头疗伤。
简而言之,就是在脑海中不断翻滚着,不断想着伤势恢复的念头,无论什么伤,再重的伤花费时间也能够恢复,几乎是不死之身了。
然而欲成就真仙境可谓是千难万难登天般难,自古以来,凡是能够成就真仙的无一不是天纵之资的人物,在突破至仙人时少说也要天降四虹,这是最基本的。
其实,对于更多的人来说,能够突破至仙人已然是八辈子修来的福了,哪还能奢望更多?但真当其突破至仙人后,又肯定会绞尽脑汁寻思下一个境界,毕竟,凡仙不过三百载,真仙却是八百有余,不能相提并论。
蟠龙池是大乾国后花园内的一道清池,水中锦鲤万尾,在阳光下摇曳生辉,宛若盛世,以前每逢节日,历代先皇便要在此设宴。
大乾天子庄珣立于池边,神色平静,观看着池中锦鲤追逐嬉闹,生机勃勃,老家宰李南河恭敬立于一旁。
有顷,庄珣开声道:“老家宰,听内臣说,你是来请辞的,想好了吗?”
“是,陛下,老奴还有些事要去做,只怕再不做以后就做不了了,此生有幸服侍陛下,是老奴的福气。”老家宰李南河黯然低声道。
庄珣轻叹一口气,微微点头:“朕其实早就知道你有离去之意了,不然凭你几十年藏身都没被发现,为何偏偏在那时就被查出了呢?天都将军确实能力强大,但我并不认为能够把你查得一清二楚,你故意露出马脚,也是为了试探一下父皇,没想到父皇依旧待你如初,所以你便多留了一些年,苦了你了。“
李南河深深鞠躬:“先皇是个重情大气的好国君,隆恩浩荡。”
庄珣望着池中摇曳生辉的万尾锦鲤,感慨道:“下皇城的齐仙宫乃是朕儿时看着父皇命人建造的,如今只剩下废墟残骸,不忍目睹,都说世事无常,人间正道是沧桑,这些天,朕也想了很多,皇姐经常说我执拗,你说,是不是这样?”
李南河神色低微道:“陛下自有圣明决断,老奴不敢多说。”
庄珣轻笑一声,微微摇头,“你是过来人了,朕这不是跟你取点意见嘛,毕竟,父皇不理国事多数是因为陪伴母后与朕,这点朕比世间大多数皇子都要幸福得多,如今这仇,了了?”
说到最后,庄珣回头,目光灼灼地望着李南河。
良久,老家宰李南河浑浊老眼微闭,再次睁开时,有着一丝轻松:“老奴曾立下死誓,必毁出云、上元以及大乾三国,然如今呢?可能是人老了,心也不够狠了,或者说人老了,以前的事都忘得差不多了,那么多刻骨铭心的国仇家恨,都抵不过时间,先皇待我恩重如山,我不用如履薄冰的活着,那些年,是老奴最开心的几年,老奴一生不曾婚娶,膝下无子,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老奴心底一直将先皇当儿子看待。”
说到最后,服侍大乾皇室三十年之久的老家宰李南河一双浑浊老眼竟是湿润了,到底是个老人呐!
“老奴恳请陛下,不要活在仇恨当中,不要像老奴这般,毁了大半生,朗朗乾坤,天道循环,邪性之人必不得寿终正寝,老奴能够遇见您和先皇,让老奴相信,这个世界,还有诚意!”李南河陡然气足朗声道。
这个世界,还有诚意!
又是良久,庄珣微微点头,眉间开笑,似是想开了些什么,轻轻抱了老人一回,这个动作,让早已暮年白发苍苍的李南河瞬间老泪纵横。
“陆先生在此,不用担心,等至老师回来,我不会有什么大危险,去吧。”庄珣眼中带笑,也没有不舍,有的只是开心。
“诶!”李南河仿佛年轻了几十岁,像个老小孩般轻快地往外跑去。
庄珣微笑目送着他,就像看一个数十年的老朋友。
不一会儿,一骑绝尘快马穿过熙熙攘攘的城门,行上宽阔的官道,老家宰李南河眼神烁亮,杀气凛冽,然而在这苍凉的寒冬,他远去的背影怎么看都有一股悲壮的滋味儿。
三日后,黑雕密报,老家宰李南河孤身赴会,力挫上元护国将军铁血无畏南宫棠,然则终究抵不过仙人念头奔雷袭杀,战死上元,死时面向大乾,一张满是褶皱的沧桑老脸铺开,笑得真切,笑得让人掏心掏肺的疼。
庄珣得知消息后,一脸僵然,往地上一坐,终究忍不住,捂头嚎啕大哭。
闻讯而来的公主庄雅默默地站在殿门口,灵眸湿润,她明白,庄珣身为天子,有些东西拘于礼,须得隐藏,只怕这会儿是真忍不住了,李南河是看着他们两个长大的,若是寻常家境,喊一声爷爷那是真真切切的。
自先皇娘娘去世后,庄珣愈来愈寡言,又死要面子的倔强,很多事都藏着不告诉她,怕她担心,真正说得上话也就老家宰李南河,如今后者也去了,皇都上下一片凄凉。
当然,老家宰李南河是欣慰的,因着先皇,因着庄珣,让他相信,这个世界,还有诚意,还有情义。
第20章 白敬旗()
人生大起大落,至亲离去,骨肉分离等等都能够引起人情绪起伏,机缘巧合进入心血来潮者也是不计其数,就如同现今的庄珣,一觉醒来,愕然发现自己突破了三重境界,达到了后天武境第十二重,浑身力道竟然上升到了二十四万之多,寻常修者不过才四万巨力而已,整整六倍之多!
这就是心血来潮的玄妙之处,经历一次人生大事,皆会有所感悟,然则这大事为何,就要看个人了,拿庄珣来说,老家宰李南河的离去让他感到伤心,昨日更是没能控制住爆发的情绪,与殿中痛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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