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罗恩将对讲机摔在地上!
楼杰安慰罗恩:“别慌,现在它们没有进攻,是好机会,监控室的显示器一定能看到我们的情况,他们也不想死,他们不会通电的,我抓紧时间。”
罗恩拧住他,咆哮:“我不相信他们,他们不会管你死活的,他们会推上电源,你会变成焦炭!走!我们躲到里面去!”罗恩抱住了楼杰的身子将他往城门拉。
“罗恩!”楼杰听不到罗恩说什么,只听到嗡嗡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他都听不见,他看着罗恩棱角分明的脸,咖啡色的发出亮光,在雨水的浸润下,果决勇毅,他紧紧按住了他的臂膀,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用笃定且严肃的语调道,“你听着,我的耳朵听不见了。我听不到你说什么,但是请你相信我,这是我们唯一的一次修电网的机会。我能感觉到它们还在,它们在黑暗之中,它们马上要发动总攻了!相信我!相信我!”
罗恩脸上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什么?耳朵听不见了?这是为什么?
“你他妈给我顶住。”楼杰拉起裤腿,仿佛趟水一般,蹲了下去,他拧开了手电,将遮雨的工具遮挡完毕,翻出一个塑封的小本子,找到了电网损伤区域X09编码,翻到了那一页,他一面用手指擦掉雨滴,一面迅速将线路布局图和电线的编码记在脑海之中,做他们这一行的人大部分都有非常好的记忆和逻辑分析能力,很多图只要他们一看就能够凭着记忆和经验迅速解决问题。
电网指示灯显示41%…42%…43%……还在一格一格往上翻着。
罗恩警惕地将枪口朝向黑夜,心里各种滋味,他从前是多么瞧不起他,呵,他就像是个不学无术又盲目冒险的混蛋,一个靠不住的男人,可是今天他不得不听他的,他是这方面的专家,我|操!而他自己则对这个一窍不通。
噼啪一声,仿佛有人从天上劈下一刀,一道闪电撕开了夜空,每个人的脸上都呈现紫白紫白的惊恐之色,电光照亮之处,水面上,岸上,攀爬着无数个变异体,黑压压的,就好像很多只癞蛤蟆,它们停止了进攻是在黑暗之中等待援军!它们不是消失了,而是闭上了眼睛!
这一道闪电格外长,此消彼长将整个夜空照得通亮,仿佛是一个冲锋的号角,而此刻它们齐齐将绿油油的双眼睁了开来,就好像无数只手电筒一起拧开了,所有的人除了心底的冷意,双眼还有那刺目的眩晕感觉。
近在咫尺的一只变异体迎着子弹扑倒了一位士兵,鲜血、雨水、惨叫声混成一片,其中有一个人高声嘶喊了句:RUN!(跑!)
罗恩迅速开枪将那个惨叫的士兵射杀,又打死了逃在最前面的士兵,一个两个三个,罗恩疯了,他挡住了大门,将子弹射向了地面:“谁靠近门,老子就杀谁,保持队形!!”
除了城墙上的机枪手在支撑,三十多个出城的有二十多个已经溃不成军,他们发疯一般逃往城门,就好像他们宁愿面对罗恩的子弹,也不愿意面对那些变异者。
罗恩是谁?他们根本来不及认识他,凭什么大家要听他的指挥?他们犹豫着。
罗恩浑身都是水,雨水将他给浇透了,鞋子也发出咕吱咕吱的声音,他气得发抖,冲上去一拳揍翻了一个雇佣兵,夺过了他们手里的枪,他们大多数都是来自国外,相当一部分人并不懂中文,罗恩和他们简直鸡同鸭讲。
现场一片混乱。仅有少数十几个人在拼命抵挡,他们站成一排相互鼓励,相互一起用机枪密集扫射,他们当中也有人深知,掉头逃跑全军溃败也意味着死,不如拼死一搏,他们为楼杰赢得了时间,将密集进攻的变异者一次次逼了下去。
0012号线路修复。
0035号线路修复。
0017号线路修复。
0098号线路修复。
00164号线路修复。
……
楼杰注意力高度集中在一团断线中一根一根检查着,修复着。“0232号电线,为什么找不到另外一端的标记?为什么?”楼杰看着剩余的那两根线路,这两根线的颜色是一样的,编号不同,究竟是哪一根?线路编号字迹已经磨损,他无法判断。糟糕!
如果接错了可能会有严重的后果,他该怎么办?他捏着那根线路,可是他没有时间了。
二级安全线外,一级完全线内,距离闸门处500多米的地方有一座平顶的白色建筑,大约二层楼高,200平米大小,里面依次排放着8台绿色的主力电源发动机,在西区的墙壁上满是精密的视屏监控设备,像素高达800万,非常清晰。发动机停止了工作,监控室内八台电机的指示灯都亮着红灯,发出刺耳的滴滴警报声。
屏幕上不断滚动显示一个三角形,里面有一个巨大的惊叹号:
警告,电网已全面断电,请立刻恢复主力电源。
随后对外监控设备上也发出嘟嘟嘟的报警:
东区象限有入侵,请立刻手动加速恢复电源!
西区象限有入侵,请立刻手动加速恢复电源!
南区象限有入侵,请立刻手动加速恢复电源!
北区象限有入侵,请立刻手动加速恢复电源!
熊厉明在二级安全线外的总控室内看到了楼杰已经修补完成,但是他蹲着身子不知道在捣鼓其他什么东西,他将手按在了闸刀上,主机重启电源复位键他已经按了,数字还在往上跳着,51%,52%,……57%跳得并不快,只要他把这个闸刀推上,电网就会马上通电。
他看着监控器,心烦意乱,暴躁的脾气无处宣泄,屏幕上到处都是红色警报,他恨不得这些报警声统统停止,总控室已经多次告急,要他接通主力电源,他迟疑了一会,便用力将闸刀推了上去,这个闸刀很沉,需要推动三个档位才能正式通电,他用力推到了一档,又用力推到了二档。
DU挥汗如雨地闯入电网控制室,随手操起工作椅子狠狠往熊厉明的后脑勺砸去,闸刀的位置停留在二档。他看到了数字键58%、59%、60%地跳动,通过监视器,他看到了楼蹲在地上,捏着一根电线,一动不动:“哦,天呐,楼,你到底在干什么?快离开那,快离开那!!”
DU朝着监控器大声喊着,仿佛楼可以听见那般,他双手搓着鼻子,进进退退焦虑不安,他拿起了电话试图给广播室通知,但是发现没有信号,难道信号塔被雷给劈了?他双手抱着头,又不停捶着工作台:“噢,我求你了,快点离开,快点离开。”
可是楼像尊雕塑那样在那里一动不动。主力电源恢复指示灯变成了黄色 90%、91%、92%……
可是楼杰还呆在那里?DU恨不得掐死自己,该死的,这个白痴,他到底在干什么!他一手支撑着仪表界面,一手难过地捂住了口鼻,双眼紧紧闭上。
98%,99%,100%,电网电力恢复,绿色指示灯亮。
☆、74
绿色灯亮;高压电网瞬间通电。
那些正在攀爬的变异者统统化成了焦炭,他们有的被吸附;有的瞬间被弹开,电光火花之间;电网四周氤氲着紫色红色蓝色的水汽,在满天闪电的交织下;铺成一张天罗地网;将众生都笼罩在其下;仿佛谁也无法挣脱天地浩然的力量。
DU睁开了眼睛,心脏还在一下下有力地扑腾;楼死了吗?他心里想着;他的眼睛回到了监控器上,原本那里蹲着的人已经不见了;地面平坦,似乎那里根本没有呆过人。只剩下硕大的雨滴噼里啪啦打在地上,冒起一个个水泡,雨水混杂着泥水血水汇成了一股股细流向着低洼处汩汩而去。
他愣了会,凑近屏幕仔仔细细盯着那个地方,没错,那个地方是平坦的,原本那里露出的一大段乱七八糟的线路已经不见了,已被避难所特制的线路保护装置所取代。他双拳紧握,在原地高高蹦了起来,哦也!好小子,动作挺快嘛!他乐得像打拳击一般,对着那个监视器嘿嘿哈哈喊了几声,然后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四下环顾,还好王林和范成都不在。可是他们两个为什么不在监控室呢?他们去了哪里?
也许是吃晚饭还没回来?不可能呀,都这么晚了,早该吃完了?也许是在总控室?可是他刚才也没看到他们两,而且他们两个不应该同时不在的!这是为什么?DU的注意力被监控器吸引,一个变异者走入了视频监控的范围,他就站在刚才楼杰蹲过的位置上。
它抬起头,看着高高的电网,眼中露出怨恨恐惧,DU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到变异者,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它们会呼吸,从鼻子里呼出的气在寒冷的夜里凝成了白色。它们的眼睛是绿色的,浑身灰色光溜溜的,嘴里牙齿像野兽那样参差不齐,难道牙口也变异了吗?
过了一会,又来了另外一个变异者,它们蹲在那个防护装置边上试图破坏,可是费了一番功夫无果,其中一个变异者愤怒地拾起一块石头,将它扔向了摄像头。
DU看着石头飞来,眼疾手快地抱头躲在了仪器设备的下方,里面的东西仿佛能从屏幕里飞出来,砸碎他的眼睛!等他渐渐探出头来,那个画面便消失了,天,那些东西是有多聪明,知道打掉摄像头??
紧接着,DU发现画面一个接一个消失了,42个画面只剩下了29个。他暗暗心惊,太可怕了!可原本在外围控制室值班的这两个小伙子去了哪呢?他必须得找他们回来!
他正想出门,看到了昏迷的熊厉明,心里忽然产生一股念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否则他醒来之后还会找他们麻烦!
DU将他拖到一处监控设备的死角处,拿出裤袋里的铁扳手,只要他往熊厉明的脑袋上砸几下,这个讨厌的人永远都不会醒过来。
Du的心跳得飞快,他想起了医院里的那件事,当时他从张伟手底下活下来之后,和很多人被困在食堂,他和一个男人发生了口角,他们打了起来,彼此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后来,丧尸围攻,他们逃得逃散得散,他又遇到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受伤了,他不是被咬伤的,而是摔倒了扭伤了,他一瘸一拐,当时他们都在逃命当中,那个男人显然也不想和他纠缠,但是眼里充满戒备,因为在打架的时候,那个男人说过要杀掉他,而碰巧他们被困在同一个地方,张伟那件事对他影响很大,让他觉得自己时刻都有被人迫害的危险。
他一直坐立不安,生怕自己休息或者大意的时候,那个人会在背后捅他一刀,他内心仿佛着了魔,无时不刻紧盯着那个男人,而那个男人也挺凶恶,毫不示弱地扬言:“看什么看!老子挖出你的眼睛来,让你看!”“别以为老子脚行动不便,只要我喊,丧尸发现了,你也得死!”
外面有很多行尸,而这个男人是一个威胁,他想了很多遍之后,终于鼓起勇气杀他。
这是他杀的第一个人,当时他一刀下去,那个人没有马上死掉,而是向他求饶,他说:不要杀我,我是和你开玩笑的,其实我胆子很小的,你不能因为我嘴贱就要我的命啊!
可是当时他没有路可走了,他已经刺了他一刀,已经来不及了,他很后悔,他只能狠狠心,捂住了他的嘴,一刀又一刀捅下去,直到那个人断气,然后他坐在他的旁边哭,更糟糕的是,他杀人的事,被另外一个男人看到了,那个男人看到之后很害怕,他情绪失控很快就要大声喊了,他当时拿起一口平底锅就朝那个人的头挥了下去,失手将那个人也打死了。
DU靠着墙角慢慢坐了下来,看着熊厉明,他舔了下干涸的嘴唇,内心很痛苦,他究竟该不该杀他?他又陷入了一个怪圈。
熊厉明还没醒来,但是他只要醒来就会是个大麻烦,所以要杀他?这就是末世的规则?不,那不是,那是人类为自己的犯罪找理由。
DU似乎想通了,他起身走到门口,手按在门把上。可是,熊厉明刚才想要杀楼呢,他要杀他的伙伴,这样的人能留吗鬼使神差一般他又走回了熊厉明的身边。
熊厉明仰躺在地上,有醒转的迹象,眉毛在微微抖动,眼睑很快就要睁开了。DU举起了扳手,高高抡起,他等待着熊厉明睁开眼睛,这样他就没有退路了,快睁开眼睛吧,他等着,只要他一睁开眼睛,他就立刻杀了他!
熊厉明的眼皮翻了几翻,眼泪汹涌而出,他像在梦魇之中,呼喊着:对不起,佳佳,爸爸不骂你了,你别怕。他的手在半空中挥舞,仿佛要抓住什么?他裂开嘴,声音很是凄楚,仿佛他压抑许久的愧疚都在刹那喷发。
DU的手从高处砸了下来,直到他的鼻尖生生刹住了。
熊厉明痛不欲生地喊着:佳佳,爸爸错了,爸爸脾气不好那是压力大,爸爸不会再打你了,佳佳……爸爸把事情做完之后就来陪你玩。
“妈的!”DU咬着牙,红突着眼睛,看上去狰狞恐怖,他抓起胸前的衣服往脸上胡乱抹掉了一层汗,扳手还牢牢握在他的手里,他将扳手悄悄放回了牛仔裤的后裤袋里。
佳佳原来是这傻逼的女儿,他见到过那个小女孩,一直孤零零的,跟着做饭的大婶帮忙,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大婶的女儿,后来大婶说不是,是某个技术员的女儿,总是很忙,没时间管他女儿,脾气也大,偶尔见一次不是打就是骂,孩子都躲着他。
熊厉明的眼睛睁开了,他迷迷糊糊看了DU一会,然后猛地坐了起来,眼泪还挂在脸颊上就凶神恶煞地:“你这个傻逼,你居然用凳子砸我!你是不是想我们都死啊!”他用手指戳着DU的脑袋。
DU一抹鼻子,早知道就砸死他,省得聒噪!他也骂:“你他妈才是傻逼。地下埋线也出问题了,楼要是没接好,加上下雨,万一出事了,整个电网都玩完!”
熊厉明一摸后脑勺,手上都是血,他正想咋呼着发作,DU先发制人地道:“如果你心里还有女儿的话,就改改你的臭脾气!要不是你女儿,你今天就死了!”
熊厉明一听到女儿,气势就少了一半,他结结巴巴道:“你怎么知道我有女儿,你敢拿我女儿来威胁我?老子跟你拼了!”
DU拿出铁扳手指着他,怒骂:“熊厉明你他妈才是蠢货!老子要杀你早就下手了,还等你醒来!要不是你口中吐出来你还有个女儿,看你还有悔意,你现在还有命?我警告你,以后不要找我和楼的麻烦,我们相安无事,你要是再敢得寸进尺,口无遮拦,自以为是,老子他妈的真剁碎你!老子杀过人!你敢不敢杀人!”
熊厉明一听心里有些发憷,从灾难爆发的那一刻起,他和女儿就被接到避难所了,老婆很早以前就去世了。DU杀过人,他还是相信的,因为他是后来进来的,后来进来的人当中双手肯定染过血,不管是活人的血还是死人的血。
熊厉明挺了挺胸,他想起自己曾经不止一次答应过女儿要多陪陪她,不骂她,可他一次都没做到,可他也不能让DU冤枉他,他后退了几步,道:“你这傻逼,我什么时候找过楼的麻烦,我要是真想他死,他早就死了,他接了25分钟,他妈的郑水桥都催了我多少遍了,我怎么就没手动推上?还等你来拿椅子来砸我!!要是他一直接不了,难道老子也为了他一个人将整个避难所陷入险境吗?”
DU拿着“凶器”和他绕着一台发电机走着,熊厉明抓到了一把扫帚,和DU对峙着。两个人走了三圈,DU将武器收入了裤袋,道:“要走你继续走,老子不陪你了。”
DU走了几步又转回头,熊厉明紧张地盯着他,他不是没看到DU眼里的杀气。
熊厉明站在原地,见DU离开了,他才慢慢放下手里的扫帚,蹑手蹑脚出去,好似D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