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桂花酥,需要将桂花细细磨成粉末,除去杂质,加入五位调料放在火上烘烤半个时辰,方可使其入味。而后以水和之,再依次加入剩下的十二位调料,每加入一味调料必须搅拌五分钟,最后再制成糕点,这样做出来的,才是正宗的江都桂花酥。
而奴婢教我们大小姐的,正是这一种方法。”
容婶婶说道这里,眼睛犀利地瞥了夏侯韬一眼,声音冷了五分,“奴婢本是受程老夫人所托前来看看我们大小姐过的好还是不好,然而刚刚奴婢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大小姐竟被一个姨娘指名道姓地串通下人诬陷,而夏老爷竟是开口闭口贱妇,如此侮辱我们大小姐。
我们大小姐是我看着长大的,自小便心地善良过人,也常常去信给我们老夫人,说夏府老夫人待她很是不薄,如同亲生女儿一般,诸位若是不信,大可等奴婢回去禀明了老夫人,将那些信给大家看。
试问我们大小姐为何要去害你们的老夫人?还是以这种明目张胆的方式?我看此事,倒是那些蹦跶着栽赃的人嫌疑更大些!”
容婶婶乃江都程家得力嬷嬷,是程老夫人身边极为亲近之人,在程府,所有人都是要敬她三分的。
今日看着自己打小疼爱的紧的大小姐被如此欺凌,也是怒从心起,当下说话便有些不好听起来,更是搬出了程府老太太。
众人鸦雀无声。
江都程府是什么人家,那可是皇帝身边的得力世家,他们的夫人一直以来都是温温柔柔的性子,他们竟是都忽略了夫人是程家嫡出的千金。
何况容婶婶那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由不得人不信,当下便都对这件事疑惑了起来。
一片议论之声顿起,那厢于敏心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这件事是程素锦身边的亲信嬷嬷贾妈妈亲眼所见,你却还在这里偏袒那罪妇。”于敏心上前一步,反驳道。
“你可知联合外人陷害大小姐是什么罪名?你可还记得当日老夫人送你出府时你当着程家上上下下发过的誓言?”
容婶婶逼近贾妈妈一步,直直地盯着贾妈妈的眼睛,”你虽是江都人,自以为很懂得江都习俗,那桂花酥你却偏偏不晓得。”
“容婶婶刚才说了,做这桂花酥工序繁琐,你说你便遣出小厨房半个时辰后回去,发现我母亲在往调制好的桂花酥里头加东西,你却不知道半个时辰那整个过程分明才刚刚开始,如何来的调制好的桂花酥!”夏远清厉声道。
贾妈妈张张嘴巴,似乎还想狡辩些什么,看到容婶婶凌厉的眼神,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
她想起了自己出程府那日当着程家上下义正言辞立下的誓言—今生以命护主,若有背叛,不得好死,后代尽绝。
她想到了于姨娘许给自己的百两黄金,以及事成之后的自由身,而今似乎愈来愈远。
她再也爬不起来,就那样惊惧地瘫在地上。
事情到了这里,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夏远清怕于敏心这次又将贾妈妈当做替罪羊杀人灭口,便对着容婶婶耳语几句,容婶婶郑重地点了点头,面色凝重地开口道:“我们大小姐是无辜的,而今大家已是心知肚明,只是我们程家几世英明,连当今皇上也未曾冤枉过程家人分毫,如今我们大小姐却是被人如此诬陷,还生生地受了这么多苦,今日若是夏老爷不将真凶当着我的面查出来,我定然是要回去问问程老夫人和程老爷的意思的!贾妈妈,你若说出是什么人指示你,我们老夫人慈悲为怀,尚能放你一条生路。”
精明如夏侯韬,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心中已经了然,想到于敏心今日一反常态的哭诉与急切,心下隐隐有了写猜测,却是不敢相信自己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竟然会亲手毒死了自己夫君所敬重的母亲。
他便也沉声问道:“贾妈妈,你说,是什么人指示你做的这事?”
贾妈妈嗫嚅着嘴唇不敢说话,眼睛却不自觉地瞟向了于敏心那边,夏侯韬心猛地一沉,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于敏心慌忙间正想否认,却听到夏远静愤愤地声音响起:“你们别冤枉我姨娘!我姨娘就算再恨祖母,也不可能去杀了她的!”
坏了。
这是于敏心听到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女儿的声音后,脑子里响起的唯一一个想法。
夏远清听到夏远静这句话,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人,此话一出,大家不都知道于敏心心里恨着秦氏了吗?
虽然对自己来说是好事,夏远清却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暗自腹诽。
若是在上一世,距离夏远静夺走自己夫君,害死自己仅有两年,真不知道是上一世在接下来的两年里是于敏心将夏远静教通透了,还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于敏心一人在出谋划策。
当然现在看来,显然是后者。
“祖母这么好的人,真不知道姨娘恨祖母什么,竟然还要下此狠手。”夏远清不动声色地将罪名扣到了于敏心头上,故意道。
众人没有料到的是,于敏心竟然缓缓地笑了。
“我恨她什么?哈哈,你问我恨她什么?”
第11章 驱逐,迷药()
于敏心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全身颤抖着笑了起来,眼泪顺着她笑的狰狞的脸庞流下,“我恨她一直以来狗眼看人低看不起我的出生!哪怕我与老爷自幼有情也要阻挠老爷娶我!最后被程素锦靠着你们程家人的名头生生地抢了本该属于我的位置!我恨她这么多年了从未对我有过一句好话,成日里冷嘲热讽把我当条狗一样对待!我于敏心自问除了出生还有哪里比不上别人,为什么就要这么对我!我的女儿永远只能当个庶女,夏远清你抢了我女儿夏家嫡女的位置,程素锦抢了我夏家夫人的位置,你们!你们都该去死!”她的精神已经崩溃,疯狂地大笑着,却不停地有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吓得夏远静慌忙抱住她:“姨娘!姨娘你别说了!你别说了!”
容婶婶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幕,转头认真地对夏侯韬道:“夏老爷,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还望你做个决断。”
夏侯韬早已呆立在了当场,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深爱着的女人竟是如此仇恨着自己的亲人,最后竟然还下了杀手。
自己痛失慈母,心中悲痛万分,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自己深爱了你那么多年的女人!
而程家人现在正在看着这出闹剧,等着自己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很清楚母亲人死不能复生,私心里自然是想着偏袒一下于敏心,然而那便等同于得罪了程家。
他夏家才刚刚起步,靠着程家的光与朝廷做了几笔生意,此刻是万万不可以与他们翻脸的。
思及此处,夏侯韬便强忍住心头的悲痛,颤声道:“于氏妇德有损,谋害他人,心思狠毒,从此刻起便不再是我夏家人,即刻遣出夏府!”
此言一出,夏远静慌忙扑过来抱住夏侯韬的脚,凄厉地哭道:“爹爹,爹爹不要啊!求求爹爹放过姨娘吧!静儿不想离开姨娘!”
“她罪大恶极,如何饶恕?你若是实在舍不得,你便随她一道出府吧。”夏远清冷冷地道。
夏远清便登时没了声音。
于敏心此时已是平静了下来,任由着下人将自己拉了出去。
她并没有挣扎,只是眼神怨毒地扫过了夏远清,就被拖了下去。
夏侯韬亲自好言好语地想将容婶婶请下去歇息,容婶婶却并不买账,只是径自走至夏氏跟前,心疼地抱住了她,柔声道:“大小姐您受苦了,奴婢这就去给您请大夫。”
夏氏看见容婶婶,强忍着的泪水顷刻间便要落下。
一时间二人相依相偎让边上的下人们看的忍不住潸然泪下,对夏侯韬和于敏心自是又有了些许的意见。
夏远清看着一身伤痕的母亲,心中虽是心疼,却也还是暗自叹了口气。
不管夏氏多么想保护自己和远航,她终究还是个自小在大户人家中娇生惯养长大的千金小姐,面对种种艰险,夏氏终究还是支撑不住的。
所以唯有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的亲人。
这么想着,却突然发现夏远航一直没有出现,她的心一下子慌乱了起来,生怕于敏心又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给远航使了什么绊子。
她当下便急忙走到夏氏跟前,道:“母亲,我回来至今没有看见远航。”
容婶婶却突然笑了。
她的声音不复方才的严苛,而是温柔似水:“小小姐不必担心,小少爷这会正在自己的床上呼呼大睡呢。小小姐可知今日为何您一回来就正巧遇见我也回夏府了吗,正是小少爷眼看形势不对,躲开了那坏心姨娘的眼线,一个小小的人儿独自跑了好远的路去寻我,碰巧我停在茶摊上歇脚,否则小少爷便是找不着我了。”
夏远清脑海中闪现出了远航小小的身影在陌生的路上奋力奔跑的场景,她的眼睛似乎模糊了,鼻子有些酸。
夏氏亦是如此。
今日若不是亏了夏远航去寻回了容婶婶,今日之事指不定如何收场。
“娘受了苦,我还是早些扶您回去歇息吧,万万不可再累着了。容婶婶今日也奔波许久,也定是累了。”夏远清收回自己的思绪,心疼地道。
夏氏点点头,由夏远清和容婶婶一边一个搀扶着回去了。
她们不知道的是,身后被人们遗忘的夏远静,正死死地盯着她们的背影,眸子中的狠毒仿佛快要溢出来。
时间走得飞快,转眼间两个月便过去了。
这两个月夏远静变得异常的安静乖巧,夏氏便也渐渐地放下心来,以至于夏远静提出想要请个近期当红的戏班子来府中唱戏时,夏氏也是一口应允。
夏远清却总有些担心,想要制止,却被夏氏阻止:“毕竟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她母亲已经不在身边了,我这个嫡母总不好苛待了她去。”
夏远清无奈,只得随了夏氏。
戏班子进府那日很是热闹,丫鬟小厮得了夏氏的假都跑去花园瞧热闹,正巧夏侯韬与临王爷商议完要事,便也都坐下听起了戏。
肖简意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夏远清,让夏远清有一种很是怪异的感觉,脸颊发烫,举止很不自在。
恩……莫不是,害羞?
夏远清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匆忙站起身,道:“瑾儿,随我出去走走,人多闷得慌。”却听见菊儿的声音响起:“回小姐,瑾儿方才有些急事,未来得及与小姐说,奴婢陪您去吧。”
“不必了,我自己出去走走便好。”夏远清仍旧记得上一世是这丫头给自己灌下了那致命的药,对菊儿的厌恶已是无以复加,怎能让这居心叵测的人亲近自己呢,当下便冷声拒绝了她。
菊儿似是没有料到夏远清会这么说,有些无措地看了夏远静一眼。
夏远静调整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笑道:“那便我陪姐姐去吧,今日府里人有些杂,一个人怕是不太安全。”
你在我身边我才不安全。
夏远清这么想着,却是不好再拒绝了,便由着夏远静跟着自己走出了花园。
夏远清慢慢的走着,想着也许夏远静跟的累了就会被自己甩开。
不料夏远静竟然一直步步紧跟着自己,一声抱怨也没有。
夏远清心下便有些烦躁,转过身去冷冷地对着夏远静说道:“你还是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你跟着我总觉得不大自在。”
夏远静咬了咬嘴唇,作出一副柔弱的姿态,轻声说道:“姐姐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今日府中的人鱼龙混杂……”
“停,你不必再来这套说辞。”夏远清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夏远静的话,“今日要请戏班子来府中唱戏的人可是你,你如今却跟着我在这里漫无目的地闲逛,这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你还是回去吧,好好去看你一心想看的戏去。”夏远清不复往日的温柔,这些话说的极为不客气,夏远静当下面子上便有些挂不住,便不甘心地说道:“那姐姐你还是跟我一起回去吧,我一个人走在路上害怕。”
夏远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克制住了即将爆发的脾气,强笑着一字一句地说道:“好,那姐姐便送你回去。”
走回花园的时候戏班子正好唱完了戏散场,三三两两的人走来走去,夏远静却是陡然之间振奋了起来。
夏远清心下生疑。
夏远静却仿佛看穿了她的疑惑一般,满脸喜色地说道:“大姐姐,那戏子我十分喜欢,你可否陪我去更近点的地方瞧瞧他?”
她指着远处一个细皮嫩肉的男戏子,貌似欢喜地对夏远清说道。
夏远清实在摸不透夏远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好点头应下,却也不忘说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也真真是不害臊。”
夏远静却并未出口顶撞夏远清,而是欢欢喜喜地拉着夏远清朝那戏子走去。
却见那戏子的脚步竟是越走越快,夏远静便拉着夏远清一路小跑起来,直至追到了夏府一处极为偏僻的地方,那戏子才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却似乎是刚刚发现夏远清和夏远静二人一般,十分惊诧地说道:“见过大小姐二小姐。”
夏远清一瞬间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戏子从未进过夏府,理应不认识自己和夏远静才是,而现在竟然一开口便称呼自己和夏远静为大小姐和二小姐。
这是否说明,这戏子认识自己,或者认识夏远静?
然而自己自然不可能与他相识,那么……
夏远清猛地看向夏远静,却见夏远静侧身躲在一旁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她凑过去一看,却闻道了一股奇异的香气。
那香气虽是好闻,却总有着一股怪异的感觉,直直地冲入了夏远清的鼻子,让夏远清一阵晃神。
她的眼前渐渐地模糊了起来,身体里却感觉到有万千只小虫子在细细密密地爬着,越来越热,越来越热……
她察觉到了不对劲,奈何却已经着了夏远静的道。
夏远清眼睁睁地看着夏远静表情欢愉地冲她冷笑着,摆着胜利者的姿态欢喜地说道:“你等等啊姐姐,我去为你叫人来,好戏怎么能没人看呢你说对吗……”
然而方才那戏子,却是一步一步朝自己靠近了过来。
夏远清挣扎着,却周身毫无力气,眼看着那戏子靠自己越来越近,夏远清猛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
她下的力道极狠,血腥味顷刻间便在嘴里蔓延开来。尖锐的疼痛让她有些些许的清醒,她用尽力气,嫌恶道:“滚开……离我远点……”
那戏子却是并不避开,而是淫笑着靠近夏远清,不知廉耻地道:“你妹妹向我允诺,今日只需坏了你的名节,事成之后自会给我百两黄金送我安全离开,你还是配合点吧,省的我动粗。”说罢便腆着脸要凑上来。
夏远清奋力别过脸去,正想着若是实在推不开这淫贼,自己便咬舌自尽,横竖不能让夏远静得逞,坏了自己的名声,还连累了自己的娘亲。
第12章 赐婚()
正这么想着,夏远清却突然觉得身上一轻。
抬头看去,那戏子竟是已然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而身边站着的,竟是肖简意。
“你……怎么会在这里……”夏远清费力地问道。
她见到肖简意,除了有一丝被救下的喜悦,竟然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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